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年後

45

同樣深陷深宮旋渦, 掙紮了一輩子的太後，對喬家的這種溫暖小家庭格外的羨慕。

而且從祖輩開始的深情相守，伉俪情深……簡直像是傳奇。

剛想繼續唠兩句, 太後身邊的嬷嬷端着一盤精巧的女童專用的小飾品出現了。

順便咳嗽了兩聲。

提醒太後, 時間真的不多了。

太後遺憾的只能放人。

不過放人之前, 親自把一堆精巧的小首飾堆到了喬小妹的腦袋上。

兩個可愛的盤頭小啾啾上，立刻多兩只栩栩如生的金色小蝴蝶。

再加上一邊兩只的可愛小鈴铛。

脖子上再加一個上好的玉質項圈，再套一個平安鎖。

孩子纖細的手腕上，一邊多了兩只金手镯。

“太後……”喬知翊眼瞅着妹妹成了珠寶臺子，立刻想要婉拒。

“閉嘴。”

別人家的小孩, 以後根本見不到了。

總不見得再讓梁統領把洪畫師給再打一頓。

就見這麽一回，還不趕緊的把小姑娘塞足好處。

眼緣懂嗎，眼緣。

“…………”

太後這個閉嘴說得太接地氣了，喬知翊直接愣住。

倒是太後身邊的嬷嬷替自家主子描補了一二。

“喬公子, 這是太後所賜。您不該抗旨的。”

“哎呦，這小臉白嫩的, 戴這麽多東西, 也撐得住。”

沒有任何庸俗的感覺。

反而讓人覺得可愛。

太後手裏拿着一個蓮花钿, 對着兩個小揪揪比劃, 想繼續添磚加瓦。

最後看着盤子裏五顏六色的發簪, 萬分遺憾, 小孩子的這點點頭發, 插不進去了。

随即眼睛一亮。

讓人拿來一支很貴重的發簪。

明顯是大人才用的。

裝在了禮盒之中，交給小姑娘。

“這是哀家賞給你母親的。能生出喬氏和你，她居功至偉。”

那是一根很足金鑲紅寶石的鸾鳥發簪。

相當适合作為女孩子陪嫁裏的壓箱底。

明面上是賞給喬氏的, 但是喬母只要不傻, 這簪子日後就是小姑娘的陪嫁。

太後心滿意足的終于讓人走了。

“太後娘娘若是喜歡, 日後還是能宣的。”

“宣什麽宣，一個貴人家裏的小姑娘，非親非故的，宣了才是麻煩。”

不僅僅給太後添麻煩，還給皇帝添麻煩。

甚至，對喬家也未必是好事。

今日這樣就夠了，有這麽一個緣分在。

自己的一面之緣，自己送的首飾，足夠護着這孩子一生了。

“昭懿呢？能瞧見嗎？”

喜歡喬家小姑娘，太後也沒忘記喬家老大。

“娘娘，您不是說，您無意讓喬家大郎成為驸馬？”

“那不妨礙讓昭懿多看看啊。”

太後對于女兒的眼光很不信任。

“她對趙修然念念不忘，那就是男人看少了。”

“公主在回來的路上，應該能偶遇的。”太後的嬷嬷無奈的回答。

才說完沒多久，公主就進來了。

太後立刻八卦，人怎麽樣？

太後身邊的嬷嬷：您不打算選這個女婿，你還那麽激動。

“什麽人？”

“你沒看到？”

“看到……什麽？”

母女倆雞同鴨講，但是雙方的仆人，以及送了喬知翊一程的太監回來後。

很快核對完畢了真相。

才跨出慈寧宮的門檻。

喬知翊就表示，自己想要走快點。

畢竟家父家母着急了。

負責護送以及監督喬知翊出宮的太監們當然沒有意見。

寒冬臘月的，他們也想快點結束差事，回主子的屋子裏蹭地龍和暖爐。

于是在委婉的表達了一下宮中的“限速”問題後。

喬知翊二話不說把妹妹抱起。

說實在的，七歲的小丫頭算上衣服，也有四十幾斤了，抱上一路一定夠嗆。

但是在喬知翊看來，能快點離開皇宮，手酸就酸吧。

正月裏他都不打算練字了。

“奴才看喬公子歸家心切，還幫忙抱了小貴人一段路呢。”

回話的太監有點邀功的意思。

他的思路很簡單。

眼看着太後很喜歡人家小姑娘，那這小姑娘日後定是有造化的。

也許是想定給柳家的哪個兒郎或者是皇親國戚？

叫句小貴人總是沒錯的。

太後：…………

“哀家這裏有那麽可怕嗎？”

