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女禍

大雪漫天飛舞,緊閉的幕園門口,白錦、香塵、玉蓋将金泥死死壓在雪地裏,壓着金泥一條臂膀的白錦咬着牙道:“你作什麽死,主子的命令也不聽了?”

啃了一嘴雪泥的金泥呸了一口,赤紅着眼睛吼道:“你們都聾了嗎?你們沒聽見小曼的慘叫聲嗎?”

壓着金泥另一條臂膀的香塵嫌惡的道:“那樣的臭丫頭才不配做我嫂子,大哥你醒醒。”

騎在金泥後背上的玉蓋忙道:“金大哥,我親眼看見岑小曼和世子爺抱在一起了,世子爺問她你想娶她的事兒,問她怎麽想的,她就哭,然後世子爺就安慰她,然後她就抱住世子爺說傾慕世子爺雲雲,金大哥,我發誓我若說了一句假話我就遭天打雷劈。”

“你們放屁,小曼不是那樣的人。”金泥一咬牙痛苦的低吼道:“是世子爺對小曼……”

“你才放屁!”白錦一巴掌扇金泥後腦勺上,“世子爺明知道你對岑小曼有意,絕不會搶你喜歡的人,咱們伴着世子爺一處長大世子爺才不是那樣的人。”

金泥噴着氣道:“大家都是男人,郡主懷着孩子,世子爺肯定心癢了才會觊觎乖巧可人的小曼。”

玉蓋無語凝噎,摸着下巴道:“金大哥,那岑小曼給你喂*藥了吧。”

白錦也恨鐵不成鋼的道:“玉鸾和岑小曼住在一個小跨院裏,玉鸾早跟我提過,這個岑小曼不老實,每次都搶着幹伺候世子爺的活。金大哥你別被她哄了,天涯何處無芳草,你說是不是?”

“我就喜歡小曼!”金泥犯起了牛脾氣,滿臉的不服氣。

“你們幹什麽呢,成何體統。”披着黑毛大氅的陸炳和穿着紅褐色皮裘的淩氏相攜而來。

玉蓋一骨碌從金泥背上滾了下去,金泥迅速爬起來,四個人一同跪着給陸炳請安,“侯爺大安。”

陸炳看了一眼緊閉的院門,“你們幾個滾了這一身的雪怎麽回事?”

白錦搶先道:“回侯爺,我們兄弟在切磋武藝,打着打着就玩鬧了起來。”

陸炳定定看了白錦一會兒,道:“叫門。”

聽着這一聲命令金泥動作比誰都快,一骨碌爬起來就往門上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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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塵、白錦趕緊上前一把把這頭瘋牛拉住,白錦賠笑道:“金泥興過頭了,屬下來叫門。”

随着金泥踹門那聲巨響,守門的婆子聽着動靜是侯爺來了忙給打開了門。

衆人一進院子就看見一個被雪蓋了滿身的人正跪在雪地裏,當看見那一抹粉金泥一下就沖了過去,“小曼!”

淩氏心裏頓時一哆嗦,“老爺,這……”

陸炳給淩氏使了個眼色淩氏就閉嘴了,二人一前一後進了堂屋。

屋裏,慕卿凰坐在榻上,腿上蓋着錦被,陸玖就跪在腳踏上,腆着笑臉,雙手捧着一個紅漆雕八珍盒,盒子裏放滿了各色蜜餞糕點。

看見兒子這副受辱的樣子,淩氏心疼的白了臉。

陸炳眼皮也沒閃一下,而是哈哈大笑道:“小兔崽子,沒想到啊,你也有今天,該。”

長輩來了,慕卿凰靠在錦墊上也沒說要起,依舊臉色冷冷的。

看着慕卿凰這神色淩氏就害怕的心口“噗通”“噗通”跳,一句話不敢說。

“爹、娘,你們怎麽來了?”陸玖讪讪放下紅漆盒,站起來就趕緊請兩位長輩上坐。

陸炳坐下後就和顏悅色的問,“兒媳婦,這兔崽子是不是惹你生氣了?”

慕卿凰捂着肚子冷冷道:“你問他。”

“說!”陸炳一拍扶手,“外頭跪的那個丫頭是怎麽回事,是不是你小子背着你媳婦偷腥了?”

陸玖嘿嘿不語。

淩氏眼巴巴的一看,這不是默認了嗎?

