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三節課是物理

老班講老班的,大家玩大家的。

李莎在給吳知枝講冷笑話,吳知枝腦袋撐在手上,咯咯咯地瘋笑着。

忽然班主任喊兩人,“那個吳知枝跟李莎,你們兩在幹什麽呢?”

李莎吓了一跳,趕緊把鏡子和眼線筆收了。

“沒有啊,我們在看書。”吳知枝看着全班聚過來的目光,忽悠随叫随到。

老班擰着眉,“你跟我出來一下。”

吳知枝:“……”

為什麽只叫她一個人出去啊?這就叫‘槍打出頭鳥?’

兩人站在走廊上,老班問她:“早上又遲到了?兩節課沒有來?幹嘛去了?”

“我媽最近摔了一跤,家裏需要人照顧她。”吳知枝的話真假參半。

老班沉思片刻,不太信,又怕是真的,瞅她一眼,若有所思,“摔得嚴重嗎?”

“還行,疼了好幾天了。”

“上醫院看過了嗎?”

“看過了。”

老班點點頭,“出了這事,怎麽沒打電話跟老師說一聲?”

“有用?”她挑眉。

“多少能知道點情況啊,是吧?”老班嘆了口氣。

吳知枝說:“嗯,那我可以回班級了嗎?”

“等等,你回來,老師的話還沒說完呢。”老班叫住她,眼神意味深長,又帶着幾分笑意,“昨兒你讓陸焉識學第七套廣播體操,他還真學了,這證明什麽啊?證明你的話他還是願意聽的。”

“……”吳知枝一聽贊美就怕,肯定是有什麽後招在等着她,連忙擺起了手,“別別別,老班,你別在跟我說陸焉識的事了,我不想聽。”

她實在被拜托得怕了。

“老師這是想感謝你!”

“也免了。”她擺擺手,趕緊沖回教室裏,像媒婆一樣熱情的老班,怕了怕了。

回到教室,陸焉識在睡覺,偶爾擡起頭來擦個鼻涕。

他這是真感冒了,着涼那種。

吳知枝想了想,拿着自己的運動杯出去洗了一下,給他接了一杯熱水,回來時,他還趴在那,一動不動的,像是睡着了。

“喂。”吳知枝伸手去推他,本來是想叫醒他,沒想到他反射條件這麽敏感,她的手才剛碰到他,就被他往後掄了一拳,手肘正砸在她的胸口上。

“……”咳!吳知枝一愣,臉就紅了。

胸口一片火辣辣的痛,可她不敢去揉,位置太尴尬,怕手揉上去,被周圍的男同學誤以為在自摸。

☆、076 被‘知’教育(競猜小游戲)

這個年紀的女孩,身體早就有了明顯的變化,胸脯微微鼓起,雖然不洶湧,但也不平原。面對這份被碰到的敏感異樣,多少是害羞的,就像心裏有鬼一樣,害怕周圍的人發現,然後被人嘲笑。

她漲紅了一張臉,眼睛亂瞟,就怕自己被襲胸的事被人目擊了。

周圍的同學都在打打鬧鬧,無暇顧及這邊。

幸好沒人發現。

她悄悄松了一口氣。

可陸焉識不是別人,他的手肘剛剛碰到了軟軟的一團,意識到那是吳知枝的胸脯後,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

碰到了她的胸……

一瞬間,三魂七竅都炸了。

他愣愣地盯着她的臉足有半分鐘,直到她把頭扭過來,目光與他對上,他才像被蛇蟄了一口,立刻把頭扭回去了,心裏生出了一萬分別扭來。

吳知枝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于是兩人保持着這份詭異的和平,即沒有說話,也沒有吵架,一個安安靜靜的睡覺,另一個安安靜靜的發呆,竟也相安無事。

“怎麽了?杯子不要了?癡呆症了?”蔣青弈撿起地上的運動杯,拿給吳知枝,“丢腳邊也不知道撿一下,在想什麽呢?”