讓太後很不理解的是。

喬知翊在慈寧宮的時候明明表現得挺好。

知進退，守禮。

應對妥當，對答如流。

除了自己開口“道歉”的時候，表現出了幾分惶恐，完全沒見他有什麽不安和恐慌的。

跑那麽快幹嘛。

昭懿和嬷嬷們都忍不住笑了。

事實上，其他人倒是完全能理解喬知翊的不安。

畢竟他只是個外男，這裏可是皇帝的後宮啊。

而且哪怕有理由，太後召見得有點突兀。

“阿娘，你都說了，我們不合适的，你還湊什麽熱鬧。”

“讓你多看看人啊，喬貴人有一句話是真沒說錯。”

她哥哥是真的好看。

昭懿笑了笑，沒有說話。

母後年紀不算大，這幾年倒是有老小孩的架勢了。

剛剛還說喬家身份低位，當不了驸馬。

這又忍不住誇贊人好看，還試圖讓自己看一眼。

之前那些被叫到行宮的，好歹是門戶相當的公侯子弟，喬家這遠遠算不上呢。

“不過小門小戶也不是沒有好處……”

太後感慨的說起了喬家幾代夫妻恩愛，以及喬知翊的想法。

“如此看來，喬家不像是送女入宮的人。”

昭懿的關注點卻歪了一下。

對于女兒的疑惑，太後揮了揮手，不多說了。

不想入宮，最後不得不入宮的理由，她都見過十幾種了。

都不容易啊。

~~~~~~~~~~~~~~~~

另一邊，完全不知道喬知翊今日奇遇的母女倆。

也依依惜別到了要分離的時候了。

喬母剛剛拿出手絹要擦眼淚。

一塊熱帕子就遞了過來。

服侍她淨面後，旁邊就有上好的胭脂水粉伺候。

有人幫她整理發飾，有人幫忙整理衣服。

從頭到尾喬母只需要站着就行。

最後手上被塞了一個蜀錦套子的暖爐。

小門小戶大半事情都親力親為的喬母被特權階級腐化的有點不知所措。

喬沐筠給了四位宮女一個贊賞的眼神。

這是她今日特地要求的。

務必把排場給她全部拉滿，好讓母親明白，她如今是真的過的不錯。

喬沐筠起身，拿過旁邊春和捧着的一只玉笄，插入母親的發髻。

“唉！這不行，應該是我給你東西的。”

要不是金錢狀況不允許，喬母也想像陸家夫人一樣。

插一腦門金簪入宮。

現在怎麽能反要女兒的東西。

喬母剛想拿下來，就被喬沐筠阻止了。

“阿娘，這是我給未來嫂嫂的。”

“可是……”

“哥哥成婚的時候，我必然能另外給賞，可文定相看，你總得給人家見面禮啊。”

“再不然，哥哥遇到心儀女子的時候，送個定情信物……也是必要的。”

“我知道家裏不至于連文定禮的錢都沒有，但是這類物件，上品的你們都給我帶入宮了吧。”

喬家為了喬沐筠入宮的事情，的确是傾盡所有了。

那規定的箱子裏，除了錢，就是這類又值錢，又能打扮的首飾。

賞賜、禮物、臨時置辦的、外加喬母的嫁妝。

能找出來的上檔次的都給喬沐筠帶走了。

小妹才七歲，重新置辦也來得及。

只不過給未來大嫂下聘，恐怕就……

“無論是定親還是文定之禮，用的物件都是??x?越老越好。”

這象征着家裏的傳承有序，底蘊深厚。

貴重的老物件，八成是長輩用過的，這也表示了看重。

若是重新買，那勢必是這幾年的新款式，容易讓人笑話。

“還是你細心。”

“這根玉笄，沒有造辦處的印記，您就說是外祖母傳給您的，或者直接說我賞的，都可以。”

“名家雕刻的，玉料也是極好的。”

“好好好，我收着。”

喬母看着妥帖的女兒，再看着奢華精美的宣若閣。

被宮女們伺候的妥帖出門。

又遇到了唐、秦兩家的女兒帶着她們的母親走過來。

嘴裏說這相約一起出宮。

實際上這是绾桑和微禾在用行動告訴家裏人。

她們在宮中，靠着的是誰。

看着有着诰命在身的唐夫人對着自己行了半禮。

喬母連忙避開回禮的同時，也帶着心酸和驕傲。

她的女兒，長大了啊，能耐了。

她的女兒，過得很好。

此刻的喬母一肚話，要回去和家人分享。

卻不知道，今天回家後，她的話題，搶不到C位了。