想着二房的下場,淩氏的臉更白了,哆嗦着嘴唇道:“你這個拖家累業的小混蛋,你怎麽就那麽不争氣,趕緊去給郡主賠不是。”

“正跪着呢不是你們來了嗎?”陸玖咕哝。

陸炳黑着臉道:“孽障玩意。夫人,外頭那丫頭你帶走處置了吧,咱們必須給郡主一個交待。”

淩氏趕緊點頭。

慕卿凰冷聲道:“不必了,那丫頭我自己會處置的,他不是想要那丫頭嗎,很好,我就給他留着。”

聽慕卿凰說的話陰森森的,淩氏又打了個寒顫。

陸炳依舊和藹的道:“郡主說了算,我們都聽郡主的。”

說罷起身,虛空裏使勁點了一下陸玖,陸玖縮脖子朝他爹笑。

“既孩子們都處置好了,咱們就回吧。”陸炳對淩氏道。

淩氏自來聽陸炳的話,她又怕慕卿凰,聞言趕緊跟了出去,慕卿凰也沒起身去送。

陸玖送走父母回來,慕卿凰就笑道:“爹和娘連我肚子裏的孩子都不曾過問,想來也是惱了我的。”

陸玖抱着慕卿凰,“沒事,誰讓咱倆是老天爺派來的,天降大任于你我,咱們受點誤會和委屈也沒什麽。”

慕卿凰枕着陸玖的胸膛輕輕一嘆,“我知道,你只是為了我罷了。”

——

外頭雪地裏,看着凍的嘴唇發紫,搖搖欲墜的岑小曼金泥憤怒不已,“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把你送到這魔窟裏來,你也不會受這份罪。”

白錦從後面猛的踹了金泥一腳,低斥道:“怎麽說話呢。”

金泥低吼,“她們就是要折磨死小曼!”

玉鸾披着一件白兔毛的鬥篷從耳房裏走了出來,手心裏還捧着個青瓷暖爐,一派嚣張得意,她站在廊庑上冷笑,“她有膽子勾引男主子就該承受後果。”

倒在金泥懷裏的岑小曼牙齒打顫已不能說話了,但卻緩緩搖頭。

金泥就她她吼道:“小曼說了,她和世子爺是清白的。”

金泥又對屋裏吼,“世子爺你出來說句話呀。”

玉鸾就得意的笑道:“世子爺呀,她正在我們郡主腳下跪着呢。”

此話一出,除了玉蓋,白錦等人都變了臉色。

玉鸾也不管他們繼續道:“好了,這丫頭是我們幕園的,就要受我們幕園規矩的約束,這裏沒你們什麽事兒了,趕緊走。”

金泥恨恨瞪着玉鸾,那眼神仿佛要殺了她似的,玉鸾一點也不怕,還站在廊庑上搔首弄姿。

“我帶你走。”金泥一把抱起岑小曼。

“慢着。”玉鸾又開口了,“她的賣身契在我們郡主手裏呢,你想帶她哪裏去?”

心愛的女人被折磨成這樣,而他又沒用的救不得,登時金泥就氣的大吼了一聲,吼的屋裏的慕卿凰就驚着了。

陸玖掀開簾子一條縫,只露出自己一張臉,小聲道:“你們給我滾。”

“世子爺!”金泥忙喊,“你快告訴她們,你和小曼是清白的。”

陸玖看了眼淚汪汪的岑小曼一眼支吾躲閃,揮手道:“快滾。”

說完就又縮了回去。

金泥氣的又吼了一聲。

主子既已發話了,白錦玉蓋兄弟對視一眼,夥同香塵,制服金泥就将他拖了下去。

玉鸾一揮手,打簾子的碧簪和碧紗就下去把岑小曼拖了上來。

玉鸾擡腳尖勾起岑小曼的下巴,“啧啧,把金泥哄成了傻子,你可真是厲害啊。”

玉鸾重重哼了一聲,“在這兒跪着,沒有郡主的命令不許起。你們兩個看着她。”

“是。”碧簪、碧紗應下。

——

陸炳淩氏回了瑞福堂,淩氏就哭着抹眼淚道:“她懷着身子不說安排人伺候玖兒,玖兒自己找個丫頭,她又這樣容不得人,你說說,他要死要活娶個這樣的回來圖什麽?”

陸炳坐在官帽椅上沉思不語,雙眼幽深似海。

“老爺,我的侯爺,你倒是說句話呀。”

“我看人的眼光自來不錯,朝陽郡主雙眼清明澄淨,氣韻平和,不像……”

“你又看過她幾次,她還在二房的時候就不是個平和的人,對誰都冷冷的,心也毒,要不然二房不會到了那地步。”

陸炳瞪了淩氏一眼,“你是個眼明心亮的人,別因為關心則亂胡亂編排人,二房究竟是怎麽倒的你心裏還不清楚?”

