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初吻

很快就到了葉雲端該出發去景安市的日子。出發前，馬雲濤把她叫去辦公室把該叮囑的事情都重複的叮囑了一遍。葉雲端去年就是一個人去的，雖然狀況百出，可是總算有過一次經驗了，倒也沒那麽慌張。因為今年的6月18日正好是周四，回來是周五。馬雲濤還叮囑葉雲端周五可以不用來上班了，在家好好休息。

而葉雲端只求這次不要再像去年那樣就成。

周三下班前，葉雲端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她一看屏幕上的那串數字，便起身去辦公室外面才按了接聽鍵。

“我是葉雲端。”

“我是賀文。”

“我知道。”

電話那頭賀文笑了笑，“晚上一起吃飯，下了班去車庫等我？”

“今天我也開車的。”

“坐我的車，晚上送你回去。或者你自己開車，跟我走。你看呢？”

“為什麽不能是你坐我的車，大男子主義。”

賀文漸漸發現，葉雲端其實有時候很迷糊，老是把重點放在不該放的地方。比如，其實她該關心的是今晚約吃飯這件事，而不是交通。平白無故被說了的賀文脾氣好，也讓她去。“那到底你怎麽選呢？你要是選擇讓我做你的車，我也沒意見。”

“我才不給你當車夫，坐你的車。”

“行，我給你當車夫。今天我能準點下班，你下了班就去車庫等我，我很快就來。”

“不要，你到了我再出來，我不要在車庫等你。”她還是有顧忌的，怕被同事看到。

賀文也不是沒有過感情生活，對女人他也算了解。他怎麽會不知道，其實女人都是愛撒嬌的。看着葉雲端一天天的改變，他倒真是挺開心的。

六點大家都陸陸續續離開辦公室，只剩下葉雲端一個人慢悠悠的收拾東西。直到理完東西，手機還沒響。沒事做，只能拿出手機打游戲。

好不容易手機震了，葉雲端拿起電話就抱怨，“怎麽那麽晚啦！等你都很久了！”

“有事耽擱了，快過來吧，我已經到車庫了。”賀文笑着回答。

“恩，等我，馬上就來。”

“不要跑，不急的，我等你。”

“我今天沒穿高跟鞋。”

賀文挂了電話想，這算默契麽？不用自己全部都說出來，那個小女人已經知道他的意思了。他忍不住笑了笑，真好。

葉雲端早就換好自己的衣服，挂了電話就直接去車庫了。

賀文的心情好極了。當他看到葉雲端出現在眼前時，笑意更濃了。小女人還真是小女人，換了自己的衣服就更矮小了。一件針織毛衣，牛仔褲加帆布鞋，肩上背着包，手裏還提着一個，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來。

葉雲端透過玻璃看到了賀文，對他露出一個笑，然後先開車将自己的包袋扔在後座，又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賀總，久等了吧，那也沒有我等你的時間久。”葉雲端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說。

賀文沒說話，只是發動車子駛出了車庫。

外面的天色已經暗沉了下來，路邊的路燈也已經亮起來。車內的兩個人不說話，但也完全沒有尴尬的感覺，賀文開着車，葉雲端看着風景。

下班高峰，路上很堵，就連高架上也是堵的。

過了一會，賀文開口，“今天我處理完了銷售部的事情。孫雁博向我保證了年底的銷售業績和預訂部接下來的安排。他們總算知道出了問題不能找別的原因，要從自身解決。陸燕告訴我，他們接下來會有培訓，是自己部門內部的。所以下來晚了。”

葉雲端點點，賀文應該是在向自己解釋晚下班的原因吧。她轉頭看向賀文，還是西裝，只是少了胸前的名牌。“賀文，你下班也是西裝麽？”

“嗯，懶得換。再說，我要是換衣服再晚一會，你又要說我了吧。”

葉雲端笑了笑，“銷售部的事情其實挺好解決的。銷售部就不說了，他們的年終獎就是看自己的銷售業績的。預訂部和公關部雖然沒有業績，可是你可以讓他們的年終獎和績效挂鈎，他們肯定會有所改變的。我們酒店每半年一次績效考核。那是針對所有員工的。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對于預訂部和公關部，你可以采取一個季度一次，每一次考核都和獎金聯系起來，看他們還會不會松懈！”

“那別的部門不會有意見麽？四次績效考核就有四次獎金，而別的員工才兩次，只有兩次獎金。”

