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由遠及近的呼叫聲讓剛化形的紀沄眠慌張了起來, 她下意識跳下洗漱臺用身體堵住房門,快速打量四周後發現房內并沒有足夠大的窗口讓她逃出來,而且就算是逃, 恐怕她也逃不出監控重重的祁家。
“綿綿,你在裏面嗎?”門外的人又耐心地問了遍, 紀沄眠緊張到仿佛都能聽見那人的腳步聲。她咬緊下唇,決定化回兔形再拖延一會兒時間。
可當她像小時候化形前那樣催動時,卻發現體內靈力極其不穩, 不是粉嫩的兔耳冒出來, 就是絨白的兔尾巴。她越來越急,也越來越慌張,灔麗的面孔上布滿了驚慌,就連挺翹的瓊鼻都涔出了薄汗。
門把傳來松動,紀沄眠的心仿佛都被提到了嗓子眼, 即使是生病的alpha也能輕而易舉地勝過Omega的力氣。門縫由窄變寬, 房門被從外推開, 祁瑾秋邁步而入。
她覺得有些奇怪,因為剛剛開門的時候她覺得門後好像有什麽東西抵着, 以至于她多用了幾分力氣。她往門後一望,發現原本應該空蕩蕩的空地多出了一只粉雕玉琢的雪白小幼兔。
往常靈動傲嬌的小兔子,此刻正呆呆地望着它,只有那雙粉色的兔耳朵聳動。祁瑾秋有些無奈地蹲下身, 食指指尖輕觸兔兔的臉頰:“綿綿, 你怎麽跑進浴室了?我早上走的時候給你的小碗裏裝滿了水和食物, 剛剛去看好像一點都沒動哦。”
說着, 她雙手合十抱起了它:“小調皮, 你在浴室裏偷偷做什麽?”
她環顧了圈四周, 并沒有發現有什麽東西被摔或被損壞,于是越想越不明白,索性把它抱出來帶到了沙發上。卧室太寬大了以至于有些清冷感,将兔兔的東西都放置進來後一切卻又剛剛好。
祁瑾秋戳了戳呆滞的小兔子,不禁道:“綿綿,發什麽呆呀?”
被戳中小腦袋的兔兔逐漸回神,它難得沒有發脾氣,甚至還很乖巧地任由她捧着,只是那雙琉璃珠般的雙瞳總是不敢像平時一樣望她,它時不時看看不遠處的兔籠,時不時又看看那扇象牙白的玻璃門,唯獨不敢看祁瑾秋。
只是它不知道,它越是這樣,祁瑾秋便越是懷疑它肯定偷偷幹了什麽事。
“綿綿。”她沒有揪着這點不放,而是将它抱進懷裏攬的更緊,下巴輕抵在它的脊梁上,語氣略微有些低沉,“我今早去參加三奶奶的葬禮,見到了很多以前認識的人。我..我做的不夠好,我應該多回去看看她的。”
她說的有些語無倫次,前後也缺少邏輯,可偏偏懷裏的小兔子仿佛聽懂了她的悲傷似的安靜了下來,任由她抵在自己敏感的脊梁上,臉頰偶爾右歪貼着它。
“我以前确實..确實不太喜歡兔子。”早上參加的葬禮對她整個人的情緒有一定影響,她的眉宇間都籠着一層淡淡的哀傷,潋滟的桃花眼令人心碎,“但并不是因為我對這種動物抱有偏見。”
小幼兔聽到這個話題時,身體有過很明顯的僵硬,但依然很安靜地聽着她訴說。
“我剛開始學畫畫的時候,還住在老宅那邊。那會我還很小,大概六歲多一點,我記得那天下午我跟我姐一起去老宅後的山裏玩,她去拍照了我一個人留在亭子裏寫生。”聊到過去的陰影,祁瑾秋的聲音越發低,驟然響起時如悠揚的大提琴聲,哀婉動聽。“那座山安全保障措施做的很好,我想湊近一點看橋邊的風景,走過去的時候卻發現草叢裏有一只...死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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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白的幼兔渾身一僵,揚動的尾巴尖立即縮成了一團。
“那只兔子死狀很慘,我當時被吓了一跳,沒敢多看就跑開了。”當時她還小,被吓了一跳後其實沒有立即跑開,而是僵在了原地,驟然回縮的瞳孔與那只螞蟻啃噬的死兔子對視。“那會我誰也沒告訴,吓得不敢說話,我姐問我也沒有說。晚上回去的時候,恰好吃的又是...兔肉。”
