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這是咋了？”大隊長見林落沒有追上來, 特意掉轉車頭回來。
林落複述一遍中年女同志的事情，大隊長嘆一口氣：“希望那位同志能将木盒子找回來，傳家寶不見了, 老人當然着急, 現在的年輕人就是不靠——”
林落：“大隊長。”
大隊長将要出口的話霎時噎住, 望望林落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一拍腦袋，傻了，他面前正正好好有個年輕人，尴尬笑笑：“哈哈哈, 一時嘴巴禿嚕，沒說你，沒說你啊。”
林落瞟他，淡淡說：“哦。”
“咳咳, 林落你到時開會記得笑一笑，別這麽嚴肅。”大隊長試圖轉移話題, 但一說起林落的表情, 他就不由仔細打量一番, 然後眉頭就皺成川字, 林落一張臉嚴肅得比領導還像領導, 壓根不像一個初出茅廬的大隊小會計。
林落反問：“公社開會就是一個嚴肅的場合, 我這樣沒問題。”
大隊長想象一下林落一直保持一張笑臉的模樣, 額頭冷汗都飚出來了：“說的也是，算了你該怎麽樣就怎麽樣。”
林落：“謝謝？”
大隊長：“……”
兩個人到公社政府時，已經有不少人在等待, 大家圍在一起談天說地, 大隊長領着林落過去加入他們, 林落一出現，大家就不由停下來，不着痕跡打量林落。
“林隊長，你身邊這位年輕女同志沒見你帶來開會過啊？”
大隊長自豪地挺起胸膛：“這是我們隊裏的會計林落，林會計做賬又快又好，我呢，帶她來見見大家，她還年輕，大家多關照她啊。”
“聽說林隊長你們大隊也出了兩條大蛀蟲？”
大隊長看着說話帶刺的劉隊長，呵呵諷笑：“劉隊長，聽說你們村虧空的賬本還沒填好賬？今年你們給劉村大隊社員分錢了嗎？別不是沒錢發吧？不會吧？真的一分錢都沒了？那可了不得。”
哪壺不開提哪壺！
劉隊長臉色鐵青，差點咬碎一口黃牙：“這是劉強劉會計，我們劉村大隊的新會計，人有能力又肯上進，大家夥也幫我照應他一二。”
劉強笑容可掬地跟大家打招呼，最後輪到年紀在場年紀最小的林落，剛才劉強都不正眼看林落，但這會兒不得不面對面，這一低頭，看清林落那張精致漂亮的臉，直接愣了好一會兒，眼神十分複雜帶點別樣的情緒，笑着說：“林會計，久仰大名啊。”
林落：“抱歉，我不認識你，劉會計。”
劉強面色難堪：“你說你不認識我？”聲音咬牙切齒的。
林落擡頭，認認真真看着劉強的臉，然後仔仔細細對照記憶圖像。
劉強擡頭挺胸，一臉自信，下巴微擡，眼角餘光盯着林落，等着林落改口。
然而，林落搖頭，嚴肅又認真說：“劉會計，你的記憶出錯了，我們确實不認識。”
“你！”劉強氣不打一處來，只是一看林落那張好看的臉，又想，林落長得好看，矜持一些是應該的，雖然她嫁過人生過娃，但他可以不嫌棄她。
“林落，你過來，我給你介紹一下……”大隊長直接招手讓林落過去，帶着林落認人。
劉強看着林落的背影幹瞪眼。
“林會計有對象了嗎？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位大隊的婦女主任拉着林落的手，越看林落越滿意，林落天庭飽滿，一看就是有福相的，這麽好看的姑娘，多的是人願意結親。
林落歪頭：“我不找對象。”原來有這麽多人喜歡為別人介紹對象？
“哎喲，別害羞啊，你年紀到了就得找對象，不然好對象都被別人先挑了，我肯定給你找個條件好的！”
林落：“我有五個娃要養。”
這位婦女主任一愣：“五、五個娃要養？是你兄弟姐妹？那也可以跟人商量商量，總有辦法解——”
林落：“我離過婚，目前單身，有一兒一女，三個弟妹，父母都不在世。”
離婚還有兩個娃？！
林會計看起來真不像孩子媽，看起來就是個漂亮姑娘嘛，這位婦女主任暗暗嘆氣，這事不可能是假的，那就是林落說的是真的。
雖然如此，但這位婦女主任還是沒有放棄給林落拉郎配，有娃要養沒事，找個同樣帶娃的男同志，兩人重組家庭，一起養娃過日子，這不就成了？
“林會計，我跟你說巴拉巴拉……”
林落默默無語，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全當沒聽到，幸好她沒被魔音纏繞太久，因為公社領導來了，大家都進會議室開會，正好隔開那位熱心做媒的婦女主任。
會議就是按照流程來，每年都是這樣，林落雖然是第一次參加，但其實只是在邊上旁聽，然後幫大隊長記錄一下要點，但因為今年公社下面不少大隊賬目出現問題，所以領導擡手點了幾個出現問題的大隊會計出來，讓他們都說說各自大隊的會計工作，以及明年的工作安排，而且不能敷衍亂來，要結合自己大隊的實際情況。