吳知枝看了他一眼,好半響,才想起自己剛才要幹嘛來着,把運動杯拿過來,放在眼下看了好一會,之後,推到陸焉識那邊去了,“你感冒了,喝點熱水吧,這樣好得快。”

臉背對着她的陸焉識愣了愣,眨了眨眼睛,随後扭過頭看她,耳根子紅紅的。

“謝謝。”卷在舌尖的話終于被艱難的吐了出來。

吳知枝低下頭,抄語文卷去了。

陸焉識拿着運動杯,良久,才從冷凍狀态中解除出來,擰開吳知枝的運動杯,仰頭喝了一口。

明明就是熱水,沒什麽味道,可他就像是吸了毒一樣,覺得飄飄飄忽忽的,思緒不知所雲的神游一天。

“數學作業寫好了嗎?”放學前,吳知枝問他。

陸焉識看過來一眼,才意識到自己今天除了神游什麽都忘了幹,“還沒。”

“好吧,那明天早自習在跟你借好了。”吳知枝說完,就想走。

陸焉識下意識從教室裏跟出來,“現在回家嗎?”

“不呢。”吳知枝背着書包,腳步不緊不慢,“有點事,要出去一趟。”

他愣了一下,差點就将‘我離家出走了’幾個字脫口而出。

兩人到了停車場,吳知枝拿鑰匙取自己的單車,發現陸焉識那輛惹眼的黑色山地車不在了,愣了一下,“陸焉識,你的車不見了!”

那輛價值三千元的單車,不翼而飛了。

“我今天沒騎車。”他說。

“……”吳知枝松了一口氣,“那幸好,我還以為你的車被人偷了。”

“放在我舅家裏,沒去取。”

“什麽情況?你早上不是從你舅家裏出來的嗎?怎麽沒騎?”

陸焉識沉默了。

“你離家出走了?”吳知枝一下子就猜到了原因。

他沒解釋什麽。

吳知枝又問:“那你昨晚住的哪?”

“酒店。”

“在酒店感冒的?”

“嗯,被子太薄了。”

“……你不會叫服務員來換厚的嗎?”

“太晚了,不想麻煩別人。”

吳知枝無語了,可一想到他離家出走的事,就覺得肯定有內幕,他一直都很不喜歡回家,自從他兩稍微熟了點,陸焉識就每晚泡在她家,不到十一點絕不離開。

她将雙手撐在龍頭上,遲疑着問他:“你……是不是跟你舅家吵架了?”

“嗯。”他淡淡應了一聲,并不多解釋。

吳知枝也明白他這個人的性格,他要是不想說,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都沒用。

擰了擰眉,她重新看向他,“那現在怎麽辦?回去?”

“不想回去了,你知道這附近哪兒有房子出租嗎?”

“……”吳知枝愕然,“你要租房子住?”

“不然我露宿街頭?”

“不是,你有那麽多錢租房子嗎?”一個寄住在親戚家讀書的學生,有這麽多錢可以出去租房子?

“這個你不用操心。”

“我不是操心,我是覺得不靠譜,你要是出去租房了,不得在買點床啊衣櫃什麽的,還要辦置生活日用品,鍋碗瓢盆,那花費可是不小的。”

“我不做飯,不需要買那些。”

“那床和衣櫃呢?桌子和空調呢?夏天馬上就要到了,到時候住在那種又熱又狹窄的房子裏,你受得了?”要租房子不是沒有,要便宜的房子也不是沒有,問題是那種房子都很髒亂差,不是破平房就是連漆都沒上的毛坯房。

陸焉識這人她看出來了,他雖然是寄住在他舅舅家的,但并不是什麽貧苦家庭的孩子,他花錢如流水,精致昂貴的手表手機MP3樣樣俱全,加上随叫随到的刻薄吐槽,都證明他是優渥家庭長大的孩子,至于為什麽來朝城,可能是想上這邊的學校吧,盡管她覺得這邊并沒有什麽好學校。

“住着住着就習慣了。”陸焉識對自己很有自信。

“切!一個天天嫌棄我家是破店的人,去住更破的房子能住着住着就習慣了?”

“……不是,你這是在諷刺我呢?”

“我是在跟你分析道理。”

“……”

“而且我們這地兒的家具都貴死了,一個床,随随便便三千多,櫃子加床再加桌子那得小一萬,要便宜的,這附近還真沒有。”他們這老城區,雖然落破,可經濟還是可以的,東西都不便宜,可以比拟大城市的物價了。

陸焉識:“……為什麽這麽貴?”