吃的時候她并不知道,吃下第一口她問了句才知道那頓晚餐吃的是兔肉。聯想到山間見到的死兔子,她立馬捂住嘴巴跑到廁所吐了出來。這兩件事對她影響很大,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她去動物園的時候都不怎麽敢去看兔子。直到慢慢長大,她才逐漸從小時候的陰影和不适裏走了出來。
“當時我沖到廁所裏吐了出來。”祁瑾秋擡起腦袋,聲音輕到有些聽不見,“大家都來問我怎麽了,我沒有告訴任何人真正原因,只說我有些不舒服。除了三奶奶,她看出了我的不對勁,拿出那個時候我最喜歡的一款糖哄我逗我開心,我才好了一些并且也把原因告訴了她。”
但可能是她從小對兔子這一動物的避而不見或是不談,跟她親近的人便都傳她不喜歡兔子。越長大她也越懶得解釋,索性就由着她們這麽想了。
“綿綿。”她抿了抿唇,黑色的衣着襯得她整張臉越發白皙,“現在你是第二個知道這件事的...小兔子了。”
僵滞的小兔子沒什麽反應,只是安靜地窩在她的臂彎,像一個挂飾品。
氣氛逐漸變得有些悶重,一人一兔難得這麽安靜。可惜沒過一會兒,這份靜谧就被手機??x?消息通知聲打破了。祁瑾秋回過神拿起手機指紋解鎖,點進微信發現是醫院公衆號給她發的電子檢查結果報告單。
停留在屏幕上的指尖忽然有些發白,她驟然也有些緊張。臂彎裏的小兔子忽然擡起前爪碰了碰她,祁瑾秋斂眸去觑它時,倏地一笑:“綿綿是在鼓勵我嗎?”
小兔子又擡起爪爪去碰手機屏幕,仿佛比她更急迫地想要知道檢查結果。
祁瑾秋提起的一顆心緩緩落地,她想自己怎麽忽然這麽膽小了,連只兔子都比不過。點進電子通知單,她深吸了口氣,閉上複又睜開眼睛,望着有了變化的各項數據,她緩緩滑到最後面的檢查結果。
——經鑒定,病人體內信息素數值下降1.6%,紊激因子下降2.7%,病發症狀痛苦分度下降0.9%。經由多科室判斷,一致認為病人病情正在逐步由惡轉良,病情有了明顯的改善。
看到這一串黑色字體時,祁瑾秋瞳孔驟縮。平靜的外表下巨大的暗流掀飛了船只,她的眼底交織着多種複雜情緒越發深沉,最後沖破霧霭後才變得明亮起來。
祁瑾秋緊抱着呆萌的小兔子,眼角眉梢布滿了喜悅,就連下颔線旁的那顆褐色小痣都染上了喜色。她低頭親了親懷裏的小兔子,憋了大半天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
滾燙的淚珠砸在兔兔柔軟的皮毛上時,或許是那顆淚珠承載的情緒太複雜,又或許是那溫度太灼熱,以至于它忘了掙紮出兩腳獸的懷抱,并且狠狠給上她一掌兔兔拳。
“綿綿。”她拿過沙發上的紙巾給它擦拭幹淨,同時也掩蓋住自己的失态。“對不起。”
“謝謝你來到我身邊,真的很感謝。”往往到了這個時候,她越說不出那些好聽的話,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訴說着着自己的感激,聽得懷裏的小兔子不禁扭動了起來。“我以後會好好照顧你,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
聽到某些敏感的字眼,小兔子直接跳出了她的懷抱。它半站在沙發沿角邊,瞅了她幾眼又蹦跶回了兔窩裏。
祁瑾秋以為它玩累了,走過湊到兔籠邊低語:“綿綿累了的話就先休息,我先去去一趟書房,待會我再來找你。”
小兔子窩成一團,假寐般閉上眼睛。
最後一點門縫閉合,房間內重歸于靜時,它才睜開。
原來是這樣嗎?它歪着腦袋回想第一次見到祁瑾秋的時候她的所說所為。
好像是她..先入為主了。
這麽一想,它又不解地揉了揉臉頰,開始思考下一步該怎麽辦。
它必須要離開的。
因為再過不久就是它的發//情期了,它必須回到自己的小窩。
可是、可是那份調查報告顯示,它的存在确實對祁瑾秋的病症産生了影響。如果它一走了之,她們沒了平時的各種接觸,祁瑾秋的病..又重新加重了怎麽辦?
