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大船趁夜遠行, 離開了洵南。
岸邊的林道上一片狼藉，血腥味溷雜着草木香。水麵倒映的滿月逐漸複上霜花，凝結成冰。
冰層朝着遠處蔓延而去，速度不快不慢。
長久以來生活在水下的喪屍們, 終于伸出手, 破出水麵來到冰層上。
綠色的眼睛像是螢火, 散落在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高樓上的喪屍們接連往水裏跳下, 又不約而同地來到冰上。
直到天明時, 洵南已是一座冰城。
冰上站滿了喪屍。
船上的日子有些無聊, 雪筱偶爾會去洛清風那邊找書看。
兩人之間那點微妙的尴尬在那天晚上的談話後消除。
洛清風後續恢複的很好, 他隻有在被咬後, 腐肉沒清理掉的時間很虛弱。
雪筱愁的是她的尋寶。
刷新點雖然是在船上, 卻又在別人的房間裏, 她又不能貿然進去，隻能眼巴巴地看着寶箱消失。
偶爾刷新在水下, 可大船卻已經開過了那片水域。
雪筱讓紅發跟綠毛望風，自己悄悄下水。
結果差點沒能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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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開太遠了，剛好洛清風又來找她，急的紅發跟綠毛團團轉，結結巴巴地打掩護。
洛清風冷眼看兩人表演。
最後雪筱好不容易追上來，放棄了船行時尋寶開箱的想法。
大船在海麵行駛了五天, 終于到岸。
那會正是淩晨六點, 臨近日出。
臨時搭建的小碼頭上有一盞路燈明明滅滅, 等候在碼頭的人看見大船，扭頭朝後邊的車隊吹了聲口哨。
雪筱被梅一川敲門叫醒, 睡眼迷蒙地看他。
梅一川說：“下船了，開車半小時就到基地。”
雪筱哦了聲, 回去叫醒盛媛。
之前梅一川說過，騰龍基地在一個山村裏，背靠大山，附近有小鎮，與城市有段距離。
村子家家都是樓房，個別還是鄉間別墅，末日前，它是發展鄉鎮，有各種項目扶持，種花種果和農家樂開發。
可惜還沒能全部完善。
騰龍基地在這裏安身，清理周遭喪屍，保證區域安全。每天都有隊伍出去巡邏，也有人負責生活日常。
紅發跟綠毛都是一副沒睡醒的呆樣。
兩人跟在雪筱身邊，看着岸上等候的人與車輛後才清醒了些。
“老大，以後我們就要跟一大堆人生活了嗎？”綠毛悄聲問。
“你以前不就是這樣過的嗎？”雪筱打着哈欠，漫不經心地說，“隻是回歸正常的人類社會狀态。”
紅發拍了拍綠毛的肩膀，示意他別問了，就沖這回答，老大就還沒睡醒。
岸上的人不少，都在朝狄老大靠攏，等候他的安排。
也有人發現雪筱幾位生麵孔，好奇地打量着。
梅一川在車邊朝他們招手：“這邊！”
雪筱過去後才發現是洛清風開車。
兩人隔着車窗短暫的對視一瞬後，雪筱說：“你有駕照嗎？”
旁邊的梅一川跟江毅聽後都驚呆了。
洛清風擡眼看她，“你知道在哪領證嗎？”
雪筱：“……”
紅發尴尬地笑：“啊哈哈，老大沒睡醒就這樣。”
綠毛附和地點着頭，開了車門正要拉雪筱進去，卻見她走到門口又去了駕駛座窗口。
車窗整個搖下，雪筱俯身探頭湊進去，洛清風身子往後撤，鼻間嗅到女人的發香，聽她說：“安全帶。”
雪筱拉着安全帶歪頭看他。
洛清風麵不改色地拉過安全帶係上。
雪筱這才滿意地上車。
