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9(修)
? 和周家蔚在争吵中周刑得知了一條難以接受的消息。
原來她的媽媽還活着。
聽周家蔚的意思是她媽媽抛棄了她,周刑不願意相信。
她的老爹是什麽人?三杯酒下肚能吹出個天的人,吵架的時候恨不得詛咒你祖宗十八代的人,絕對不會在吵架上落了下乘。她能相信他在氣頭上的話?
但周家蔚的話到底在她心裏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溫榕看在了眼裏,不知道該如何寬慰。
他本就是個笨嘴笨舌的家夥,本來以為就周家姑娘那尿性,很定叭叭叭的跟個小喇叭似得和自己說個明白。哪裏知道這次出了奇了,小喇嘛變身成了蚌,半天撬不出來一句話,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溫榕只知道那天的書房關的嚴嚴實實的,只能偶爾聽見裏面傳來了摔東西的聲音。溫榕将她的不對勁歸咎于應是她爹要娶個後媽讓她受了刺激。其實只有周刑她自己明白,雖然受到了她爹要娶小老婆的沖擊,但真正讓她沖擊的,是她得知了她媽媽的消息。
三月末,周刑放學沒有和溫美人一起回家,她臨行前将冰箱裏的所有抽屜都給塞滿了食物,囑咐溫美人,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要把自己養的白白胖胖的,等着她回來。
溫美人答應了,臉上沒有不舍的表情,只說快去快去。
周刑只身一人去了C城。
坐在擁擠的火車中周遭聲音嘈雜。過了長江以南,空氣裏逐漸濕潤了起來。火車裏的空氣中黏糊糊的都是汗味兒,很不好受。周刑胸前抱着自己的書包,一路埋着頭打瞌睡。
周猩猩出生在S城的小鎮上,幹燥的小鎮子印象中的天空總是灰蒙蒙的。秀美的江南小城C城更多是書本上看到的,黑白分明的水墨畫一樣。
她一直在心裏打着草稿。若是真的,真的看見了媽媽,那麽她該是什麽樣的表情來面對呢?她應該怎麽樣開口說第一句話呢?她的媽媽過得好不好?她的媽媽會不會在知道她身份的時候給她一個擁抱?
她猜想,她的媽媽如果還活着,一定生活的很不幸福。不然,她怎麽會沒有錢去買車票看她呢?
周家蔚是個謊話精,他說的每一句話她都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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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火車,周猩猩才發現她的書包拉鏈被拉開了,裏面的錢不見了。但是她一點也不着急。
周家姑娘覺得這一切都是天意。她的錢被偷了,然後就可以理直氣壯的去找她媽媽。然後向她哭訴。然後媽媽一定會責怪她為什麽這麽不小心。
媽媽會罵她,但是她很高興。
只是這一切的一切不過都是周刑一個人的臆想罷了。
她站在了一棟房子前敲開了門,開門的女人神色溫婉,幹幹淨淨,非常得體。仔細一看,和鏡子中的自己有着七八分的相像。周刑緊了緊拳頭小心翼翼開口:
“請問你是鄭千彤嗎?”
那個女人楞了一下,“是的,我就是。”
兩人相顧無言對視了半響,那個女人終于忍不住開口道,“你是誰?找我有事兒?”
周刑萬分忐忑,死死地盯着那個女人打量,一字一句的說,“我是周刑,我爸爸是周家蔚。”
那女人聽完慌了神,後退了一步搖着頭說,“我不認識什麽周家蔚,周刑。你認錯人了。”說罷慌慌張張的就要關門,被周刑用腳給抵住了,扒拉着門心有不甘。
她什麽話也說不出來,眼淚在眼裏打轉轉。
這個時候正值放學時間,身後有個女孩喜滋滋的喊了一聲,“媽,我回來了。”
那女人條件反射的答應了一聲,臉上露出了非常寵溺的神色,那種神色可以冠之一個名字,叫母親。
是啊,那是她的母親,是那個女孩的母親。
小女孩問,“媽媽,她是誰?”
