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德魯伊

我曾想過，很認真地思考過，如果可以再有一次生命的話，我最希望以哪個種族的身份活下去。

是不用相信任何，只需要相信自己的神靈的光明信徒，還是像現在一樣的法師，亦或是行走在黑暗邊緣的死靈法師。

而我的最後選擇是德魯伊，自然之子，德魯伊。

在除卻法神的所有神靈中，我最喜歡的就是自然之神。

法神告訴我只可以相信自己和自己的力量，光明神告訴信徒們需要全身心地奉獻，骨神告訴死靈法師們享受黑暗、追逐力量。而自然之神告訴德魯伊，自由是你的天性，自然的一切都可以成為你的朋友。你們要張開鼻翼，打開耳朵，睜大眼睛，張開每一個毛孔，去感受自然蓬勃的力量。一縷風迎面而來的時候，一片花瓣墜落的時候，一只鳥飛過你的頭頂的時候……你需要捕捉每一個瞬間，去與它們溝通。它們會給你力量，你也要用這份力量來守護它們。

他們不像法師一樣利用法則，他們也不像聖騎士那樣企圖創造法則。他們本身就是自然法則的化身，他們的每一句話都蘊含着自然的力量。他們習慣把逝去親人的骨頭做成飾品戴在身上，因為每一個德魯伊的身軀，都具有偉大的力量。

在森林裏奔跑，去追逐風的痕跡。撫摸着一顆快要死掉的樹，在樹幹上用手指蘸着泉水畫下古老的符號，而後樹葉從枯黃變成嫩綠，大樹重新散發出蓬勃的生機。在滿月的夜晚去造訪狼的部落，化身狼人，一起對月長嘯。

當白狼給我講述他過去的生活的時候我真的好向往好向往，回憶起自己，一個法師的過去時，我能想到的只有漫長的學習生涯，以及那些讓我不想再想起的事。

白狼還告訴我，德魯伊有兩種發展方向，一種是專注與動植物溝通的召喚型德魯伊，另一種則是專注于與自然之力進行溝通的言靈型德魯伊。召喚系德魯伊可以與多個動物建立精神鏈接，還能召喚出比普通動物厲害多的動物之靈來。言靈型德魯伊則可以通過言靈召喚飓風、岩漿，等等自然之力。白狼說最厲害的言靈德魯伊可以讓火山拔地而起，讓岩漿滾滾而來……這是連法師都驚嘆的力量，不過最厲害的火系法師可以召喚出毀天滅地的流星雨來。

我更喜歡的當然是召喚型德魯伊。

一個人的旅途總是孤獨的，那些動物們将會是我最好的夥伴。無論我變成什麽樣子，它們都不會背叛我，不會傷害我，會一直陪伴，不離不棄，直到死亡将我們分開。

其實以前，我看到白狼和他召喚出來的狼靈以及他的巨熊打打鬧鬧的時候我很羨慕，除了我們外他還有動物夥伴們，而我卻只有他們。

不過那時我覺得有他們已經足夠了。

現在的我……現在的我并不知道我自己真正的想法了……

白狼本人的話，偏向召喚系德魯伊的，他的本命生物（每個德魯伊都會有一種天生與之最親近的生物）是狼，所以他天生擁有可以召喚狼靈的能力，而且他本人也通過修煉擁有了變成狼人的能力。除此之外他還和一個劇毒花藤以及一只熊建立了精神鏈接。不過那個熊已經在之前戰鬥的時候被撕碎了，而劇毒花藤和白狼的屍體還一直在黑暗之水裏泡着。

除此之外白狼還會一些言靈，雖然對戰鬥并沒有多大的作用，但作為生活技能來說還是不錯的。由此我幫大家洗了衣服後第二天并沒有幹。白狼挺身而出，又是風又是火的很快就把這些衣服弄幹了，讓我也小小佩服了一下他。

裏希爾就是一個黑暗德魯伊，他的本命動物是烏鴉，所以他可以化身為無數只烏鴉，我曾見過他用這樣的能力逃走很多次。作為一個暗黑堕落者，裏希爾當然是殘忍而冷酷的，我曾見過他讓烏鴉将整個村莊的人的眼睛都啄瞎，原因僅僅是那個村莊有個小孩子用石頭砸了他的烏鴉。我曾試圖在他身上找到白狼的痕跡，用他來想象白狼被黑暗侵蝕後會變成什麽樣的。這個時候是我與他難得和平相處的時期。

比如現在。

裏希爾站在我前面不遠處的空地上，身上落滿了烏鴉。那些烏鴉一直叫喚着對他說着什麽，他并沒有表現出不耐煩，而是用一種可怕的耐心，給它們挨個梳理着羽毛。

“我一直在想，”我看了裏希爾好一會兒，然後說道，“動物對于你們究竟意味着什麽？”

“我們？”裏希爾也看了過來，重複了一遍，話語裏帶着疑問。

“我是指，德魯伊。”我解釋道，“是生死相依的夥伴麽？畢竟他們一直和你在一起，無論你是侍奉魔神還是自然之神。”

“啧。”在那一邊的死靈法師喬伊斯輕嗤了一下，“那是因為動物沒有自己的思想，或者是所謂的善惡觀吧。這種與其說是夥伴，不如說是工具更恰當一些。”

裏希爾沒生氣，他竟然還點了點頭說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說的沒錯，尊敬的暗黑者閣下。”

“但這種說法未免太過分了吧。”我皺了皺眉說道，喬伊斯又要打破我的美好幻想了。

“我無意我親愛的芙蘭感到難過。”喬伊斯嘴角勾了勾說道，“每個人——每個種族的想法都不同，我只是倒出了我們這一族的想法而已。”

“哦。”我悶悶應了一聲，“那你呢？裏希爾，你的想法是什麽？”

“我的想法啊……”裏希爾沉吟了會兒，說道，“也不是說把它們當成了我的夥伴或者是什麽，只是從記憶之初起它們就一直和我在一起，随着我變強而變強，直到現在。如果非要下個什麽定義的話，就好像是身體的一部分。……對，身體的一部分。”

“你為什麽堕落？”我下意識問出這個問題。

突然所有人都不說話了，我愣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我究竟問了什麽問題。

而且我用的是“堕落”這個貶義詞，并不是我平常所說的“侍奉魔神”。

“魅蘭莎閣下……”裏希爾嘆息般地叫了一聲。他是知道我原本叫芙蘭的，我并沒有隐瞞這一點，但他還是一直在叫我堕落後随便起的名字，魅蘭莎，暗之花。

然後我看到喬伊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可真可愛，我的芙蘭。”然後，喬伊斯這樣說道。

我起初有些不好意思，然後過了一會兒心情逐漸變得複雜起來。

在喬伊斯身邊，我似乎逐漸變回從前的我了。從前那個有些傻的，很單純的，做事不過大腦的女巫。

我不知道這算什麽。說實話。

我唯一知道的是，以前那個我，無法面對同伴一個個被黑暗侵蝕這個可怕的現狀。

喬伊斯似乎發現了什麽，他走到我旁邊将我拉入懷裏，全然不顧裏希爾還在我們旁邊。

然後喬伊斯說，“芙蘭，乖乖聽我的話就好。”

我咬着嘴唇，輕輕地點了點頭。

裏希爾看着我們，然後唇畔溢出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