抛開以前那些成見,祁瑾秋确實照顧它照顧的很好,而且她還救過它兩次。
它該怎麽辦呢?
懵懂無解的小兔子舔了舔絨白的前爪,腦中思緒萬千。
另一邊。
山間小雨持續不斷,綿延的雨絲墜入地面時惹得小水潭泛起漣漪。祁瑾秋步伐匆匆地跑到書房,擡手象征性地敲了敲門便直接推門而入了。
正在讨論公司生意上的事情的祁筝和祁父不由得擡頭望向她,瞧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祁父放軟語氣問:“瑾秋,怎麽了?”
“爸,姐。”祁瑾秋低咳兩聲,“我想跟你們說一件事。”
“說說看。”被打斷的祁筝沒有絲毫不悅,語氣淡淡道。
“這件事情很重要。”祁瑾秋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半杯才從消息中緩過神來,“姐,你能不能把媽媽一起叫過來?”
祁筝起身應允道:“好,等我一會兒。”
房間內只剩下兩人,祁父拿起桌面的財經雜志翻看。他面貌英俊,挺拔的鼻尖正架着一副金絲框眼鏡,這越發顯得他整個人溫潤儒雅,如果忽視掉他漠然的神情。
“緩一會。”他提醒道,“下次有再急的消息都不要跑,別忘了你做不了劇烈運動。”
如果是以前,祁瑾秋肯定會點頭應允,但這會有了那份調查報告,她的底氣也足了些:“下次注意。”
書房并不是兩人的辦公區域,但比起獨占的辦公室,祁父更喜歡在這裏與女兒談論生意場上的事。高大的書架上擺放着各式各樣的書籍,浩如煙海。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的,祁瑾秋随手抽出一本《西方哲學思想史》,翻看了幾頁,目光停駐在一位哲學家的思想簡介上。
房門悄然打開,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怎麽了?秋秋。”祁母自然而然地坐到祁父身邊,美目含笑。
四人形成了一個環形,祁瑾秋放下書籍,眼底也漾開了幾分笑意:“我昨天去醫院做了檢查。”
氣氛驟然變得詭谲,就連祁母都難得安靜了下來,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小女兒的神情,語氣更柔和了些:“怎麽忽然想去做檢查了?”
她們三個都記得很清楚,昨天并不是定期檢查時間。
剛患病的時候,祁瑾秋表面很配合,但随着病情越發嚴重,她逐漸變得抗拒。除了必要的定期檢查外,她從來都不會主動多去醫院。
“因為——”話都嘴邊又被咽了回去,祁瑾秋重新組織好語言,臉上笑意越發明晰,“剛撿到綿綿的那個晚上,我就發病了。但是很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只要它挨着我活着觸碰我,我身體裏那股頑劣的疼痛感就會逐漸消失。”
“怎麽會!?”祁母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就連祁父也露出了罕見的驚訝。
早就知道的祁筝相顯之下,則淡定許多:“先聽她說完。”
“我一開始也不确定,結果第二天我在浴室裏發病的時候,那股疼痛又在它靠近我的時候變輕然後消失了。”說起那只總是能萌化她的呆萌小兔子,祁瑾秋臉上笑意更甚,“後來那幾天我都沒有犯過病。爸媽,你們知道的,我搬去秋意山莊前差不多每天都會發作。但現在因為它,我已經将近五天都沒有被信息素紊激症折磨了。”
“我知道這有些難以确信,所以在回來前,我特意去了一趟醫院做檢查。”她調出電子報告單,将手機遞給祁母,“你們可以看一看診斷結果。”
祁父祁母攏近緊盯着電子屏上的那一串黑色字體,祁筝走到兩人身後,一字不差地将全文盡收眼底,素來漠然的眼中快速閃過了絲笑意。
