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揚名

一時之間,大興布莊成了南陽小姐太太們談論最多的話題。

據說,孟同知家的那件小襖,是孟三小姐孟貞娴訂做的。

拿回去之後,孟三小姐十分喜歡,迫不急待的穿着它去了菩提寺上香。

銀紅色的襖子,上面繡着密而濃的白梅,乍眼一看,十分的素雅,細品卻又有一種低調而內斂的奢華,再配上孟三小姐那高挑的身材,細致的肌膚,站在瑩瑩白雪之中,竟然一下子聚集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只知道孟三小姐長得還行,卻沒想到這種美在白雪的映襯下,傾城傾國。

不,不對。不是雪的效果!

是衣服,是大興布莊的衣服,讓孟三小姐由一個普通閨秀變成了絕色美女。

當然,這只是女人的想法,男人根本不這麽想,他們只憑直覺。

那天正好一群才子也在菩提寺賞雪,當場就有一半人為孟三小姐即興賦詩,還有一半連文人的風度都忘記了,直接動手打了起來。

“一枝梅花壓海棠。”有人情不自禁的吟道。

“哪裏是梅花壓海棠,我看是你想壓梅花了吧。”有人不懷好意的大聲喊道。

孟三小姐又羞又氣,當場就朝寺院的石柱撞了過去。

幸虧跟着的丫鬟婆子拉得及時,才沒鬧出事來。

“誰邀你來的?真是丢了我們南陽人的臉。”另一人說着揮出了拳頭。

這麽漂亮的姑娘,怎容有人亵渎!

英雄們不在這個時候站出來,還要等到什麽時候救美?

被打的人不依了,旁邊的狐朋狗友更是嚷着要讨個說法。

于是乎,雙方大打出手。

還好大家都沒忘記這是寺院,經主持親自調停,總算平息下來。

不過,孟三小姐卻在這一天美名遠揚。

後有好事者把原因歸結在衣服上,于是,大興布莊也跟着水漲船高。

田立春很清楚,她們能一舉成功,主要在于貼布繡在大周還是一個新奇的東西,大家還沒有接觸過,時間一久,模仿跟風的人多起來,她們也就接不到活了。

不過,她早想到了防範措施。

“為防止有人假冒,所有由咱們繡過的衣服,全在右下角繡一個興字。”她說道。

反正是為布莊打名聲,東家又怎麽會反對。

南陽城內外掀起了一股貼布繡的熱潮,小姐的衣櫃裏,如果沒有一件貼布繡,簡直不敢往人前站。當然,這件貼布繡的衣裳角上還必須有一個興字,不然就是膺品。

一時之間,大興布莊的風頭行業內無人能敵。東家見了人笑得跟彌勒佛一般。

田立春姐妹面前的案上,活計更是堆積如山。

姐妹三人早分了工,田立春負責剪、折,田大梅負責剪貼繡,田二梅負責襕邊。每個人都忙得腳不沾地。

每天倒也有近一千文的收入。

布莊只提供住的地方,不管吃飯。好在大周朝的物價非常的便宜,一碗陽春面十文,包子五文錢一個,饅頭三文錢一個……

南陽主食吃面,米飯和炒菜并不常見,肉類多羊肉、豬肉、雞肉、魚肉之類,一般情況下,看不到牛肉。牛在這個時候主要用來耕地,殺死耕牛是要惹上官司的。

田家的姐妹們手裏雖然有了錢,但并沒有在飯店吃飯,一般都是買幾個饅頭回來啃了,再喝點店裏的開水。

“就算這樣,也比娘和小梅在家裏吃的好。”田大梅說道。

家裏一般都是紅薯高梁粥配腌蘿蔔。

一般都是田立春去買饅頭,順便給小黑買肉。

集市上挂的最多的是豬肉。田立春問了下,肥肉最貴,瘦肉次之,排骨大骨內髒和頭都比較便宜,板油和肥肉一個價。

“老板,來半斤豬肝。”田立春說道。

“六兩,十二文錢。”老板利索的稱好,裝了起來。

小黑卻直勾勾的盯着旁邊鹵好的羊肉瞧。

“你想吃這個?”田立春好笑的問道。

小黑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手。

“這小狗能聽懂人話!”賣肉老板一副很驚訝的樣子。

小黑很傲慢的冷哼了一聲,高高地擡起了下巴。

“你這狗多少錢,我買了。”旁邊有人說道。

說話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容長臉,高鼻粱,皮膚臘黃,精神萎靡,偏聲調異常的高,聲音如同破鑼。

他說着,伸手去摸小黑的腦袋。

還沒摸到,小黑的腦袋已經偏到了一邊。

“個頭不大,脾氣倒是不小。”少年冷哼道,“爺就不信連一只狗都能給爺臉色看了。”說着改去揪它的尾巴。

小黑猛地轉過頭來,朝少年揚起了爪子。

饒是他躲得快,仍是撓得好幾道印子,鮮血往外冒。

少年痛得直吸氣。

“我日!爺就不信還被一條野狗嫌棄了!”他說道,“老子現在就弄死你!”

