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皮衣女被鐵鏈勒着脖子陷入窒息, 張着嘴發出暗啞的低吼,卻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來。

雪筱凝視着她的眼睛,在她眼中看見了恐懼,笑着說:“看你慫成這樣, 要真讓你上去挂着可怎麽辦呀。”

她捏着皮衣女的下巴讓她看向蛛網那邊:“你看着她們的時候不覺得害怕嗎?”

皮衣女臉色漲紅, 看着她的眼裏露出了求饒的神色。

雪筱看回皮衣女, 略微鬆了力道, 說:“你認識我姐, 知道她為什麽變成現在這樣的嗎?”

皮衣女雙手抓着喉嚨, 艱難地回答她:“我……知、知道, 你先……鬆開!”

“鬆開?不要哦。”雪筱似笑非笑着, “你不想說也沒關係, 我其實也不是非要知道, 但你這條命肯定是沒了。”

她手中刀刃貼近皮衣女,對方吓得瞳孔緊縮, 努力仰着脖子張嘴說道:“是屍王!”

皮衣女剛說完三個字,突然翻着眼白抽搐起來,她喉嚨裏發出怪異的低吼,白色的蛛絲從她的嘴裏吐出,吓得雪筱立馬後撤。

蛛絲飛快地将皮衣女整個包裹成一個人繭。

雪筱看的皺眉,不敢貿然上前, 這時候又聽盛媛發出慘叫, 急忙回頭看去。

盛媛似乎是被變成人繭的這一幕刺激, 痛苦地抱頭尖叫着。

“姐?”雪筱無奈,上前安撫。

皮衣女最後說的三個字讓她覺得有點麻煩。

屍王, 喪屍王。

那好像是未來男女主要打的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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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筱将盛媛從地上扶起來,用衣袖幫她擦了擦臉上的血跡, 輕聲說:“沒事啦,你先起來,我幫你看看傷到了哪。”

她剛說完,就見盛媛狠狠地皺了下眉,停下了尖叫。

散落的頭發遮掩了盛媛的臉,她緩緩擡頭,朝雪筱的臉伸出手。

雪筱愣住了。

盛媛紅着眼眶,淚水在眼底閃爍着。

在這瞬間,雪筱竟覺得姐姐是清醒的。

可下一秒,盛媛就瘋癫地念叨着:“燒了它!燒了!燒了!”

“燒什麽?”盛媛指了指邊上的皮衣女人繭,“燒她?”

盛媛勐地回身指着懸挂在蛛網最高處的人繭說:“燒了它!”

雪筱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這才發現有一隻人繭沒有露頭,不知道裏麵包裹的是什麽。

打量着那隻無頭繭時,雪筱忽然感到毛骨悚然,似乎在她看着無頭繭時,繭裏也有一雙眼睛在看着她。

這種不祥的預感讓雪筱想要立馬逃開。

她剛沉了臉色,就見蛛網一根根的斷裂,垂挂在上麵的人繭像是成熟的瓜棗接連掉落。

雪筱拉過盛媛就要跑,白色的蛛絲卻從各處朝她瘋湧而來,纏住了她的手腳将她朝無頭繭拉去。

那速度太快,在被蛛絲纏上的瞬間,雪筱就感覺大腦傳來陣陣刺痛,意識崩潰,無數碎片信息朝她砸來。

雪筱看見了盛媛。

晴朗的星夜裏,男人牽着盛媛的手,帶她去看末世的花田。

人來人往的基地中,兩人悄悄牽手又鬆開。

男人在樹下跟她溫柔地笑語,描繪着未來的景象。

美好的記憶都是彩色的。

殘酷的記憶都是黑白的。

盛媛抱着嚎啕大哭的小女孩在黑夜中奔跑着,綠色的光亮在她身後閃爍着,從遠到近,緊追不放。

她必須跑下去。

直到她精疲力盡,腳掌鮮血淋漓,摔倒在地時也将女兒緊緊地抱在懷中。

她虛弱地朝前方燈火明亮處發出求救,可還是太遠了,沒人能聽得見她的聲音。

巧的是那天晚上刀疤男來了山上巡邏,剛好看見這一幕。

盛媛向他求救。

刀疤男笑了。

他朝盛媛伸出了手,從她手中接過孩子,卻當着盛媛的麵扔向了追來的喪屍們。

女兒的驚叫哭嚎讓盛媛崩潰。

滔天的恨意埋藏在心底。

她拿着刀刺向刀疤男,每一聲惡毒的詛咒都帶着莫大的力量。

去死!去死!去死!