哽咽聲打破了詭谲的氛圍,祁瑾秋連忙起身去給祁母抽紙巾:“媽。”
祁母又噗嗤笑了起來,美目通紅,她接過紙巾擦眼淚,柔聲解釋道:“別擔心,我只是太高興了。”她這麽說着,但那珍珠眼淚卻越掉越多,“我就知道,我的秋秋這麽善良聰明,上天厚愛,一定會有辦法的。”
她一哭,全家人都變得忙手忙腳,祁父溫聲哄着她,祁瑾秋輕柔地給她擦眼淚,祁筝則去給她倒了杯熱水,繼而又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
好一會兒,她的情緒才得到緩解:“好啦,我沒哭了。”
這麽些年,除了丈夫十年如一日的疼愛,她的很多小性子也是被兩個女兒驕縱出來的。她破涕為笑,不禁伸手掐了掐祁瑾秋的臉頰:“秋秋,媽媽真的很為你開心。”
“我知道。”祁瑾秋任由她掐着,“我也是,很開心。”
“雖然那只神奇兔子脾氣差了點,但我覺得今晚可以為它舉行一頓胡蘿蔔晚宴。”祁筝一本正經道。
聞言,祁瑾秋和祁母相視一笑。
“綿綿脾氣很好。”祁瑾秋糾正她,“胡蘿蔔晚宴就算了,它不一定習慣大家看着它吃東西。”
“走!我們現在就去看看綿綿!”祁母興致沖沖,拽過祁瑾秋的手就往外走,“筝寶你再跟醫院那邊聯系一下。”
祁瑾秋停住腳步:“聯系什麽?”
“問一問你許姨這種情況是怎麽回事呀!”祁母理所應當道。
“媽,這件事情先別對外伸張,我怕會對綿綿造成傷害。”燈光在她鼻尖留下一片陰影,越發顯得她的睫毛纖長卷翹,她條理清晰地解釋道,“許姨可以放心,但其他人呢。私人醫院對病人的隐私保護力度确實很大,但我不想綿綿有任何閃失。”
因為在她心裏,那只叫做綿綿的小兔子是她最珍貴的珍寶。而她就是盤旋在珍寶附近的貪婪巨龍,日複一日地守護着屬于她的珍寶。
這樣的想法萌生時,祁瑾秋既有些驚訝,又覺得理所應當,好像本來就該如此。
祁筝點頭道:“她說的對。”
那只小兔子是她們家的大功臣,理應得到最優渥的報酬和最大力度的保護。
“沒問題,就按秋秋想的來。”祁母并沒有争論,牽着祁瑾秋興沖沖地往外走。“走吧走吧,??x?我們快去看看綿綿。大半天沒見了,好想念可愛兔兔哦。”
祁瑾秋沒有戳破她的誇張說辭。
兩人左拐右拐回了卧室,推開卧室門祁母便松開了祁瑾秋的手,小步跑去看兔窩裏的小兔子。祁瑾秋有些無奈,走近後邊聽見祁母雙手合十地低語:“綿綿是只神奇兔兔哦,一定要保佑我們家秋秋平安健康。”
“你放心,以後你就是祁家的團寵,有我在誰都不能欺負你。”
“綿綿,你真的好可愛哦,怎麽睡覺都這麽可愛呀。”說完,她悄咪咪靠近閉眼裝睡的小兔子,“讓姨姨偷親一口好不好?”
話音剛落,還沒等祁瑾秋出聲阻止,小兔子便睜開了眼睛,蹦跶兩下跳到了另一邊。許是裝睡太久,它落地的時候并不穩,圓滾滾的身體随着力向前踉跄,四腳朝地摔成了餅狀。
絨白的尾巴尖縮回,它若無其事般翻身起來,仿佛一點都不在意在兩腳獸面前出了洋相,只有聳動的柔軟兔耳暴露了它羞窘的情緒。
“綿綿好棒!”祁母柔美的臉頰上不見絲毫戲谑,甚至還誇贊性地鼓起了掌聲。“綿綿自己翻起來了欸。”
這弄的祁瑾秋都有些不好意思,更別說向來臉皮薄,一逗就炸的小兔子。可兔兔并沒有如她所想般鼓起臉頰,只是害羞地縮成了一團。
祁母看它的目光越發喜愛,仿佛連天上的星星都想摘光送給它。祁瑾秋彎身湊過,手指在瓷盤上敲了敲:“綿綿今天一天都沒有吃東西。”
“這怎麽行呢!”祁母不贊同道,“小兔子不吃東西的話是長不大的哦。”
祁瑾秋附和:“對。”
祁母又繼續喋喋不休着說了許多,在兩人連哄帶騙下,小兔子邁着猶豫的步伐走過,湊到那盤盛着小櫻桃的碗裏,抱住其中一顆啓唇啃噬。
櫻桃的汁水順着兔兔的唇瓣留下,浸濕了唇瓣側邊的毛發,就像冰雪天湖心落了一地梅花。
沒見過小兔子吃東西的祁母立即捧臉叫了起來:“為什麽兔兔吃櫻桃會這麽可愛!真的好喜歡綿綿奧!我要被萌化了!”