“不知道,大概是地方比較偏,東西比較貴吧,也可能是大家都追求高品質,畢竟家具這種東西,一用就是十幾二十年的事情。”像陸焉識這種異想天開出去租房的,都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的溫室小花朵骨兒啊。

陸焉識竟有些無言以對。

低下頭,心裏算了一筆賬,他現在全部身家剩兩萬多,假如租個房子一年一萬,在辦置幾件家具一萬,那他直接就成沒錢可以吃飯跟生活的空戶了,況且,租了房子後并沒有電腦,也沒有網絡,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變相的折磨。

他此時才明白,脫離了父母羽翼的他,只是一個一窮二白什麽都不是的窮學生。

------題外話------

男主的心裏成熟是個很有趣變化,前期是知了指引他,後期是他做知了的明燈,彼此的救贖,彼此的星辰。

唔,馬上放五一了,序序在這裏提前祝大家五一快樂,為了慶祝,咱們玩一個競答小游戲吧。

離家出走的陸焉識,最後深思熟慮,決定?

A:回到舅舅家住。

B:選擇租房。

C:住在知了家裏。

答對的小可愛們,明天一人獎勵10幣幣~大家麽麽噠!

☆、077 吳知枝:住我家吧,跟吳桐睡

過去,因為活得太富足,導致對金錢的觀念太随便淡薄,不關心世故,也從未把物質和金錢放在心上,更沒有把此當做過人生的奮鬥目标。

現在,才明白人在未壯大之前,都是無法自由而随心所欲的。

他當下就說不出什麽了,心中郁結的火焰散去,有不甘,卻也明白,此時的他并沒有可以不甘的資格。

吳知枝看着他的表情從漠然進化到疲憊,再到平靜,明白他是想通了,說:“你要是暫時沒地方落腳,可以在我家住幾天,跟吳桐睡。”

陸焉識驀地擡頭。

目光相接,她在他眼裏看到了一絲浮動的情愫。

吳知枝有些不自在,補了一句,“但生活費還是要交的。”

陸焉識莞爾,“那肯定。”

于是,陸焉識跟着吳知枝回家,路上,是陸焉識載的她,吳知枝坐在他後面,微風拂面,她笑着說:“果然練過了就是不一樣,現在單車騎起來穩得一批了。”

陸焉識嘁了一聲,不大高興,“之前那次是第一次騎。”

“那當時你怎麽告訴我你會騎?”

“……”他沒說話,翻了個白眼,還不是是因為死要面子活受罪。

到了門面,吳知枝找出鑰匙,開了門。

吳桐已經回來了,坐在他那張專屬的桌子上寫作業,旁邊是一盞小臺燈。

陸焉識看了他一眼,說:“你們家今天不開門?”

“嗯,開了吳明勇也會來鬧,索性關幾天,不過有電話單的話還是會去送的。”吳知枝進去,把一大串鑰匙拿出來,找出其中一根黑色柄的大門鑰匙,順着鐵圈拿下來,“這我們家的鑰匙,給你一把,以後回家早就自己開門。”

陸焉識接了鑰匙,表情有些意外,“你就這麽把鑰匙給我了?不怕我偷東西嗎?”

“偷吧,搜一圈就知道我們家沒什麽可偷的了。”

“……”陸焉識無語,拍了拍手邊的摩托車,“這輛呢?”

“你要是偷這麽顯眼的我能發現不了?反正就在一個學校裏,還是同桌,你能跑到哪裏去啊?給我逮住了,削你一頓。”

“……”

“好了,你跟吳桐在這寫作業吧,我出去一趟。”她把書包放下,換了雙深藍帆布鞋,打算出門了。

“你去哪?”陸焉識莫名有種預感,她要去做很重要的事情。

她腳步一頓,回頭,“去我師父家一趟。”

父母離婚的事,她想去問問蘇智民的意見,她近兩年雖然很少去蘇智民家裏,可其實心裏還是很依賴那兩位長輩的,他們才像她意義上的父親母親,而吳麗琴,更像是一個長不大的小孩子。

聽到她是要去蘇家,陸焉識就沒說什麽了。

過了一會,吳知枝出去了又回來,拿了一根防狼棒跟一張寫得密密麻麻的A4紙,放進自己包裏。

“你帶防狼棒幹嘛?”心思敏銳的陸焉識又開始覺得她的反應很不正常了。

去她師父家,需要帶防狼棒麽?

