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這個年代大家喜歡将自行車叫做洋車子, 老大爺笑完又問林落：“所以林會計會不會修洋車？”
林落：“沒修過，可以試一試。”
趙隊長立刻幫林落說話：“既然林會計都說可以試一試，那你可以讓林會計修一修, 之前我的手電筒林會計就是這麽說, 然後唰地一下就幫我修好了！”
林落：“自行車構造很簡單, 工具零件充足，自己就可以修好。”
老大爺搖搖頭：“沒這麽簡單，要真這麽容易，那人人都能去修理鋪修車子喽。”
大隊長伸頭過來，說：“我最怕的是車胎爆了, 車胎雖然也能修補好，但這個就要找專業修車的人，如果是鏈條壞了，上點油又順了。”
提到自行車, 所有人都能說上兩句，就算自己沒車子的, 對自行車那也是充滿熱愛, 還将話題說到了各個牌子的自行車, 自行車放在現在, 可以比照以後的各種豪車, 男同志們尤其熱衷于這個話題。
“這群人真是……林會計, 我是趙村大隊的趙淑梅, 你叫我淑梅吧，我也比你大不了幾歲，我是我們大隊的記分員, 趙建國是我堂弟。”
今天來的除了林落, 還有另一位女同志就是正在向林落自我介紹的趙淑梅, 趙淑梅看起來大方端莊，又很是熱情，對着林落這個沒什麽表情的人也能唠嗑起來，一點也不覺得尴尬。
林落：“我是林落，是我們大隊的會計，你好。”
趙淑梅一聽，看着林落就笑：“我知道你，林落，你可是咱們附近幾個大隊少有的能高中畢業的女同志，你很能幹，我在我們大隊都聽說了，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女同志，主.席都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你太給我們女同志長臉了，之前就想見見你，今天我是運氣好，撞上了！”
這是誇獎吧。
林落歪頭看着趙淑梅：“謝謝。”
趙淑梅慢一拍明白林落道謝的原因，頓時臉上笑容更大：“你這脾氣對我胃口，咱大大方方的，我不喜歡扭扭捏捏的人，爽快！”真沒想到林落從前竟然是與許春佳好得跟一個人的人，趙淑梅心裏非常感慨，果然，看一個人不能只聽外人說的話，還得真的接觸這個人才行。
“我聽說你跟你們大隊長上縣城是要買一臺被淘汰的拖拉機，說你能把它修好，林落，你加油，我看好你，你腦子聰明，肯定能修好拖拉機！”趙淑梅拍拍林落肩膀。
林落：“嗯，我确實能修好。”
趙淑梅：“我跟你說，我現在就在争取當我們大隊的拖拉機手，我纏着我弟建國學開車，我肯定能贏過其他人，把趙村大隊拖拉機手這一位置拿下來！”
林落認真打量趙淑梅片刻，然後點點頭：“嗯，你沒問題。”
趙淑梅對上林落淡然無波的眼睛，愣了愣，随即哈哈哈爽朗大笑：“林落，你這個同志真挺好！”
趙淑梅說得很輕快，但她争取當拖拉機手這件事，在他們大隊引起了很多風波，不少人說她一個女人竟然争着當拖拉機手太磕碜，拖拉機手就該是男人當，女人開不了車，連她媽私底下都勸她別出這個風頭，要不是她丈夫還有趙建國這個堂弟支持她，趙淑梅都差點放棄了。
“我國很早之前就有女拖拉機手，也有女同志組建的拖拉機隊伍，你好好學，可以開得不比任何人差。”因為趙淑梅太熱情，所以林落就跟她多說了幾句。
“成，我好好學，說不定到時候你還能看見我開拖拉機在田地裏工作！”趙淑梅當即說。
