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趁着鳳哉為賀逐風診脈之時,燕陽則小心翼翼将岳霄拉到了一旁。

“岳前輩。”燕陽壓低了聲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有件事,我一定要和你說!”

岳霄不明所以,問:“怎麽了?”

“來這之前,沈大哥找過我,讓我無論如何也得跟着少主。”燕陽皺着眉說,“不知道為什麽,他還要我把這件事告訴你。”

岳霄一怔,哭笑不得。

他算是明白了沈睿文的意思,無非便是發現了他與清喻的關系,心中憤恨難平,卻又不至于到拆散他二人的地步,所以才有了這個想法。

燕陽懵懂不知,他就讓燕陽盯着他們,以為這樣岳霄便不會再得寸進尺,好歹得顧些臉面,不該再做出什麽不要臉的事情來。

可其餘人如何尚且不說,以岳霄不要臉的程度,只怕叫十個人盯着他都不頂用,沈睿文還是想得太輕松了。

岳霄點了點頭,與燕陽說:“我知道了,你盯着便是。”

燕陽卻仍在疑惑不解,問:“岳前輩,沈大哥為什麽要我這麽做啊?”

岳霄輕咳一聲:“大人的事,小孩不要亂問。”

他如此說,燕陽就不服氣了,嘟嘟囔囔的念叨,說:“我已經不是小孩了。”

岳霄無奈,他看鳳哉等人還未從屋內出來,幹脆便找了個地方坐下,與燕陽胡扯會兒聊聊天,便問:“你看過戲嗎?”

燕陽點頭:“小時候三師兄帶我去過山下的廟會。”

岳霄又問:“戲文裏,若是大家閨秀愛上了窮書生,她的父兄會如何去做?”

燕陽後知後覺回答:“拆散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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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霄微微一笑:“你明明已經懂了。”

燕陽還是滿臉茫然,岳霄便又往下說道:“沈兄雖不至于如此,可讓他撒撒氣總是要的。”

燕陽這才終于明白了岳霄的意思,不由萬分吃驚,訝然問:“沈大哥不會如此吧?”

岳霄便笑着說:“這你倒是放心,他也不是什麽壞人。”

他二人還在此處閑談說話,那廂沈清喻已從屋內出來了,他見燕陽在此處,幹脆徑直走過來,叫燕陽留在此處,盯着些鳳哉,好生防範他,以免他做出什麽奇怪的事情來。

可他還未說完話,燕陽已經急匆匆開了口。

“不行!”燕陽說道,“我不能留在這裏!”

沈清喻一怔:“為什麽?”

岳霄:“因為你大哥怕我吃了你。”

沈清喻:“……”

燕陽說了這一句話,沈清喻便已明白了,他難免有些尴尬,可又不知該說什麽話才好,幾乎怔在原地,而岳霄忍着笑,輕輕扯一扯燕陽,問他:“你三師兄帶你看戲時,你是不是希望他們結局圓滿?”

燕陽怔怔點頭:“當然……”

他一頓,仿佛是懂了。

岳霄再問他:“那你是要留在此處,盯緊鳳哉,照顧好你師父,還是跟着我們一同離開?”

“我知道了。”燕陽點了點頭,下定了決心,“少主!我會留下來好好盯緊他的!”

沈清喻:“……”

……

如今有鳳哉為賀逐風診治,這件事便算暫告一段落,宋家之事他們也已留了人去處理,張修明已死,張修遠又去了毒龍谷,宋家的那些黑衣人群龍無首,要救出宋永年的父母,應當算不得太難。

沈清喻擔憂的幾件事,除了這鳳哉是否值得人讓人信任外,便只剩下了那個他猜不透的幕後人。

賀逐風的毒還需許多珍稀藥材緩解,鳳哉處并沒有那麽多藥材,還需高逸回淩空派取一些來,而沈清喻本來就打算賣高逸這個人情,岳霄當下便允諾玄霜山莊會盡量出手相助。

沈清喻說了要燕陽與阿穆留下照顧賀逐風後,方在一旁搗藥的鳳哉忽而擡眼看了看他,輕輕笑了笑,問:“你是在防備我?”

他直白了問,沈清喻也不與他繞圈,直接便回答:“是。”

鳳哉挑眉問他:“為什麽?”

沈清喻:“因為你姓容。”

他說完這一句話,好似所有人忽然便都沉默了下來,此事原就只有他與岳霄二人知曉,他并未告訴高逸與賀逐風,雖說他是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可如今他突然将此事說了出來,難免讓他們幾人有些吃驚。

“我不姓容。”鳳哉也直直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容鳳哉已經死了。”

他說完了這句話,便将目光轉了回去,專心致志地搗他的藥,旁人實在難以看出他心中的想法,而過了片刻,他忽而又擡頭,看了看沈清喻,問:“你們要去毒龍谷?”

