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勇敢

葉雲端在賀文的懷裏哭，賀文沒有勸她，就這麽讓她哭。每個人都會有情緒，高興、快樂、難受、悲傷、憤怒、怨恨……太多太多，每一種情緒都需要一個途徑來抒發。葉雲端是個小女人，她用了最簡單的方法——哭。

“賀文。”不知道過了多久，葉雲端漸漸收了哭聲。賀文從口袋裏掏出手帕給她擦眼淚。

“嗯？”

“今天，顧建國的母親，一個82歲的老人竟然在我面前跪下。她哭着求我幫幫她的兒子，她抱住我的腿，我都能感覺到她的手是冰冷的。她對我說，顧建國的左腎出了很大的問題，住不起醫院，但藥已經不能斷。每個月的那點工資拿出八百塊給母親買菜當生活費，其他的都要拿去買藥。雖然有醫保，可是根本解決不了這個無底洞。賀文，我很無力。我不知道怎麽辦，法院的助理過來将她拉走，我看到她抽泣，再看看旁邊顧建國臉色發灰的呆滞樣，我真的好心酸。”

賀文拍拍葉雲端的頭，“聽話，不要難過。這個世上可憐的人有很多，我們無法每一個人都去同情。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顧建國為什麽會到今天這個地步？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會有流言蜚語說他是淋病？難道顧建國真的一點問題都沒有？雲端，說句殘忍的話，顧建國如今的下場也是他自己作孽。”

葉雲端擡頭看向賀文，只聽賀文繼續說下去，“私人事情我們不方便談論，可是雲濤之前來彙報的時候帶了他的體檢報告複印件給我看。上面的結果顯示為腎盂腎炎，知不知道這個病是什麽引起的？”

葉雲端搖搖頭，她不是醫生。

賀文低頭在葉雲端耳邊說了個詞，葉雲端臉紅了一下。是了，顧建國已經四十歲，但仍舊是單身。除了家境沒人看得上外，他的私生活作風肯定也存在問題。

“賀文，你怎麽懂那麽多？你為什麽知道他是上行性感染？你一個老外能看懂中文已經了不起了，還能動醫學中文？”

“傻瓜，不懂可以查。”賀文捏了捏葉雲端的臉，“遇到問題可以問，可以求助。為了将一件事情做得沒有漏洞，每一個地方都要考慮周全，要将每一個地方都考慮進去，還有，每一個不懂的疑點都需要弄清楚。這樣，才叫不打沒把握的仗。”

什麽是崇拜，葉雲端對賀文就是。

“賀文，你好厲害！”葉雲端主動環上賀文的腰。

賀文對于葉雲端的主動那是樂滋滋的，他伸手捏着葉雲端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而葉雲端望着那對睫毛也開始心猿意馬，“賀文。”因為下巴被賀文捏着，葉雲端張嘴說話倒像是撅着嘴撒嬌，又加上之前哭過，眼睛還是紅的，真是我見猶憐。

“嗯？”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睫毛很好看？”

賀文忍不住笑了出來，葉雲端都能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這很好笑麽？

“你應該是第一個。”賀文如是答。

可是葉雲端卻一本正經的，“可是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你的睫毛好好看，還自然上翹，卷卷的，感覺每天都在用睫毛夾夾過一樣。還很長。我有時候很想數數你的睫毛。”

賀文不知道該接什麽話，只能用行動。他低下頭，捏着葉雲端的下巴将她頭擡起來，然後以吻封緘。這一次，葉雲端主動将手環上賀文的脖子。這一次，她逮到機會張嘴咬了賀文的唇。兩個人不亦樂乎的玩着唇間游戲。

一吻結束，葉雲端靠在賀文肩上喘息。

“雲端，該處理我們的事情了。”

葉雲端點點頭，“之前說過我請你吃飯的，就今晚？你有空麽賀總？”

賀文捏捏葉雲端的臉，“沒空也要有空。”然後低頭吻了下葉雲端的臉頰。然後賀文慢慢移到葉雲端的耳上，吻了一下，然後含住葉雲端的耳垂咬了一下，随即吮吸了一口。

葉雲端一個激靈，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嘴裏忍不住嘤咛一聲。她的手捏着環住自己腰的賀文的手臂，賀文的手臂很結實。

“賀文，別鬧。”

賀文倒也聽話，随即松了嘴。低頭一看，小女人已經滿臉通紅。

“臉紅什麽？”

