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李有志握住許春佳的手, 鄭重點頭：“是，這件事如果辦成，對我們家也是好的, 這是好事, 春佳, 我知道你也是心動的，只是……”
“為什麽提出來的人偏偏是林落？随便一個人都可以的，可是林落、林落不行啊……”許春佳回握住李有志的手，壓着聲音喃喃。
為什麽就不是她呢？！
李有志知道許春佳沒有說出來的想法，可他也沒辦法, 他也想過如果是自己提出來會如何，不過他很快就沒有深想下去，這種風頭他是萬萬不能出的，他并不想被人注意到自己, 因為他爸媽還在農場吃苦，他低調是最合适的。
而林落被問到的問題最多, 因為大部分人對于雜交水稻一點了解都沒有, 甚至還是今天第一次聽說雜交水稻這個東西, 不解懷疑都是正常的, 林落對于每個問題都好好給出答案。
也正是因為林落淡定的态度, 讓很多心浮氣躁的人沉靜下來, 好好思考發問, 然後對雜交水稻就多了了解，了解了一樣東西，抵觸自然就少, 接受度跟着就提高。
“國家給出來的科學數據, 那肯定是靠譜的, 糧食能增産兩成啊，兩成！不是二斤二十斤二百斤的小數目，想想能多分的糧食，嘶！”
“雖然還沒有全國各地都種過，但不是說這雜交水稻就是适合咱們國家田地的嗎，是咱們國家的科學家研究種出來的，就算沒有增産兩成，增産個一成都很厲害吧。”
“上面挑那些個試驗田肯定也有很多要求吧，不知道咱們大隊去申請，能不能批下來？”
“反正林會計的話我聽着是很好的，林會計沒必要蒙騙我們，她提出這一點，肯定也是希望咱們大隊糧食能增收，而且林會計書念的多，知道的東西比我們多多了，跟着聰明人走，錯不了。”
老支書也在這裏聽着呢，見大家态度都轉變不少，他就站出來，說道：“我老了，咱們農民祖祖輩輩就是靠地過活，能不能吃飽飯就看老天爺賞不賞臉，但現在也得講究個科學，這雜交水稻就是用科學的力量研究出來的，咱們也得信科學，科學能讓咱們日子過得更好，咱們就不必怕它，得歡迎它來，就是歡迎之前，咱們得鼓起勇氣，做出個決定，不害怕不退縮！”
“老支書，您也支持？”
老支書大聲朗笑：“支持！就算我老了，也得像林會計說的那樣，支持好的新事物！國家都支持的雜交水稻，那我也得支持它！”
一提支持國家，大家夥熱情頓時高漲，立刻有不少人跟着老支書說支持種雜交水稻。
隊裏的年輕一輩更容易接受雜交水稻，老一輩的人經的風浪多，就謹慎，沒有那麽快接受，但老支書威望大，一站出來，老一輩人咬緊的口風一個接一個松開。
到會議後面舉手投票種還是不種的時候，大部分人都選擇同意，剩下一部分人有反對也有還沒想好的。
大隊長讓林落統計人數，來的人有三分二同意了，這個贊同人數讓大隊長激動得恨不能今天就騎車去公社找領導要申請，可今天還是大年初一呢！只能努力按捺下來。
大隊長穩住要跳出胸腔的心髒，又說起另一件事：“大家都知道，大隊在準備選另一個備用會計，我們幾個幹部商量了好久，選出了幾個人，今天人這麽齊，幹脆一起投票選出來，日後也不用那麽麻煩，省得再開一次會折騰，這幾個人分別是林生福……”
大家紛紛了然，這件事在大隊也傳了好些時日，每個人心裏都有一杆秤，大隊長交出來的這份名單也在意料之中，因為大隊私底下就有人猜測到底是哪幾個人，還有人聚在一起讨論選誰好，最後都得出一個最有力的結論——選人品好的。
而這幾人中，就林生福人品最過關，林生福他爸就是烈士，林生福自己是個差點就能當兵的人，政審都過關那種，只是出發去部隊之前因為救人受傷，這些年即使殘疾了也沒變，還是與人為善，林生福還是初中畢業的呢，算是裏面學歷最高的那一撥，被挑中的幾個人，最高學歷就是林生福和另外一個初中畢業的，剩下都是小學畢業。
“林會計，你看好哪個人？”有人眼睛一轉，跑來問林落。
林落坦坦蕩蕩：“林生福。”
