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穆憶羅“噔噔噔”狂奔上到茶樓二樓,大喊一聲:“老板在哪兒?”

二樓門窗微絲未動,半天也只有一個路過的跑堂沖她翻了個白眼,沒搭理她。

也是,老板哪能是說見就見的。

于是穆憶羅斜倚在欄杆上,輕飄飄一句:“本姑娘手上有西域珍寶,可保日進鬥金,現擇一有緣人相贈啦……”

話音未落,只見一扇格子門打開,裏面走出來一個油光滿面的中年男人。正是茶樓老板。

老板道:“什麽珍寶?又是西域來的?”

穆憶羅笑嘻嘻,用手指着正回房間收拾行囊的說書先生父女:“珍寶可就要走了。”

老板嘆道:“我當然知道他們是日進鬥金的寶貝。可人家要走,我也攔不住啊。”

“這不是還沒走嗎?難道您不想最後再撈一筆大的嗎?”

“怎麽撈?”

穆憶羅故弄玄虛,指了指老板剛才出來的格子門:“您只管先穩住那對父女,辦法,咱們進去慢慢聊!”

老板眼光疑惑,但還是将穆憶羅請進屋子裏去:“小姑娘,你可別忽悠我,”

穆憶羅搖頭:“當然不會!”

待老板給她沏上茶,她才慢悠悠道:“您沒發現,這父女倆說書,來聽的都是姑娘嗎?就算是有男人,那也是來看姑娘的。”

老板不解:“那又怎樣?”

“看姑娘啊!”穆憶羅向老板解釋:“據說長安城裏人口百萬,這裏頭有多少未嫁人的姑娘,又有多少未娶妻的公子?想必是很多的吧。不如您想辦法多留他們父女倆一日,明日打出招牌去,就說全長安城最美的姑娘都在您這茶樓了。”

“您想,到時候會吸引多少公子前來尋覓佳人呢?”

老板有點動心,撚須思忖:“你接着說。”

“您別跟以前一樣,敞着門給錢就讓進。明天您就只放姑娘們進來,而且還要請她們免費喝茶聽書。而公子嘛,那就一錢銀子一位。不給錢的不讓進!您再說,若是在您這互生好感并且定下親事的男女,成婚那日可領到一兩銀子作為獎勵。這樣一來吸引的公子就會更多,另外,您也不必擔心有人為了一兩銀子坑蒙拐騙,大概不會有人為了這麽點錢就私定終身吧。怎麽樣啊,是不是能狠撈一筆?”

老板聽得兩眼放光:“小姑娘有點意思嘛!那我現在就去請人寫告示!說明日姑娘們吃茶聽書,費用全免!”

穆憶羅嘿嘿笑着:“那就全看您的了。不過您得保證說書的那對父女今晚留宿,要不然還說《三國》《水浒》,哪有姑娘愛聽呢?”

老板連聲道好:“決計不讓他們走!他們膽子也是大的,再多一天也不怕!大不了我出雙倍的銀子!”

穆憶羅這才算是放心。

老板細細打量着這個目光狡黠的姑娘,卻想不透她的心思:“小姑娘,你無緣無故替我出主意是想要什麽啊?”

這個問題她倒沒想過,猶豫了一下只能硬着頭皮說:“我和侍女出了喝茶,忘了帶錢。”

老板呵呵一笑,釋然道:“原來如此,茶水錢我就免了吧。”

穆憶羅心裏不是滋味,她這主意準成不了,說不定還會給人家茶樓造成損失,現下居然還要白喝人家的茶。罪過罪過。

她下樓之後,江九岸果然還在。

穆憶羅沖江九岸比個ok的手勢,又眨眨眼睛,輕聲說:“九兄,晚上來拿人吧。”

“真的?”江九岸一臉詫異,見笑靥如花的女子又忍不住害羞,紅着臉沖穆憶羅點了點頭:“多謝姑娘了。”

“等等!”穆憶羅忙叫住要走的江九岸。

“姑娘……怎麽了?”這姑娘難道是要問他的名字,年齡,是否婚配!江九岸臉上浮起一層紅暈。

穆憶羅在心裏好笑,這裏的男人怎麽比女人還要腼腆,她只是想八卦一下:“那個,你們家将軍真有那麽……完美?方便引薦一下嗎?”

江九岸心碎:“我們将軍……”

真不想說他的好話。

半晌江九岸咬唇道:“我們将軍是個好人……但他是不會娶妻的,姑娘別想了!”

穆憶羅:“……”這人說話好奇怪啊,好像是怕他們将軍娶上媳婦似的。再說了,她也沒那個意思啊。

這時,害羞窘迫的江九岸已經提起步子飛速跑出了茶樓。

江九岸走後,寄桃忙問穆憶羅:“小姐剛才幹什麽去了?怎麽就能保證那對父女不走了呢?您以後別這麽愛攬閑事行不行?”