“你們老男人手段太高明，玩不過你。”葉雲端怎麽說也是被耳濡目染過的，可是太露骨的話她也說不出口，其實她很想說跟你們老男人調、情，總會敗得一塌糊塗。

賀文挑了挑眉，葉雲端這話拆開分析，全是問題。為什麽是你們？除了他還有誰？老男人？他很老麽？手段高明？高明他還需要等她那麽久麽？什麽是玩？葉雲端你看不出我是真心還是假意？雖然賀文心理活動很豐富，但一個字都沒說。她想逗他那就讓她逗，她開心就好。反正啊，來日方長。

不知道戀愛中的人是這樣，總感覺膩不夠，粘不夠，親不夠，甜不夠。

直到岳陽買了午飯回來敲響會議室的門，“吃飯了，兩位。”

聽了岳陽的話賀文才将葉雲端松開，然後攬着葉雲端的腰，頭靠在葉雲端的肩膀上呼吸着。他掐了一下葉雲端的細腰，“雲端，我好難受。”

葉雲端雖然臉紅，可是賀文的話她能明白。其實就連她自己，也覺得身體裏有股火焰在燃燒，總覺得很熱想發洩一下。但她和賀文不同，她是說不出這樣的話的。葉雲端伸手摸了摸賀文的頭，頭發短短的有點刺刺的。然後又往下捏了捏賀文的耳垂，“賀文，先吃飯？恩？”

賀文這才放開了葉雲端，幫她整理好衣服頭發，才轉身去開門。

岳陽提着幾個塑料袋進了，本來想把空間留給兩位，但是葉雲端将他留了下來，三個人一起吃的午飯。

可是岳陽看着那兩個人的嘴和臉，總有種當了電燈泡的感覺。他忍不住開口，“啧，看你們這樣，我真是也想談戀愛了。真甜蜜，羨慕死人了。”

葉雲端一下被嗆了一口，誰知賀文的回答更讓她想下樓。

賀文悠閑的夾了一口菜到嘴裏，然後開口，“她還沒答應和我在一起，所以我們沒有談戀愛。”然後說完埋頭吃飯。

岳陽對葉雲端抛了個媚眼。

“不許當着我的面對葉雲端抛媚眼。”某傲嬌總經理開口。

“噗……”這下，岳陽大助理直接将飯噴了出來。

下午葉雲端回到自己辦公室開始正常工作，可能是因為有賀文的安慰，她的心情沒有剛從調解庭出來的時候那樣低落了。看到桌上還有幾顆瑞士蓮，她拆了一顆放進嘴裏，很甜，讓她突然很滿足，心情也漸漸走出陰霾。

她将顧建國一事的相關材料都整理好，并且裝進顧建國的個人檔案。然後就去面試，今天她約了三個面試，一個前臺接待，一個客房服務員，還有一個是工程部的普通技工。

結果面試下來三個人都不太滿意，她也就沒推薦給部門了。接下來就是一些案頭工作，也不急，總算是可以緩一緩了。

倒了杯茶，突然想到今晚約了賀文吃飯的，比起她要說的話，她更愁的是帶他去吃什麽呢？葉雲端對于感情一向幹淨灑脫，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尤其還是她明白了自己的心以後。她如果不喜歡賀文，別說接吻，就是擁抱她也不會答應。有些事情是沒人能逼得了她的，除非她心甘情願。對賀文，她就是心甘情願的。盡管她知道他們之間的問題不是一點點，可是她願意去試一試。心甘情願，為的也是不留遺憾。不管結局的好壞，她願意着眼當下，就算明天未知，她也願意跨出這一步。

因為，她不得不承認，對賀文早已入迷。

還有十分鐘下班，葉雲端整理桌子，拿起水杯去洗。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

“你好，我是葉雲端。”

“下班了車庫等？”

“嗯，今天我也開車了，要不我們各自開車，然後你跟我走？”

“我覺得應該環保一些，你坐我的車走吧。”

“那我明早就要自己擠地鐵了……”

“明早我來接你。”

“真的嗎？”

“真的。”

葉雲端開心的笑了，“騙人是小狗。”

賀文也笑了，“都幾歲了，還跟小孩子一樣。”

“賀文。”

“嗯？”

“今天……讓我數數你的睫毛，好不好？”

電話那頭的賀文扶額，啧，她這是……戀物癖？怎麽看上我的睫毛了？他笑着回答，“看你今晚給我的答案。”

“老奸巨猾，哪天被你賣了都不知道。看樣子我還得好好想想。”

“真是小孩子氣。跟我外甥一樣。”

葉雲端：“……”

“好了，等會車裏見。”

“好。”

葉雲端下了班換好衣服，然後提着包就去車庫，這次不是去找自己的車，而是那輛卡宴。她幾乎一路小跑，開門上車，賀文正低頭看着手機。

“等很久了？”葉雲端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問。

“恩，都回複一封郵件了。”

