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記憶 “他死了,顧枕夜會開心吧
只雲如皎自嘲間,卻是瞧見冰川深處似有個小屋。
是用冰雪砌成的,遠遠看着格外漂亮。
他不自覺地被那處吸引住了,沿着目光所及之處往哪裏走去。
可他似乎又被定住在了原地,不論如何努力那冰雪般的屋子永遠在他的眼前。
等他恍惚間反應過來之時,卻見得是來時路已不在。
消失在茫茫風雪之間。
雲如皎頓時方覺得他好像誤入了一個圈套一般。
也許這就是這個禁地的秘密。
只愈發寒冷的體征湧上,他環抱住了自己。
他實在是太冷了。
冷到靈力皆化作溫度。
他嘗試着招雲,可莫名其妙地在這冰川之中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他分明記得自己來時走過的路,可無論如何都逃脫不了。
他只覺得愈發得冷了起來。
唯一的出路卻只有繼續向着那個小屋行進。
可他又走了許久,卻依舊不見得挨近幾分。
卻是聽聞了一個熟識的聲音。
是顧枕夜。
他便是不用回首,就能知曉的人。
顧枕夜皺着眉頭說道:“你怎麽會在此處?你不該在此處的。”
雲如皎轉頭便見得顧枕夜亦是如從前那般不耐煩的模樣,便是問道:“你不是……在閉關?”
顧枕夜擰了眉眼,環臂道:“我做甚,在何處,又與你有何幹系。你且快些離開此處,別逼我對你出手。”
雲如皎早便對他的惡語相向習以為常,又道:“我想離開,可我卻尋不到方向了。對不起……我不是刻意的,我只是覺得這處熟悉,想要尋找我曾經的記憶……。”
顧枕夜怎會聽得他全然話語,自是斬釘截鐵地打斷道:“我不管你有何企圖,現在快滾,我還能饒你一命!”
雲如皎抿着唇,招了雲,又道:“我當真出不去,若是妖王肯願意為我引一條路……”
“不願意。”可回應他的卻是顧枕夜更惱人的話語,不過薄涼一句。
雲如皎只得默然忍受,又道:“便是不願引路,畫上地圖,指上一條路,可否?”
顧枕夜定睛看了他許久,随手朝着他背後的方向指去。
繼而又道:“那裏。”
雲如皎僵硬着凍透的身體,朝他躬身謝了禮。
他的上唇止不住地磕着下唇,連話語都變得戰栗了起來。
直叫他動作都慢了幾分,轉過頭看向身後路時,腦中卻有些混沌。
只待他再回首,卻不見了顧枕夜的蹤影。
茫茫白雪中。
又唯獨留下了他一人。
他不知所措。
更不明所以。
他的一襲白衣輕紗被寒風吹拂,瘦削的身影仿若與雪天一色容和。
霜雪落于他的肩頭,将他完完全全地包裹在此處。
似是不願再放他離開。
寒風如同利刃。
冷得仿若要生生将他整副骨血剜出一般。
他早便應該知曉——
顧枕夜又何時曾在意過他的死活?
興許……他死了,顧枕夜會更如釋重負吧。
雲如皎仰頭望着那漫天的大雪。
緩緩阖上了自己的雙眸。
顧枕夜自閉關中,忽而心神不寧了起來。
他如同在睡夢中被人重重地在胸口捶了一拳,憋悶得難受。
他的腦海中嗡鳴一聲,強灌了一整壺冷酒下肚,方才寧靜了許多。
他皺着眉頭,不知自己到底是怎般回事。
但莫名直覺哪裏出了差錯。
但他如今魂魄不穩,唯有繼續以自己妖力壓制。
他抽不得身去探究到底是如何了,又是很快地再次遁入閉關的輪轉之中。
直至十日後,他呼出口中最後一抹濁氣。
叫妖力自身體裏又循環往複了一周天,方才察覺到自己的三魂七魄解釋□□了下來。
他起身沐浴更衣,換上了妖侍從來的新衣。
方才憶起自己之前那時候覺得的不對勁兒。
他狀似有意無意地問道:“十日前,可是發生了什麽?我擱在極寒之地的影子,似是有幾分異動。”
妖侍垂眸答道:“十日前有一人不知如何破了封印,只身闖入了妖族禁地。”
“是誰?!”顧枕夜心下一縮,竟是微微抽動了一下。
他抿着唇,頓時多了幾分不好的預感。
妖侍似是有難言之隐,置喙許久方才道:“是……是那位。”
顧枕夜甫一怔,阖了阖雙眸,再睜眼時是滿目清明。
他狀似随意地道:“嗯,下去吧。”
可字裏行間中卻是有幾分不易察覺的顫抖。
妖侍順從地離去,只也不懂——
緣何妖王總是推開那位,如今卻又有幾分懼怕寫在眸色之中?
只他不敢多問,匆匆離去了。
顧枕夜凝視着他挂于床頭的畫作,那是另一幅。
其上之人言笑晏晏,一身素色青衣與如今的雲如皎大相徑庭。
他的指尖拂過那人的面容,便是仿若在勾勒着從前的音容相貌一般。
——“我到底做錯了沒有?”