雪筱從窒息中醒來,勐地睜開眼大口呼吸。

将她從人繭中挖出來的盛媛大哭着抱住了她。

人繭裏的女人們在掉下來的時候就失去了生機,麵容枯藁的死去,結束了這漫長的痛苦。

雪筱咳嗽着,滿臉嫌棄地從人繭中出來,将黏在衣上的繭絲拍掉。

“不哭啦不哭啦,我這不是沒事嗎?”雪筱扶着盛媛朝門口走去,聲色溫柔,“姐,你放心,我沒那麽脆弱,不會随随便便的就死了。”

雪筱将食指放在唇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盛媛抽抽噎噎着,擡手擦了擦眼淚,這才乖乖地不再哭出聲來。

雪筱開門小心觀察着四周,外麵有好幾個通道口,不見蛙人喪屍的身影。

她牽着盛媛離開了蛛網房間,朝通道深處走去,兩人越走越遠。

盛媛小聲問道:“清音,我們去哪?”

“去他們找不到的地方。”雪筱說。

話是這麽說,但她也不知道這地下防空洞的出口在哪,隻是盡可能的離蛛網更遠一些。

最後兜兜轉轉,雪筱意外走進了一條酒窖道中。

木質的酒架靠着石壁兩旁,中間也放着較矮些的酒架,上邊擺滿了瓶裝酒。

雪筱帶着盛媛走到了酒窖盡頭,精疲力盡地靠着酒架坐下。

她随手拿了瓶紅酒看着,撇嘴抱怨道:“之前有酒沒法喝,現在隻有酒卻不能喝。”

盛媛将她手中的酒拿走,嚴肅道:“清音,小孩子是不能喝酒的,這瓶媽媽給你保管,等你長大後再給你。”

雪筱呆呆地看着她。

好不容易躲過了一個洛清風,沒想到還有個盛媛等着她。

盛媛将酒瓶放了回去,伸手摸了摸雪筱的臉,又看向她的肩膀,說:“一定很疼吧,清音你等等,別哭,媽媽去給你找藥。”

雪筱拉住了欲要起身的盛媛,從空間裏拿出藥來,歎道:“我沒事,還是給你看看吧,你看你臉都被那女人打腫了。”

說完又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被皮衣女打的那一巴掌也有些疼。

盛媛的臉還是其次,背上被鞭子打的傷最厲害。

雪筱讓她側身靠着酒架,自己在後邊幫她塗藥。

盛媛身上的傷越來越多了。

舊傷未好新傷又添。

雪筱忽然想起四年前某個周末跟盛媛一起去溫泉館的時候。

女人泡在熱氣氤氲的溫泉中,露出的肩背白皙光滑。

盛媛愛美,即使本人已經長得很漂亮,外出卻也會準備精致的妝容錦上添花。

她會在妹妹考試的前後幾天接送她去學校,考試前漫不經心地鼓勵她,考試後不客氣地鄙視嫌棄她的數學成績。

被嫌棄的妹妹抱着書包沉默着。

直到某一天,照例開車來接妹妹的盛媛,看見少女拿着卷子擡頭挺胸,像隻驕傲的天鵝朝她走來。

妹妹将寫着九十分的卷子捏成團從車窗扔進來,哼道:“看見沒?九十!誇,給我使勁誇!天花亂墜地誇!”

在妹妹身後不遠處站着的校服少年不動聲色地看着這邊,眼底卻有笑意蔓延。

雪筱想起以前的盛媛,再對比眼前滿身傷痕的女人,略感心酸。

她輕聲說:“姐,趙生有帶你去看過花嗎?”

盛媛頭靠着酒櫃,聽言回:“有啊。”

“好看嗎?”

