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跟他回家
低沉沙啞的嗓音有種蠱惑人心的力量，就像他用極其親昵的姿勢靠在耳邊。
謝蒼聽得心裏直打鼓，額頭上汗液不停滑落，用手肘和膝蓋死死頂住門，生怕楚停雲破門而入。
等了将近一分鐘，謝蒼仍沒有動靜，楚停雲沒再廢話，雙手插.進褲兜，伸出一條筆直修長的腿抵着門。
“沒用，我硬踹了。”
謝蒼呼吸一緊，慌張地左右看了看，沒有可以躲避的地方，楚停雲要是硬踹，非給自己踹殘廢不可。
“哥！別！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過我吧！”謝蒼在門內毫無風度地求饒。
楚停雲眉眼輕輕彎起，帶着一丁點兒難以察覺的笑意，兩顆眸子像浸在牛奶中的黑珠子，言簡意赅地說：“把門打開。”
“不行！”謝蒼高喊一聲，如今沒了其他人，他那點矜持早已消失不見，“哥，有事好商量，我那天真不是有意的……不，也不是，總之沒有羞辱你的意思。”
“我找了你五年。”
謝蒼雙腿一軟，心想自己這是造得什麽孽，“哥、爸爸！我真的錯了！我知道錯了！我不是想躲你，是……”
“是？什麽？”楚停雲緊追不舍地問。
謝蒼咬了咬牙，這話也不能亂說，只能含糊其辭：“總之，不是躲你。”
“把門打開。”謝蒼有心扯遠話題，沒想到被楚停雲繞了回來。
一計失敗，謝蒼額頭冷汗層出不窮，讪笑道：“哥，我這人就是嘴欠，沒什麽其他心思，你告訴我，你想怎麽報複我，我都認。”
五年前，新聞一出沒兩天，謝蒼就被強制送離國內，期間接觸不到任何新聞，根本不知道國內發生了什麽，更加不知道被他強吻的受害者經歷了些什麽。等他能夠接觸國內新聞時，那時的小少爺已從不善言辭變成了上流社會中活脫脫的二世祖。
楚停雲置若罔聞，蹙起眉頭，“硬踹可能會傷到你。”
聽到這話，謝蒼如抓到救星，忙附和道：“傷到我沒事，就怕有心人一擴散，以為你還小氣地報複五年前的舊相識，萬一還說我倆以前暗度陳倉……說你打擊報複……”
“正好，讓你想跑也跑不了。”楚停雲壓根沒聽他的話，自顧自地說完，就擺出踹門的架勢。
“……”謝蒼無語極了。他發現，這小少爺一旦想做成某件事根本油鹽不進，怎麽勸都沒用，難怪家裏對他予求予取。
“砰！”一聲巨響震破耳膜，好在謝蒼閃得快，沒被波及到，不過整個人都被迫仰靠在馬桶上，饒是謝蒼素養再好，也不禁暗罵一句：楚停雲真他媽是個瘋子。
門砸來時，謝蒼下意識地用胳膊護住了臉，等這陣響聲消失，他緩慢地睜開眼睛，往門前看了看，一個高大的身影逆光擋住了他的視線。
謝蒼伸着手臂，露出腹下一截光滑、白皙、線條優美的側腰。
“謝蒼。”他站在不遠處，雙眸如鈎子一般，一眨不眨地看着謝蒼
自己的名字被他低低地喊出來，莫名多了種旖旎意味，謝蒼渾身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好在楚停雲身形雖高，卻很清瘦，謝蒼咽了口唾沫，将口中菠蘿糖咬碎，片刻後，使起全身力氣，奮力将楚停雲撞開，撒丫子就往外跑。
楚停雲冷不防地被他一撞，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後趔趄兩步。
謝蒼這輩子沒這麽失态的跑過，他這時才發現，在危難時刻，一個人求生的潛力真的會被激發出來，如果站在第三視角，他相信自己的速度絕對可以和閃電媲美！
眼看就要跑出門外，一只鐵臂橫空出現，勾住他的腰身，猛地向後拉去。
只聽一聲巨響，謝蒼背部接觸到冰涼的瓷磚，骨骼與瓷磚暴力摩擦，産生一股鑽心的鈍痛。
他還沒來得及感受疼痛，勾住腰身的手就松開了，轉而揪住他的衣領，大力将他扔進方才的隔間，帶有侵略性的身體也湊了上來。
“哥，輕點，疼！”後背疼痛非常，謝蒼流出了生理性的眼淚。他可憐巴巴地擡頭，楚停雲兩手将他控制在中間，不給他任何逃跑的機會。
“你跑什麽？”楚停雲扭起眉頭，神情有些不悅。
“我說給你找點兒刺激，你信嗎？”
楚停雲垂下頭，額前細碎的短發半遮着眸子，他過于白皙的皮膚像常年接觸不到陽光，有種封塵數年之久的寶玉的感覺。他眼睛很好看，漆黑的眸子不摻一點雜色，有種高高在上又漠視一切的清冷感，被他這麽專注地看着，謝蒼腳底心都在發麻。
“你喜歡刺激？”
沒等謝蒼回複，楚停雲抿了抿唇瓣，緩緩将頭壓低。