“怎麽跟個大姑娘似的。”穆憶羅看着江九岸匆匆遠去的背影,答非所問:“你們這兒可真好,大街上不論認識不認識的人,随便說句話都會信。”而在二十一世紀的她,稀裏糊塗就被騙的穿了越。

晚上,江九岸安排的一夥地痞流氓前來茶樓佯裝鬧事,其中幾個功夫好的,趁亂輕而易舉潛進說書先生父女的房間帶走了兩人。

夜半,金吾将軍府內,高珩還沒睡,正等着江九岸拿人回來。時不時喝口酽茶提提精神。

一會江九岸便推搡着父女倆進來。見高珩就直直地站在跟前,父女倆二話不說撲通一聲跪下,皆抖如篩糠。

“将軍饒命!将軍饒命啊!大少爺!大少爺!饒命啊!”

“福伯,您別喊我大少爺。咱們早不是主仆關系了。”高珩嘆口氣側過身去不願看他,“您要是當我是大少爺,也不至于拿我的私事編成書來掙錢。”

這父女倆以前在府裏的時候就是因為愛嚼舌頭,才攆出去的。如今竟光明正大做起他的生意來了。

福伯看着他們大少爺美玉一樣的臉上染滿了倦意,心裏悔意漸起,要不是冷不丁的沒了差事,他和女兒也不至于想出這種沒臉皮的辦法。

福伯的女兒,那綠衫子姑娘,現下眼淚已經奪眶而出,伏在地上抽泣起來。自打被攆出府,她就盼着什麽時候能再見他一面,沒想到見是見了,卻是以這種方式。

高珩不是不講情面的人,氣歸氣,任他們“大少爺,大将軍”喊了半天,到底還是心軟了,擡了擡眼皮沖父女倆擺擺手道:“我不追究,你們走吧,以後別再胡說八道,造我的謠我還能放了你們,造陛下和公主的謠,誰來保你們?”

福伯帶着女兒連忙磕頭:“是是是!将軍說的是!我們再也不敢了!”

說他是儒将,真不是吹的,官場上多少人明槍暗箭對着他,戰場又有多少鮮血淋漓的猙獰臉孔想要他的命,還從不見他有過張牙舞爪的時候。

福伯帶着女兒走後,高珩仍舊立着,滿臉心事。

江九岸關切問:“将軍怎麽了?”

高珩半晌沒做聲,只誇他:“你這差事辦的好。”

江九岸想起穆憶羅的笑臉,搔着腦袋嘿嘿傻笑:“将軍,我可不敢居功,都是托了一位姑娘的福。”

“哦?”高珩看着臉紅羞怯的江九岸,這小子跟他一樣是個不近女色的主兒,怎麽現在一副懷春的樣子。

他心裏多少有些難受,要是連這小子都娶上媳婦了……他家的老太太還不得酸的上吊?說不定會拉着他一起上吊!

可是嘴硬啊!

“你年紀也不小了,是該娶妻了。”

江九岸臉紅的更加厲害:“就只有一面之緣啦。”他心道,最沒資格說這句話的就是他!他可是比自己大三歲!

看着江九岸扭捏的樣子,高珩心裏更加不是滋味。這小子可千萬別搶在他頭裏。

可是嘴硬啊。

“誰家的姑娘?可有婚配?要不要托人給你保個媒?”

江九岸已經羞成大姑娘:“還不,不知道呢。”

高珩竊喜,幸好還不知道。這他就放心了。

“哎呀,怎麽不知道問問叫什麽呢?”

這時他又清了清嗓子道:“明天休沐一天,我又跟陛下告了三天的假,要去趟安江。”

江九岸這才明白剛才他為何心事重重,還是為了安江那個叫做四娘的姑娘。

不過他走了也好,自己正好得空再去茶樓看看能不能碰上她。要是有幸碰上了,打聽打聽名字,他說過給自己保媒的。

想到這,江九岸已經喜上眉梢。

“你笑什麽?”高珩将書案上的一摞公文抱上,“哦,對了!這些你拿回去看完!等我回來報給我聽。我走的日子萬事不能有差錯,尤其是宵禁的事要盯好,最近有些人膽子很大。”

“還有,沒事別老出去閑逛,多看些書。《三十六計》能背了嗎?《軍需則例》能背了嗎?這些等我回來都要背給我聽。”

高珩話剛說完江九岸就覺手上一沉,低頭一看已經多了整整半尺高的公文!

此時江九岸不免懷疑他是故意的了。他是真的起了疑心,放眼望去他做金吾将軍的兩年裏,真沒聽說手底下有誰娶上媳婦了。

按照他的吩咐,大夥平日裏除了操練就是背《論語》。休息休假的時間能扣就扣,搞得兄弟們和平康裏的相好見個面,跟牛郎織女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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