喬家熱鬧了。

宮中也熱鬧了起來。

有外男入宮的消息，根本瞞不住，也沒必要瞞。

甚至皇帝第一時間來找喬沐筠“道歉”了。

考慮到喬大郎離宮的速度，特許她寫信回家安撫一下。

表示太後真的沒有別意思，讓喬家人不用驚慌。

喬沐筠愣愣的聽着皇上轉述的這離譜的事情。

宮中畫師出門畫畫，多瞅了他哥哥兩眼，被哥哥利用禁軍給拿下了。

太後覺得事情太好笑了，于是也把他哥哥宣入宮中。

因為小妹那時候在哥哥懷裏，就一起被帶進來了。

然後太後覺得小妹好玩，就多玩了幾下。

還是送了不少東西。

這是什麽離譜的轉折。

看着愛妃疑惑震驚的神情，宋昱又心虛了。

總不能說，因為你誇過自己哥哥好看，有些老小孩脾氣的太後，非得看一眼。

他已經好說歹說的勸親媽退一步，讓畫師畫畫了。

結果還是被太後抓住了漏洞，給未來國之棟梁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這……那個……”

喬沐筠的宮鬥經驗完全找不到應對這種事情的方法。

只能從整件事裏抓出一個最無辜的人進行關懷。

“那個洪大人，沒事吧。”

禁軍拿人，哪裏會輕拿輕放，宮中禦用的畫師，聽起來就年紀不小了。

宋昱的呼吸再度一滞。

“他沒事。”

身體沒事，心靈上怎麽撫慰，宋昱現在還沒轍。

真的沒事嗎？

喬沐筠轉身讓秋藍去準備一些補品。

“無論怎麽說，這都有嫔妾哥哥的責任。”

一開始的慌張是真的，再仔細觀察過宋昱的表情後，現在的慌張就有點作秀了。

“這補品還是朕來賞吧，畢竟……”太後是他親媽，“梁卿算是朕的人。”

眼看着皇帝要付錢，喬沐筠當然不攔着。

她的庫房裏也沒什麽珍貴藥材。

這賠禮就讓宋昱來吧。

突然間，喬沐筠靈光一閃……

“洪大仁可愛字？”

“書畫不分家，自然是癡迷的。”

“嫔妾別的沒有，前幾日在文瀾閣找到一本佛經，字寫得極好。不如送這個給洪大人作為賠禮？”

文瀾閣？

宋昱沒有多想，只以為是哪個翰林字不錯。

“愛妃作主就是。”

喬沐筠回頭對春和打了個特殊的手勢。

然後筆畫了一個“一”。

只送一本，試試水，免得失敗了。

春和立刻捧着一個匣子出來。

精致的紫檀木匣子是喬沐筠這裏最珍貴的收納箱。

但是在宋昱眼裏卻算不得什麽。

喬沐筠裝模作樣的打開檢查了一番。

“對就是這本《心經》，勞煩福公公送禮的時候，加上這個了。”

然後紅着臉表示似乎有點送不出手。

“就別說是我送的了。”

這樣一來，這本《心經》就是皇上禦賜的。

洪畫師就算是變賣家産，也不敢動它。

能不能為碧霄宮的前主人正名，她不敢說。

至少……她的作品，光明正大的走出了這個宮殿。

若是運氣好，還能在文人墨客中廣為流傳……

這個冒險，值。

這點點小小的要求，宋昱當然沒意見。

自家愛妃臉皮薄，看起來分外可愛。

嗯，皇後當年，也有這麽稚嫩的時候啊。

初一煙火，初五的鞭炮，正月十五的花燈……

熱熱鬧鬧的一個年，就這麽過去了。

在正月十六的一大早。

喬沐筠打開窗戶，聞了一下冬日裏特有的冷冽的味道，有點悵然的感覺。

年算是過去了啊。

“主子若是想要賞梅，等請安回來後，奴婢們陪您走走。”

宣若閣附近沒有梅花。

可宮裏其他地方有的是。

“不了。”

年過去了。

年前耽擱的事情，終于都要撿起來了。

首當其沖的是什麽？

對于其他後妃來說，那一定是展尺素有孕。

對于喬沐筠來說，那是別讓皇後有孕。

作者有話說：

如果我沒記錯，是不是再過十來天要過年了？

那我前後左右的鄰居們，你們是哪兒找到那麽多不回家過年的工人，還一起約好砸牆打鑽的？

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