“等等！”林二嫂在驚愣過後，立刻站起來打斷，“大隊長，選會計不應該要公平競争嗎？我覺得會認字念書的人都應該被算在內！”
林二嫂早就計劃好要找個時間去林生福家看看，沒想到這才下午，大隊長直接就公布了名單！而且林落竟然這麽配合，林落說了林生福，其他人都要受她影響選了林生福啊！
“我也不同意！憑什麽我不在名單內？雖然我沒上過學，但憑自學，已經掌握了很多知識，就算是算賬我也會一些，再說，昨天那頭野豬，我也是有貢獻的，我怎麽都能入選吧？”許春佳沉默許久，早就在心裏醞釀了很多的怒火，大隊長的話就像是導火索，瞬間點燃她的胸中怒火！
早有預料的大隊長不慌不忙說：“進入這個名單的人都有不少要求，會認字會數數是第一個條，第二條就是看人品，這個很重要，對大隊有貢獻的、踏實肯幹的、不偷奸耍滑的……最終我們從所有人裏選出這幾個符合條件的人，許春佳，你我不想多說，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有羞恥之心。”
就差直接說許春佳你為什麽對自己沒有點數了？就那還能叫貢獻？不如說是為自己謀私，這種人完全不在考慮範圍內，選許春佳，遭殃的是全大隊人，大隊長是腦殼出問題才選許春佳！
許春佳不認為自己有錯，她覺得錯的是林落，肯定是林落跟大隊長說了她的壞話，所以大隊長才會對她印象糟糕！
莫名其妙被瞪的林落完全不在意，還說：“誰還有意見可以提出來，選出來的大隊會計是為社員們服務，就得是大部分人認可的人。”
要說意見，有意見的人真不少，因為想當大隊會計的社員真的也不少，只是大部分人也只是想想而已，能不能當會計，自己心裏都有數，沒人會不自量力去當攪屎棍，再說大隊幹部們選出來的人大家都是認可的，這樣有意見的人就很少。
林二嫂聽完大隊長說的那一番話，心不斷往下墜，就這個條件，林海珍根本就進不了那個名單，因為她既不勤奮也不怎麽踏實上進，更別說對大隊有貢獻了……
最終林生福以非常大的優勢當選，将其他人遠遠甩在後面，因為他确實是最好的人選了。
“唉，還是讀書多好，這種時候學歷高的人就是占便宜啊。”
“你現在羨慕人家，當年你咋不砸鍋賣鐵供你家娃上學？我看哪，還是從孫輩開始，盯着他們念書，咱們就多瞧瞧林會計好了，高中生就是了不起，當了老師還能學做會計，會的東西多就是吃香。”
“都說人要跟着聰明人學，林會計不是堅持要供家裏五個娃上完高中嗎，肯定是她自己嘗到學歷高的甜頭，才咬牙撐的。”
“什麽甜頭，那是林會計自己有良心，學歷高的人也不一定願意為這個甜頭撐的，你瞧瞧那個男知青，還不是為了回城就騙林會計……”
“說他幹啥啊，林會計都說他是死的。”
“等到開學，我家娃就是在林會計的班，也不知道我家娃被聰明的林會計教了，能不能學聰明點？”
“我家那個沒被林會計教過，可惜了。”
“我家娃還得等到九月份才能上小學。”
說到家裏的娃，大家夥的話題徹底歪了，但歪了也沒事，大家照樣說得熱鬧。
“至少得初三，不，還是年初四再去公社問問，申請得好好申請才行，這事還是要公社領導出力啊，”留大家在外面聽收音機，大隊長拉着林落幾個大隊幹部進屋子說話，“林落你到時也跟我一塊上去，要辛苦你了，還是你口才好。”
雖然林落說話直白到能噎死人，但她一張冷淡臉說話又是擺數據又是講道理的，非常有說服力，還能說出很多沒聽過的有用的話來，大隊長就必須帶上林落！
老支書等人都沒意見，因為他們剛開始也是被林落說服的，讓林落去，誰都沒有質疑，其他幹部也有工作安排，雖然說少數服從多數，但少部分不同意的人也需要幹部們去做工作，主要就是為了讓他們理解并了解，配合大隊生産工作，這也不是個輕松的差事，因為總有些人死也不樂意的，比如剛才反對的最厲害的劉桂花和林大強媽。
“這兩個人就是瞎胡鬧，就因為是林落先提出來的才一直反對，根本沒有了解過情況，你們去做他們的思想工作，要是她們胡攪蠻纏，一次兩次還好，多了先放下吧，只要公社那邊同意，咱們大隊這邊就沒問題。”大隊長其實都懶得提劉桂花他們，可到底是林村大隊社員。