“哼。”

“去哪？”賀文捏了捏葉雲端的臉。

“恩……你有沒有什麽想吃的？”葉雲端天真的問着賀文。

賀文挑眉，“吃你好不好？”

葉雲端：“……”這貨是變流氓了麽？葉雲端眼珠一轉，“賀文，你說真的麽？”

這下輪到賀文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

“那去我家吧，我做飯給你吃。”反正也不知道請他吃什麽。

賀文笑了笑，沒說話，只是發動車子，駛出了酒店的車庫。

而在卡宴後面，跟了一輛車也是要出車庫的，車上的人看到了副駕駛上的葉雲端。看着兩個人有說有笑的，雷遠徹底明白了。兩輛車，卡宴右轉，而雷遠是左轉。背道而馳，越行越遠。

快到小區時，葉雲端喊了停車。賀文盡管疑惑，但是還是聽話的踩了剎車。

“吶，你在車上等我。前面有個菜場，我去買點菜。”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我很快回來。”

葉雲端也果然很快就回來了。賀文坐在車裏看着她拎着菜向自己走來。下了班的葉雲端早已将頭發散下來，身上是一件條紋七分袖上衣和藍色牛仔褲，腳上是平底鞋。賀文覺得，葉雲端一定是個好妻子。

到小區門口，葉雲端從包裏掏出自己的停車卡給賀文，“停我的車位吧。下了車庫左轉，到底右轉第一個車位就是我的。”

賀文依舊聽話，接過卡在機器上刷了一下，欄杆擡起，似乎在歡迎他們回家。

葉雲端的家在最高層。她從包裏掏出鑰匙，開門開燈，換鞋子。又從鞋櫃裏拿了雙男士的拖鞋給賀文，“我爸的，他和我媽偶爾會過來。”

賀文換上拖鞋，葉雲端已經去了廚房。他環顧四周，真是個很溫馨的房子呢。房子是暖色調，他笑了笑，葉雲端其實也幻想自己是個小公主的吧，不然為什麽裝修的那麽公主風？看看，不是粉色就是白色。這個家很幹淨，也很整齊，說明葉雲端是個有條理的人。

“賀總，您打量完我家了麽？”

賀文點點頭，“嗯，不錯。”

葉雲端笑了笑，系上圍裙，“那你先坐一會，我做飯，給我一個小時。要是餓了茶幾上有零食，你可以填填肚子。”說話間還将頭發紮了個馬尾。

“你忙吧，不用管我。”

葉雲端點點頭，便轉身進了廚房。而賀文在沙發上坐下，然後對這一推零食表示無語。今天剛說過她像小孩，還真是個小孩，都是什麽零食，話梅、餅幹、薯片，奶糖。葉雲端你幾歲了！這個習慣不好！

賀文起先還能坐在沙發上用手機處理着工作郵件。後來有點坐不住了，他起身往廚房走去。而廚房的玻璃移門內，那個身影真拿着鍋鏟炒着菜。賀文看到她拿了調味瓶撒了點什麽，又用鍋鏟沾了點湯舉到嘴巴嘗了嘗味道，似乎有點燙，他看到小女人皺了皺眉。

賀文的心被填的滿滿的。他交過的女朋友，沒有一個人為他下過廚。甚至他的母親也因為父親的寵愛幾乎不下廚，偶爾做點甜品那也是心血來潮，所以他回家也是吃阿姨做的飯菜。可是葉雲端竟然願意為他洗手做羹肴，還是上了一天很累的班以後。

他移開玻璃門，走進去。然後從葉雲端的身後将她擁住，将頭靠在她的肩膀上。

“賀文，別鬧，我做飯呢，別打擾我做飯。”葉雲端正端着盤子盛菜呢，被賀文這麽一抱，她不能動了。她用背撞了撞身後的胸膛，可是那個人似乎沒反應。葉雲端轉了轉眼珠，清了清嗓子，“賀文，我還沒答應你呢。”

果然，賀文松開了葉雲端，雙手做投降狀，口中念叨着：“well，well，well……”

葉雲端忍不住笑了出來，這樣的賀文似乎也挺可愛。脫去了總經理這層外套，賀文也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吧。

賀文退開幾步，“雲端，你很會做飯麽？”

葉雲端搖搖頭，“不是很會。雖然平時能在酒店食堂解決。可是我一直一個人住，到了雙休日我一個人了還是自己做飯的。我只會做一些家常菜，你讓我做大菜，我就不會了。”

