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顧大人,你醒一醒!”

櫻荔小小的個子,承受不住顧行之身體的重量,然而顧行之耷拉着脖子,把頭壓在她肩上,整個人都往她身上靠。

櫻荔想把他推開,可是她沒力氣,顧行之的臉埋在她的頸窩,她聞見顧行之一身的酒氣,嫌棄的皺起了眉毛。

沒辦法,櫻荔只好艱難的架着他走到床邊,扶着他在自己的軟床上躺下。

她其實有點不情願,自己的床平白無故被人霸占,還是被一個男人霸占,櫻荔忍不住碎碎念道,“不會喝酒就不要喝啊,喝完還要別人來照顧你。”

她替顧行之蓋上被子,正要離開時,顧行之忽然抓住她的衣角,睜開眼睛看她,“去哪裏?”

“你……你是不是在裝醉?”櫻荔看他神色清明,看她的目光奕奕有神,哪裏像是個站都站不住的醉漢?

顧行之忍不住笑,抓着她袖子的手緊了緊,“真喝了不少,真醉了。”

櫻荔以前陪皇帝在豹房日日飲酒,皇帝喝多的時候滿臉漲紅,連句整話都說不利索,還一直說自己沒有喝醉。

事後,皇帝告訴她,“通常醉了的人都說自己沒醉。”

那她是不是可以理解為“說自己醉了的人其實沒醉?”

管他的,櫻荔不管這事,去掰顧行之的手指道,“我去叫小錦——”

“小錦也喝醉了,在外面耍酒瘋。”顧行之把她往床前拉了拉,“你坐下。”

櫻荔:“……那我叫槐叔來?”

顧行之道,“那小錦怎麽辦?”

槐叔要照顧小錦,櫻荔有些小郁悶,“那你怎麽辦?總不能在我這裏過夜吧?”

顧行之去拉她的手,覆在自己的額頭上,“我病了,病了也不能在你這過夜麽?”

櫻荔有些心軟了,他的臉滾燙滾燙的,像個熱爐子一樣。

她眼中的顧行之向來是無所不能的,這個人可以三言兩語博得義父的歡心,這個人可以年紀輕輕位極人臣之極,這個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她弄出宮,這個人簡直不像人。

這樣的人也會生病?

顧行之看她表情糾結不已,聲音低啞道,“不行麽?因為我和你非親非故?”

“非親非故。”

櫻荔聽到這四個字有些不好意思。

這四個字是她上午對顧行之說的,因為顧行之問她願不願意跟着他,她認真思考一番後,果斷拒絕了,用的理由是:“我和你非親非故,我不要跟着你。”

而顧行之當時的反應顯然是很受傷,似乎還有點生氣,轉身便走了。

他一生氣,櫻荔還真有點慌了,她事後也在自我反省,自己是不是說話太直接了?是不是委婉一點會比較好?顧行之真的生氣了嗎?顧行之以後再也不理她了嗎?

正在她心裏打小鼓之際,那顧行之就來了,一來就往她身上撲。

櫻荔清清嗓子,底氣不足道,“我們本來就非親非故……”

顧行之問她,“為什麽你願意聽你義父的,為什麽願意和季游走,而我不行?”

“這還要問麽……”櫻荔嘀咕道,又看他表情認真,自己似乎是應該給他一個解釋。“義父是我的親人,比我親生父母待我還好,我這條命是他的,所以我自然要聽他的話。季游……季大哥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我喜歡的人,以前義父請來先生教我念詩,我什麽都沒記住,就記住一句:‘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先生說這首詩是表達女子對心上人的愛戀,我當時滿腦子都是季大哥,我就把這句記下來,打算将來背給季大哥聽。”

顧行之實在沒忍住,笑着道,“真難為你。”

櫻荔知道他在嘲笑自己,忍不住白他一眼,“我小時候是覺得自己能嫁給季大哥的,可惜現在……”

她想起來就覺得落寞,“不說了,反正你得記住,義父和季游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我才願意跟着他們,我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女孩,不是別人三言兩語就能把我騙走的。”說着,櫻荔觑眼看他,“至于你……你雖然幫過我,可是你這個人太不好相處了,而且,你以前還出賣過我,我不太相信你。”

“我不好相處?季游就好相處了?”

如果他沒記錯,十年前櫻荔就像條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後控訴他不好相處,他這人向來冷情,待人方面,他一直都是如此,怎麽在櫻荔心中,現在的自己還被十年前的自己比下去了?

