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黑色群像

本能?

什麽是本能?

光明聖典說人生來有罪,人為贖罪而生。而人的一切本能都是需要遏制的存在,信徒們應勞守教義規定的品格,戰勝醜惡的本能。所以,聖騎士的修行大多都有着禁止吃飯和禁止睡覺這個可怕的過程。

法神告訴法師們要遵循本能,本能會指引着法師們通向偉大。當然,這裏的偉大是指力量方面的。與此不同的是死靈法師大多是禁yu的,很多死靈法師修的是所謂的……咳……童子功。傳統的死靈法師看不起rou體上的快樂,不過他們和光明信徒認為“那些yu望是醜惡的存在”這個觀點有相像之處,但也有細微的不同——傳統死靈法師們認為rou體的快樂是卑微的,可笑的,而精神上的歡愉才是無上的快樂,反正灰告訴我說吸收一個游蕩的亡靈給他的快樂遠遠超過床笫之歡。

而德魯伊,德魯伊對本能的看法的看法和動物差不多,他們視本能為本能,說白了也就是沒什麽觀點和看法。德魯伊倡導的是熱即向涼冷即向火,倒頗有東方僧侶的感覺(并非苦行僧,而是更東方的神祗)。他們認為餓了就吃困了就睡,然後繁衍下一代是一種責任,所以那啥那啥,然後那啥那啥……

這樣比較而言,似乎法師是很容易紙醉金迷的一個種族。

而且,事實就是如此。

喬伊斯對我說了很多法師的“壞話”,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會假裝聽不見的。但現在的我“假裝聽不見”這個招式的威力下降了很多,所以喬伊斯的很多話還是讓我不小心就給記住了。

而且我從心底裏也有些淡淡的贊同,因為我覺得我就是如此。

過去和他們在一起并不明顯,那些偉大的品德感染了我。而随着他們的離開,獨自一人的時候,我的身上逐漸顯示出很多法師特有的可憎特性來。

而與污濁的我相比,他們是多麽的……

我輕嘆了一聲,把“偉大”一詞咽下。

白狼的毒素還是給了我很大的損傷,所以我在執行魔王新給我下達的任務時果斷拖了裏希爾後腿。裏希爾竟然沒丢下我跑掉,而是用他漫天飛舞的烏鴉迷惑了敵人,然後趁亂将我救走。

當然,在這之後裏希爾發現了我還身受重傷的這個情況。在追問之下得知罪魁禍首是德魯伊一族的契約花藤特有的毒素後,裏希爾瞅了我好一會兒,然後說那種和黑暗同化的契約花藤某種意義上是德魯伊最可怕的武器,而我竟然在毒素未解除的時候就去招惹光明信徒,真不知道我是過于自信還是不要命了。——不過在這樣的黑暗年代裏,很多時候過于自信和不要命本來就是可以畫上等號的。

我撇了撇嘴說反正又死不了。

裏希爾又嘆了口氣說,魅蘭莎閣下,恕我冒昧,您好歹是個女人。

“你也太冒昧了。”我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

“所以很多時候,我真的希望您可以多信任我一些啊。”裏希爾苦笑着搖了搖頭,然後沒等我有什麽反應就表示他可以幫我解毒。

看着我意外的表情,裏希爾沒再露出那種可憐兮兮的樣子,只是帶着他慣有的高傲而嘲諷的強調說道,“我可不希望我的搭檔再托我後腿了。”

……這樣才正常一些嘛。

所以我懶得和他繼續說下去,只是閉上了眼,算是默許。

德魯伊一族确實有擅長醫術的族人,他們可以辨別很多古老而珍貴的草藥,要知道很多草藥已經不在教會法典的記載裏了,而人類一族鮮有人認識它們。我沒想到裏希爾竟然還有這一手,我對裏希爾的了解真的是太少了,但他卻對我的過去近乎了如指掌,這讓我十分的不快。

但轉念一想,我對裏希爾又沒有什麽興趣,估計即使他把他的過去擺在我的面前我也懶得去看。

在給我灌下一大堆惡心的液體後,裏希爾将我的衣服解開想看看傷口。但黑色的長袍下卻是并無絲毫傷痕的潔白如雪的肌膚。

裏希爾“啧”了一聲,手指輕輕滑過我的皮膚,然後他幽幽說道,“不愧是資格最老的追随者啊,光這份自愈能力就讓人向往到瘋狂。”

我抓住他的手把丢到一邊,然後随意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表明了我對這句話的态度。

沒想到他蹭過來說道,“如果暗黑者閣下可以的話,我應該也可以的吧。”

他說的暗黑者閣下當然是喬伊斯。

我起初不明白他的意思,但看到他燃燒着欲望火焰的眼神後瞬間明白了他想幹什麽。

他眼底的yu望更盛,看着我仿佛在看着一個獵物一樣,那是種德魯伊一族的捕食者的眼神。

不是比喻,真的是野獸看待獵物的那種目光。

這是在挑戰我的……底線?尊嚴?我不知道用什麽詞合适,總之就是我覺得我受到了挑釁。所以我挑起了眉,然後釋放了自己黑暗的氣息,聲音也随之提高:“別逼我動手,裏希爾。”

“為什麽呢?”裏希爾還是用那種眼神看着我,但聲音卻是該死的無辜,“因為暗黑者閣下很強麽?”

