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醉的異樣

由于是玻璃窗的設計，第二天刺眼的陽光毫無預兆地全照落在我的身上，疲憊的雙眼帶着酸痛感吃力地睜開。

後方的海水上，一片湛藍上撒落着一層金色，像金絲雀的羽毛輕輕落在上面。

我正呆呆地望着床下的水，回想着昨晚發生的事，還有怎麽面對醉。

是要裝傻，還是質問。

昨晚還理智的我，現在竟然有點想哭。他的擁抱，都不屬于我，然而我卻得到過。有的時候，你沒有過的東西你不會想要，一旦你擁有過，就開始更加貪婪。

莫名的情愫夾雜着傷感在心裏漲起又退落。

就這樣一直想着想着的時候，我刷了牙洗了臉，換好了衣服，拿出房卡，房間裏的燈一下子暗了下來。

關上門，前往２０２。

可是我發現原來我不需要想那麽多，因為醉已經不在了。２０２的房門被我敲打着卻遲遲沒有動靜，下樓以後前臺告訴我他今天已經離開了。

壓抑下去的失落感又一次湧上心頭，我覺得自己這樣像被抛棄的人。

接待的貓耳警覺一般的豎起來，眼神還是像昨天一樣友好，她給我推薦了幾個游玩的地方，我也客氣地說謝謝。

“那請問迷林怎麽去呢？”

我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醉不在也正好，我可以自己去探索。

貓耳接待耳朵望左邊歪了歪，随後跟我說：“離這裏不遠，我想你可以先到這裏，嗯然後往這裏走。”她指着一張地圖，修長的指甲劃出一條路。

雖然我還是不大懂，不過還是裝作懂了的樣子跟她說好。

正要離開的時候，無意間瞥到前臺旁的架子上，裏面堆放着一些給客人看的報紙和雜志。雜志上的幾個人我都不認識，但是報紙上的那個男的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Advertisement

特大的标題後跟着幾個感嘆號：醉少爺公布婚訊？陪愛人逛廟會！！！！

标題下配了一張醉拿折扇遮住半邊臉的圖，即使這樣，仔細看那雙丹鳳眼還是能認得出。他身旁的我正低着頭，所以沒有拍到正臉。

我取下那一份報紙，照片下是一大段文字，大概敘述着昨晚拍到醉時候的場景，還有目擊者的采訪。目擊者應該就是昨天那個賣扇的人了。

我滿臉黑線，想着昨天醉寵溺又深情的眼神，他和我說他要讓全世界都叫我一聲“少夫人”。昨天聽這些還有心跳加速的感覺，今天就是心疼了。

他明明有喜歡的人，對我不過是逗弄。

無意間摩擦着照片上自己的頭發，我竟希望那時的我是擡起頭的。如果被照進去，會怎麽樣？

貓耳接待側着頭看向我手中的報紙，糯糯的聲音傳來：“之前醉殿下身邊的女人也多，這麽高調還真是第一次呢。”

她和之前相比，語氣明顯有了變化，多了一絲嬌嗔和不滿，我從她的話裏聽出了嫉妒的意味。

“身邊的女人？”

“是啊，待在他身邊就要承受他可能會跟別的女人在一起的事實。”她的眼睛半眯着，危險地看着我，擡高下颚。

諷刺的味道再明顯不過，此時的她像野獸一般。

是在提醒我不要把自己太當回事嗎？

“可是他現在都沒公布婚訊，應該是真的吧。”壓下一絲不滿，我舉着報紙說道。

我努力為報紙中的自己說話，雖然她并不知道那就是我。

聽到這句話她明顯語塞，唔了好半天才閉口埋頭做自己的工作。我又翻看了一下報紙，把不經意間被我捏得皺皺的報紙放了回去。

離開賓館。

照着剛才接待告訴我的線路，我不停地在小路間穿梭，公車和繁忙的人們來來往往，我望着手腕上的銀鏈依舊不知所措。

因為它只能到達醉在的地方，我現在不想見到他。

一個人的我，在這個世界果然什麽都不會。身上只有很少的錢，我決定不去別的景區，先去昨天的廟會，再到迷林。

路癡的我，饒了很久的路，最終還是放棄自己，跟着人群才找到廟會所在地。相較于昨天，今天的人更加多了，除了情侶，還有很多都是幾個女生結伴而來。

她們笑着挽着對方的手，不經意間我聽見她們的談話：“你今天看報紙了嗎？醉大人昨天就在這裏出現了！”

