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有大力神功護體她膽子立刻變得很大:“你對我那麽不客氣,我憑什麽聽你的?”
高珩下命令下的習慣:“不憑什麽,你必須聽。”
“軍令嗎?”穆憶羅冷笑,“這是軍中嗎?”
高珩的手再度扼住她的脖子:“說!”
她哂笑:“我說您就別費勁了……”然後再次輕掰就移開了他的手指。
“你究竟是什麽人?”高珩再次錯愕,“你習武?”
“天生的不行嗎?”穆憶羅不理他的問題,躺回去蓋好被子:“看到沒,我一介女流之輩,力氣比你金吾将軍還大。你奈何不了我的,我要睡了!你、給、我、出、去!”
高珩現在只想擺脫他母親的偷聽,也沒功夫懷疑她對自己的感情是否真實以及她為何力大無比。
武力逼迫無用,他只好采用較溫和的方式,與她商量道:“好,你要睡覺我不攔着,但是我母親沒有得到她想要的結果是不會離開的,所以你最好配合一下。”
穆憶羅“哦”了一聲,現在他有求于己,不如趁機敲個竹杠:“那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你先答應。”
“好。”
“其實,不用說的那麽麻煩。”見他答應,穆憶羅立馬從床上爬起來,又将被子踢到一邊,扯着嗓子開始喊:“夫君……你輕點嘛……”
高珩:“……”
門口的高老夫人拍手叫好:“臭小子,總算開竅了。”
桂雅紅着臉趕緊把她們老夫人拉走。
見格子門上的人影消失走遠,高珩紅着臉甩着袖子,從她床上走開,撿了張凳子坐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說吧,什麽條件?”
“我要和離書,或者休書。”
高珩不解,在黑暗的屋子裏皺緊了眉頭:“我不答應。”
“你剛才已經答應了!”
高珩笑道:“有個詞叫‘識時務者為俊傑’,又有個詞叫‘兵不厭詐’!”
“靠!”穆憶羅氣憤之餘又驚嘆,這是什麽樣的緣分,這世界上居然有與自己想法如此一致的無賴……額,人。
高珩将茶杯端起,拿着杯蓋輕刮着杯口:“為什麽要休書?”
她道:“和離書也可以,咱們能好聚好散最好。”
“我問你為什麽要這些,你不是為我害了相思病要死了嗎?”他微微抿了口茶水,“為什麽費盡心思嫁進來?有什麽目的?最好如實回答。”
穆憶羅覺得他好笑,誰稀罕嫁給他。
“我不說。你能拿我怎麽樣?”
“不說啊……”高珩臉上綻起微笑:“我與你父同朝為官,雖然職務方面交集甚少,不過,若是真有心做些什麽,也不是不可。”
“你……”她後悔了,這事操之過急,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不過她實在沒想到這個有口皆碑的翩翩公子會出爾反爾,果然人不可貌相。都怪之前對他的印象太好。
高珩喝了兩口茶水又重新點燃了桌上的蠟燭,輕飄飄走到她跟前:“說吧,還得實話實說!”
穆憶羅咬着嘴唇權衡,大家一個你不情一個我不願,他對安江城那姑娘念念不忘,難道她就不能對別人念念不忘嗎?這似乎很公平啊。再說了,他對自己又不上心,至于為什麽嫁給他,應該也不會在乎吧。
高珩借着燭光觀察她的表情,以判斷她話的可信度。不過很快就被她無可挑剔的臉蛋吸引,這姑娘實在漂亮。美色當前,表情很容易變的無關緊要。
“好吧,我說……之前我得了一場怪病,請了三個大夫來看都看不好。後來我爹請了龍興觀的道長來給出招,道長說我必須嫁給命帶七殺的有緣人方可痊愈。所以,我不是自願的。”
高珩将信将疑:“真話?”居然不是因為相思成疾,自負如他,心裏難免升起點挫敗感。
穆憶羅點頭:“真話,說起來,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高珩臉色不太好看:“好,我信你。那你剛才說的李君執又是誰?”