“很好看。”盛媛笑。

雪筱腦子裏閃過在人繭裏看見的畫麵,聽了這話更心酸了。

她說:“你記得趙生帶你看過的花,那你記得你妹妹數學考九十分嗎?”

盛媛皺眉,說:“不可能。”

雪筱:“?”

盛媛說:“她自己不可能考這麽高,都是她男朋友幫的。”

雪筱哼道:“我用他教嗎?我都不知道考過多少次了,那是戰略,假裝教學,我真的不可能隻考68。”

“有男朋友教也挺好的,看得出來人家挺喜歡她。”盛媛又說,“清音,你以後長大了,交男朋友就找他這樣的,學習好,有禮貌,長得也好看,還能教你數學。”

雪筱默然。

盛媛又補充道:“最重要的是喜歡你的,要是他不喜歡你,你也不要喜歡他。哼,這樣的人沒眼光,不是好人,不值得。”

雪筱被她逗笑了,指腹沾了藥膏貼在她背上,輕聲說:“姐,人都說時間長了,養條狗也該有感情。”

“何況不是狗,是活生生的人,笑起來很好看,又剛好是我喜歡的類型。時間長了,難免有點心動。”

“但我是個工作專業認真的人,一點點喜歡可以有,再多一點點就不行。”

“而且人家現在喜歡我,以後就不喜歡了。”

盛媛納悶地回頭看她,“你怎麽知道?”

雪筱擺擺手,示意她轉回去,淡聲說:“有個詞叫做命運,世界線定下的命運軌跡,部分人按照這條線走下去,世界才能得以運轉。”

盛媛老實回答:“聽不懂。”

“聽不懂就對了。”雪筱笑了下,輕聲說,“如果能不影響主角線,我就幫你殺了趙生。”

盛媛吓了一跳,回頭氣鼓鼓地看着她:“清音,你在胡說什麽!”

“哎呀轉過去!我藥還沒塗完!”雪筱推着她轉過身去。

就這樣也行。

就這樣沉浸在女兒還活着的世界裏不要醒來。

盛媛疲憊地睡了過去。

雪筱幫她上完藥,又用異能建了堵冰牆攔在前邊,防止蛙人喪屍靠近。

跟皮衣女對戰的時候,她耗費了好幾張高階異能劵,等以後出去了,得把這些天欠的寶箱都給開回來。

雪筱靠在盛媛邊上閉眼休息。

之所以從蛛網那邊離開,是因為雪筱想看看,洛清風到底要怎麽找到自己。

是否真的如他所說,不管自己去了哪,他都能找到。

萬一是洛清風唬她呢?

雪筱如此想着,漸漸睡着了。

不知過了多久,冰牆被烈火融化,露出了前路。

雪筱聽見了好幾人的腳步聲靠近,心中歎息,還是被找到了。

兩個渾身是血的人臉色慘白地靠着酒櫃閉目不醒,這一幕落在洛清風眼裏時,讓他下意識地握緊了雙拳。

梅一川看見雪筱時也愣了下,滿臉不可置信。

“老、老大……”紅發眼睛瞬間就紅了。

正要睜眼的雪筱,卻聽紅發帶着哭腔道:“老大你別死,你別死,我應該早點找到你的,都怪我不好——”

我死了?

雪筱懵逼,錯過了睜眼的最佳時機。

她感覺一道陰影來到身前,帶着熟悉的氣息,雪筱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洛清風伸出的手感受不到她的呼吸,大腦瞬間放空。

看洛清風的表情,梅一川确信了,于是低聲說:“清風,我們已經用了最快的速度趕過來……”

紅發哭着跪倒在雪筱身邊,“老大——”

剛嚎了一嗓子,就見盛媛打了個噴嚏,擡手揉了揉鼻子,睜開眼懵懵懂懂地看着一衆人。

肖五吓得抱緊了身邊的江毅:“有鬼鬼鬼鬼鬼!”

江毅舉着雙手說,“別慌,我百分百确信她是還活在陽間的人。”

梅一川反應過來,罵道:“盛雪筱你給老子起來!”

雪筱睜開眼,識趣地避開洛清風,朝紅發瞪去,兇道:“你閉嘴!我沒死都被你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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