副駕駛上的江毅也默默拉過安全帶係上，感覺車上多了位交警。
洛清風車開的很穩。
夜色在身後遠去，晨曦逐漸驅散黑暗。
村鎮通了水泥路，很好走，道路兩旁栽種着各式各樣的花樹，綠化環境倒是做的很不錯。
開過村口的标誌牌後，隔一段路就有太陽能路燈，可見的房屋多了起來，偶爾幾家裏麵還亮着燈光，有的房屋上還挂着喇叭，方便傳遞消息。
紅發跟綠毛看着窗外景色都逐漸精神起來。
隻有盛家兩姐妹頭挨着頭在睡覺。
江毅看着窗外說：“那一棟房裏住幾個人？”
“最少五個，不強製，看個人意願合住。”洛清風說，“也看房屋結構，一般樓房都是兩層，平房另算。”
綠毛暗戳戳地舉手問：“那我們可以挑房子住嗎？”
洛清風：“不可以。”
綠毛：“……”
“你們跟我住。”洛清風從鏡子裏瞥了眼後邊的雪筱。
紅發說：“不是說隻能住五個嗎？”
“我一個人住。”洛清風說，“不然也能去隔壁跟一川住。”
綠毛想也沒想道：“梅一川肯定跟女朋友住一起，那多尴尬。”
江毅回頭說：“他也跟女朋友住的，你怎麽不覺得尴尬？”
綠毛：“……”
氣氛忽然頓住。
綠毛跟紅發不約而同地看向雪筱，又看了看前邊的洛清風。
車開過了較為密集的樓房區，朝村子後方駛去，路過了一些花田，來到村後方，房屋變得零落。
洛清風最終把車停在一處小坡下，順着臺階上去能看見一座白色的房屋。
雪筱這才被叫醒，揉着眼睛下車。
上了臺階後能看見一個邊緣種滿了花草的石壩子，葡萄藤木架下還放着一口盛滿水的岡。
入目所見的是滿滿的田園風。
不愧是基地的一把手，重要人物，可以自己一個人獨享房屋。
紅發跟綠毛對于能重新住進人類居住的房屋裏都有些激動，在洛清風開門後就抱着行李進去歡呼。
洛清風在這住了一年多，屋裏四處都打掃過，雖然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有人跟自己同住，但房間卻是準備好的，一直沒動過。
樓上三間，樓下兩間。
住這幾人綽綽有馀。
紅發跟綠毛激動的毫無睡意，樓上樓下地跑。江毅從地下出來後，就對地麵的所有事物都感興趣，也這裏看看那裏瞧瞧。
洛清風随他們去。
隻有雪筱跟盛媛兩人跟着洛清風去了樓上的房間。
屋裏有股沉悶的木屑味，洛清風将窗戶打開，隻關了紗窗，想了想又問：“拉窗簾嗎？”
回頭一看，兩人已經倒在床上裹着被子睡了。
洛清風：“……”
他看着睡下的雪筱，唇角微彎，将窗簾拉上。
雪筱睡到日曬三竿才起。
盛媛都已經不在了。
平時沒事的話，她就放任自己睡到天荒地老，偶爾也沒有起床的動力，更別提現在天還冷。
她在被窩裏滾了滾，身下柔軟的床與溫暖的被子都提醒着她一個事實——已經到騰龍基地了。
雪筱立馬坐掀開被子下床。
眼前的屋子各種設施都說明它的主人是個年輕女性，梳妝臺上的化妝品，衣櫃裏的裙裝大衣等。
雪筱拉開窗簾，打開窗戶，看見樓下壩子裏的綠毛，他正跟梅一川說着什麽。
兩人聽見開窗的聲音，齊齊擡頭看了過來。
“喲，醒了？”梅一川擡手招呼，“這都快下午一點了，晚上八點半都得去廣場彙合吃晚飯，基地規矩，每天晚飯大家都一起吃。”
雪筱說：“這什麽規矩？”
梅一川答：“為了清點人數，防止意外，一周至少去三次。”
“老大吃午飯嗎？”綠毛問。
雪筱揉了揉眼睛，“午飯吃什麽？”
綠毛指了指捧着碗出來的紅發說：“泡麵。”
雪筱：“……”
她回去洗漱下樓。
這幾人的日常用品是洛清風讓梅一川幫忙拿過來的。
騰龍基地在這個山村裏使用異能和剩馀工具發電又供水，齊心協力下，愣是把這地方變成了末日裏的世外桃源。