櫻荔沒注意到此時的顧大人有多麽的不甘心,反而還瞥了他一眼,口無遮攔道,“你能和他比?”

顧行之:“……”

櫻荔這人總是嘴巴比腦子動得快,說完也覺得自己是有點過分了,紅着臉解釋道,“季大哥是個好人……當初我離家出走,跑去酒樓大吃大喝,吃完不給錢,那個酒樓老板拎着我的衣領非要帶我去見官,幸好季大哥當時出現,替我結了賬,要不我就要被當成小流氓關起來了呢。”

這段初遇顧行之也記的很清楚,當年他正在金陵郭先生家求學,恰逢中秋,郭先生放他幾天假,準他回家給娘親和弟弟們帶些月餅,他回家的路上想着去金陵城最有名的酒樓叫幾個菜帶回家給母親嘗嘗,誰知道會遇上年僅七歲的櫻荔。

那時候的櫻荔紮着兩個小揪,爬上凳子腳都不能沾地,一雙腿一直晃啊晃,手上舉着個大雞腿,一張粉嫩潔白的臉上都是油和肉沫。

他在等待上菜的功夫,目光總是忍不住落在櫻荔身上,因為她實在是吃的太香了,看她吃東西,自己的肚子都會餓,雖然餓,可是看她吃得香,自己的心情也會很愉悅。

他當時在想,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妹妹這麽可愛,要是自己也能有個這樣的妹妹就好了。

他的菜炒好了,正要離開時,櫻荔也吃飽了,她跳下凳子大搖大擺的出門去,被老板一把提溜起來,指着她鼻子罵,什麽“沒規矩、沒教養、野丫頭”,什麽話都往外出,櫻荔吓的哇哇哭,他實在看不過去,便替櫻荔付了賬。

其實他的家境并不富裕,雖然當年季鎮庭是內閣首輔,可說出去誰也不會相信,這位位高權重的首輔大人從來沒貪過朝廷一分錢,他的父親是真正兩袖清風的官員,曾經有人想對他父親行賄,最後被他父親關了起來。而他父親非但自己不受祿,還出臺了種種舉措打擊貪墨行為,為此得罪了不少人,也不怪他父親下臺的時候幾乎沒人站出來為他父親說話。

他父親清廉一世,連一所大一點的宅子都買不起,他們季家老小二十來口人并未因為父親的得道而升天,他們還是住在山腳下的小村子裏,過着最簡單的生活,而他雖然是首輔之子,可他平時的零用錢卻很有限,根本不夠他在外和其他公子哥應酬玩耍的,所以他閑暇時會做字畫賣錢,他為櫻荔付的那一頓飯錢是他半個月的零花。

“我替她付。”這話剛一出口,他當時就後悔了,因為他沒想到這小姑娘這麽能吃,吃了這麽多銀子,可是話已經出口,收回的話就太丢臉了,他看看哭的滿臉淚痕的小姑娘,只好咬着牙掏了錢,心肝脾肺疼的揪在一處了。

結果他一出客棧門,那小姑娘屁颠屁颠跟上來,笑眯眯的謝謝他,情緒轉換之快讓他瞠目結舌,那小姑娘還對他說,“哦,我剛剛是裝哭呢,我不哭,你怎麽可能來幫我呀?”

他那個氣啊,恨不得把小姑娘揉成一個團一腳踹飛了他,結果那小姑娘不太懂得察言觀色,和他抱怨酒樓老板,他冷冷道,“你吃了霸王餐不給錢,你還有理了?”

小姑娘面不紅心不跳的問她,“霸王餐是什麽?為什麽要給錢?錢是什麽?”

如今的顧行之、也就是當年的季游咬牙切齒的給她解釋“什麽是錢,錢是做什麽的,為什麽要給錢”這種傻瓜才會問的問題,那小姑娘聽完做恍然大悟狀,拍拍她的肉爪子誇他,“你懂的真多呀!”

“是你懂得少!”他怎麽會遇見這種人?

他甩袖而去,那小姑娘追上來,他氣急敗壞問,“你還跟着我幹什麽?”