“傻不傻，中國還一國兩制呢。市場銷售部本來就和別的部門不是一個一個考核标準，這是人人皆知的。那他們對于四次考核也不會覺得莫名其妙。再說了，誰喜歡被考核？都是能不考就不考的，誰會嫉妒四次考核？”

賀文莫名的就被罵了句傻，他沒說什麽，繼續發問，“那四次考核會不會獎金超出預算？”

葉雲端看着賀文的側臉，又看到了那卷翹的睫毛，他這睫毛生的可真好，都不用睫毛夾了吧，真省事。完了完了，她又想去數睫毛了，這是什麽變态心理啊。

“我好看麽？”

“嗯。”什麽？剛他問了什麽？葉雲端這才醒過來，她的臉一下紅了個遍。真是沒腦子。她看到賀文也笑了，然後她假裝鎮定的清了清嗓子，“預算是什麽？預算肯定是高于實際的嘛。既然比實際高，那就是有上升的空間啊。只有不超預算，分兩次和分四次有區別麽？數量多了，但是每次的績效獎金減少一點，也不會超預算。”

葉雲端想，不知道這些話會不會讓賀文覺得其實她心裏挺黑的。但是出于工作，人事部本身就是為酒店服務的，不存在別的什麽問題吧。

賀文覺得其實葉雲端對于一切都看的聽明白的，就是喜歡裝糊塗。可是，在自己面前，她卻願意開口了。好現象！

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堵車也變得不煩躁了。而且很快，賀文帶着葉雲端去了一家私房菜館，在一家商務樓裏，很隐蔽。兩個人并肩走了，賀文才發現這個小女人穿了帆布鞋真是矮，剛到自己的肩膀。

“賀總，你一個老外，你怎麽知道這裏的？”落座後，葉雲端問。

“葉小姐，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一直叫我老外，可是身為人事經理，你不知道我有一半是中國血統麽？”

葉雲端心想，這老外，哦不，這混血還真是中文越說越溜了。

“這家私房菜是子鳴帶我來的，我覺得很好吃，就想帶你來吃。此外，我覺得你不太喜歡西餐，所以就來這裏了。位置是之前讓岳陽訂好的。”

賀文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打在葉雲端的心尖上。我覺得好吃想帶你來吃，于是我真的帶你來了。是不是，你吃到好吃的食物就會第一時間想到我？是不是你想帶我去吃你覺得所有好吃的食物？

“怎麽又對着我發呆。”賀文接過服務員遞過來的菜單，看了一眼葉雲端說。

葉雲端看看服務員，忍不住害羞的地下了頭。

“別點太多，吃不完浪費。”過了會葉雲端擡頭對賀文說。

“好。”

等服務員走後，忍不住調侃，“賀文，其實你看不懂中文菜單吧。”

賀文看到這小女人幸災樂禍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我周末上課，除了學了說中文，我還學寫中國字。雖然我現在看不大懂中文字，可是菜單上有圖片。”

“賀文，你媽媽是個什麽樣的人？”

賀文挑了挑眉，“你和她很像，性格上。我父母相識于職場，我母親當時是我父親的競争對手酒店的總經理助理。我母親在工作上強勢，對于我父親酒店對他們酒店的施壓，我母親完全不懼怕。還給她老板出了很多主意來對抗我父親的酒店。一來二去，接觸多了，我父親覺得這個中國女人只是在工作中強勢，生活中其實很迷糊。到現在，我母親都未曾下過廚，一是我父親寵着，二是我母親每次進廚房都會把家裏的廚房弄的天翻地覆。”

“你父母的愛情一定很浪漫。”女人對愛情總是存在各種各樣的幻想的，葉雲端也愛幻想。

“嗯，從對手到相愛，再到生兒育女的相守，再到現在的相濡以沫。我父親從未吝啬他對我母親的寵愛。”

嗯，老外都會用成語了。

“那你會不會像你父親一樣寵你愛的女人？”

“你要不要試試？”

