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那個人一直都是她
【以下轉換視角，轉為第三人稱】
兮言去軒英殿找安萦的時候看到的卻是失魂落魄的醉，他坐在地上，像個無助的孩子，明明是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睛，卻空洞的毫無焦點。
兮言下意識用讀心術窺探，卻還是止住了。
“醉，呆萌呢？”兮言開口就後悔了，醉本來僵硬的如同木偶一般的身體突然振動了一下，他驚異地看着兮言，失神地開口：“走了。”
兮言原以為只是小兩口吵架罷了，便也随便問問。卻不想醉的反應如此之大，她一想覺得不對，醉一向淡然，雖碰到安萦的事缺乏理性了些，也不至于如此不堪。
“你們怎麽了？”想了一會，她還是決定開口。
醉只是搖頭，是啊，除了搖頭他還能說什麽？說些什麽讓兮言把萦找回來麽？找回來以後又能怎麽樣呢，只有離開才是對安萦最好的，他明明昨天就決定了的……
于是他又狠狠咬唇，淡色唇映出紅色，“我後悔了。”
兮言緊盯着醉，聰慧如他，又怎麽會看不出醉的神情是傷心卻不是愧疚，她剛想反駁，卻聽到醉又道：“只是等她等的太寂寞，想找個人陪伴而已，現在已經足夠了，我還要繼續等她。”
滿房的鈴铛，折射出陰冷的光。
兮言聽到這句話并沒有像醉預料中那樣憤怒，只見她突然笑出來，淡淡地開口：“她已經回到你身邊了，還要趕走她，醉，你是何必？”
醉突然像見了鬼一般看着兮言。
兮言有自己的規矩，雖懷有讀心術，但從不對自己身邊人使用。但這也是有例外的，安萦是她最好的朋友，當她看到安萦失落地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就要弄明白，她早就發覺這一切有不對了。
醉的癡情她再了解不過，醉的花心她也知道。但醉再花是絕不可能把真愛之鏈交給她以外的人。
如此想着，她就用讀心術窺探了醉的心事。果不其然，真相和她想的差不了多少。
這樣一來，她也想通了醉要趕走安萦的原因，重重地嘆一口氣，對他說道：“我曾經看到過一個溺水的人，他雖然不會游泳，但是憑借着求生的毅力還能掙紮到有人來救他。但是如果有人把他救了起來，卻只給他一口氣再丢了回去，你知道結果如何麽？”
Advertisement
醉怔怔地望着。
“他會死。”
“醉，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說完這句話，她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軒英殿。
絕望後的希望會把人推入深淵。
醉以為，曾經自己再也見不到的人，現在，即使只有幾十天的相處時間，他都能夠承受以後再也見不到的絕望。
那都是他以為罷了。
安萦又去了魔法街。這是她和醉相遇的地方，和回憶中的一樣，魔法街的盡頭是他的雕像，這也是安萦不敢一個人走完這條路的原因。
她不敢看到他。
過了幾個月，魔具店的老板已經不記得他了，卻認得他是霧華少夫人，于是迎上了奉承的笑容，緊緊跟在她的後面，在身後竊竊私語道：“這是醉的未婚妻知道嗎？她怎麽會來這裏……”
安萦嘴角劃過諷刺的笑容，在旁人眼裏還以為是看中了魔具，有人趕緊跑到講玻璃櫃裏的魔具拿出來道：“這是柯洛殿下命名的魔具，別看它是一個水晶球的模樣，它有個好聽的名字——長情……”
安萦再也聽不下去，只輕輕重複道：“長情？”
那時她也覺得這個水晶球特別好看，如今要買，錢是不缺的，又或者說，以她霧華少夫人的身份，想買什麽不行？但又有什麽意義，對于這些已經沒有原來的新鮮感了，更是因為她經不起“長情”這兩個字。
她寧願自己盡早放下。
玻璃櫃裏已經沒有真愛之鏈了，雖然沒有特別宣布，但自從醉和安萦要結婚的事情公布之後，衆人都不約而同地明白真愛之鏈已有歸屬。
老板又一點一颠一颠地跑來，望着我的手腕像是看到了金子：“這不愧是真愛之鏈啊，今兒真是讓我見到了，真是在下的榮幸啊。”
安萦又是一笑，只是皮膚向上被拉起一個弧度，連肉都沒被帶動，眼裏更是未達笑意。
自從回到臨安，她似乎更加有霧化少夫人的風範了，舉足間都是如此淡然，還時常帶着笑意，別人只以為少夫人回臨安視察罷了，誰又知道其中的原因？
安萦也在心底自嘲道：其實這樣也不錯，這樣的她更适合做少夫人。這個位子，如果不是她，那麽不論是安萦，還是別的誰，都只要乖乖的守本分，裝樣子，不談感情便好。
以前的她到底是太年輕，想着什麽只要她堅持，醉還是會一點點喜歡上她的。呵，醉是什麽人，憑她安萦，也只不過做個替身，替身也做不了多久。倒不如千澈有用，做事上都比她行。
安萦越想越煩，本來已經自暴自棄地想着讓自己做一個沒有感情的霧華少夫人，直到□□日到來。可是自己還是忍不住，一邊嘲笑自己一邊怪罪他……
罷了，她快走幾步離開魔具店。
背後是堆着笑的店長和店員，他們覺得能被霧華少夫人光臨是莫大的榮幸。