“因為你懂得多,所以我想和你多多學習一下……”

顧行之回想起這段往事,再看看現在的櫻荔,也是感慨良多:

薛無常将她保護的很好,好的讓她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好的讓她連“金銀為何物”都不用懂得。

現在的櫻荔較之當年成熟了不少,可是只是較之自身而言,和其他同齡人相比,櫻荔實在是太單純,單純到別人說什麽她信什麽。

所以,自己得好好保護她,他不能做的比薛無常差。

櫻荔并不知道顧行之心中的百轉千回,她想起季游就覺得心裏溫暖,“季大哥對我可好了,他看我可愛,還給我買糖葫蘆吃呢,那是我第一次吃糖葫蘆。”

顧行之看她沾沾自喜的樣子,忍不住道,“你确定他給你買糖葫蘆是因為你可愛?”

如果顧行之沒記錯的話,當年自己會給櫻荔買糖葫蘆,是因為櫻荔一路跟着他,他實在煩的不得了,只是想買個糖葫蘆把她打發走而已……

“那當然,季大哥還說希望我多讀書,這樣我們才能更好的溝通,他說他真想教我念書……”

顧行之心中腹诽,他的本意其實是在嘲諷她沒文化……

“可惜……後來季大哥家裏出了事,他沒機會教我了。”

聽到這裏,顧行之默然了。

他撐着身子坐起來,拉過櫻荔的手,“你看我長得和你的季大哥那麽像,我教你念書怎麽樣?”

“我不喜歡念書。”櫻荔把手抽出來,垂下眼眸,失望的說,“而且你也不是季大哥……”

自己那一次把她交給薛無常給她留下了陰影,所以她很難再相信他,他苦惱,實在不知道如何和她解釋,可是她似乎已經不需要解釋了,櫻荔認真的道,“顧大人,我求求你了,你把我放走吧,別把我關在這裏,我一定逃得遠遠的不被義父找到,只要你別關着我……”

她被關了小半輩子,如果下半輩子還要繼續被關着,她還是寧願死了好。

放她走?顧行之實在舍不得。

有些念頭不能動,只要起了心思,先前的隐忍都顯得蒼白無力,尤其是對一個人的渴望一旦被喚醒,有些情感便如洪水般将人席卷。

顧行之也不願意關着她,可是只有關着她,他才能時時刻刻見到他。

顧行之也不願意放了她,他想到這世上有那麽多人想要害她,他就恨不得時時陪在她身邊,雖然每當看見她那張臉,他總是會想到她背後的薛無常,總是會想起薛無常手下的季家的二十多條人命。

他的肩上扛着個包袱,也許放她自由是最好的,叫她往西域去,那裏的風土民情和這邊戛然不同,她這麽愛玩的性子,肯定會喜歡那邊的風景,她過得好比什麽都重要。

他和薛無常肯定是水火不容,留她在身邊做什麽?讓她看着自己一步步謀劃好讓她的義父陷入絕境麽?還是要告訴她:是你的義父毀了我的一生?

如果她知道了來龍去脈,這讓本性純善的她如何自處?

不,她不應該承受這些,她應該是無憂無慮的,他不能打碎她的琉璃夢。

櫻荔睜開眼睛的時候,顧行之已經不在了。

小錦來給她送早飯,她還沒來得及洗漱,頭發亂糟糟的,小錦将食盒放下正要離去,櫻荔叫住他。

“有水嗎?”

小錦給她倒水,櫻荔道,“不是,我是說洗臉水。”

小錦撓撓頭,“哦,忘了你們女孩子得洗臉的。”

“你平時不洗臉?”櫻荔無語道。

小錦哈了口氣聞了聞,“又沒去滾泥巴,洗臉幹啥。”

櫻荔:“……”

小錦再次進來端着盆,櫻荔坐在鏡前梳頭,小錦好奇的把臉湊過去,“打剛才我出去你就坐這梳頭,我回來你還在這梳,你們女的梳個頭都要梳那麽久?”

櫻荔莫名其妙看着他,“你不梳頭嗎?”

小錦道,“順手一紮,省時省力。”

櫻荔從上到下打量這個人,發現這個人衣領都沒熨平整,偏棕色的發梢還打着結,不洗臉、不漱口、怎麽會這麽邋遢?

“顧大人平時也不洗臉不漱口不梳頭發嗎?”櫻荔順口問道。

小錦搖搖頭,“不知道啊,主家沒在這過夜。”

“為什麽?”櫻荔想起昨天自己不知道何時睡着了,但是那時候肯定也很晚了,她問小錦,“昨天顧大人什麽時候走的?”