可吳知枝并不想多說,把東西收拾好,扔了一本訓練書籍給他,“你要是太閑的話,就幫我訓練一下吳桐吧。”

陸焉識:“……”

她已經拎着包出門了。

到了蘇家,吳知枝直接上電梯,看着眼前那扇名貴的紅木門,按了按門鈴。

“誰啊?”來開門的依然是蘇北,他穿着一套寬松的黑色休閑服,看着眼前的吳知枝,漂亮的眼睛瞪大了兩圈,被驚訝的,“知枝,你怎麽來了?”

“師父在嗎?”在人前,她還是比較習慣叫蘇智民為師父。

“在呢,在書房裏,你找我爸?”

“嗯。”她走了進去,習慣性換上鞋櫃上的粉色拖鞋。

這鞋子是當初宋慧芳跟蘇北一起去逛街,蘇北給吳知枝選的,吳知枝自己不知道,每次來都穿這雙拖鞋,都穿了快兩年了。

但蘇北心裏很明白這雙拖鞋上承載的是什麽,他見她穿上了,唇角勾了勾,“要喝點什麽不?”

“不用,我就是找師父說幾句話。”吳知枝往書房的方向走。

蘇北跟在她身後,“希言在裏面呢。”

吳知枝腳步頓住。

蘇北說:“爸在裏頭跟他說話,你先在客廳坐一下吧,等下希言出來了我喊你。”

如此,吳知枝就只能先在客廳等一下了。

蘇北端了一杯枸杞紅棗銀耳水過來,“你喝這個吧,我媽說,這是養生的。”

“……嗯。”不過她這年紀,需要養生嗎?

蘇北拿起本書來看,可吳知枝在這,他內心躁動,壓根集中不了精神,只覺得書裏的字是一片密密麻麻的黑,根本看不進去,不到兩秒,他就把書放下,開始跟吳知枝搭話,“知枝,大後天就要月考了,你準備得怎麽樣了?”

“……”蘇北的話,一句比一句更讓她不想回答,抿了抿唇,“沒準備,不想看。”

“……”這回輪到蘇北愣了,他把修長的腿從茶幾上收了回來,坐正身子,“不是,吳知枝,你成績真不打算要了?”

連月考前的臨時抱佛腳都不屑做了?這是真的打算堕落到底?

吳知枝看向他,眼神有些不耐,“蘇北,你能不能不老是管我這些事?”

“我不管你,誰還管你,我跟你說這些,都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你就別管我了。”她語氣悶悶,最近被吳明勇煩死了,生意都不能做,連溫飽都快有問題了,哪還有心思去學習?

可蘇北這種不愁吃不穿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怎會理解她心裏的苦悶?他看不到壓在她心上的濃厚烏雲,只看到了她的堕落與不上進。

這就是吳知枝遠離蘇北的關系,他和賀希言都讓她有一種無處可傾訴的孤獨與苦悶。

他們都不懂她。

兩人僵持了一會。

“那個……”蘇北的指尖扣在茶幾上,表情有些支吾,他看出吳知枝不高興了,有些後悔剛才那麽數落她,抿了抿唇,忸怩地說:“大後天月考完,我跟言希和語然想去看電影,你要不要一起來?”

這句話更是讓吳知枝的心情雪上加霜。

所以說,他們真的不一樣,她來這,是想跟蘇智民商量一下她父母的事情如何解決比較穩妥,而蘇北,想的是大後天月考後怎麽出去放松的玩,他們兩的想法都沒有錯,錯的是出生不同,人生際遇不同。

------題外話------

答案是:住在知枝家,答對的小可愛序序會依次獎勵的哈。

蘇北其實是很搞笑的,單純又可愛,後面會發生一個關于他的好好笑的事情。

這故事裏雖然有黑暗的一面,但都是跟甜寵穿插寫的,黑暗中曙光又能透進來,就是人生的味道了吧。

再者,劇透一個,吳知枝的日常其實蘇北跟賀希言不知道,他們都不知道她要送外賣到半夜三更,也不知道她一個要管家裏的所有開銷,更不知道她周六日要當模特,所以他們兩是一直希望知了‘改邪歸正’一派。

蔣氏兄弟知道她的日常生活,所以這兩個站‘理解’她一派。

老班跟秦老師屬于知道她的生活常态可是不希望‘一代英雄就此隕落’,一派。

最後陸焉識,算了,他是不劇透不劇透那一派。

☆、078 吳知枝:陸焉識,你怎麽在這?