饒是見識過兔兔各種可愛情景的祁瑾秋也有些心動,她抿了抿唇,拿過濕巾等候小兔子吃完。一顆小櫻桃對于人類而言一兩口就能解決掉,但對于一只幼小的兔兔,卻需要花上一兩分鐘的時間。
小櫻桃是專門為動物養育的品種,吃的時候是沒有果核的。小兔子解決掉了一顆,又湊到盛着水的檸檬盤面前喝水,粉嫩的舌尖卷水喝入時,祁母誇張地作勢要暈過去了。
祁瑾秋饒有興致地望着它,見它喝夠了,才湊過去把它抱出來給它擦拭嘴邊的絨毛。白色的絨毛被櫻桃汁染成淡紅色,幾縷毛發甚至粘在了一起。
祁瑾秋用清潔濕巾擦拭了好一會兒才擦幹淨,全程都很耐心細致,沒有半分不滿或是責怪。小兔子也很安靜,等她擦拭完它又自己擡爪畫圈圈般清理了遍。
“帶綿綿出去花園玩會吧,總是呆在房間怎麽行?”祁母提議道。
“那待會我帶它下去。”祁瑾秋拿過吹風機給它吹幹毛發,指尖時不時會撓一撓它的下巴,“綿綿下次要多吃一點。”
小兔子養了快一個星期了,卻一點都沒變,而且每次吃東西都吃的很少,她不由得又有些擔心。
那幾戳黏在一起的絨毛重新恢複蓬松,吹風機的細微嗡嗡聲戛然而止,小兔子主動從掌心蹦跶進她的臂彎,軟萌的臉頰上仿佛寫滿了依賴。
這讓祁母有些眼熱:“綿綿,我也可以給你吹,要不你來我懷裏?”
面對奇怪的兩腳獸,小兔子将腦袋縮進臂彎,用背面對着她。
“媽,你別總是像秦芝蓓那樣逗她。”祁瑾秋享受着它此刻的親近,眼角笑意四溢。
“哪是逗啊,這說的都是實話。”提到這個名字,祁母不禁問,“芝蓓跟商迩關系怎麽樣了?”
四家人算是熟識,小輩們關系不錯,長輩們自然也會親近許多。或許是因為性格相近,祁母很喜歡秦芝蓓,每隔那麽幾個月總會問起她們兩人的事。
祁瑾秋也不是很清楚,她向來不多問感情上的事,更何況那兩人相識多年,彼此情愫也不是她們這些局外人能說清的。
“不太清楚。”
“還沒成啊?”祁母皺起了眉,“商迩這姑娘怎麽想的?”
祁瑾秋勸導:“媽,她們的事你擔心什麽?”
“我也想操心操心你們啊!”聊到這個話題,祁母就有的說了,“可是筝寶就是個不開竅的榆木腦袋,她那張冷臉哦,你看哪個Omega敢靠近她啊?還有你,你也是。在大學的時候你說忙于學業,畢業後又說忙着工作,這麽多年了都還是個母胎單身,我也想操心,可你們也得有一點情況讓我操心啊。”
“我...”祁瑾秋摸了摸鼻尖,自覺轉過身。
“你什麽你?”祁母悠悠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們都是好孩子,從來不在外面亂搞,自尊自愛。這當然是好的,我們老祁家的孩子根本不用操心這一點。可是呢,你跟筝寶都能為自己擔負起責任了...”