顧枕夜的一聲輕嘆化入風中。
他便也和着風,一同迅速地向着那極寒之地而去。
雲如皎已不知自己在此處呆了多少時日。
他的修為本就不甚,如今為了維持體溫已是消耗了近乎全部。
可那極寒之地的冷意,還是如同生刀子一般,生生地剜進了他的血肉之中。
他仰頭看着日光,可光暈卻虛無缥缈了起來。
如同觸手可及。
更似遙不可觸。
就像是顧枕夜。
雲如皎緩緩地閉上了雙眼,最後留在他面前的那個虛影,卻與顧枕夜的模樣重合。
只是……“怎麽可能是他呢?”
他不過自嘲一笑。
真好。
死前的夢中,還有顧枕夜。
顧枕夜趕到之時,便只得見雲如皎那瘦弱的身子如同斷了翅膀的蝴蝶一般緩緩墜下。
他的唇角因着靈力消耗過甚,滲出了點點鮮紅。
那刺目的顏色,趁在他慘白如紙的面容之上,更是令人心疼。
但顧枕夜不過微微掃過一眼,便縱了自己的妖力輸入雲如皎的體內。
他懷抱着雲如皎,直至感覺到雲如皎的身子逐漸溫熱了起來。
方才長松了一口氣。
還好來得及……
只是他瞧着雲如皎身邊衰敗的幾株花。
眼神明暗變化,終是咬緊牙關,沒有過多言語。
他将雲如皎帶回了妖宮,堪堪差人守着。
自己卻未曾在雲如皎的床前停留片刻。
只言說若是雲如皎醒了,再通知于他便可。
繼而匆匆離去。
妖侍們守在雲如皎的床前,見無人約束,便愈發得肆無忌憚了起來——
“這司星星君當真可憐,一捧真心遞到咱們妖王面前,竟是被棄之如敝履,扔在地上踩了個稀巴爛!”
“誰說不是呢,這天下之大,癡情人少,薄情人卻是多。”
“我瞧着他倒是自取其辱,若是換了我,可沒這般的沒臉沒皮,非要貼上去……”
雲如皎其實醒來的頗快,約莫在顧枕夜離去之時便有了迷迷糊糊的意識。
只他想要抓住屬于顧枕夜的餘溫,就像是抓住那最後的救命稻草般。
可怎樣都是如掌中沙,握也握不住。
他依稀間聽聞了那些妖侍對他的言論,卻也無從辯駁。
他們所言無錯,一切解釋他咎由自取罷了。
又能怪得了何人?
可即便如此,便是要粉身碎骨。
他也要一往無前的。
他在寒冰中凍了十日,卻是想了十日的顧枕夜。
即便是字字皆傷、事事為痛,他照舊還是想着——
若能活下去,他更要留在顧枕夜的身側。
待他聽罷耳畔的聲音漸弱,他卻是姍姍地睜開了雙眸。
他環顧着四周,有些熟識卻也有些陌生。
可總歸還是在魔宮之中的。
顧枕夜并不在此處。
不過想來也是,顧枕夜能救他已是仁至義盡。
雲如皎扶着床畔雕花扶手,慢慢又盡力地将自己的身子撐起,挪了下地去。
他的雙腿麻木,許是凍久了,竟有些感受不到其的存在了。
踉跄間走到門口,甫一推開門卻是腳下一軟。
他本以為自己會跌落在地,卻撞入了一個結實又堅硬的胸膛。
“抱歉。”他垂眸道,總以為着是那些看守他的妖侍們。
卻又在片刻間被人狠狠推開,沒有及時反應,脊背便重重地撞在了門框之上。
他本就瘦削,那門框上凸起的雕花生生地硌在了他的脊骨之上。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卻是瞬間明了眼前人哪裏是什麽妖侍。
分明是顧枕夜。
雲如皎嘆了口氣,又道:“多謝今日妖王救命之恩。”
顧枕夜卻是冷言冷語:“你既知是我一次又一次的救你,就離我遠些,平白給我生了這般多的事端。若非看在你兄長的面子上,我又何苦留你到今日。”
雲如皎心下一滞,可顧枕夜所言句句非虛。
是他多生異端,若沒有他此人,顧枕夜的日子恐怕會更舒心許多吧。
雲如皎的頭垂得更深,只又沉聲道:“抱歉。只是如今……我卻有理由……”
顧枕夜直截了當地打斷了他:“是何理由?我倒要聽聽,你有甚新編來的理由!”
雲如皎擡眸望向那極寒之地的位置,卻是又道:“我見過了那處的小屋,是從前你與所愛之人共住過的地方吧?”
顧枕夜倚在門上,眸色沉沉道:“是又如何?與你兄長在一處又如何?”
雲如皎淡然道:“只是我卻想起了一些事情,理應是在那地方真真切切發生過的。我想那應是……”
只他話未曾說完,卻被顧枕夜狠狠地捏住了手臂。
指尖掐進他的肉中,生生劃出了一道血痕。
顧枕夜的眼中是他不懂的瘋狂,一口銀牙仿若要被咬碎般,一字一頓地問道:“你說什麽?你想起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立春快樂!!
今天按照我們這邊的習俗應該吃春餅 你們都吃什麽?
有寶貝說小劇場的顧枕夜可愛
但小劇場和正文沒有半毛錢關系哈哈哈哈哈大家看個樂就行~
小劇場:
顧枕夜:皎皎,你看我帶什麽來了?
雲如皎被凍得瑟瑟發抖:是火還是衣服?
顧枕夜:是可愛的我!嘿嘿嘿~
雲如皎:……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