“我之前也覺得二房是自作自受,可今兒看見她對咱們這麽無禮,對那個丫頭那麽殘忍,對玖兒那麽羞辱,我這心裏、我這心裏難受的厲害。”

“再看看,只要他們小兩口不光明正大鬧到咱們跟前,你就不許插手,兩口子一床被窩,小兔崽子樂意跪也說不準。”

淩氏氣的側轉了身。

——

風雪敲門,小酒館用厚實的棉墊子封了門,裏頭依舊熱鬧吵雜,喝酒劃拳的,吹牛的,閑聊的,聽堂子中央小女孩彈唱說書的,幹什麽的都有。

玉蓋等四人在窗戶邊上要了一桌,點了一桌子的酒菜,金泥逮着酒水不要命似的猛灌,已經把臉喝紅了。

玉蓋雖猜不透陸玖和慕卿凰的打算,但也模糊猜着一點,那個岑小曼有問題,兩個主子是将計就計釣大魚呢,如何釣魚自然要先下餌。

可憐金泥這個蠢貨被那個岑小曼騙的掏心掏肺。

看着打小一起玩的兄弟這麽難受,白錦等人也開心不起來,香塵就道:“退一萬步講,那是主子,主子看上了你就得雙手捧着送上去,大哥放手吧。”

這不是火上澆油嗎,玉蓋忙道:“你胡扯什麽,萬萬都要聽我的,世子爺絕不是那樣的人,我親眼看見的是那個岑小曼硬往世子爺身上撲的,不幹世子爺的事。”

這話說的沒人信。

白錦嘲笑親弟弟道;“在府裏你還說看見世子爺和岑小曼抱在了一起,這會兒你又改了口氣,你哪句話是真的?”

玉蓋語塞含混道:“總之世子爺不是那樣的人。”

白錦點頭,“我也不相信世子爺會饑不擇食搶你喜歡的丫頭。”

金泥醉醺醺的冷笑了一聲,忽然道:“我不是他的奴才了,我不是了,咱們早就不是了,咱們是軍籍,是堂堂正正有品級的軍官!”

“就因為一個攀附富貴的丫頭片子你要和世子爺反目成仇?”白錦質問。

金泥就道:“要是世子爺上了玉鸾呢?”

“不可能!”白錦一霎白了臉。

“哼。玉鸾打扮的可比小曼妖嬈風騷的緊,你還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金泥諷刺的掃了白錦一眼。

白錦一臉青色。

香塵一拍桌子,“你看看你們都看上的什麽臭女人。”

玉蓋頭疼的直揉額角,“你們可真能耐,就這點破事你們就開始懷疑世子,不信任世子了?”

“那是給你扔荷包的玉珠沒出事,等玉珠出了事我看你能比我好到哪裏。”金泥冷笑。

玉蓋不想搭理這個沒有腦子的,禁不住看向白錦,“哥,你是怎麽想的?”

一轉頭就發現白錦直愣愣的不知盯着他看了多久,吓了玉蓋一跳,心裏一突,“哥,你看我做什麽?”

白錦就笑了,拍了拍玉蓋的肩,“我發現不知什麽時候我腼腆的弟弟話越來越多了。”

“有嗎?”玉蓋裝傻。

白錦又笑了,沒繼續逼問,端起酒杯自顧自和金泥碰了個杯,“今晚上我陪你不醉不歸,明兒醒來就都忘了吧,女人算什麽,咱們兄弟之間的情義才是最重要的。”

玉蓋可不敢讓白錦喝醉,又勸又奪又鬧騰了半個時辰玉蓋就把白錦扛回了家,香塵也想扛自己大哥,可惜金泥的酒量是四個人裏最好的,他們三個都醉醺醺了,金泥的腦袋還清醒着,一氣打發了香塵,金泥抱着酒瓶靠着牆接着喝,神情痛苦又頹廢,流轉間有了某種恨意。

酒館中依舊人聲鼎沸,一個頭上編了好多辮子,從下而上梳成發髻又用紅繩纏成了髻,流蘇下綴着一串黑鈴铛的男子走了過來,他故意絆到金泥伸出來的腳上,“嘿,兄弟,擡擡腿。”

金泥眯了下眼,“你叫誰擡腿呢?”

“你擋了我的路,叫你擡腿呢。”辮子男硬氣的道。

金泥本就心情不爽,見辮子男一副欠揍樣兒,猛的将酒壺痛摔到地上,踉跄站起來一拳頭就揮了出來,辮子男也不是吃素的,大拳頭回擊,兩個人頃刻就打成了一團,桌子翻倒,酒菜摔碎在地,菜湯子成了污水,兩個在地上滾來滾去的男人一盞茶功夫不到髒的什麽似的,酒館裏除了店主,客官們都笑哈哈看的歡快,還有呼哈助威,當場開賭的。

這一打,金泥就打出了一個知己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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