小錦想了想,“不知道,我喝醉了,剛醒。”

“哎,他還病着呢。”櫻荔覺得眼前這少年太不靠譜了,這哪裏像是仆人啊,想自己金陵老宅那些仆人個個都對自己噓寒問暖的,根本不會讓生病的自己到處亂跑。

“主家經常生病呢,不過病的快,好的也快。”小錦的印象裏,顧行之确實是經常生病,“聽素梅姐姐說,主家有嚴重的頭風,有時疼的整宿整宿睡不着,怎麽樣?看不出來吧?我們主家若是不說,我們都看不出來主家病了。”

櫻荔看他說的輕松,心裏有些不高興,“你們主家生病,你怎麽看起來挺高興的呢?”

小錦道,“這個事怎麽說呢,你難受你得說出來,你不說出來,我們怎麽知道你難受呢,主家從來不喊累不喊疼,就算是病了也是輕描淡寫一兩句話過去,所以我也很難感同身受啊。”

櫻荔去擰毛巾擦臉,對小錦道,“昨晚你們主家燒的很厲害,你別忘了給他請大夫……關心關心他……”

請大夫這種事,小錦自然願意做,因為能借此和素梅多說幾句話,“不過,關心的話就不用了,有你在,還用得着我關心嗎?”他對櫻荔擠擠眼睛,“你說對嗎?”

櫻荔看他樣子鬼頭鬼腦,不想搭理他,“可是我很快就要走了,顧大人說了,我病一好,顧大人就把我送到平城去。”

“不會吧?”小錦不敢相信,“你不是要給主家做媳婦嗎?你走了,主家怎麽辦?”

“胡說什麽呢!”櫻荔斜他。

小錦離開後,回了自己房間,照照鏡子,又出去打了盆水,往水裏投了塊毛巾,學着櫻荔的樣子細細擦臉。

擦完臉又照照鏡子,準備去找素梅,誰知素梅已經不請自來了。

“素梅姐姐,主家要把那個小姑娘送走了,我還以為主家看上她了。”小錦叽叽喳喳的和素梅說個不停,從早上幾時起身到早飯的小菜有多鹹,只要能和素梅多說幾句,再雞毛蒜皮的小事都不會放過。

素梅沒耐心聽,再加上前一天和顧行之吵架,心情更加不好,表情一直都淡淡的,也很少回話,直到聽到“顧行之”的名字,才“哦”了一聲。

“行之要把她送走了?”

小錦道,“今早那個小姑娘親口和我說的。”說完,小錦往素梅眼前一矗,叉腰道,“素梅姐,你看看我今天有什麽不一樣了嗎?”

素梅沒接話,繞過他,往密室走去,“我去看看她。”

小錦有些沮喪,精心打扮了半天,心上人看都不看他一眼,槐叔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

櫻荔把衣領扒開,拿盞蠟燭照着,仔細看自己胸前那兩排牙印。

不會是皇上咬的吧?自己明明沒叫他碰到啊?

可是沒碰到怎麽會有被咬的痕跡?是不是自己昏迷的時候發生過什麽?

難道皇上在她昏迷的時候占她便宜了?

正巧這個時候,素梅來了,櫻荔衣冠不整有些不好意思。

素梅問,“你在幹什麽?”

櫻荔有些難以啓齒,“沒,沒幹什麽。”

素梅走過來摸櫻荔的脈,櫻荔整好衣服,猶豫了半天,方出口道,“素梅姐姐,你是神醫嗎?”

素梅:“……怎麽了?”

櫻荔拉着她坐下,身子靠近她,在她耳邊問,“你懂不懂那方面的事?”

素梅蹙眉,“那方面?”

櫻荔想,素梅幫了她不少,而且長的又這樣好看,肯定不是個壞人,便放心的和她和盤托出,“就是男人女人抱在一起生孩子的事……”

饒是素梅穩重,也有點尴尬,端着臉,“你到底想問什麽?”

櫻荔道,“我不知道自己還是不是處子之身,你有沒有什麽辦法幫我驗驗?”

“你做沒做你自己還不知道?”素梅被櫻荔說的滿臉通紅,“難道你還叫我給你看嗎?”

“不是……”素梅眼看要生氣了,櫻荔忙哄她,“我記得沒有,可是……”說着,櫻荔把衣服扒拉開,給素梅看牙印,她記得淚眼汪汪,“我真的記得什麽也沒發生過,可是這兒不知道被誰咬了一口,我害怕……”

顧行之明明對她說……難道是顧行之弄錯了?