這些話在她沒有患病前,她聽得耳朵都要起繭了。眼見祁母這滔滔不絕的架勢,祁瑾秋抱緊小兔子往外小步跑了起來:“媽,我忽然想起來我好像還有點事,我先下去了。”
說完,卷起的風自發将門閉合,徒留祁母一人在室內忿忿不平。
從二樓到室外的花園,祁瑾秋只用了三分鐘分鐘。如果不是顧及到懷裏的小兔子,或許會更加快些。她跑的那樣暢快淋漓,仿佛是賽道上風光無兩的奪冠者。
一人一兔停在被下午小雨打濕的粉色玫瑰花前,地面落了好幾片花瓣,花蕊依然巍屹。
她忽然想起了在飯館監控裏,小兔子毅然決然地逃跑身影,不禁問道:“綿綿,你想不想下來玩呀?”
小兔子擡起腦袋,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現在不想嗎?”相處了這麽一段時間,她也算了解懷裏的小兔子。瞅見它這幅懵懂模樣,自然明白它在想什麽,“那我就抱着你哦。”
沿着鋪滿鵝卵石的路道一直通向盛放蝴蝶蘭的深處,祁瑾秋時不時會說起小時候的趣事。直到大衣口袋的手機響起,她才斂了幾分笑。
瞥見她接電話的別扭姿勢,小兔子從她的臂彎穩當跳進了她的寬口口袋裏。這一下仿佛跳進了祁瑾秋的心裏,讓她心花怒放,心潮澎湃,她的手指隔着口袋輕碰小兔子暖呼呼的身體,唇角笑意怎麽也掩不住了。
“喂,您好。請問是祁瑾秋女士嗎?”電話那頭的女聲是語速恰好,發音标準。
“是我。”
“上半年您參加的‘美藝杯’比賽已經有了結果,恭喜您進入了獲獎名單,請您務必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出席下周三的頒獎儀式。”行業的這些比賽,并不會在電話就揭曉名次。
祁瑾秋溫聲道:“我知道了。謝謝,辛苦了。”
“雖然有些欠妥,但還是想問問您,您有沒有紀沄眠女士的聯系方式。我們這邊給她打了五通電話,都是關機未接通。”女聲頓了下,“如果您有紀女士的聯系方式,麻煩您挂斷後将它放給我,可以嗎?”
祁瑾秋眨了眨眼睛,拒絕的幹脆利落:“不好意思,我沒有她的聯系方式,你可以問一問其他參賽者。”
“好的,打擾了。”女聲客套道,“祝您今晚取得佳績,再見。”
“再見。”
她主動挂斷了電話,望向蝴蝶蘭的目光深遠悠長。
竟然電話那頭都這麽問了,那就代表着紀沄眠也一定獲獎了。‘美藝杯’歷來都會選出金獎、銀獎、銅獎三名獲獎者,這一次或許她能跟紀沄眠分個勝負。
這通電話雖然沒有開擴音,但調這麽高的音量足以讓口袋裏的小兔子聽清,它悄咪咪探出腦袋,粉白色的兔耳朵被穿堂而過的晚風拂動。
“綿綿。”電話裏提到了那個名字,祁瑾秋擡起手掌撫過兔兔的小腦袋,眼底情緒不明。“你怎麽縮到口袋裏了?”
小兔子躲過她的觸碰。
“小沒良心的。”祁瑾秋故意逗它,“你看我每天給你吃好用好,這麽久了想摸摸你都不給。”
兔兔揚起腦袋,臉頰兩側微微鼓起,承載着滿燈碎光的漆黑瞳孔仿佛在質問——怎麽了?不可以嗎?
祁瑾秋失笑,又換了個稱呼:“應該叫你小祖宗才對。”
雖然剛入秋,可晝夜溫差很大的S市這會已經有了深秋的涼意。又往裏走了道,賞過茶花與薔薇,一人一兔才攜着秋天特有的涼意回到別墅裏。
餐廳早已擺了滿桌菜肴,盡管祁筝再三提議做成胡蘿蔔宴席,但另外三人還是壓下了她的想法。
用餐時間大家都很安靜,祁母時不時會看看祁瑾秋口袋裏的毛絨小兔子,祁父則體貼??x?地給她夾愛吃的菜。一頓飯下來,已經九點了。
祁筝吃完便離席去了工作室,餐桌上只剩三人。祁母一直想要抱抱小兔子,可每當她伸手去碰時,兔兔會越鑽越深。
無奈之下,祁瑾秋勸解道:“媽,你先別心急,等過幾天綿綿跟你熟悉了,它會給你抱的。”
“你過兩天不就回秋意山莊了嗎?”祁母眼巴巴地望着兔兔,“我還怎麽抱它?”