葉雲端很慶幸自己沒在吃東西或喝飲料，不然她肯定要嗆到。賀文的這個回答讓葉雲端徹底的閉上了嘴。她發現，她一純正中國人還說不過一個只有一半中國血統的混血兒。

菜很快上來，簡單的三菜一湯，紅燒鮰魚、水晶蝦仁、荠菜菌菇燴山藥、三鮮湯。味道真是不錯。葉雲端忍不住頻頻點頭。

而最詭異的，葉雲端發現賀文竟然用筷子很流暢。她怕賀文再調侃她，只是看看，不敢開口說話。

賀文似乎發現了，放下筷子幫葉雲端舀了一碗湯，然後放在她面前，“專心吃飯。思想要集中，又忘了？我會用筷子很稀奇麽？我母親是中國人，我母親和你一樣不愛吃西餐，所以她在家請的是華裔的阿姨為我們做菜，所以我們一家都習慣吃中餐都會用筷子，包括我父親。”

葉雲端點點頭，乖乖喝湯，不說話。

一頓飯吃完，葉雲端吃撐了。放下筷子摸摸自己的肚子，這真是要長肉的節奏啊。

賀文笑了笑，也沒說，伸手招了服務員買單。

回到車上，葉雲端總覺得吃人家飯不太好，于是開口，“賀文，下次我請你吃飯吧？”

賀文點了點沒反對，“好。”

兩人系好安全帶，賀文發動車子。

“現在送你回去，你得告訴我怎麽走。”

“好，等會出去就上高架，到下去的路口我再提醒你。”

吃過飯再上路已經不堵車了，從那家私房菜出來到葉雲端所住的小區門口，也就剛到半小時的車程。賀文将車停在小區門口的馬路邊。

葉雲端解開安全帶，不知道為什麽，竟然有點不想下車了。她朝賀文笑笑，“賀文，我到了。就最高的那棟，最頂層就是我家了。”說着葉雲端還伸手指了指。

“你喜歡住高處？”賀文也解了安全帶，靠在座位上，眼睛順着葉雲端是手指方向望去。

葉雲端點點頭，“我喜歡安靜。”

賀文沒說話。

“那……賀文，我走啦。謝謝你的款待。”葉雲端伸手準備去開門。

“雲端。”

“嗯？”葉雲端收回手，看向賀文。

“我應該這兩天就要回一趟瑞士了，也可能你下個禮拜上班就會看不到我。”

“你要去很久嗎？”葉雲端覺得自己有點不開心。

賀文笑了笑，坐直身體，一只手扶着方向盤看向葉雲端，“總部會議，半年工作彙報。所有總經理都會趕回Meier總部。我也要回去。”

“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賀文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回去是開會，也是回家。我可能會在家呆幾天。最近酒店不會太忙。我走之前也會把重要的事情都處理完。”

葉雲端安靜的聽着，她覺得賀文的聲音真好聽，讓她沉醉。“你會回來的對嗎？”葉雲端知道自己問的問題很傻，可是她似乎是想确認，她想聽到确定的回答。

“我一定會回來，我還沒将酒店完全扶起來，我怎麽會不回來。”

葉雲端靠回座椅背上，低着頭，不說話。不可否認，她就是難受。什麽時候起，自己已經習慣這個男人在自己的身邊？就算不是天天見面，可是她總是知道的，28樓有那個人在，天就塌不下來。就算幾天見一次，她也清楚，遇到事情，樓上那個人會處理。她清楚的知道，28樓的那個男人會護着她。

賀文看着葉雲端的沉默，他猜，這個小女人是不是在難受？于是，他側過身，伸手摸了摸葉雲端頭發。下了班，葉雲端早就将頭發披散了下來，現在賀文摸在手心，滑滑的，很舒服。

葉雲端擡頭，賀文看到了那個泛紅的眼眶。

他嘆了口氣，看着這張臉，他竟然不想回瑞士了。四目相對，車廂安靜極了，只剩下了呼吸聲。

終于，賀文忍不住，将身體前傾，找準了葉雲端的唇，壓下去。而葉雲端第一時間感受到了賀文的動作，在賀文快觸碰到自己唇時，她轉過了頭。那個吻，印在了葉雲端臉頰上。可是她忘了，賀文的手剛還在摸着她的頭發呢。賀文的手一用力，葉雲端臉被賀文轉了過來。然後，這一次，賀文不允許她再逃避，強勢且用力的對着那張向往已久的嘴吻了下去。

葉雲端腦子裏一片空白。她睜大眼睛瞪着賀文。賀文張開嘴，銜住葉雲端的下嘴唇咬了一口。葉雲端吃痛松了嘴，正巧給了賀文機會。他就這麽輕而易舉的撬開了葉雲端嘴。

葉雲端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反應，任憑賀文在她嘴裏肆虐。

不知道過了多久，賀文松開她，額頭頂着她的額頭，嘆了一口氣，“呼吸。”