其他人頓時齊刷刷看向林落，然而，林落別說傷心了，人家一點失落都沒有，該怎麽樣就怎麽樣。
林落：“怎麽？”
其他人頓時齊齊搖頭：“沒事！”難怪大隊長說林落講話都能得到公社領導的欣賞，就這鎮定的氣場，一般人真學不來。
大隊長：“……”說真的，有時候他看着林落就像在看上面的領導，就是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咳咳，說回正題……”
重點讨論怎麽向公社那邊申請後，大家才散會，不過林落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留下來與林生福說了兩句話，其實也沒什麽，就是讓林生福自己先自學，有不懂的再去問她。
林生福脾氣是真的好：“好的，那我可以在大隊部這裏看之前的賬本嗎？”
林落：“可以。”
林生福松了口氣，笑了笑：“以後就要麻煩林會計了。”
林落搖頭：“不麻煩，很簡單的事。”
林生福就沒有再繼續客氣。
“去劉家那邊？”
林落帶着林清五只崽，穿得嚴嚴實實的，什麽也不帶，走到村口碰上同樣要去走親戚的林醫生，免不了要停下打招呼。
林落：“嗯，林醫生要去哪裏？”
林醫生：“別看我孤家寡人一個，我也是有親戚要走動的，”說着，他看了看他們幾人，“不帶東西也好，記得吃飽點才回來，不過，那邊應該也不會準備什麽好吃的，你們也就是走一個過場吧。”
确實，林落六人在劉家真的是不受歡迎，尤其是劉婆子，看到林落什麽都沒帶，那張老臉一下子拉長到能掉在地上，說出口的話也很不客氣：“林落，你就是這麽過來看你外公外婆舅舅舅媽的？”
林落：“對，我覺得沒問題。”
劉婆子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你媽到底是怎麽教你的？你也不是什麽小姑娘了，都嫁過人生了兩個娃，真當自己是黃花閨女啊，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你還怎麽嫁得出去？”
林落目光淡淡看着劉婆子：“誰說我要嫁？你也想幫我找相親對象？”
“你！林落你真的一點也不懂事，我看你就是被你爸媽慣壞了，你這樣不行，我怎麽說都是你外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反正你聽我的就行，就你這樣，還怎麽養大林清他們五個？還不如找個男人幫你分擔，省得你什麽都不懂，到處得罪人。”劉婆子自己快嘴說完，不給林落說話的機會。
在一邊抽旱煙的劉老頭也吧嗒吧嗒說：“林落，你就聽你外婆的，不管怎麽說，我們都不會害了你，你還年輕，不經事，我們當長輩的，合該替你拿主意。”
林落擡擡手：“林清，你們離他遠點，吸二手煙對身體有害。”
“啊？！那我要離得更遠一點！”林河哇啦一聲，迅速跳開，林清幾個緊随其後，個個避劉老頭遠遠的。
不斷吞雲吐霧的劉老頭：“……”
“胡鬧！”深感自己被嫌棄，劉老頭臉上挂不住了，直接就發火，他繃着臉的樣子能吓哭小孩，劉家有個還不懂事的小娃娃就被吓得哇哇大哭，但林清幾個有林落擋在前面，反而一點也不害怕，非常安心，關鍵那個小娃娃越哄哭得越大聲，所以劉老頭的臉那是比鍋底還黑。
林落一臉認真說：“你是長輩，我當然尊敬你，但你現在的行為很不好，你不能怪我們遠離你，你生氣更是不應該，因為錯在你，所以，如果你不抽煙，啥事沒有。”
劉老頭：“……！”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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