一提到李君執她就顯得局促不安,掰手指掰了半天才道:“我的義兄。”
高珩自然不信:“恐怕,沒有那麽簡單吧。”
“我喜歡他。”穆憶羅很直白,當着他的面就認了,她完全沒能完成身份的轉換。
“你說什麽?”高珩語氣裏除了吃驚多少是有些愠怒的,不管怎麽說她畢竟已經嫁給了自己。
穆憶羅再答一遍:“我喜歡他,他是我想嫁的人。你接受不了嗎?那就給我休書,咱們好聚好散。”
高珩反問:“好聚好散?你當這是游戲嗎!”
這難道不就是游戲嗎?她是二十一世紀的女大學生,這就是個通關回家的游戲啊。可是高珩的話卻讓她不寒而栗,似乎沒那麽簡單。
她盯着高珩的眼睛,裏面怒意翻湧,就是不知道他接下來的反應。本以為他會勃然大怒指着她的鼻子,罵她賤人,沒想到他的怒意卻漸漸化為唇角的一絲冷笑。這樣的笑,讓他斯文的臉看上去很是陰骘。
他道:“我這個人壞的很,最看不得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這事兒你就別想了。”
“你!”穆憶羅覺得他會拒絕,但真沒想到是這種回答。
高珩挑着她的下巴,笑問:“我?我怎麽了?”
穆憶羅躲開他的手指,也試着回擊他:“你母親倒是很看重我,或許明天早上我可以将今晚的事告訴她一些。我這個人也壞的很,而且最受不了別人威脅我。”
高珩嗯了一聲,玩味地點了點頭:“是有點壞,但是還不夠很壞。現在才剛過子時,距離天亮還有三個多時辰,我母親不過是為了讓我們圓房,我看時間還是夠的。”
“你!”
她實在想不到,一個谪仙品貌的人能說出這樣無恥的話。
高珩步步緊逼,冰涼的手指再次捏起她的下巴:“怎麽,想為你義兄守身如玉嗎?”
穆憶羅不說話,再次躲避,本以為自己面對一個正人君子,就會處處占着上風,沒想到對手比自己更加無賴。
“怎麽不說話?”他的手指怎麽那麽冷,“你不覺得第一天進門就向自己的夫君坦白自己喜歡另外的男人,很過分嗎!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忠烈?當初可沒人逼你嫁過來,你既然選擇了保命嫁過來,對你義兄那些亂七八糟心思就最好給我收一收!不然別怪我容不下你!”
“懂了嗎?”
他的話絕不像危言聳聽,他若真想要她的命,應該是很輕易的。穆憶羅悔的腸子都青了,今天晚上做的最錯的事,一是坦白了對李君執的感情,二是不知天高地厚地威脅了他。
她只能認慫,嗫嚅道:“我……我知道了。”
“可是,可是你不是也有喜歡的……”話一出口穆憶羅就後悔了,她想問的問題太愚蠢。
“什麽?”高珩是個不允許別人對他有所隐瞞的人。
穆憶羅搖頭:“沒什麽。”
“說!”
她閉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戰戰兢兢說出了那個愚蠢的問題:“為什麽你可以在我面前毫無掩飾地坦白你喜歡別人,我就不可以?”
在這個男女地位嚴重失衡的時代,這個問題的愚蠢程度相當于,為什麽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而女人不可以。
高珩果然譏笑,不過他的答案沒有涉及男女地位:“如果是我非要娶你,或許你才有資格抱怨你嫁不到喜歡的人。”
“以後這種話少說吧,我可不能保證不會做出什麽對你和你義兄不利的事。”
穆憶羅使勁摘下手腕上的镯子,遞到高珩手中,向他讨饒:“這是你母親塞給我的,我想你應該不會喜歡我戴着,你拿回去,別生氣了。”
高珩握着剔透的手镯,他母親居然連這個都給了她。他望着她低垂的雙眸,這姑娘,倒是個敢愛敢恨,敢說敢做的,也肯為了目的低聲下氣,還不算太蠢。
“說不定哪天我開心了,會給你一紙休書。”
說完他就起身離開。
高珩走後,穆憶羅睡意全無,在心裏默念這個日子:“三月廿五,三月廿五……”烏漆嘛黑的屋子好像獸籠,這游戲,她只有一年的時間啊,等死一樣。
次日麗很早就來催她起床梳洗,把她從帳子裏拉起來的時候被她的熊貓眼吓了一跳:“昨天沒睡嗎?折騰到很晚?”