公社領導這猛地來這麽一出，整懵了所有人，沒被點名的大隊心情放松，在邊上看戲，被點名的大隊則是一個個表情凝重，尤其是幾個大隊的會計，腦子都是空白的，說啥啊？
在這些表情呆滞的人裏，淡定如常的林落就很突出了，公社領導目光落在林落身上，張口就要點林落起來，然而，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領導，我是劉村大隊的劉強，我對我們劉村大隊的會計工作很熟悉，對大隊明年的生産任務也有自己的想法。”劉強強忍興奮地站起來道。
公社領導一頓，輕輕颔首：“劉會計，那你來說說，大家都認真聽聽。”
劉強自信一笑，盡在把握：“對于我們劉村大隊今年的工作，我們已經深刻認識到我們的錯誤，我們努力改正……”
劉強這一番話有點東西，他先說了從前的大隊會計留下的問題，又說到大隊幹部們解決問題的辦法，最後還提到明年劉村大隊生産任務計劃，重點在他們一定會超額完成生産任務，還能帶領社員們吃飽穿暖。
劉隊長暗暗滿意一笑，雖然他們大隊是出了問題，但他們已經補救了，以後會越做越好，态度足夠鮮明。
“領導，我已經說完了，請您指示。”劉強聽着衆人的鼓掌聲，心中自得，眼睛就往坐在對面的林落看去。
公社領導說了兩句，笑了笑，然後又擡手點林落出來：“這位同志，你也來說說？”
林落：“領導好，同志們好，我是林村大隊的林落，林村大隊人口426人，今年糧食産量115020斤，人均口糧……”
說實話，林落一上來就抛出一連串數據聽得衆人恍恍惚惚，然後林落還根據數據計算出，明年林村大隊的生産情況，說得頭頭是道，令人忍不住信服。
公社領導看着林落，點了點頭：“很好，同志們，這位林會計将數據清清楚楚擺出來，這才像彙報嘛，我們聽着能更準确做出判斷，就該這樣，林會計，你是不是寫了稿子。”
大隊長推推林落，小聲說讓她交上去給領導審閱。
林落無辜眨眼：“沒寫稿子，臨場發揮。”
大隊長扶額。
公社領導擺擺手：“沒事，回頭林會計也能交上來，你這個講話，可以當做範本了，我想着，打印出來，讓大家跟你學學，咱們都是為人民服務的，就不搞那些虛的，踏踏實實地辦事，這寫數據，也是踏踏實實的一種嘛。”
于是，林落就得了一個新任務，将她的講話寫成稿子交上去。
會議結束，公社領導走之前，還特意過來跟林落說了一句：“林落同志，好好幹，保持你這個上進的勁頭！”
林落點點頭，說好。
“領導吩咐你辦事了？”大隊長等領導走了，才走過來問林落。
林落：“他讓我好好幹活。”
大隊長失望：“沒了？”
林落：“沒了。”
“林會計，沒想到你還挺能說會道？真看不出來。”劉強陰陽怪氣地說，明明風頭應該是他的，結果卻被林落奪走了，早知道還能這樣做彙報，哪裏輪得着林落？
“實話實說”四個字，林落已經說累了，所以她只是輕瞥眼劉強，随便一點頭。
大隊長嫌棄地看着劉強，翻着白眼說：“你個大男人唧唧歪歪啥呢，你還搞這一套？丢不丢人啊呢，劉隊長，你就帶着這樣的人來開會？”
望着林三“你是不是傻了”的嘲諷臉，劉隊長老臉一紅，再加上林落在那看着，哪還好意思讓劉強針對林落？只得趕緊放話讓劉強跟他回去。
大隊長拿着林落剛寫完的稿子，小聲讀了一遍，然後指着明年糧食産量那處，問：“怎麽這裏寫着待定？剛才不是這樣，我記得你說了一個具體數目。”
林落：“大隊長沒想過種雜交水稻？”
大隊長一愣，道：“想過，可現在還沒大面積推廣呢，咋種？再說，這個雜交水稻是新東西，咱們老農民也不知道咋種啊，咱們這地方也沒有被選為試驗田的。”他當然知道雜交水稻，當農民的，天然就會更關注農事，尤其他還是一名大隊長。
林落：“去年冬天南省那邊大面積種植，今年大隊能提交申請成為試驗田？”
大隊長深深吸一口氣：“這事不是申請就能成的，你讓我想想。”
林落：“我就提個建議。”
最後林落将待定改回原本的數據，因為大隊長還沒确定這事呢，新事物總是讓人好奇又畏懼。
大隊長滄桑搓搓臉：“回去吧，今天帶你出來一趟累得很。”
林落：“？”
大隊長：“……你不覺得你很會找事？雖然都是好事？”
林落搖頭：“不覺得。”
“我說的林落就是她！那天我好像看到她弟弟林江翻到一個木盒子！”
作者有話說：
ps:1976年雜交水稻推廣成功！感謝袁隆平爺爺！
咳咳二更好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