她剛想開口拒絕,書房的門就開了。

賀希言從書房裏走出來,頂燈是暖黃色的,折射在他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上,顯得有些模糊。

他穿的是休閑服,灰色的,中性沉穩的顏色比他穿着校服時更加冷漠嚴肅。

看見吳知枝來了,賀希言并沒有說話,目光落在她跟前的枸杞銀耳水上,走過來,坐在蘇北旁邊。

“爸找你說什麽了?”蘇北剛才的話被開門聲打斷了,現在已經忘了那個話題了,轉過頭去問面色淡然的賀言希。

賀希言每天都在蘇北家學習,他出現在這裏,并不奇怪,他跟蘇北的友誼很牢固,兩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其感情與親生兄弟沒什麽區別。

“沒說什麽,就是讓我好好用功念書。”賀希言戴着副薄片眼鏡,語氣淡淡。

“你都年級第一了還要好好用功?我爸也太苛刻了吧。”

賀言希沒說話。

吳知枝見兩人在聊天,就站了起來,“那你們聊,我進去找師父了。”

蘇北支吾了一下,直起腰,“那後天到底要不要一起去看電影?”

“……”吳知枝心裏一陣無語,就當沒有聽到,進了書房。

蘇智民坐在辦公桌前雕一尊佛像,神情很認真深邃。

吳知枝見他在忙,就沒有開口打擾他,悄聲無息走過來,坐在了他對面,靜靜等着。

“知枝?”偶然擡起一眼,蘇智民發現了她,停下了手頭的事情,“什麽時候來的?怎麽進來這麽久都不出聲?”

“看您在忙,就沒有說話。”她微微一笑,“師父,這次來,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什麽事?”蘇智民把手上的雕刻刀放下,又摘下了眼鏡,靠在身後的皮椅上,一副耐心傾聽的樣子。

吳知枝先把包裏的A4紙拿出來,“師傅,我想讓我父母上法院離婚,這是我寫的離婚協議書,你幫我看看,有沒有問題。”

她畢竟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女,很多事情沒有經歷過,多少有點茫然和猶豫不決,本來,她是堅決打算讓父母上法院離婚的,可是南山的話讓她多了絲顧慮,媽媽的求情讓她有了幾分茫然,所以她才來這找蘇智民,希望智慧很深的老師可以給她指引個正确方向。

蘇智民戴上眼鏡看了好半響。

吳知枝心裏緊張,抿了下唇瓣,“師父,我就挺希望我爸媽上法院離婚的,但是我朋友說,上法院的結局也并不一定是我滿意的,他說如果能私下和平離婚,就私下和平離婚,不然怕我爸那種人被逼急了會報複……”

蘇智民點着頭,一直等她說完了,才說:“你想的沒有錯,但是你朋友的提議更好一點,因為你爸是個地痞無賴,哪怕你這次把他弄上了法庭,成功離了婚他也不會放過你的,你們家就住在這個鎮上,你媽媽又常年要在家裏養病,要是他有心來鬧,你們的日子也過不好。”

吳知枝低下頭,蜷着手指,沒說話。

師父的想法,跟南山一樣。确實,她爸是個地痞無賴,光腳不怕穿鞋的,他什麽都沒有,所以更加肆無忌憚。

但她們不一樣,她們有樓,有生意,有年長的外婆和殘疾的母親,弱點比他多。

“那麽師父,你覺得這事怎麽處理比較好?”

南山的話她可以不聽,但是師父的意見她不能不遵從。

這是大人們的思想,經過各種風雨千錘百煉出來的遠大智慧,看的不是眼下而是更遠的未來,考慮的是方方位的安全和妥善。

“你可以先試試看能不能跟他和平結婚,就算你有心要跟他上法院,也不用一下子就鬧上去,可以先去找他,把準備拿去請律師的錢給他,問他願不願意按你的要求簽離婚協議書,要是他答應,那麽大家都能節省時間,要是他不答應,就上法院,但是盡量不要跟他鬧,因為上法院時第一審只要有一方不同意,是不會判離婚的,要半年後二次上訴才會宣判離婚,那麽這等待的半年內,他肯定因為會憤怒做出很多傷害你們的事情,盡量不跟他發生沖突。”

“師父的意思是,跟他談完,要是結果不如意再上庭?”

