第11章 十二金仙聚昆侖為誰擔憂為誰愁
等玉鼎真人反應過來，青龍早沒了蹤影。玉鼎真人從不受人恩惠，今個這人情算是欠下了！他雖然不甘心，但也只好抱起沉睡中的楊戬先行回昆侖。
沾染到風中涼意，楊戬似有醒來的跡象，玉鼎真人實指與拇指結印，一個發光的小蟲從指間飛了出來，鑽入楊戬的耳朵，楊戬只是呢喃了聲“師父”，便又沉沉地睡了過去。玉鼎真人看着在自己懷裏安睡的楊戬，露出寵溺的笑容，依舊帶着瘋癫時的語調：“這是為師專門給徒兒定做的，最新研制，別無分號。本來只要你在結界裏好好呆着，這玩意是用不上的，”然後愁眉緊鎖，心疼道：“但是你居然敢自行沖脈，你如此自傷，我現在連讓你醒着都不放心了。徒兒啊，不要怪為師！”說着長嘆一聲，毅然向昆侖山飛去。
楊戬醒來後已經是凡間的第二天午後。卻說自從昆侖結界被沖破後，昆侖仙境內的時間就和凡間一樣了。楊戬環顧四周，顯然自己是在一座天然石洞裏，周圍有石桌石凳，自己躺在一張石床上，床上鋪着一層薄薄的褥子。這是個通風和采光都很好的岩洞，時有徐徐山風吹進洞來，還帶着初春泥土的氣息和花草的清香。楊戬撫着仍有些微微發沉的額頭，下意識地坐起，想要下床到洞外走走。卻聽到鎖鏈的“嘩啦”聲，同時感覺自己的手腳被什麽綁着，他擡起兩只手，看着纏在手腕上不足一寸粗的鏈子笑了。記得自己是在老君的煉丹房裏，一個人靜靜地想母親的複活和師父的九轉玄功是怎麽回事，不知怎地，心情突然就焦躁不安起來，似乎有什麽不祥的事情要發生。這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幾乎要将他吞沒。難道是有人出事了嗎？會是誰？
楊戬就是這種人，他習慣了把什麽事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覺，現在明明感應到自己在意的人有危險，卻什麽也做不了。但是，坐等，從不是楊戬的風格。“師傅，對不起了！”說着盤腿坐起，雙手結印。卧在床邊正在打盹的嘯天犬見到自家主人忽地從床上坐起，擔心地叫了聲“主人”，卻不見回應。忽然一口鮮血從楊戬嘴角溢出，嘯天犬大叫“主人！”楊戬不語，以眼神示意狗兒不必驚慌，然後下了床，提起全身法力重重地打向結界。“主人，您受傷了，您趕快療傷啊！”嘯天犬才不管什麽結界，他只知道主人剛才吐血了，應該好好調息。
楊戬不顧狗兒的勸阻，強自壓**內翻騰的氣血，聚起全身法力并引導銀飾中的七成法力全力打向太上老君所設的幾道結界。法力過處，層層結界被破開，連同守在外面的小玉和龍四也被楊戬盛極的法力圈擊中，昏了過去。嘯天犬一時愣怔，主人這是要幹什麽？“嘯天犬，照顧小玉和四公主。我去去就回！”楊戬正了正衣襟，擡腿要走。
