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雪筱與洛清風在教室窗邊待了一整天, 從淡金色的日光到晚霞散去，夜幕降臨, 窗外操場上的燈亮了起來。
沒人敢來打擾, 就算有也被其他人攔在外面。
兩人桌面燃着一簇小小火光，驅散了黑夜, 帶着點暖和。
其實到後來基本是洛清風問雪筱答，但他似乎只是想起來了才随口問問的态度，對于雪筱的問話至多就是嘲諷的笑笑，看心情回答。
洛清風靠着後桌, 神色淡淡地看着窗外。
雪筱這一下午看他的眼底掠過朝霞與金色的銀杏，窗外閃爍的燈光，夜色裏朦胧的霧——就是沒有自己。
兩人之間的問題隔閡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化解的。
洛清風被她騙怕了, 對她再難信任。
而他也不再是當年卑微的小可憐。
雪筱認真看着眼前人, 發現他變了許多。
當年他沉默不說話時，面容是冷峻的，偶爾朝人投來淡淡的一瞥, 也是內斂溫和。
可眼前的人沉默時, 漂亮的眼角眉梢間勾着抹淡淡的嘲諷, 睥睨世間萬物, 姿态嚣張不可一世, 卻又拒人千裏的冷漠孤傲。
洛清風瞥見雪筱朝自己看來的眼神，這才輕慢開口：“沒話說了？”
雪筱搖了搖頭。
這個世界的某一部分還是在按照劇情走。
哪怕洛清風沒有愛上蘇娥，卻也變成了原着裏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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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時間，我證明給你看。”雪筱認真道。
洛清風從喉間發出低沉的笑, 他單手支着下颌，眯着眼懶洋洋地看她：“證明什麽？”
雪筱說：“證明我愛你。”
“愛我？受不起。你還是別愛我了，我現在一聽你這麽說，就覺得自己可憐。”洛清風悠悠地笑，“以前怎麽就在你面前那麽卑微，把自己弄得像個傻子一樣，現在光是想想都覺得惡心又難堪。”
“我勸你最好別再讓我想起以前的事，不然我也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麽來。”
說後半段話時，他清冷的聲音裏帶着幾分狠戾，聽得人心顫。
雪筱靜靜地看着他，輕聲說：“你對我做什麽都可以，就算再給我一刀我也不會反抗。”
洛清風輕呵聲：“你到時候可別喊疼。”
雪筱朝他笑：“那肯定會很疼，但你開心就好。”
洛清風看着眼前這張笑顏，幹淨溫柔，每次他都沉溺在這女人對自己溫暖的瞬間裏，回憶因此越發洶湧，襯得他越發難堪。
他心頭有些煩躁，眉眼瞬間冷了幾分，話卻說得不輕不重：“盛雪筱，你敢再笑一下，我就挖了你的眼。”
雪筱眼裏笑意依舊在，“好啊，你要是喜歡就挖了去。”
細小的綠藤從她的脖頸攀爬而上，來到她眼眶附近，纖長的葉片在她眼前輕輕晃了下着，朝她雙眼刺去。
雪筱安靜地坐着，不躲不閃。
洛清風冷眼瞧着。
在葉片刺下去時，玻璃窗突然碎裂，奪窗而進的綠藤繞成圈護在雪筱周圍，巨大的綠藤葉上，盛媛怒道：“洛清風！”
洛清風眉頭微蹙，擡眼看去。桌上那一簇小小火焰呼的一聲高高竄起，化作一條小龍将飛射而來的葉片全部吃下。
雪筱驚訝地看着破窗而入的盛媛，細長的黑色高跟鞋踩在桌上，稍一用力那桌子便碎裂成兩半。
盛媛擡手扯掉雪筱脖子上的綠藤摔在地上，将她護在身後，怒氣沖天。
綠藤宛如巨蟒掃向洛清風，他卻毫無反應地坐在椅子上無所畏懼，小火龍一甩尾巴，将綠藤拍了回去。
“哎先別打！”雪筱急忙喊道，“有話好好說！”
盛媛怒道：“洛清風，你憑什麽對她動手傷她眼睛！”
洛清風輕輕挑眉，懶洋洋地說：“你藏那麽遠都看見了，姐姐好眼力啊。”
這輕慢嘲諷的話語更是給盛媛火上澆油。
“你殺了她一次，休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殺她第二次！”盛媛拉着雪筱的手說，“我們走！”
雪筱：“姐——”
那火龍咻地一下變大占據整個教室三分之二的空間，長身長尾攔住了窗戶與門口，在主人身後昂着頭居高臨下地看着兩人。
洛清風從椅子上站起，眸光銳利地看去：“我帶回來的人，你說走就走？”
“你是趁我跟那小矮子不注意偷偷把人搶走的！”盛媛也冷眼看他，“她是我妹妹，你一個外人憑什麽留她？”
雪筱無奈道：“姐，你先冷靜，我們好好談談。”
“先離這家夥遠點再談！”盛媛拉着朝門口走去，無視火龍的威脅，綠藤橫掃開路。
洛清風見雪筱竟是跟着盛媛走了，眸光微沉，森然道：“盛雪筱，剛才說愛我要證明給我看的人是誰？”