“嗯,對付無賴,還是要慢慢來,先給他一點甜頭,但他要是得寸進尺,那就甜頭也不用給了,是他自己逼的。”

吳知枝颔首,師父的一番話,讓她有些醍醐灌頂的感覺。

心裏有了主意,她點點頭,站起來,“謝謝師父,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人的一生,很多事情都不是我們怎麽想就會一路順着我們的思路發展,經常都是我們雖然這麽想,可是大家都覺得不能這樣做,有這樣的不得已,那樣的苦衷,最終我們都只能調整自己的決定,改成一個更加妥善的解決方案。

告別師父,吳知枝出了書房,蘇柏過來問她,“怎麽樣?你跟我爸說了什麽?”

吳知枝一臉被指點過的沉思樣子,“沒什麽,已經問完了,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蘇北去拿自己的外套,“走。”

吳知枝有些不想讓他送,皺着眉,“不用了,蘇北,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們家馬上開飯了,你去吃飯吧,我走了。”

“那我送你到門口。”蘇北堅持跟出來,給她按了電梯。

電梯就在23層,下來一層就到了。

吳知枝說:“我走了。”

她走進電梯裏。

蘇北站在她身後,話跟着飄進來,“大後天月考後去看電影嗎?”

說實話吳知枝不想去,可是師傅剛給她上了一課,她不好意思對蘇北這麽冷漠,擡眸,看着眼前身材修長的俊美少年,她說:“在看吧。”

“看吧是來還是不來?”蘇北只要一個準确的答案。

吳知枝嘆了口氣,點頭,“嗯。”

“來?”

“可以。”

蘇北的眸終于彎起來,放她離開。

吳知枝下了樓,剛出小區大門,就有人沖她按喇叭,“哔——!”

她側目。

陸焉識坐在她家的白沙摩托車上,冽美狹長的眸子望着她,臉上沒笑,卻讓她覺得眼底有幾分笑意。

她愣了一秒,“我去!陸焉識,你怎麽在這?”

還開着她家的摩托車。

------題外話------

放假都要每天更新更新的苦逼作者君在這裏祝大家:五一快樂!

如果大家覺得五一快樂,請祝序序也快樂,愛泥萌~

☆、079 你長得像奸夫

“剛才看你出門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怕你在路上出意外,就跟過來看看了。”

“……你這是咒我出意外啊?”

“我這是比喻句,好吧?蠢女人。”嘴上嫌棄,眼底卻蕩出了笑意。

“……”吳知枝抿着嘴,走過去。

他說:“上來。”

吳知枝也不廢話,坐了上去。

摩托車瞬間歪了一下,陸焉識勉強控制好車頭,“卧槽!你好重。”

“……”吳知枝終于憋不住了,噗呲一聲笑了出來,雖然心情還是挺沉重的,但看見他,就莫名的寬心了一些。

陸焉識也跟着笑了。

然後兩人就像被點了笑穴一樣,坐在摩托車上笑得怎麽都停不下來。

不知道為什麽,陸焉識這黑面神總能讓她笑死,雖然她也不知道有什麽好笑的。

“還笑?到底走不走啊?”她坐在他後面,擦掉眼角笑出來的眼淚,拉緊他的衛衣。

陸焉識背脊僵了一下,“你別摟我腰。”

“……我沒摟啊,只是抓你衣服而已。”

“……噢。”別扭變成了尴尬,他稍稍緩下情緒來,問:“回家?”

吳知枝想了下,“唔,先沿路看看哪裏有影印店吧?有就停下來,我複印點東西。”

“行,坐好。”他緩慢的啓動摩托車,開得跟烏龜慢爬似的,連旁邊的單車都跑得比他們快。

吳知枝:“……你這是烏龜慢跑?”

“……”陸焉識的俊臉終于有點挂不住了,“我第一次騎摩托車。”

以前出門都是坐家裏的車,沒騎過單車,也沒騎過摩托車。

“!”吳知枝吓了一跳,“什麽?第一次騎你就敢出街?你不要命啦?快下來,換我來騎。”

“沒事,我能把控得住。”

“你快給我下來!”她擰了一把他的肉。

陸焉識頓時疼得龇牙咧嘴,皺住好看的眉,“喂!你這母夜叉。”

聽見這個稱呼,她愣了一秒,繼而哈哈大笑,“靠!我這是為你着想,出車禍怎麽辦?快下來快下來,你這個馬路殺手。”

“……第一次騎就騎得這麽好還叫馬路殺手?你見過這麽叼的馬路殺手嗎?”