“主人，您要去哪裏？”嘯天犬一把撲上去，抱住主人的腿，死活不松手。楊戬看着他堅定的眼神，知道想甩掉這狗兒怕是不容易。從自己醒來到現在，這狗兒幾乎是寸步不離，罷了罷了。于是抓起嘯天犬飛出了天界。他強忍着身體的不适尋找着那個讓他擔心的所在。然後落在一處山坳裏。本來就氣血虧損的厲害，再加上剛剛以沖脈之法，解開師父的封印，經脈自是損傷嚴重，又用盡全力打在那結界上，大概是用力太猛的緣固吧，楊戬這樣想着。現在剛剛停下來，就有一種很強烈的暈眩感襲上心頭，讓他好想找個地方躺下來好好休息一下。但是時間不允許，遠處一朵很大的黑雲向這邊襲來，楊戬大驚“天雷劫？！”說着就要沖過去。嘯天犬已經看到了山坳裏的哪吒，知道主人又想為這沒心沒肺的家夥擋劫難，狗兒死活不放，緊緊抱住主人的腿。嘯天犬可沒忘，當初昆侖一戰，圍攻楊戬的人中，哪吒可是出了大力的。楊戬無奈，反手一指将抱着自己大腿死死不放的嘯天犬定住。當楊戬再回頭時，卻看到一道淩厲的閃電夾雜着漫天風雷正以勢不可擋的速度沖向哪吒所立之處，那氣勢仿佛要把整個大地吞沒！眼看多年的結義兄弟頃刻間化為飛灰，楊戬不及多想，幾乎是下意識地化作一道流光沖向哪吒。卻在身體堪堪擋在哪吒身前時，天雷将至，打在身上，只感覺身體一陣刺痛，翻飛了出去，然後就完全失去了意識。
現在自己手腳都被綁着，莫不是被抓了嗎？現在劉彥冒還沒有成仙，沉香應該在到處降妖除魔積功德吧。哪吒一向很照顧沉香，現在應該帶着沉香正往這邊趕吧！楊戬想到此，不禁苦笑連連，不知道嘯天犬怎麽樣了。當時自己把它放倒在草叢中，哪吒應該沒那麽容易發現它吧？楊戬這樣想着，掙紮着起身。這時石洞的門忽然打開了，瞬間照進來的亮光，讓楊戬有些不适應，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有一連串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有些是學藝時就認識的，有幾個是封神戰才認識的。
“你想吃什麽？”太乙笑眯眯地走過來為楊戬把脈，非常溫柔地說。
楊戬先是一驚，然後不好意思地笑笑，居然發現自己的肚子真的餓了耶。“炒鮮離筍”
“不用不好意思。你受了傷，法力又被你師父收了去，會餓也很正常。”文殊廣法天尊憂心忡忡地解釋道。
“什麽？！”這回不是封，是把法力抽走了。看來師父是真生氣了。
“玉鼎師兄也是為你好”懼留孫擄着胡子道。
“是啊，是啊……”其它人齊聲咐和。
楊戬動了動身子，想下床出去曬曬太陽，可是捆得老結實，于是掃視太乙身後那群師叔伯，最後把目光落在南極仙翁身上。頓時一種壓迫感彌漫在空氣中。那意思是“還不松開！”
這可是元始天尊的大弟子，相信師父不會亂來的。南極仙翁自然明白楊戬的心思，上前兩步道：“楊戬師侄，不是師伯不幫你，實在是不是時候啊！”這時洞內溫度一降再降，衆人開始打哆嗦，而南極仙翁依舊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笑啊笑……
就這樣，大概兩人對視了有一刻鐘的時間，楊戬忽然把臉轉向一旁，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睫羽閃爍，說了一句讓衆人掉下巴的話：
“師叔師伯，楊戬只是想洗澡而已。難道這也不可以嗎？”
衆人愣怔了一會兒，随即聚攏一圈小聲商量着什麽。雖然沒了法力，但楊戬的耳力依舊驚人的好。所以還是斷斷續續聽到些只言片語：“第三十八條，沐浴！”“你小聲點！”“……甘露水……，慈航師弟這個就煩勞你了！”
“這也太奢侈了吧！”