雪筱停下腳步回頭看去，盛媛也回頭，更是氣怒：“我不同意這門親事！你想得美！你敢再動她一下試試看！”
雪筱：“……”
她一邊拉着盛媛，一邊跟洛清風說：“我跟姐姐聊兩句就回來！”
洛清風：“你每次說回來有做到過嗎？！”
雪筱苦笑道：“我這次真的不走！我……”
洛清風恨道：“你以前哪次不是這麽說的？！”
盛媛忍無可忍，放開雪筱揮手間綠藤朝洛清風噼去，嘴裏罵道：“她想去哪就去哪你管得着嗎！”兩人再次打了起來。
雪筱：“……”
她站在風暴中心，綠藤與火龍在她眼前來回竄着，不時有被打落的葉片和削掉的一簇火焰從上邊掉下來落在她發間衣上。
差點把她頭發給點燃了。
雪筱深吸口氣，掙脫開手上的雷線，一巴掌拍在桌上，室內雷光閃爍，啪的一聲将互相攻擊的火龍與綠藤都給拍飛。
“都給我停下！別打了！”雪筱怒道，“我就說兩句不走！”
盛媛看着被雷線抽飛的綠藤愣了下，轉眼去看雪筱。
她不知道雪筱殺了趙生，繼承了屍王的力量，只是有些驚訝剛才的雷法裏似乎有熟悉的力量。
倒是洛清風冷眼看過來說：“想談就在這談。”
盛媛不爽道：“憑什麽？”
洛清風颌首朝雪筱看去，眉眼略有戾氣地說：“她要是離開了我視線範圍，我就殺了她。”
“好，就在這說，我不走。”雪筱輕聲答着。
盛媛氣得要死，狠狠地瞪了眼雪筱：“有姐姐在你怕什麽！我帶你走他攔不住！”
洛清風靠着講臺嗤笑聲：“不用我動手，冰鳳那邊多的是人要攔你。”
“你……”盛媛還想吵時，被雪筱拉着衣袖攔下。
她眉眼彎彎地朝盛媛笑着說：“姐，看見你現在的樣子我總算覺得好多了。”
盛媛愣住，這才看回雪筱，那明亮的眼裏倒映着自己的面容，讓她心裏酸楚，伸手輕輕摸着妹妹的頭說：“我真的以為你死了……沒保護好你，連累了你，我一直都很愧疚。”
“沒有，都是我自己能力不足才被困在幻境中。”雪筱說。
“困在幻境？”盛媛蹙眉，眼中殺氣畢露，“趙生這狗東西幹的？”
雪筱簡單的解釋了一番，盛媛語氣森冷：“他竟然還敢騙我說你被洛清風殺死在幻境中，卻困了你這麽久，這狗東西竟然……”
說着又瞥見站在講臺邊一臉漠然的洛清風，不由怒道：“你站遠點！別偷聽！”
洛清風懶懶地擡了下眼皮，輕哼聲。
他不動，盛媛便牽着雪筱去了最後一排。
盛媛深吸一口氣，低聲跟雪筱說：“他變了很多，不是以前那個洛清風，你別再喜歡他。”
洛清風嘲道：“再遠點啊，怎麽不去隔壁？隔着一堵牆說不定才聽不到。”
盛媛：“……”
她眼角輕抽，忍耐力正快速消磨着。
雪筱擡手捏了捏眉心，神色無奈。
“姐……”雪筱決定轉移話題，有幾分猶豫地說：“趙生他……死了。”
盛媛一愣，“死了？”
雪筱點頭，将自己如何逃出來的事告知她。
盛媛沉默片刻，問：“他死在哪？屍體呢？”
雪筱有些為難地說：“山裏吧……不過這會應該已經被狼群吃的只剩下骨頭了，姐你要去看他嗎？”
盛媛皺眉，奇怪道：“我看他這狗東西幹什麽？他要是屍首完好，我就把他挫骨揚灰。”
雪筱：“……”
明白了。
“他是五大屍王之一，當初抓我回去想利用我給他延續脈系，因此給了我他的部分力量，所以我才能從他手下逃走。”盛媛面色諷刺道，“他還真以為我是個只能任他宰割的小白花。”
“倒是你……”盛媛伸手輕輕撫着她的臉，心疼道，“被他折磨這麽久，他真是死的太便宜了！”
雪筱搖了搖頭，又聽盛媛看向洛清風說：“你好不容易才回來，他就這麽對你！洛清風，當年你被困幻境，要不是雪筱進去救你，你能不能出得來都不一定！”
洛清風擡眼看向兩人，聲音沙啞，懶洋洋地說：“姐姐你這是哪裏話，我可是一直很感激她能進來，不然我哪能知道她以前跟你說過，時間長了，養條狗也該有感情，偏偏對人沒有。”
盛媛和雪筱皆是一愣。
“那是趙生故意誘導你的！”盛媛皺眉說，“他就是要挑撥你們關系！”
洛清風目光沉沉地看着雪筱，面上雖在笑，聲音卻很冷，“誰不知道是趙生故意的，可她也是故意的，拿人真心喂狗，一兩次不夠，還想再來三五次。”
雪筱終于知道什麽叫做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早知道就不殺趙生，而是按着趙生的頭讓他來跟洛清風說當初的幻境所有話都是他編造出來的，什麽狗什麽人，都是沒有說過的話！
洛清風對她又恨又怨，若是剛從幻境出來那會還好辦，可這四年下來，上千個日夜，分分秒秒都讓他沉浸在被人玩弄抛棄的痛苦中。
他或許還愛着，卻也無法接受那份心再被喜歡的人無情踐踏。
作者有話要說： 雪筱：虐我！盡管虐我！怕什麽！反正最後心疼的都是他！
洛清風：吃顆糖冷靜冷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