“等你出車禍就來不及了。”

“……我好心來接你你居然咒我?”

“我是嚴肅的。”

“什麽?”陸焉識沒聽懂。

“馬路殺手,我說的是嚴肅的,危及他人性命,也危及自己的性命,不應該做這種違背道德的事,下來!”

“……我操!”他愣了一下,噗呲一聲笑了,“這他媽都上升到違背道德了。”

她跟着笑,“我說真的,下來,快點!”

最後陸焉識被趕了下來,換吳知枝坐在前面,她啓動摩托車,眼睛裏淌着笑。

陸焉識坐在她後面,手不敢摟她的腰,指間捏住她一點衣角,表情郁悶。

迎面的風吹來,感覺還是蠻舒服的。

有一種能在風裏釋然情緒的寧靜感覺。

前面有個彎,吳知枝打轉向燈,突然旁邊來了一輛車,吓得她立刻剎住了車。

緊急剎車使得陸焉識的身體沖她挨了過來,緊緊貼在她的背脊上。

兩人身體相觸的那一刻,表情皆懵了。

吳知枝瞪大眼睛,一臉窘迫。

陸焉識的耳根也明顯的竄紅了。

之後兩人就沒說話了,可能是覺得太尴尬了,不知道說什麽好。

找到一家影印店,陸焉識說:“那有,影印店。”

“好的。”吳知枝剛想把車開過來,就想起一件事了,皺了下眉頭,“不行,現在還不能去影印。”

“怎麽了?”

“我忘記改協議了。”

“什麽協議?”

“沒什麽,先去買點紙和筆在說吧。”她沿途找了家文具店,進去,在一大排筆中挑出兩根看得順眼的圓珠筆,試了下顏色,黑色的,就握在了手中。

然後又去挑本子,挑了本大的A4類,走到前面去買單。

老板看了兩人一眼,內心有八卦的小九九。

這小城鎮吧,沒大城市的壓力緊張,大部分人的狀态就是每天閑得蛋疼,在這種環境下,很多人都擁有三姑六婆的八卦潛質,看見兩學生一塊出門,還是一男一女,心裏肯定會八卦幾句的。

這種風俗導致這邊的情侶們都不太敢明目張膽的單獨出來逛街,除非是多名男女的情況下,否則,跟人約會的事很快就傳到家裏去了。

不過吳知枝是無所謂的,她這一生最不在意的就是別人的眼光。

陸焉識更是不在意,他知道附近已經很多三姑六婆在議論他們兩了,但他從來不搭理,廟小妖風大,淺池王八多,什麽都去管,活着得多累啊?

“文具店那老板剛才那眼神什麽意思?”陸焉識坐上摩托車,幫她拿着本本和筆。

“大概是覺得你長得像奸夫吧。”

“靠!”他黑下臉,想了一秒,表情重新戲谑起來,“那你就是淫……”

吳知枝:“……”

吳知枝把車開到了一個公園裏,說公園也不純粹是個公園,而是一個廟,這兒的人都有佛神之類的民間信仰。

廟建得很漂亮,有幾層樓那麽高的雪白觀音,眉開眼笑的金色彌勒佛,還有手抱元寶的財神爺以及這邊最大的信仰媽祖娘娘。

媽祖娘娘又稱天上聖母,是沿海一帶的海神信仰,據說是由真人真事演變而來的。

吳知枝沒帶陸焉識進殿裏去參觀神像,而是到了殿外的一顆大榕樹下,那兒有一排路燈,還有石頭桌椅,專供人休息的。

吳知枝拿出了自己本本和筆,坐下就開始寫東西。

陸焉識坐在她旁邊,無所事事,頭頂是一顆很大的榕樹,他看了下周圍的環境,這廟的占地面積很大,到處都是綠化帶和供人休息的座椅,為了顯得高大上,綠化帶的草木都修剪成了十二生肖的樣子。

地上還有雞跟兔子在跑來跑去,陸焉識看了一會,有些懵逼的問:“你們這的和尚還能吃雞跟兔子嗎?”

“?”她沒聽懂,擡起頭來,“什麽意思?”

陸焉識指着地上的雞和兔,“喏。”

“……”吳知枝想了下,笑了,“不知道耶,應該不能吃吧。”

“那這兒怎麽有家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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