“誰讓你幫着沉香害楊戬師侄，玉鼎師兄現在一心撲在小戬身上沒騰出時間來，否則你還有命在嗎？”太乙厲聲道。然後湊近小聲耳語“只要楊戬師侄不出昆侖，能安安穩穩地呆在昆侖山，別說是你的羊脂甘露，就是天上的星星也得栽啊！”
“就是就是……，”随之附和聲，不絕于耳。
“慈航師弟，你就割愛吧。保命要緊啊！”南極仙翁陰笑連連。
慈航被衆人瞪得渾身發抖，肉疼地說了聲“好吧！”
這一幕被楊戬看在眼裏，不覺唇角勾笑，劍眉輕挑，道了聲“慈航師叔，師侄覺得，您還是穿女裝好看！”楊戬故意把“女裝”兩字咬得非常重。明顯表露出對慈航的不滿和不屑。
“楊戬，我可是你的長輩！”慈航不悅道。
還沒等楊戬說話，一把泛着寒光的寶劍架在了慈航真人的脖子上，劍柄四尺，通體瑩光流轉，寒氣逼人。
“就你？長輩？”
來人目光陰寒，似乎令空氣也結冰。玉鼎真人陰恻恻地看着面前被劍光吓得瑟瑟發抖的慈航真人。
“玉鼎師兄，你冷靜點，我只是鬥小戬玩呢！”
“玩？小戬受衆人圍攻時，你在幹什麽？看戲？！當小戬被綁在刑架上受弑神之苦時，你又在幹什麽？看戲！”說着斬仙又逼近慈航真人脖子一寸，立刻有股股鮮血流下。
衆人本就被玉鼎真人的突然出現吓得驚呆錯愕，聞到空氣中的血腥味也立時回過神來，于是衆人一個個上前勸阻。“師弟（兄），使不得啊，你冷靜啊！”
“冷靜？你們叫我如何冷靜！如果你們的徒弟也被打得遍體鱗傷，血肉橫飛，不成人形，你們還能冷靜嗎？”玉鼎真人被衆人拉的拉拖的拖，已經忍耐到了極限，似乎下一刻就能将周圍夷為平地。
“不成人形？”
衆人正在拉扯不下，聽到這一聲問，都停下了動作，雖然這一聲很輕，卻仿佛是驚地一聲雷。回頭看到楊戬迷惑不解的樣子，衆人終于意識到哪裏不對勁。是啊，楊戬當時正在昏迷，應該不會太清楚這個。
“師侄啊，你別聽你師父胡說，沒那麽誇張！”南極仙翁這下也窘了，完全失去了剛才的泰然自若。要知道楊戬從小就注重禮儀，一向潔身自愛的他，不管在什麽情況下都是整整齊齊的。可在靈宵殿受刑那會兒，當真是慘不忍睹啊。那弑神鞭本就不是普通的鞭子，鋒利如刀刃。初時楊戬的衣服，除了胸前一道大血口外，基本看上去還算是整齊的。到了後來，漸漸地衣服被倒鈎撕裂，完全是一條條，一塊塊，挂在傷痕累累的身體上。最後就連底褲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這何止是失儀，簡直就是羞辱，叫他以後如何示人？而且還是在大庭廣衆之下，這，他，怎麽說呢？簡直就是難以啓齒嘛！如果現在真把當時的情形說一遍，或者直接拿出昆侖鏡回放一遍，一來大家肉疼，實在不忍心再看；二來怕楊戬難堪！想他楊戬自出道以來什麽時候受過這等屈辱啊，擱在誰身上自尊心都會受傷害的。因為這一路走來，看到楊戬受傷太多，現在哪怕一點點的心理創傷也不想再讓他遭受。尤其他們不想在楊戬面前提到“劉沉香”這三個字。所以就只好搪塞啦！能揭過去就揭過去吧！