雖然是兩個大隊，但林村大隊趙村大隊有些土地是連在一塊的，如果趙淑梅當上拖拉機手，林落确實能見着。
林落：“那我等着。”
跟林落說的話越多，趙淑梅就越喜歡林落，她想起之前林落與趙建國沒有成功的相親，頓覺可惜，要是林落跟她成了一家人，那她肯定與林落處得很好，就是可惜最終沒成。
不過可惜歸可惜，趙淑梅在确認林落沒有再嫁的心思後，就不再多想，不能做親戚，但能當朋友處着嘛。
在拖拉機一路“突突突”的聲響中，林落來到了只在記憶裏出現過的縣城，縣城的建築與公社其實沒有太大差別，灰撲撲的平房，不過确實比公社大了很多，路上能看到的自行車也不少，但氛圍更是緊張，肉眼可見的大字标語更多了。
大家表情都收斂了不少，有種小心謹慎的感覺。
“走吧，我帶你們過去農機站。”趙建國找地方挺好拖拉機，跳下來對大隊長和林落道。
林落等人走了好幾條街，然後走進一條小巷，停在一處兩層平房門口，這裏就是縣城農機站。
趙建國先走進去，很快，就有一個跟他年紀差不多的男同志走過來，兩人互相敬了個禮，然後齊齊笑了，寒暄幾句，趙建國領着人走過來，互相介紹：“林隊長，林會計，這位是錢東方同志。”
大隊長臉上帶笑，伸手與錢東方握手：“錢同志，你好，你好。”
錢東方也熱情一笑：“林隊長，你好，你好。”
林落也順大溜與看着她的錢東方握手，很快分開。
錢東方在林落身上打量了片刻，然後看向趙建國，有點遲疑，趙建國卻微搖頭。
“那我們現在就過去看看那臺拖拉機？你們要是不來，我們是準備低價賣掉，然後再進新的拖拉機。”錢東方直入主題，帶領林落他們走向後門，穿過後門，就來到了一個大院子，這裏停着很多臺拖拉機。
大隊長只是看了一眼，就再也舍不得眨眼睛，即使算了，也瞪得老大，頭也不回說：“林落，這裏拖拉機真多，真好。”
林落：“只有一臺是咱的，還是壞的。”
大隊長：“……呵呵，錢同志，是哪一臺呢？”大隊長搓着手，小心問錢東方。
錢東方眼神古怪地看着林落，然後發現這樣很失禮，回神，直接帶着一行人走到最邊緣的角落：“是這臺。”
“啊……”
僅僅是第一眼，大隊長就發出了毫無意義的非常失望的長嘆：“這個、看起來确實壞得很徹底哈哈、哈？”
這臺拖拉機光光看上去，确實非常殘破，看着像是一堆廢鐵随便拼湊在一起的，很髒，很多地方還生鏽了，估計只有廢品站的人見了它能笑出聲來。
錢東方咳了幾聲，才解釋說：“是這樣的，因為這臺拖拉機修不好，但它上面還有一些雖然修過卻還可以用的零件，而其他拖拉機零件壞了不能用，也不能換全新的，就拆了這臺的零件換上去，所以慢慢的，這臺拖拉機就成了現在這樣，不然我們也不會想将它賣到廢品站去，林隊長林會計，你們可以再考慮考慮，其實我不建議你們把它買走，這臺确實是百分百報廢的拖拉機。”
大隊長苦兮兮地一笑，然後扭頭：“林落，你看？”眼巴巴看着，全大隊的希望就在林落身上啊！他想過被淘汰的拖拉機有多糟糕，但真的沒想到，遠比他想過的要殘破，大隊死死盯着拖拉機，他現在一點信心都沒有了，還撐着力氣問一問林落，就是習慣問一問。
“要不，咱還是算——”
林落：“錢同志，你們這裏的工具可以借用嗎？付費的那種。”
錢東方一愣，然後點頭：“可以。”
得到肯定回答，林落點點頭，然後才跟大隊長說：“我們現在就修，下午開着拖拉機回去，不用蹭車。”
大隊長：“啊？嗯？！！！能修？！”如果眼睛能放出光芒，大隊長這會兒眼裏的光能亮瞎人眼。
林落：“能啊，為什麽不能？是因為零件嗎，如果我們出錢，不知道能不能買到？”