“我不認識,是個陌生人。”
周刑被拒之門外。
她有些不甘心,覺得她的媽媽肯定是有什麽隐情,才會不認自己,她願意聽她的解釋。
周刑是個執着的人,她不甘心,她現在不期望有什麽熱淚盈眶的畫面,什麽久別重逢的喜悅,這些東西她不在乎。她只是想要當着面問她的媽媽一句,為什麽的裝作不認識她。
身上僅剩下口袋中的零錢,周猩猩幹出了乞丐才幹的事兒,找了個紙盒子,在裏她媽媽家不遠的垃圾堆附近隐蔽藏了起來。在那裏蹲點觀察,一挨就是三天。
她媽媽的作息很規律。每天早上七點出門買菜,周刑就遠遠地跟在她身後,聽見她和市場上熟悉的人唠嗑:這個菜是我女兒愛吃的,怎麽吃的不會膩,你給我多稱一點。
買完了菜媽媽就會回家,開始在陽臺上洗衣服,捶捶打打的,将那些衣服洗的幹幹淨淨的晾出來。陽臺上曬出來的衣服裏,顏色稍微深一點的端莊的媽媽裝,顏色淺淺的是少女裝,還有深色的男裝,單看曬着的衣服,堪堪是一家三口幸福的形狀。
洗完衣服之後,廚房就會飄出香味來。
到了中午女兒和老公下班,全家人一起吃飯,一起嬉鬧,一幅和諧的模樣。
下午的時候媽媽會出門和自己的朋友上個街,買些東西,話題永遠是自己的孩子和老公。
晚上樓上的燈火溫馨,映照的是周猩猩遙不可及的夢想,
周刑在這堪比乞丐的三天裏瘦了好幾斤,衣服髒的,臉上跟個花貓似得,跟乞丐沒什麽兩樣。
她還是很不甘心,她來得時候盤算好了,和媽媽相認之後第三天就是自己生日,那個生日一定會永生難忘。
她猜中了開頭,沒有猜中結尾。
過生日那天,周猩猩找出了一張白紙,幹幹淨淨的白紙,然後異常工整的寫下了幾個字:
媽媽,今天是我的生日
——周刑
然後她将這個紙折成了好看的形狀,放在了媽媽的門前,敲了敲門。遠遠就聽見她媽媽的聲音傳出來“誰啊”。
那一刻,周刑像是能預料到結局一樣忽然覺得無地自容,慌慌張張地逃走了。她躲在了陰暗的角落裏打量着開門的媽媽。
媽媽撿起了折紙疑惑的打開來,愣了片刻,不是周刑想的那種熱淚盈眶,而是四下張望了一番,慌慌張張将紙條揉成了一團,扔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裏。
這一幕落在了周刑的眼裏,淚水如期而至。或許,就在周家蔚将地址給她的那一刻起,她其實已經預料到了會是這個結局。
周家姑娘沒來C城之前,總是不由自主的會想很多。
比如,她的媽媽為什麽離開?為什麽不來看她?她想到了無數種可能,親眼看到她的媽媽和另外的人組成了家庭,生下孩子,過得很幸福。
大約她唯一的不幸福就是周刑出現在她的生命裏。
當天,周刑掏出了僅剩下的十幾塊錢打了兩個長途電話,一個電話打到了自己的家裏,只有溫美人一個人待着的家裏。但接電話的是個溫柔的女聲,問她是誰。
周刑将對母親的憤怒遷怒于電話那頭的人,毫不掩飾用極盡尖銳的聲音發飙“你TMD是誰?為什麽會在我家?”
這時候溫榕接過電話,呵斥了一聲,“周刑,你發什麽瘋?剛接電話的是個來家裏做客的朋友。”
周刑看着電話亭的玻璃窗中自己的影子,想到了一個成語“鸠占鵲巢”,忽然就咧嘴笑了,眉飛色舞的向着溫美人撒嬌,“美人美人!你知道麽?今天是我的生日,你給我買蛋糕了嗎?”
拿着電話的溫榕看了下日歷,顯示的是四月一號,笑了笑,“愚人節的玩笑有點老套。”
周刑愣了一下,反問道“愚人節?”
是啊,原來是愚人節。
來了B城之後,她這個土包子才知道有愚人節之說。
或許冥冥之中就是注定的。愚人,愚人,特麽她的出生可能就是個玩笑。
周家姑娘什麽也沒有說,只是哼哼唧唧的撒嬌,美人美人的喊,這個時候電話裏傳來了一道溫柔的女聲,“小榕,廚房好像有什麽東西焦了。”
溫榕急忙挂了電話,留下周刑聽着話筒裏的忙音,心裏疼得要命。
然後她撥打了那個她最為熟悉的號碼,聽到了那聲帶着鄉音的“喂”,鼻子一酸,坐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電話那頭的人慌了神,“周刑?女兒!女兒!怎麽了這是!”
周家姑娘灰頭土臉嚎啕大哭。蹲在地上像個小可憐,你讓她如何對自己的老爹生氣?她的老爹再不濟,都是那個沒有丢下自己的老爹,都是那個一聽到她哭就沒有折了的老爹,都是那個永遠會記着自己的生日的老爹。
當天,周刑坐在公園裏灰頭土臉的扮演着乞丐,周家蔚坐了飛機趕了過來,看見了公園裏失魂落魄的小可憐的時候也紅了眼眶,火冒三丈,“那個女人欺負你了?走,老子找她算賬去!”
周刑在她爹的懷裏哭得天昏地暗,只是搖頭,哭着說不要。
周家蔚領着周刑回家,坐最快的一班飛機離開了C城。
周刑抽了抽鼻子,“周家蔚,以後你的事兒我不幹預了。你想幹嘛就幹嘛,反正你結婚,我是不會去吃喜酒的。”
“奶奶個熊!你這是鍋巴跑到飯頭上來了!理直氣壯直呼你爹的名號。”
于是,一頓打。
至少,周家蔚沒有抛棄自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