穆憶羅苦笑:“差點沒命。”
麗的臉紅到耳朵根:“說什麽呢。”
看麗的反應她才知道麗想偏了,她大嚷:“不是啊!”
麗一怔:“怎麽回事?”
“我說錯話了,他很生氣。說如果再這樣,恐怕要容不下我。看他那樣子殺人放火都不在話下。”
“天爺!”麗瞪大了眼睛,“真沒想到姑爺文質彬彬的一個人會說這麽重的話。你說錯什麽話了?”
“我說我不想嫁給他,嫁給他是為了保命。”
她故意隐去李君執的那段,那些話她沒臉說。
麗又道一聲“天爺”:“小祖宗,你怎麽能說出來?是個男人都好面子,你這跟打他的臉有什麽區別!唉,都怪我忘了囑咐你,我以為你不至于傻到說出來的。”
“我知道了,是我傻。”穆憶羅從床上下來,自己穿上她捧來的衣裳。
她終于曉得,形婚也是婚,有了那一紙聘書,就不能再輕易說喜歡誰了。
寄桃來給她梳了頭發,麗又給她化了合适的妝,收拾妥當,二人陪着她一塊去給周氏敬茶。
傍走到正廳的時候,聽見裏面有人正在嘁嘁喳喳說話。主仆三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于是猶豫半天,準備留下來偷聽。
周氏說:“巽梧,你也太不懂事了!”
巽梧?誰的名字這麽別致,是哪個巽?哪個梧?
只聽高珩的聲音響起:“母親,兒子已經遵照您說的做了。”
周氏繼續說:“那白絹怎麽解釋?”
高珩:“……我們沒用那個。”
麗和寄桃齊刷刷扭頭去看穆憶羅,目光皆詢問,臉色皆通紅。
穆憶羅一臉黑線。
周氏又道:“那褥子上也沒有!難不成昨天晚上,你是和那姑娘一起騙我?”
高珩苦笑:“……您……您連……褥子也……”
穆憶羅奇怪,這高老夫人手眼通天啊,她是什麽時候知道的這些呢?
她恍然大悟,嘴張的能吞下一個雞蛋,低聲沖麗和寄桃說:“咱們院子裏有她的人啊!”
麗點點頭:“看來是的,這女人……啧啧啧……”
這時周氏語氣變得驚嘆:“難不成她,不是?真看不出來,清水一樣的小姑娘……”
麗和寄桃再次齊刷刷扭頭去看穆憶羅,目光更加詢問。
她張牙舞爪:“我沒有!我怎麽就不是了……”這裏的人真不科學,鬼也信,神也信,那種東西也信!憑什麽就是她不純潔,她怎麽就不懷疑是她兒子有問題呢!
只聽高珩語氣急切:“這倒不至于!”這男人是真好面子。
周氏又問:“不至于?你怎麽知道不至于?”
高珩終于嘆氣承認:“好吧母親,我們沒有。”
接下來不用聽都可以想象得出是怎麽樣一副男默女淚的畫面。
麗,寄桃和她三個人索性蹲在地上數螞蟻,等周氏和高珩又讨論了一會兒祖宗禮法,男大當婚,傳宗接代,想着把偷聽的嫌疑都洗幹淨了再進去奉茶。
等到數到第四十四只的時候,她們估摸這時機已經成熟。其實主要是麗年紀大了,蹲不住。
穆憶羅提起裙子活動了活動雙腳,邁着輕盈的蓮花步,走進正廳。
大家閨秀的立容,坐容,行禮,迎賓時該如何,吃飯時該如何,連依據對方什麽身份下巴該擡到什麽位置,麗之前都事無巨細的教她抱過佛腳了。說實話還挺像那麽回事的。
作者有話要說: 太過惡俗,太過惡俗,不會一直這樣的,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