“當然看了啦，你說他今天還會不會來？”

“不知道啊～我們去昨天醉殿下去過的地方，沾沾仙氣哈哈哈哈，這樣也很不錯哦！”

“好的就這麽辦！”

達成協議後的兩人，臉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就像青春期的少女，捧着無數偶像的海報，眼裏閃爍着無限的金光。

我大概知道今天人多的原因了，而且昨天那個賣扇子的大叔，也肯定會大賺一筆。

雖然沒有柯洛那樣神話，但醉的偶像效應是不容小觑的。

離開這裏以後，我往迷林的方向走去，這條路上一個人都沒有，耳邊除了樹葉搖晃的沙沙聲，只有我的鞋摩擦地面的聲音。

落下的樹葉随着沙塵又一次飄起，再落下。

複古的宅子在我面前漸漸放大，門口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抱着疑慮，我進了古宅裏面 ，和昨天一樣，宅子裏其實空空如也，從另一個口出去，就能看到綠色一片。

是迷林。

迷林裏有一個人，她坐在階梯上，背對着我，長發飄飄。

“家主……”

我試探地叫了一聲。

眼前的人怔了一下，轉過身。

長發繞到了而後，眉目清秀，臉色蒼白，唇色發紫的女子正是迷煙。她驚訝地看着我。

迷煙和昨天一樣看上去精神很差，眼睛下方有一層淡淡的青色，消瘦的下巴似乎只有骨頭了。

她朝我招了招手，又拍了拍身旁，示意我坐下。

我坐在她的身邊，良久，她清冷的聲音響起：“你想知道什麽嗎？”

她的眼裏一片黯然，雖然說着這樣的話，卻沒有一絲敵意。

我猶豫了很久，手指緊張地發顫，想着是否要告訴迷煙。她把頭轉了回去，失神地望着樹林間的空地。

從那裏穿越而來的人都會在這裏。

迷煙将一天守在這裏，她的表情像是一直都是這樣的。

沒有快樂，也沒有悲傷。

“家主每天都在這裏不無聊嗎？”

迷煙身體一怔，沒有看我，對着那片空地，答非所問：“姐姐在這裏，所以我要一直守着，為了洛……守着。”

提到柯洛的時候，她像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清冷的聲音弱了下來。

柯洛和迷煙有一段被迷洛世界流傳的千古佳話，創世神柯洛和家主迷煙，似乎是最般配恩愛的神仙眷侶。

然而柯洛就這樣離開了，聽說在醉出現後，他就放心的把迷洛世界交給他，不知道去了哪裏。迷煙除了守着迷林，就是待在霧華宮裏，活像一個寡婦一樣。

迷煙口中的姐姐，我沒有聽說過，關于迷煙和柯洛的事，除了霧華宮的人清楚，我聽到的只是傳聞。醉和我說，柯洛為了迷煙把霧華變成他喜歡的樣子，還有這迷洛世界名字的由來，所有的所有，不都是愛的證明麽？

但是這樣幸福的時候，柯洛為什麽要離開，沒有人知道。包括迷煙的不在乎，霧華宮裏的人絕口不提這件事，讓他們的愛情故事更像傳言。

想到這裏，我覺得一個人的迷煙很可憐，安慰道：“柯洛殿下會回來的，家主不要擔憂。”