誰又知道，她慢慢地不是原來的她了。
回到家第一眼竟然看到了兮言，回到臨安那麽久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安萦本來也以為兮言會趕快追回來問的，但是她沒有。于是這幾天，也沒有刻意地等待。
兮言第一眼看到安萦也是驚訝的，因為安萦周身的氣質已經變了許多，短短十幾天，她已經不是她口中的“呆萌”了，臉白的憔悴，眼睛腫的像核桃一樣，一點都沒有元氣，倒像一個老人一般。
看到她的安萦也只是笑笑，和之前一樣，她是在自嘲，嘴角微微揚起，道：“兮言，你看我是不是更稱職了？我最近去了……”
“呆萌。”兮言這麽叫着，安萦的面具驀地粉碎了，她睜大了眼睛，懵住了，很久才狠狠地點頭。
兮言心裏一痛，但現在不是安慰安萦的時候，她摸着安萦的臉頰，開口道：“我最近在霧華宮發現軒英殿藏有一本書，裏面記載着穿越時空的逆魔法，你讓醉幫你，一切都會結束，你也可以回去。”
安萦眨了眨眼睛，她剛才聽到了什麽？一切都可以結束，你也可以回去？終于……終于等到這一天了，可她為什麽會不舍……
想了想，兮言說的不會錯，而且軒英殿本來就保存了許多書院沒有的書，被柯洛用魔法消除的內容軒英殿裏的書裏還記載着。
安萦狠狠地點頭，兮言從背後拍了一下她的後背，她邁開步子勇敢地出發了。
這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見到醉了。
兮言望着安萦離開的背影，有些失神，但她認為自己不會錯，安萦是她最重要的人，醉也重要，她只有用這樣的辦法，保護兩個人。
十二月的霧華，已經進入了冬天。
一縷緩緩上升的，不知是霧氣還是冷氣。無邊無際的白，不知是亮光還是雪光。霧化宮的門口積起了層層雪，亦冷拍掉身上雪，面無表情地繼續站崗，沒有特殊體質的其餘侍衛已經凍得渾身發抖。
亦冷擺手，讓一批侍衛下去。
真是奇怪，他心想着，霧化雖偏冷一些，但往年都不像今年這般冷。連這雪也不是松軟的，落下來仿佛不會融化，一層一層的越堆越高，連他這樣的體質都有些受不住了。
紛繁亂舞的雪花中，一個單薄的身影緩緩走來。亦冷眯着眼睛看，是一位女子，一邊抖着身子，一邊捂着通紅的臉，時不時搓搓手。
走近了，亦冷才看清，原來是安萦。雖然聽說她和醉吵架，但他只當是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合。她怎麽獨自來？這麽大雪天的，也不用瞬移？要是醉怪到他身上來怎麽辦，他趕緊上前，已經不能淡定：“快點用瞬移，你這樣不凍死才怪！”
安萦睜開眼，幾片雪花掉下來，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亦冷。她有些為難，如果是瞬移，就會立即到醉身邊，她現在要做的應該是偷偷去軒英殿找書吧，找得到再拜托醉的，但這件事她不想讓亦冷知道，所以也只是笑笑，挺直身子，說道：“臨安天氣還不錯，只是沒想到這裏下雪了。離軒英殿就幾步路了，不要緊的。”說完也不等亦冷的回答，轉過身子跑去。
亦冷想着，明明離軒英殿還這麽遠，安萦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不一會，纖弱的身影已經被呼呼飄過的雪蓋住。
安萦艱難地走着，因為太冷了，侍衛只能一批換下一批又上，路過煙塵殿的時候也沒看見幾個侍衛。安萦看着白皚皚的景象，覺得有點暈暈的，難道自己迷路了？那可怎麽辦……
雪越下越大，她覺得身體深處都快沒熱量了，看着被幾片雪覆蓋的銀鏈，躊躇着要不要瞬移。
這時候，一批換下去的侍衛看見了安萦，安萦像見到救命稻草般，感激地連連道謝，被送到了軒英殿。
她不忘問醉是否在，侍衛表示通常一個星期的二三四醉在軒英殿最裏的房間，要叫大點聲才能讓他聽到。
這倒符合安萦的心意，她也不蹑手蹑腳的了，就大大方方地進去，侍女見者她也很激動，卻被安萦阻止了，讓她別去通報醉。
其實侍女是剛來的，才不清楚這時候的醉是怎麽樣都不能被打擾的。
即使到了殿內，安萦還是冷得全身發抖，軒英殿的氣氛居然這麽冷，明明她之前已經讓它溫暖起來了……所有東西和她離開時擺放的一模一樣，沒有絲毫移動過，侍女說，自從她走後，醉一直把自己關起來。
安萦什麽都沒說，和他同居那會，醉大多數時候也是把自己關起來工作的。
來到書房，安萦看到滿地的書，書角被狠狠地壓在了地上，幾本書錯雜地交疊在一起，安萦彎下腰撿起一本書，瞥了一眼封面，好像是平時醉看的文學性作品。
地上那堆書裏，有本書格外突出——封面沒有任何圖案和字符，古老的好像下一刻就會粉碎。
安萦有些怕，直覺告訴她她已經找到了，可她沒有勇氣拾起。
她半眯着眼睛，沒有看那封面，指尖感受着粗暴脆弱的封面，一個不小心，讓它掉落到了地上。
時間暫停了，呼吸停止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