他的呼吸似乎比方才急促了些，灑在謝蒼臉頰上帶着輕微的癢意，他似乎是不想給謝蒼逃避的機會，一雙眼睛始終直勾勾地與謝蒼對視，兩人之間的氣氛也變得暧昧不清。他不遠不近地停在謝蒼面前，似乎想等謝蒼說些什麽。
謝蒼其實并不好過，震耳發聩的心跳聲讓他忘記去反抗，等他意識到楚停雲的動作時，兩人的距離已經非常貼近了。
“楚少想用這個來報複我嗎？”
楚停雲呼吸一頓，“什麽？”
謝蒼尋回理智，淡淡地問：“楚少想用這個來羞辱我嗎？”
楚停雲像聽到什麽驚世駭俗的事，瞳孔驟然緊縮，連呼吸都冷了下去，他将手伸到謝蒼面前，碰了碰他的唇，問道：“這對你來說，是羞辱？”
“？”
謝蒼這麽問并沒有責怪的意思，他以為楚停雲将他堵在這裏，只是為了報五年前的仇。
想到這裏，謝蒼沒顧着回答，往他身後看了看，“楚少，旁邊應該還有狗仔拍照才對，這樣才算是以牙還牙。”
楚停雲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難看起來，他的手頓在謝蒼臉上，整個人像靜止了一般。
他不說話，謝蒼被壓制着也不敢動彈。
良久，才看到他垂下眼簾，聲色喑啞地說：“你在國外躲了五年，只是擔心我會像這樣羞辱你？”
自他沉默不說話開始，謝蒼的神經就時刻緊繃着，壓根沒功夫思考他說的是什麽，機械性地回答：“你掌控着我的行蹤，我剛一回國就在機場把我給堵了，如果只是為了報當年的仇，現在你什麽都做了，就差曝光……”
“砰！”
一聲悶響在耳邊回蕩，拳頭帶來的勁風從臉頰吹過，等謝蒼臉色煞白地反應過來時，楚停雲一只拳頭已經狠狠砸向背後的牆壁。
謝蒼頓時吓掉了半條命，他狂咽口水，後怕地回頭看了一眼，楚停雲拳頭貼着牆壁，指縫裏已經冒出了鮮血，謝蒼平生最怕見血，此時更是連骨子都軟了，這一拳要是打在臉上，他鐵定半條命都沒了。
謝燦戰戰兢兢地回過頭，“楚少，有話好好說，什麽事兒都可以商量。”
楚停雲像感覺不到疼痛似的，雙眼仍然一眨不眨地看着謝蒼，渾身氣壓低極了，靠得這麽近，謝蒼覺得自己都快被他身上的氣息凍結了。
“回答我的問題。”楚停雲擡起頭來，謝蒼看到他的眼睛，竟然布滿了紅血絲，看上去像極了受傷的野獸。
“啊？”謝蒼有些懵，“你問了什麽？”
“你在國外躲了五年，是……”話到嘴邊，楚停雲又有些問不出口。
“是什麽？”謝蒼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楚停雲攥起的拳頭越來越緊，謝蒼幾乎都能聽到骨頭摩擦的聲音。
半晌後，謝蒼都以為他要掄起拳頭打人了。楚停雲才悶聲道：“沒什麽。”
“……”那你平白無故生那麽大的氣？
他終于放開了謝蒼，謝蒼不禁大口地呼吸起來，“哥，夠了嗎？能放我走了嗎？”
“不能，跟我回去。”
“回哪去？”
“我家。”
“這不好吧……被狗仔拍到，我……不不，是你，你豈不是有理也說不清了。”謝蒼試圖說服楚停雲，可他忘了，不久前他才感受過小少年油鹽不進的态度。
楚停雲盯了他一眼，撩起眼前礙事的頭發，神情有了倦意，成全了他：“你先走，我會讓人給你地址。”
謝蒼頓時雙眼一亮，忙道：“不用麻煩！不用麻煩！我挨家挨戶也能自己找過去，那……行李？”
“我幫你拿。”
謝蒼神色不改，試探地問：“那我先走一步？”
楚停雲神情淡淡地讓開路，對守在門外的保镖點了點頭，謝蒼錯開他向外走去，到門口時，還回頭朝楚停雲笑了一笑。
“告辭、告辭。”
門外的保镖不再攔他，謝蒼不着痕跡地松了口氣，在離開廁所後，故作鎮定地向前走了幾步，在經過拐彎處，确認身後無人跟蹤，他拔腿就跑，渾像身後還跟着洪水猛獸似的。
保镖将電腦交給楚停雲，屏幕上只有一道在通道裏狂奔的身影。
“楚少，就這麽放他走嗎？”
楚停雲抿了抿嘴，點點頭，道：“回去等他。”
眼神在狂奔的身影上停留幾秒，他合上電腦丢給旁人，用受傷的手拿出手機，打開通訊錄，裏面只有寥寥幾個通訊人。
盡管楚停雲外表看不出什麽，受傷的手卻在微微顫抖着，一不小心就劃到了通訊記錄，那一頁滿滿的都是一個名字：謝蒼。
他打了成百上千通電話，卻沒有一通電話接通了。
他面色如常地切換到通訊錄，撥通了“s”的電話。
電話那邊很快接通，他喂了一聲。
“雲疏，幫我個忙。”
那邊似乎回答了什麽，他又說：“姓江的還在聯系你嗎？”
又過了幾秒，他勢在必得地挑起唇：
“沒錯，他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