但這句話卻起了相反的效果，迷煙猛地轉過頭，眼裏充滿了恐懼，她咬着發紫的唇，那一瞬，眼睛睜得很大。

她在害怕柯洛。

“你最好不要指望他回來。”她的聲音低了下來，顫抖着的手指拉了拉衣襟，蜷縮着身體像一只受傷的動物，“他會毀了一切的。”

樹葉輕輕地搖晃，挂在樹枝上遲遲不落。迷煙蒼白的臉像結了一層雪霜。

頭一下子痛了起來，血鋪天蓋地的襲來，四周布滿了鮮紅的顏色。

紅，比黑還要令人絕望。

前方一盞紅燈不停地搖晃閃爍，哭喊聲相繼而來，終于，那抹紅侵入了我的衣服。

一身紅的我，不知是沾了誰的血。

疲憊感傳來，正要倒下的我被誰接住了。

迷煙的眸子正看着我。

原來剛才又是幻象。

“他毀了姐姐，毀了醉，等他再次出現的時候。”她抓了一縷黑發遮住了半邊臉，冷冷地繼續說：“他會毀了你。”

直到我出了迷林的時候，我的腦海裏依舊只有迷煙那句話：他毀了姐姐，毀了醉，等他再次出現的時候，他會毀了你。

迷煙的姐姐是誰，毀了醉又是什麽意思？

再一次去了迷林還是沒有任何收獲，看到的幻象和昨天差不多，我只知道有很多血，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迷煙又帶給我了許多疑惑，包括醉身上一些不解之謎。

也許這一切，真的只有當柯洛再次出現的時候才會有答案。

霧華的夜間氣溫一下子降了下來，灰暗中前方一片霓虹格外清晰，原來是廟會的夜間活動，點燃的燈籠已高高挂起，少女們提着一個燈籠，一邊走一邊看着包在燈籠裏盈盈的火光，回頭和愛人說了一句話，調皮地往前跑去，紅色的燈籠前後搖擺，身後的人緊緊追了上去。

熱鬧的氣氛，一看她們堆着笑得臉便知道了。

我看了一下自己四周，都是成雙成對的人，吸了吸鼻子。

我現在的狀态就是：孤身一人，沒有錢，回不了賓館，有魔具不能用。

“……醉就這麽把我丢下了啊。”熱鬧中，我的聲音輕得幾乎可以忽略，然而我自己還是聽得很清楚，“那個渣男……”

“你說誰渣男？”

身旁多了一個身穿牛仔衣的男子，我靈敏的耳朵一聽便認出了這動聽的嗓音。

“我……”我又吸了吸鼻子，“說都不說一身就走了嗎……”

覺得十分委屈的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正是一臉快要哭出來的樣子，語氣更像是責備在外偷腥的丈夫的小媳婦。

醉拉了拉牛仔的袖口，低聲說道：“霧華宮有些事，急着回去處理就沒來得及和你說，再說你那時睡得正香……我怎麽舍得吵醒你？”

我忘了一眼他，果然和昨天的白襯衫不同，上身換成了一件牛仔襯衫，下身的緊身褲包裹着那雙細長的腿，正好勾勒出他的身材。

他朝我眨了眨眼，我頓時氣就消了一半，卻是氣不過自己這麽快就原諒他了，都怪他不在，害自己走了這麽多冤枉路。

“你是少爺，你當然忙了。”我哼了一聲，幹脆扭過頭去，說道。

身後的醉低聲笑了起來，我更是生氣，有什麽好笑的，本來就都是他的錯嗎！誰讓他不在我身邊的，是他說要帶我玩的……額，好像哪裏不對？

“萦生氣了？原來一天不見我就這麽需要我？我保證……”他轉過我的身子，驀地睜開鳳目，聲音低沉：“以後的分分秒秒都陪你。”

我怔住了。

他抱着我哭，說想念我的樣子再次浮現。

可他愛的人不是我。

再次提醒自己這個事實，我把自己的少女心壓制了下去，避開了他勾人的雙目，淡淡地說道：“随便吧……”