沈清喻微微點頭。

“你們此去毒龍谷,只怕兇險萬分。”鳳哉淡淡說,“就算有那摳門鬼在,其中驚險,不是你們輕易便可以想到的。”

沈清喻問:“這是何意?”

“谷外尚好,他們不會武,若真要動手,也只是蠻力,只是他們人多,你們大概只能勉強應對。”鳳哉說,“可進了谷後,他們便能有幾百種讓你們求生不能的方法,以毒殺人,本就是最難防備住的。”

沈清喻不由問:“你為什麽要與我說這些話。”

他覺得奇怪。

他方才還在防備鳳哉,如今鳳哉不生氣便也罷了,竟然還主動與他們說這些話,難免便令人覺得有些可疑。

“因為我已不姓容了。”鳳哉直接說道,“讓容家不痛快的事,我很樂意去做。”

沈清喻:“你是想幫我們?”

“你們進了毒龍谷,若需要幫忙,大可以來找我。”鳳哉一頓,又輕聲道,“若你們還有命回來的話。”

……

毒龍谷距此處,其實只有幾日路程。

淩自初與江延同行,很快便趕到了毒龍谷外的小鎮。

這鎮子是容家外家族人群居之處,也有不少本不姓容的人在此處安居,外家人并不會用毒,鎮子也只是尋常的小鎮,淩自初與江延掩飾身份進入鎮子時,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至此他們一路順利,唯一的意外便是江延頗為嫌棄淩自初準備的用于二人喬裝身份的行頭,覺得這衣服又醜又格外土氣,鬧得淩自初萬分無言,似乎想不到有朝一日竟然會有人嫌棄他的衣着打扮,偏偏這人還是喜歡貂衣金刀品味差極的江延。

他們在鎮上入住,稍遲些時候便出去打聽消息,方知數日之後便是谷中一年一度的執禮大會,屆時容家家主會為已可出師的少年弟子們受禮,要封谷數月之餘。

山鎮在峭壁之下,鎮中人若要入谷,便需得攀上這峭壁,平日谷內會自峭壁上垂下繩梯,自鎮中向上行至山上最陡峭之處,方有一處錯綜複雜的洞穴,其中僅有一條道路通向毒龍谷。

鎮中并無多少人知曉那條路究竟要如何去走,更何況峭壁繩梯之下常年有人看守,外人若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毒龍谷,只怕難如登天。

淩自初想,他們要進毒龍谷,第一件事便是搞清鎮中人口中那山洞的構造,至少知道入谷的路要怎麽走,否則到時候他們避開守衛爬上峭壁,卻在山洞中迷了路,那就很麻煩了。

他與江延制定了計劃,鎮中進過毒龍谷的人并不多,卻并不是沒有人進去過的,他們可以從那人口中問出路線,或是找到地圖,再不濟,還有下下策,他們可以綁了那個人,讓他做向導,帶他們入谷。

不過今日天色已晚,他們便決定暫在此處歇息,明日清晨再分頭去鎮中詢問。

夜半,山中暴雨。

至翌日天明,雨勢雖小,卻始終未曾停歇,這雨大得二人無法出門,鎮中人大多也都躲在家中,顯然今日是無法出門打探消息了。

淩自初想,這雨這麽大,至多下一兩日便要停,沈清喻他們沒那麽快趕此處,他們不必太過着急,可未曾想這暴雨竟下了三日,到第三日午後,大雨方停,淩自初松了一口氣,想他們總歸還是有些時間,可與江延出門還未走上多遠,便見許多人聚在鎮口,卻也不知究竟為何。

淩自初還未走過去,便見一名老者轟散衆人,說此處還不安全,要大家都回到家中去。

淩自初好奇,便多問了一句:“這是怎麽了?”

那老者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覺得他面生,略有警惕,倒還算客氣,道:“山石崩了。”

淩自初一怔,此處群山環繞,地勢本就複雜,進鎮的路,他記得也僅有一條,且極為難行,若是山石崩到了那條路上,沈清喻他們還要怎麽進來。

“山石崩了?”淩自初問,“崩到了哪兒?”

“把出去的路封咯。”邊上有一個看熱鬧的人回答他,“怕是有些日子不能出去了。”

淩自初:“……”

他回頭去看江延,無奈苦笑,問:“現在該怎麽辦?”

這大概便是天不遂人願,誰也沒想到暴雨會将路堵住了,天意如此,他們也實在沒什麽辦法。

江延望着鎮口,雙眉緊蹙,卻若有所思。

“沒有辦法。”他低聲道,“等,只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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