他說着,伸手就去田立春手裏奪小黑。

這少年一看就不是什麽善茬,早知道就別抱小黑出來了,田立春心裏一陣後悔,人卻快速的轉身,不讓少年得手。

“哪裏來的野丫頭,我家公子看上你的狗,是你的福氣,還不快雙手奉上!”惡奴喝道,又随手丢給田立春一兩銀子,“這些夠你買一群了。”

“這小爺是陸通判家的三公子,他給你的銀子可以換一千二百個銅錢,可以買十幾條狗了。”肉鋪老板好心提醒道。

田立春隐約記得,通判好像是知府的副職,但是有直接向皇帝打小報告的權力,這樣的人有點像民國時期的特派員,她一個小小的軍戶之女,惹得起這樣的一個人麽?

要不,把小黑給他算了。可是畢竟養了那麽久,十分的舍不得。

田立春正在猶豫,小黑已經從她手裏掙出來,飛快的跑了。

這樣也好。

田立春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氣。

陸三公子家的奴才不樂意了。

“我們明明已經付了錢,你為什麽把狗給放跑了?”一個奴才狗仗人勢的問道。

“我沒放它,是它自己掙跑的。”田立春說道。

“你收了我的錢,東西沒有給我,你自己說怎麽辦吧。”陸三公子不耐煩的盯着田立春問道。

這小丫頭,瘦是瘦,不過長大了姿色肯定不錯,你看那雙眼睛,像剛洗好的葡萄一般,水靈靈的,黝黝的。

“收了錢,不給東西,你自己說用什麽抵吧!”陸三公子不懷好意的眼光直往田立春身上瞄。

田立春撒腿就跑。

跟這種無賴,根本無道理可講。

“追!都給我追!抓到死丫頭,我就不信找不到那只死狗!”陸三公子吼道。

田立春順着集市一直往前跑,後邊陸家的人緊追不舍,此時又正值臘月,出來采辦年貨的人又多,她又顧不得擇路,越跑越累,越跑前面的人越多。

好在她身單力薄,從人縫裏鑽來鑽去,一時間陸家的人也拿她沒辦法。

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總得想辦法甩掉他們才成,不然讓他們知道自己在大興布莊,鬧起來只怕就是宋德貴也保不了他們,只能讓她們回家去。

田立春心裏焦急,腿上不由就更快了幾分,一不小心鼻子撞到了一個人的胳膊。

“對不起,對不起。借過,借過。”她眼淚花花的揉着鼻子說道。

“大膽,居然敢讓欽差大人給你讓路!”一個随從模樣的人冷笑道。

居然有欽差在這裏?

田立春不由好奇地擡起頭來。

暗紅金線繡雲紋的蜀錦長袍,外罩一件紫貂氅衣,一雙眼睛寒光四射,她似乎在哪裏見過這個人。

等等。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那随從懷裏抱着的那只毛絨絨的小東西,不正是她的小黑?

“堂堂欽差,竟然搶了我的小黑?”田立春說道。

哪想她話還沒說完,只見陸三公子已經帶着家奴奔了過來,對着欽差點頭哈腰。

“難怪小人覺得這狗這麽眼熟,原來這就是吾皇陛下欽賜大人的西洋名犬,還好小人家的奴才有先見之明,幫大人抓住了偷狗賊。”他指着田立春說道。

田立春也疑惑的盯着小黑看。

難道它并不是失去了母親的狼崽,居然真的是只長得和狼像的狗而己?

但這個時候絕對不能示弱。小黑就是我的!

俗話說得好,一人不喝酒,二人不賭博,三人不買鋤頭,四人不掰柴火。意思是一個人喝酒沒氣氛,兩人賭博沒有人證誰輸誰贏容易扯皮,三人買鋤頭更是意見不能統一,四人一起集體勞動更是要唠叨東家長西家短,容易傷和氣。如果只有一方想搶,敵衆我寡,哪會有人聽我理論,但是三方就不一樣了,總會多些挈制。再說了,狗和別的動物不一樣,它跟主人是有感情的,憑小黑對她的熱乎勁,田立春自信他們都搶不走它。

“這狗明明是我的,你們一個欽差,一個通判家貴公子,居然想巧取豪奪?”田立春蹲下來,伸出手,大聲喊道,“小黑,過來,咱們回家了!”

小黑,希望你真能聽懂我的話,快點過來吧!

小黑果真望着田立春,在随從懷裏掙紮起來。

“把它放地上。”鄒旭堯命令道。

這狗明明只聽侯爺一個人的話,今天怎麽會吃裏爬外,一副想要到那丫頭那裏去的樣子?

随從雖然疑惑,但還是依言放下了小狗。

小黑立刻屁巅屁巅地跑到了田立春的手邊。

随從看得直冒冷汗,“侯爺,我這就把狗抱回來,好好□□。”

侯爺最喜歡這只狗了,不然也不會專門配一個人養着它。這個牲畜,居然跑到別人那裏去了!

“一條狗而己。”鄒旭堯傲慢地說道。

他說完轉身就走,自始至終,根本沒有看一眼田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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