葉雲端這才想起她應該呼吸，前額被賀文的前額頂着，後腦勺被賀文的一只手掌控着，葉雲端只能張着嘴呼吸。仿佛，呼吸着賀文的呼吸。

賀文忍不住笑了，他想過第一次吻葉雲端的情形，但完全不是眼下這樣的。這一次是太突然，完全不在他計劃中。可是看着那個小女人眼紅的樣子，他竟然跟着難受極了。

賀文松開葉雲端，那只手也從葉雲端的後腦挪到了她的手心，然後将她的手展開，與自己十指緊扣。他轉頭看看葉雲端，還是呆滞的狀态。他忍不住笑了笑，吓到她了？

“雲端？”賀文覺得不能再讓她發呆了。

“啊？哦。什麽？”

“不能思想集中一點麽？”賀文懲罰性的用力捏了捏手裏的小手，軟軟的。

“賀文，你結婚了麽？或者你有女朋友麽？”

賀文一臉莫名，“我單身。”

葉雲端這才好像活過來一樣，她拍着胸口，“那就好那就好，不是有婦之夫就好。”

賀文扶額，她在想什麽呢！看吧，葉雲端關注的點好像永遠都不在點上。她不該更加關心剛才那個吻麽？

“雲端，是害怕我已婚或者有女朋友，所以你不敢放開你的心對嗎？所以你逃避我對嗎？在你的觀念你，我已經37歲，我應該結婚或者有女朋友的對嗎？”

葉雲端沒說話。

“我知道，你擔心我們相差的十歲，你擔心我是你的總經理，你擔心我是外國人。對嗎？”

葉雲端覺得心跳又回來了，還很快，仿佛要從喉嚨跳出來一樣。

“我不逼你。”

葉雲端的心又回到了原位。

“還是不說話？”賀文笑了笑，松開十指緊扣的手，扶住葉雲端的後腦勺，讓她面向自己。看着這個小女人嘴唇紅紅的，他竟然有點小得意，“雲端，你明天要一個人去景安市。你路上要注意安全，不要帶太多東西，帶好卡和錢。注意做事不要迷糊，小心仔細一點總不會錯的，資料要準備全。還有，你一定要帶好哮喘噴霧，不要只帶一支，多備幾支。晚上一個人住酒店要鎖好門，進出別忘了帶好房卡。再忙也要記得吃飯。還有，今晚你是跟我車回來，自己車在酒店就別管它了，後天回來就好好休息，禮拜一搭地鐵。別來回折騰了。”

葉雲端無法不動容，長這麽大，除了葉千山和夏岚，也只有這個男人會這麽叮囑自己了，像是對一個不放心的孩子一般千叮咛萬囑咐。是不是這就是被寵愛的感覺？是不是這就是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覺？這麽一想，葉雲端的眼淚就這麽奪眶而出了，似乎是不受控制，越流越多。她竟然好喜歡這種感覺，好像快沉溺進去了。

賀文很無力，他只能伸手去幫她擦眼淚，“別哭了。怎麽好好的還哭了？”

葉雲端看到那張英俊的臉皺了起來，更心酸了。眼淚更多了。

“別哭，就當是出差兩天，很快就回來了。你是大人了，別讓我擔心。”

“可是我回來你也不在了。”這是葉雲端沉默那麽久後的第一句，因為哭，說出來的話還都呆着濃厚的鼻音，倒更像是撒嬌了。

賀文聽着葉雲端這話感覺是她的嬌嗔，可是他的心就那麽被葉雲端精準無誤的敲中了，酸麻的他恨不得帶着葉雲端私奔。

“我很快回來，我盡快回來。”

“不能騙我，騙人是小狗的。”

“不騙你。”然後他将葉雲端攬進自己懷抱，“雲端，等你忙好，等我回來，我們好好談一談。不要害怕，也不許逃避。”

葉雲端點點頭，然後再一次哭了出來。悶在賀文的懷裏倒也方便了她擦眼淚，她不客氣的将眼淚都抹在了賀文的西裝外套上。賀文倒也寵辱不驚榮辱不變，任由這個淚人撒嬌。

脆弱的人喜歡用強勢來僞裝自己。直到脆弱的人碰到一個溫暖的人，溫暖的人将脆弱的人溫暖，于是，冰封已久的心在融化。于是，脆弱的人可以做自己，不再需要僞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