錢東方有點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見林落看他，下意識就答：“有一些可以，但一些是不行的，如果你們自己有辦法換到，那就沒問題，不過，這臺的發動機是不行的，你想要修好，還不如換一臺新的，但發動機最不好弄。”
林落走過去，低頭觀察了一番發動機，然後擡頭：“我能修好，”她順便繞着拖拉機走一圈，将所有位置都檢查一遍，“雖然确實都是出于報廢狀态，但修修補補，能撐幾年，真壞到需要換掉的零件沒幾個。”
錢東方：“？！”
“錢同志，要麻煩你給我們借工具了！“大隊長激動地搓手手，然後對着林落歡歡喜喜喊，“能撐幾年，那都得三年起步了，等到那時候，咱們大隊肯定有機會換一臺新的拖拉機，不不不，是沒有被淘汰的那種二手拖拉機，能搞，這個能搞哈哈哈哈！”
錢東方震驚極了，他大為不解地看着站在旁邊幾乎全程沉默的前戰友趙建國：“建國，這個林會計……”
趙建國：“既然她說沒問題，那就讓她試試吧，你給她找工具來。”
錢東方：“……”
“哎哎哎，錢同志，我們先商量這臺拖拉機怎麽買，咱先說好價錢，先說好價錢。”大隊長激動瘋了，但也沒忘最要緊的事，林落說能修好，大隊長絕對相信，林落那個表情，絕對是十成十的把握，所以，必須先将拖拉機買下來！
不然等到林落修好，到時候價格就完全不一樣了，大隊長不傻，他精明極了。
錢東方傻眼：“林隊長，你确定現在就要買下來？如果最後沒有修好，這個後果你——”
“這個後果我一力承擔！絕不給你們找麻煩！所以，錢同志，你就告訴我，這臺拖拉機賣多少錢？”大隊長就差拉着錢東方的手，給他塞錢了。
這臺拖拉機有一千多斤重，現在一斤廢鐵五六分錢，當然，一臺拖拉機上面也不止有鐵制成，還有其他材料，就算是當破銅爛鐵買到廢品站，也就差不多一百多塊錢。
錢東方說可以給一百塊，抹掉零錢，就當是支援下面生産隊搞生産，不過最後他還是勸大隊長：“這個真不便宜，林隊長你再想想，如果花一百錢買一堆用不着的破銅爛鐵回去，這不是白花錢嗎？”
大隊長：“那我賣到廢品站，也能換這麽多錢回來。”
錢東方：“……”忽然後悔說了。
大隊長心裏自有一杆秤，現在花這個一百塊很值，從長遠來看，大隊有一臺拖拉機，能省大家夥多少力氣？就是每年拉糧食都方便很多，還有大家夥上公社上縣城也便利，過幾年拖拉機壞了，還可以賣掉，鐵值錢，價格肯定不會低到哪裏去，到時賣掉一百塊又能回到手裏，相當于空手套白狼啊！
一百塊，聽起來是多，但他們林村大隊咬咬牙是可以擠出來的，橫豎那些錢放着，也生不出錢來，他還怕錢放久了被老鼠吃或者發黴呢，還不如買了拖拉機，拖拉機多好啊！而且相對于那些好的拖拉機來說，這個被淘汰的拖拉機真的超級便宜了！而且還不需要其他手續，直接當廢品買回去，好啊！
錢東方見大隊長非常堅決，就沒有再勸，接過大隊長硬塞給他的一百塊，就去給林落取了工具來，說：“林會計，有需要我幫忙的盡管說，能幫的我一定做。”
看着林落的細胳膊細腿，錢東方非常懷疑，林落真的能修好這臺拖拉機嗎？
林落直接找到她要用的扳手，謝過錢東方的好意：“不過，我一個人就可以。”
大隊長說：“我給你遞工具吧！”
林落幹脆利落拒絕：“不用，你來只會影響我的速度。”
大隊長：“……”
作者有話說：
大家晚安(づ￣ 3￣)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