“我打算先留下來參加‘美藝杯’的頒獎儀式。”祁瑾秋分析道,“重要的不是環境,而是綿綿。只要它在我身邊,就算搬回來應該也沒事。”
“會不會太冒險?”祁父低聲問。
“如果真的不行,我也會根據我的身體狀況調整時間。”她站起身,高挑的身影經由燈光投灑在壁畫上,“別擔心,沒事的。”
見狀,祁父也沒再多勸:“按你的想法去做吧,你自己把控好就行。”
“嗯,我先上去了,你們也早點休息。”
“綿綿晚安!”祁母甚至朝小兔子揮了揮手。
她的卧室在二樓最左側,沿着曲直的樓道通行而過,祁瑾秋回房間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脫掉了黑色手工款大衣,曼妙的身姿被內裏的貼身黑裙全然勾勒而出。
一天的奔波,她早就有點累了。裙擺随着她的步伐,會露出一小節如嫩藕般的細腿。她将小兔子抱起一同進了浴室,漱完口便自然而然地拉下裙子右側的拉鏈,任由白皙的皮膚暴露在空氣中。
一旁的小兔子早已接連在腦子裏炸開了好幾朵粉色蘑菇雲,反應過來後它轉過身立馬跳下了臺面,繼而從門縫鑽了出去。
被單獨留下的祁瑾秋還有些懵,但疲憊讓她的思維能力下降了些。她抛棄了泡澡這件事,簡單地沖洗幹淨便穿上浴袍出了浴室。
羞怯的小兔子早已鑽回了兔籠,它甚至還羞答答地捂住了通紅的兔耳朵。祁瑾秋見慣不怪,只是小聲調侃了句:“綿綿還會害羞啦?”
兔兔沒有搭理她,祁瑾秋湊到兔籠前說了句“晚安”便關掉卧室燈上床睡覺。明明很困,可閉上眼睛腦海中又會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份電子報告單。
不知過了多久,沉浮明滅間,她才昏沉睡去。
角落裏沒有鎖上的兔籠忽然鑽出一個糯米團子,那團身影很快便蹦跶到了沙發上。沒過多久,空氣中泛起一股若有似無的甜香,取之而代出現在沙發上的是一個國色天香的Omega。
紀沄眠緩緩擡起手,美目觸及小腿肚上的傷疤時,黛眉微皺。她抿了抿唇,唇角兩側的梨渦驟現。
室內很安靜,她的視線從房內每一幅價格非凡的畫上掠過,最後停在了一副油畫上。
這幅油畫是上個世紀的美術家留下的真跡,當時她也想拍,但對方叫價太高了,不久前她又給兒童慈善基金會彙了筆款,所以只能壓下喜意。可沒想到,她卻兜兜轉轉再遇見這幅畫。
只是這個地點并不合适。她想。
收回打量的目光時,那雙粉嫩的兔耳朵忽然又冒了出來。她美目睜圓,下意識去捂住又想起現在室內只有她醒着。房內只留了一盞暖色調的壁燈,她知道那是祁瑾秋擔心她怕黑留給她的。
腦海中倏地閃過在浴室時望見的春色,她捏住泛紅的耳垂,低不可聞道:“我不是、不是故意看的。”說完,她又小聲補了句,“對不起。”
再三猶豫下,她還是決定試一試瞧見那張電子報告單後便萌生而出的想法。紀沄眠放輕步子朝床上人走過,往常在人前漠然的臉頰上此刻染上了動人的緋色。
她試探性地伸出手,兔耳微動,在觸及床上人前又生了退卻的心思想要縮回去。
可下一瞬,祁瑾秋卻不容掙脫地握住了她的手,且強勢地與她十指相扣。
“紀沄眠。”她道。
作者有話說:
兔兔糾結:到底是走是留呢o( ̄ヘ ̄o)
大家想看的都會有的啦!蟹蟹小天使們的支持哦!關心也都收到啦!沅沅愛你萌(o>u
感謝在2023-01-18 18:39:34~2023-01-19 03:36: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017 18瓶;伏安、JaniceMan-顧子木、阿白 10瓶;moosoya、翎染 5瓶;。。。。 4瓶;碎冰、陽×關道 3瓶;甜瓜不嫌多、為風 2瓶;影寶哪裏逃、寧、風雨雷電錘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沅沅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