葉雲端将盤子遞到賀文手上，是一盤炒芹菜，“放餐桌上去，再過五分鐘就能吃飯。”

賀文很聽話，将菜拿到餐桌放好，又回到廚房，“雲端，你是第一個給我做飯的女人。”

葉雲端在盛飯，似漫不經心似很認真，“賀文，你也是我第一個為他做飯的男人。”而這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的。

五分鐘後，鍋裏蒸的魚熟了，葉雲端點着毛巾将魚端上桌。終于晚飯做好了。

“還可以嘛？不難吃吧？”葉雲端咬着筷子問賀文，她真怕這個老外吃不慣。

賀文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湯很滿足，葉雲端的飯菜都比較淡，可是不難吃。“很好吃。”

“雖然我能下廚炒幾個家常菜，可是賀文，我不會做西餐，煎牛排這些我不會。”

“我不介意。我不挑食的。”

“哦。那先吃飯，吃完再談。”

賀文再次很聽話，津津有味的吃了一碗米飯後又去加了一勺。

燒菜的人，最滿足的就是吃她菜的人能将飯菜都解決掉。

吃過飯，葉雲端去收拾廚房，她突然覺得，這是不是在過日子？這好像就是在過日子。

葉雲端解了圍裙回到客廳，賀文正看着電視。她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賀文知道，葉雲端在緊張。接下來要說的話讓葉雲端自己先緊張了起來。

他笑笑，将葉雲端拉到自己身邊，然後低頭吻住她。這個吻稍縱即逝，然後賀文開口，“雲端，不要緊張。如果你緊張，那我先說。嗯？”

葉雲端點了點頭。

“雲端，之前我在瑞士的時候就和你說過，我喜歡你。這話不假，就是我想說的。我喜歡你，就想和你在一起。不管是你工作上的專業強勢，還是生病時的柔弱無助，還是小女孩樣的調皮撒嬌，你的每一面我都喜歡。而且，對你的喜歡我從未隐瞞。”

葉雲端的心跳有點加快。電話裏說和當面說畢竟是不一樣的，當面更讓人心動。

“賀文，為什麽會喜歡我？”

“雲端，你信不信一見鐘情？我對你就是一見鐘情。”不知道為什麽，葉雲端覺得賀文的每一個字都是那麽的堅定有力，讓她心悅誠服。

她點了點頭。她知道，今晚必須解決這個問題，所以也不再扭捏，擡頭看向賀文。“賀文，我不否認我也喜歡和你在一起的感覺。在你面前我總覺得自己變得愛哭，總感覺自己變得柔弱了。後來我才明白，是我逞強了太久。而你的出現，仿佛是解放了我，讓我暫時可以放下僞裝。因為我知道，就算天塌下來，也有你在。”

賀文很認真的看着葉雲端，葉雲端停了下，繼續說，“我不知道怎樣叫一見鐘情，可是我必須承認，你的出現是特別的。你會讓我緊張，會讓我害羞，會讓我想在你面前表現的很好卻每次都弄巧成拙。我會對着你發呆，我會臉紅。後來，我發現原來我還會撒嬌，我還會對着你調皮。這些都是以前我不會有的情緒。”

賀文伸手将葉雲端手包入自己的手心，葉雲端繼續，“你對我來說是特別的，所以我應該對你也是喜歡的。”賀文看到葉雲端臉微微的紅了。“賀文，我的感情生活很簡單。我覺得我很笨，不會處理複雜的感情。所以我對愛情的态度也很簡單，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我知道你肯定知道我是喜歡你的，不然以我的個性，我是怎麽都不會讓你吻我的。是不是？是不是你一直都知道？其實你只是想讓我表态對不對？你只是想聽我親口說出來對不對？”

賀文笑了，看，她也都懂他的。

“按理說，我們關系還沒确定，我貿然的将你帶回家好像不太好，對一個女孩子來說可能是有點輕浮了。畢竟在現在的社會将一個男人帶回家意味着什麽不言而喻。可是，我還是将你帶回來，我想讓你看到我的誠意。我對我和你的關系或者感情是認真對待的。我不知道以後我們的路是不是很難走，也不敢确定我們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可是我想讓你看到我的誠意，我願意跨出這一步，我願意和你試一試。因為我心甘情願，因為我不想留遺憾。我小心翼翼的一個人活了27年，我想為自己勇敢一次。”

看，葉雲端一直是矛盾的。對愛情充滿了憧憬，可是害怕受傷，就将自己封存起來。她一向是悲觀的，特別是愛情，可是這一次她寧願選擇勇敢。面對未知的未來，她願意把自己和愛情交給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