素梅找來一個碗,碗裏盛了水,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拉過櫻荔的手,在她手指上劃了一個口子,血珠順着指尖留下,滴在碗裏凝聚不散。

古書有記:“處/女之血,滴血水中,凝如珠。”

素梅盯着那碗水發呆,櫻荔心裏忐忑,完全顧不上自己手指頭有多麻,只顧着問她,“怎麽樣?素梅姐姐?”

素梅回過神來,将那碗水随便潑在地上,帶着幾分同情和遺憾道,“櫻荔姑娘,過去的都過去了,別再想了。”

櫻荔捂着嘴,“你的意思是……”

素梅高她一個頭,上前一步去抱她,一邊拍她的背一邊安慰她,“櫻荔姑娘,邊城民風開放,你到那裏開始新的生活,找個好人家嫁了,他們不會在意這些的。”

她這麽一說,櫻荔就更肯定了。

櫻荔一直在回憶那天發生的事,腦子都快想爆炸了,怎麽也對自己被冒犯的事沒印象,她還記得水娘臨別前告訴她,女子破/身時是極疼的,嚴重的會疼的好幾天下不來床,可是自己一點感覺也沒有啊?

可是素梅是大夫啊,懂的肯定比她多,她的話怎麽能不信呢?

素梅拿手絹給櫻荔擦眼淚,擦着擦着自己也哭了,她拿出一個小瓶交給櫻荔,囑咐她每天吃一顆藥丸。

櫻荔沒心情理這些,她把小瓶擲在地上,自己趴在床上大哭。

素梅把小瓶拾起來,靜悄悄的走出去。

小錦見素梅在哭,急的手忙腳亂,“素梅姐姐,這怎麽了啊?”

素梅将小瓶交給小錦,“櫻荔姑娘之前中過毒,這藥能清她的毒,等你主家回來了,你把這個藥交給他。”

小錦一頭霧水,素梅姐姐怎麽不親自交給櫻荔姑娘啊?素梅姐姐又為什麽看起來那麽傷心?

小錦蹲在大門口,等着顧行之過來,天黑了,晚上的毒蚊子咬了他滿頭包。

槐奴要關大門,關門前把小錦拉扯進門,小錦道,“我得等主家呢!”

槐奴道,“主家今天不來了。”

小錦道,“為什麽,他這幾天不是再晚都過來看櫻荔姑娘嗎?”

槐奴搖搖頭,嘆口氣,“你願意等,你就等吧,我不鎖門了,你看門。”

小錦抱着膝蓋蹲門口睡着了,再醒來時天都快亮了,他沒想到顧行之是真的沒來。

他起來伸個懶腰,揉揉酸疼的肩膀,打算回去補個覺,結果遙遙看見從拐角處走過來一人。

“主家?”小錦看見顧行之一掃先前的疲憊,精神立馬抖擻起來,他就知道主家得過來看看櫻荔姑娘,還真叫他猜對了!他竟然比槐奴還了解主家,他感到很自豪。

顧行之明顯沒料到小錦會在門口等他,“你怎麽在這兒?櫻荔出什麽事了?”

小錦道,“她一直哭呢,哭一天了。”

顧行之輕手輕腳的去看櫻荔,櫻荔趴着一動不動,顧行之和小錦對視一眼,小錦給顧行之使眼色,顧行之走過去給櫻荔蓋被子。

櫻荔忽然轉了個頭,一雙紅腫的眼睛瞪着他。

顧行之對小錦道,“打盆洗臉水來。”

櫻荔扯過被子蒙在頭上,顧行之去扯被子,“怎麽了?”

顧行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昨天半夜明明還好好的。

兩個人搶被子,櫻荔搶不過顧行之,一下子坐起來,抓住顧行之的胳膊,“我有話問你!”

小錦端了盆進來,顧行之叫小錦遞來帕子,帕子是涼的,“你打的涼水?”

小錦一臉無辜,“還得用熱的?”

顧行之無語了,“出去出去。”

他用帕子往櫻荔臉上抹,“等會兒再問,看你這滿臉鼻涕的樣子。”

“你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櫻荔被逼着讓顧行之在自己臉上抹了幾把,“你老實說,我昏迷以後發生了什麽?”

顧行之一頭霧水,“怎麽問起這個來了?”

櫻荔哭着捂住胸口,“我……我被人欺負了……你之前怎麽不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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