雖然比起以前還是有許多不方便，但對于那些逃亡在外，在山裏餐風露宿，每天被喪屍追殺，提心吊膽地活着的人來說，那就是天堂。
紅發見雪筱下來，将泡麵端給她。
“我姐呢？”雪筱問。
“剛出去看葡萄藤了。”紅發指了指外麵，“姐姐好像對那個感興趣。”
“我姐能種出冬天裏的甜番茄，是不是也能種出春天裏的甜葡萄？”雪筱來到外麵，朝盛媛喊：“姐姐加油！”
空氣清新，心情舒暢，連帶着手裏的泡麵都順眼了。
雪筱邊吃邊問，“洛清風呢？”
“老大你終于想起來大哥了嗎？”紅發眼巴巴地看着他，身邊的綠毛朝她擠眉弄眼。
雪筱也眨巴着眼看回去說：“他怎麽了？”
梅一川靠門邊聳了聳肩。
綠毛神色嚴肅道：“老大，之前天一亮，就有個在大冷天裏穿着白裙子的姑娘跑過來一口一個清風哥哥！眼睛裏隻看得他一個人！”
雪筱聽完，眼巴巴地朝梅一川看去。
“彭秀，彭大哥他女兒。”梅一川解釋道，“跟狄老大是好兄弟，主要管基地日常生活方麵。”
雪筱哦了聲，吃了兩口麵後問：“那洛清風在哪？”
“練習場那邊，說是帶江毅運動。”梅一川說完，又不懷好意地補充道，“彭秀也在那邊。”
“我覺得我剛起床，也需要運動運動。”雪筱将泡麵放回去。
梅一川開車送她過去。
雪筱昨晚沒注意，此時再看，覺得這風景獨好。
“你們基地人均配車嗎？”她問。
“差不多。”梅一川說，“反正現在車多，喪屍又不會開。”
“別說，萬一異魁會呢！”
梅一川沒好氣道：“你別烏鴉嘴！”
窗外花田已經起了花苞，紅色藍色密密麻麻一片。
路過廣場時，能看見那邊擺放好的桌椅，還有人工修建的桌臺等，四麵都有大燈和廣播喇叭。
梅一川說：“晚上就在那集合，到時候狄老大也會介紹你們。”
雪筱不太感興趣。
運動場就在廣場不遠處。
外麵是新修建的操場，緊挨着的兩座房屋被改造成了訓練場，可以學習拳擊和格鬥，或者一些力量訓練。
梅一川領着雪筱去拳擊場，路上他說：“不着急，清風有分寸。”
“我不着急。”雪筱說。
梅一川：“那你走慢點，別走我前麵，你知道在哪邊嗎就走我前麵？”
雪筱停在門前，昂首說：“就這。”
梅一川看了她一眼，去了隔壁。
雪筱：“……”
梅一川開門，裏麵燈光耀眼。
江毅在坐在外場，葛優癱倒在椅子上拿着毛巾擦汗，一邊看向臺上。洛清風滿身汗，赤着上身跟另一名青年對打。
他沉穩銳利，出招快很準，青年逐漸抵抗不住。
雪筱進來後，壓根沒看見什麽彭秀，注意力都在臺上的洛清風身上。
長腿勁腰，身材過于完美，那些猙獰的傷痕與汗水為他增添幾分野性，讓人難以移開視線。
雪筱瞬間把什麽一千八百年都給抛去腦後。
青年滾倒在地，舉手喊：“哥停手！我認輸！夠了夠了，再打下去人就要傻了！”
洛清風也幹脆，帥氣地下場，去拿臺下的礦泉水瓶，結果一下來就看見了旁邊站着的雪筱。
他神色微頓，喉結輕動，汗水順着下颌線滴落胸膛。
雪筱眨巴着眼看他。
洛清風回身去拿衣服套上，也不管自己這會正滿身汗水熱得要命。
雪筱哎了聲，說：“別穿啊。”
梅一川跟江毅目光詭異地看着她，這是什麽虎狼之詞？
洛清風冷眼看過來，雪筱真誠道：“我可以看着你腰腹的傷再自責一會，沒關係我應該的！”
洛清風握着礦泉水瓶的手加緊，梅一川眼角輕抽道：“你自責個鬼，你就是饞他的身子！”
雪筱瞪眼看過去，你說出來幹什麽！看不出人害羞嗎！
洛清風麵無表情地轉過身去，拿着毛巾擦汗，一邊仰頭喝水，消消火降降溫。
江毅朝他投去同情的目光，說：“我建議你下樓再跑兩圈，至少有風吹。”
洛清風差點就真的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