他俯下身側過頭看着我，蹙着眉，眼神無辜地像一個孩子，對着我似乎是研究了很久，我還是避開他，不忍看他的眼神。

最高的演技，是連深情都可以裝出來。

人潮中歡聲笑語，有少女嬌嗔地撒嬌生，有男生寵溺地撫慰聲，我和醉兩個本沒有關系的人站着顯得刺眼。

我們沉默了一會，他就拉着我朝着人群跑着。他細長的手指有意無意地摩擦着我的手指，在人群中獨有的好聽的聲音依然清晰：“還記得我們的目的是什麽嗎？”

我吸了吸鼻子，愧疚地說：“找材料……”

“嗯，我來這裏之前又找到了一個，所以只剩下一個了，我們去吧。”他最後的一個音節還未落下，我們腳下被火紅的燈照亮的路變成了黑森森的草叢。

“跟你在一起真無聊。”我扭過頭，“做什麽事都那麽方便。”

他沒有接話，放開我的手，走向那片草叢的深處，遠處還能看到依稀的燈光，我們還在廟會的附近。

夜風吹得涼涼的，我摩擦着雙手，跟上了他的步伐。

在草叢的深處是一片冰藍的湖水，他走到湖水面前蹲下身子，用修長的手指滑動着湖水，一圈一圈的漣漪蕩漾着，又是一圈一圈，還是一圈一圈，這樣一直繞着，突然一道藍色的光從圈的中心深處。

醉的全身散發着更深一點的藍色，淡琥珀色的瞳孔變得冰藍，我幾乎有些不确定這是醉，試探着問道：“……醉？醉？”

他沒有回答我，垂下的發絲也被那束光芒吹得揚起來，整個湖面随着光的擴散正在凍結，還透着一絲冰藍的光芒。

正在這時，他将手指從裏面抽了出來，他的手指周圍也被凍結了起來，當他抽出來的時候，碎冰飛濺，甚至可以看到明顯的寒氣散發着青藍的氣在空中散開，我在心底驚呼，生怕他的手指就這麽斷了。

他用兩只手指夾着一塊三角錐形的冰，抖了抖手，其他的碎冰都落在結了冰的湖面，一瞬間，湖面由帶着白光的冰面又變成了清澈的湖水，就好像從來沒有結起來過一般，醉手中的碎冰完全沒有融化的樣子。

這一切都發生在我面前，那麽不真實。

他擡起頭，瞳孔卻沒有變回去，像是冰霜融入了他的眼，一動不動的，讓人有些害怕，他開口道：“過來。”

我在原地躊躇了一會，走上前去。

在離他還有些距離的時候，突然手腕一緊，他已經把我狠狠拉了過去，堵上了我的唇。

冰冷的唇不帶一絲溫柔地貼了上來，醉的溫柔被凍結在了雙眼裏，我拼命搖着頭，反被更加用力地吻住。

相較于昨天，這次完全是狩獵般地吻，撕咬着，都快把我的唇瓣咬下來，我驚恐地望着那雙冰藍的眼睛，吓得全身發抖。

“唔。”他松開我，抹去嘴角邊的血絲。我趁機往後退了好幾步。

黑夜裏他冰藍的雙眼像狼那般尖利，終于在他開口的那一刻變回了琥珀色，：“對不起。”他立刻說道。

“這是你不得已麽？”我抱着自己肩膀，顫顫道。

“是。”他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我搖着頭：“我不相信你。”

他把三角錐形的碎冰藏好，朝着我走來，我趕緊後退，卻被他溫柔地擁進了懷裏：“我也沒想到……萦，我，我有時候會變得不像自己。”

他撫摸着我的背安撫我，用極其溫柔地聲音對我說道：“原諒我。”

望着這樣溫柔的醉，我點了點頭，脫離了他的懷抱。

他看着我，眼神像極了那時帶着面具看着我的時候，問我名字看着我的時候，是那種被刺痛的目光，但我不知道我哪裏刺激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