“和那個無關。”他的話語讓我有些意外,但仔細想來也在情理之中。然而還是讓我感覺到一絲的不舒服,所以我垂眸說道,“我和他……”

“我知道哦,魅蘭莎閣下。”裏希爾黑色的瞳仁微斂,他收起了那種獸性的目光,轉而唇角微揚,露出淺淺的笑意“魅蘭莎閣下以前和暗黑者閣下是同伴吧,互相依靠的那種。”

“嗯……”我慢慢應了一聲。

“難道我和魅蘭莎閣下不也是嗎?”裏希爾輕快地說道,“而且魅蘭莎閣下和暗黑者閣下在一起不過十年,但我和魅蘭莎閣下已是接近四十年的同伴了呢。”

我不由得一陣恍惚,原來已經那麽久了麽……

然後是惱怒,我看着他認真地說:“在我心裏,你和他相比,根本一文不值。”

裏希爾沒有動怒,他笑得更開心了,只是多了些冷意,“魅蘭莎閣下,你偏心哦。”

我看了他一眼,沒再搭理他,而是轉身離開。

裏希爾是個極端危險的家夥,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所以,我并不想與他有過多的牽扯。

盡管如果真要動起手來他遜我一籌,但像他那樣危險的家夥,最可怕的不是正面出擊,而是從某個看不見的角落,對你發動致命一擊。

……不久的後來,我徹底明白了這一點。

當然,那是後來的事了,盡管是不久。

在經歷過白狼的事後,我對喬伊斯的依賴似乎達到了頂峰。我在那之後一直在試圖尋找喬伊斯,但始終沒有找到。我這才發現在我在我和他的關系中是絕對被動的位置,就像現在我一直想要尋找他但一直找不到,而他總是能一下子找到我。換句話說,如果喬伊斯不想見我的話,我就永遠也見不到他。

所以這次,還是他主動出現在我的面前的。

那是個磅礴的雨夜,我在荒原上的一個孤零零的小木屋裏,打算獨自度過夜晚。

像這樣的小木屋并不少,是很多冒險者臨時居住的地方,誰建造的這些小屋已不可考察,但它們無疑為很多人提供了便利。

屋外是狂風暴雨,木屋的窗戶被吹得呼愣愣地響,仿佛下一秒整個屋子就要被擊垮一樣,讓我不由得暗暗擔心。

屋子裏倒是挺舒服的,我點燃了壁爐,暖暖的火光照亮了整個屋子,和外面的冷雨、暴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是一種溫馨的感覺。

我記得曾經我和他們就在這樣的小木屋裏度過一個又一個的夜晚。

然後門突然間開了。

狂風卷着暴雨襲入屋子內,壁爐裏的火一下子滅了。

我的心瞬間緊繃起來,屋外,有人。

一道閃電劃過蒼穹,瞬間照亮了來者的蒼白的面容。

是喬伊斯。

閃電同時照亮的,還有喬伊斯身後那旋轉着黑色雲層漩渦的浩瀚蒼穹。

那一刻我恍惚覺得,喬伊斯仿佛從天穹最遙遠的地方,伴随着閃電和暴雨降臨在我的小屋外的。

然後木屋的門“嘭”得一聲被無形的力量關上。

他進來的時候帶來了冷風和濕氣,我不由得向屋內瑟縮了一下。

他似乎輕笑一下,然後将自己濕透的衣袍脫掉丢到一旁。

我立刻沖上去把他緊緊抱住。

貼在他光luo的胸膛上,我能聽到窗外的風聲和雨聲,但我卻聽不到他的心跳聲。

他笑了一下,我把他抱得更緊了。

然後我們久久久久沒有說話。

屋內的爐火也一直是滅着的,但我覺得此刻的屋內比剛剛還要更溫馨很多。

直到喬伊斯說了一句話。

“我這次來,是要和你告別的,我親愛的芙蘭。”

我擡起頭茫然地看着他,他似乎不想看到我那種目光,所以用手遮住了我的眼。

我的視線內頓時頓時一片漆黑,只聽到他低沉如暗夜般的聲音。

“因為自身的一些原因,我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可能要好久好久才能回來……”

然後他吻了吻我的唇,放開了我。

我在黑暗中聽到他輕輕離開的腳步聲,然後我叫住了他,聲音有些顫抖。

“你現在就要走了麽?”

“嗯。”他背對着我說道。

“不能明天再走嗎?今晚雨這麽大……”我惆悵地說道。

喬伊斯笑了。

我也知道我這個理由很蹩腳,對于他來說自然天氣已經并不能造成什麽影響了。

但是我好想他,好想好想。

自從白狼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

“我想和你說好多話,喬伊斯……”我輕輕地說道。

“等我回來再說吧。”喬伊斯偏了偏頭說道,然後他笑了,“如果那時你還想說的話。”

“可是……”我還想說什麽,喬伊斯卻打斷了我的話:“芙蘭,你要相信你自己。我不在你身邊的百年,你不是一直做得很好嗎?”

才沒有做得很好……你一點都不了解……不了解我是多麽的孤獨……

我最大的痛苦不是來源于身體上的折磨,而是來源于內心的孤獨。那種孤獨仿佛會吞噬一切,從我的心開始,讓我的內髒漸漸虛無,那時我感覺我體內一片空洞……一種可怕的……讓我渾身疼痛的空洞……

我想出聲反駁,但我發現自己的言詞是如此的蒼白無力。

很多時候在這個時代,個人的情感是多麽的卑微。

所以我垂下了眸,直到聽到他的手放在門把上輕微的聲音。

我不想讓他走。

不想讓他走。

我想和他在一起……

至少今晚……

所以——

壁爐裏的火重新燃燒起來,我讓衣服從我肩上滑落,然後我對他伸出手,用我最魅惑的聲音說道:“喬伊斯,今晚我想要你……”

喬伊斯似乎無奈的笑了下,然後他轉過身,向我走來……

窗外的夜色似乎更濃了,風雨,依舊……

作者有話要說: 告訴我這個不會被封吧

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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