玉鼎真人也覺失言，咳了兩聲道：“徒弟，為師剛才是被他們氣極了，胡說的，你別，別，別放在心上！”玉鼎真人現在後悔死了。說好不提的，怎麽就漏了呢！要知道楊戬這小子從小就臉皮薄，在什麽情況下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就連洗個澡都怕人看見。在周營的時候，自己營帳裏洗澡，居然還要在周圍下一層結界，害得營帳周圍的士兵一不小心就碰壁啦！結果每次從楊戬的營帳旁經過，都要用手先摸一摸前面的空氣，看有沒有阻礙物。于是周營的士兵經常拿這個來打趣，起初當士兵從楊戬營帳旁經過時，首先會笑着一臉無奈地對同伴說：“猜一猜楊将軍今天有沒有洗澡”，“是沐浴！”“對對對，沐浴沐浴！不都一樣嘛！”當幾個士兵順利通過營帳後，會輕輕地“籲”一口氣：“看來楊将軍今天不洗澡，啊沐浴，告訴弟兄們可以正常通行啦！”後來就加了句“告訴全營弟兄，密切注意這個營帳，直到被擋回來為止！”【為什麽後來加了一句呢，習慣呗！碰壁也成為一種習慣？沒錯，是習慣！】反之當幾個士兵被結界彈退了幾步，依舊會輕輕地“籲”一口氣，很嚴肅地說：“告訴兄弟們，繞道而行，小心不要打擾到楊将軍”頓了頓壓低聲音繼續道“楊将軍正在洗澡，啊！沐—浴—！告訴全營弟兄，注意警戒，提防有人劫營！”這倒是真的，有好幾次，敵人夜間襲營——燒糧草，都碰上楊戬正在洗澡。所以難免士兵們有些神經過敏啊！
總之楊戬順利了，大家就順利啦！這是經驗！楊戬沒穿衣服時，或者衣服沒穿好時，是不可以有人打擾的。這也是經驗。這年頭經驗很重要！其實這些士兵完全可以直接繞過，或者忽略掉這裏不巡視，只是他們不想繞罷了。原因很簡單，雖然這位楊戬将軍平時為人處事都很低調，但是一旦周軍走入困境，他總能憑着自己的智慧謀略一次次扭轉敗局而不傷毫發，所以士兵們都很崇拜這位年輕有為機智勇敢的楊将軍，于是久而久之，楊戬成了周營将士的定心丸，就連楊戬習慣性地沐浴，也成了士兵眼中很嚴肅很要緊的事情。就像姜子牙大軍開拔時要祭天，周武王上前線慰勞三軍将士一樣必要。要是哪天楊戬不洗澡了，或者沐浴時不設結界，将士們反而會覺得心裏不踏實。因為大家已經了解到，這位楊戬将軍有潔癖好幹淨，而且洗澡時從不喜歡被人打擾。楊戬在戰陣上的所向披靡和中軍帳中的算無遺策已經深入人心，士兵們對他的信任已成為堅不可摧的信仰，可托腹心，可寄性命。如果将士們哪天不見楊戬洗澡，心裏就沒了底，今天這仗很難打嗎，将軍累得連澡都不洗啦？不會是受傷了吧？這可是咱們周營裏最厲害的将軍啦，你說哪吒、黃天化傷了這是常有的事，要是連楊将軍都不是對手，那敵人得有多厲害啊！久之軍心必渙散。所以楊戬在戰場上的得失，直接關系到周營的軍心穩定。要知道一個沒有自信的軍隊是很危險的，所以楊戬每日沐浴後來也成了例行公事。說是不喜歡被人打擾，但是玉鼎真人明白，他這個徒弟就是臉皮薄，這在玉虛宮早已是個不是秘密的秘密。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既然楊戬不記得淩宵寶殿上的事，也好。不過，楊戬這麽聰明，真的瞞得住嗎？（蘭：只是各位師叔伯，你們也太低估楊戬哥哥的心智啦！生死榮辱皆不驚的人，怎麽可能連那點承受能力都沒有呢！要知道楊哥哥可是一直在成長啊！不過不提劉沉香倒是明智之舉，這家夥累死舅舅不償命啊！｜衆人點頭，對着某師侄抱以同情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