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獨家記憶》
? 再激動,我也可以忍受,我只是想要你來牽我的手。
張遠洋從海洋館門口接到朱點點後,就沒說什麽話。除了簡單的:你到西大門,我在停車場門口;或者是:我們中午吃的地方離這裏很近;不然就是:下午的電影是兩點半的。其他時間,他都在認真開車,這表現,讓點點有些适應不來。
“極地海洋世界,真是太有意思了!”點點實在受不了沉悶的氣氛,蹦出了這句。
“噢?”遠洋輕聲回答,繼續開車。
“北極熊和企鵝同時出現,神奇極了。”點點繼續眉飛色舞地描述她早上在館裏看到的新鮮事,“不過剛才海豚表演我坐在第一排,弄濕了褲子鞋子,去看電影之前,可不可以回酒店換一條?”
“啊?”張遠洋終于有些反應,他把車子剎地一下停在路邊,轉過頭看着副駕駛座上的點點,問:“不是告訴你不要坐第一排嗎?水大,怎麽樣弄的都是水了吧。”
點點看到此景,忽然有些興奮,心想:這張遠洋,其實還是關心我的。她偷偷一笑,說:“沒事,待會兒換一條就好了,先吃飯吧。”
遠洋指着前面的一個門臉,說:“就是這個啊,下來吧。”
原來遠洋停車不是為了關心點點,而是因為他們到了飯店。點點心裏一涼,有些失望。
“這燒烤店,我經常來和同學吃,不過都是半夜,沒有大白天,他家烤的算不錯的。”遠洋邊說,邊快速地往前走,把點點甩在身後。點點越發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心思敏感的她,很快就覺得遠洋的态度,和前兩天的不太一樣。
“你吃什麽?”遠洋看着牆上的菜單問點點,他仍然沒朝點點那邊看。
“你點吧,我就要千頁豆腐,羊肉串。”點點随口說說,“其他你點,不要太多。”
遠洋點了起碼十多種,每種點了六串,說是一人三串,平分。菜一上來,遠洋就大口大口,一串接一串地撸,像只餓昏的狼。而點點習慣把大塊的食物用筷子摘下來,放在盤子裏,夾着吃,對此遠洋很不理解,點點調侃道:“我可不想吃那麽快。”這話明顯有兩個意思,一是她平常習慣了細嚼慢咽,二是她很享受和朋友吃飯的時光,希望吃飯不只是吃東西,還是朋友談天說地的時刻,但明顯,對面的張遠洋沒有同感,或者說,他至少沒有表現出來。
遠洋邊吃,邊趁着點點低頭的時候,偷瞄着她,而每次看到她幾根漏在馬尾辮外的頭發拂過她白皙鮮嫩的皮膚,和她因為咀嚼食物而動的可愛的腮幫子,他的心就像冰糖一樣開始融化,但是當她擡起頭,目光和他接觸時,他又立刻強迫自己挪開,然後輕輕地掐了自己的大腿,搖了搖頭。
“走吧,現在去剛好來得及,你還要回酒店換褲子。”遠洋見點點不再動手了,一股溜站起來,付了賬,催她走。
“我先開到萬象城去換票,影院在五樓,你換完衣服就可以自己走過來,很方便。”遠洋說。點點一路上坐在副駕駛位,時不時觀察認真開車的張遠洋,她突然有一陣迷茫,目光很花,腦子很糊,周圍的一切都打上了馬賽克,她的眼裏,似乎只有他。她正要問,他可不可以上來陪她換衣服,他就直接安排了他倆的行程,點點有些蒙圈。
電影是一部快下架的動作喜劇,整場電影,遠洋的兩只手臂,都安然地架在兩側扶手上,他沒有動,有一段時間,點點以為他已經睡着了。動作片到□□時期,扣人心弦,點點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指尖捏進了他的肌肉裏,有一個場景甚是恐怖,點點就把頭埋在他的肩膀上,期望他可以有所表示,可是遠洋一動不動,整就一個姿勢,呆呆地透過3D眼鏡,盯着屏幕,直到影片結束。
“你剛才怎麽那麽激動啊?”出了電影院之後,遠洋嬉笑着問她。
再激動,我也可以忍受,我只是想要你來牽我的手,點點心想,笑笑不語。兩人站在萬象城五樓的窗戶邊,瞭望青島各個高大上的建築,點點在扶杆上伸着懶腰,遠洋在一旁,偷偷地看着嬌小的點點,微微一笑,立刻轉頭。他不想讓點點發現他的小動作。
“我們去奧帆中心走走吧,那邊特色的是,橋下開着一條路的酒吧。”遠洋看了看手表,發現離吃飯時間還早,就提議去轉轉。
青島的天,還是霧霾深重,雖然是下午四點,被霾擋住的太陽,只露出暗淡的光。兩人走在奧帆中心的大橋上,看着周圍起着小浪的大海,點點異常激動,她抓住遠洋的手臂,歡快地說:“我們來照相吧!”
遠洋答應,他舉起手機,說鏡頭太小,照不下兩人,點點便順勢偎依在遠洋的肩膀上,這畫面,映着背後天上弱弱的金黃點,看起來無比的浪漫和美好,可是相一照完,遠洋就下意識推開點點,這動作并不大,但是心細的點點很容易就感受出來。
“你滑雪過嗎?”遠洋問。
“一次。”點點淡淡地回答。
幾年前,陳約翰曾帶她去加拿大滑雪過。但是由于器材很重,點點又是第一次,她摔了很多次跤,最後竟然發脾氣起來,大罵滑雪是世界上最蠢的運動,并且發誓再也不來。陳約翰看到此景,就答應和她做一個危險但是肯定有趣的姿勢-她可以站在他的滑雪板上,抓住他,讓他來控制前進的速度。這招奏效,點點立刻感到滑雪的有趣,與約翰相約下一個冬天再來感受,約翰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但這個“下一個冬天”的約定,最終還是沒有實現。
“以前有人帶我去一次,”點點想到這裏,低下了頭,“但是沒有機會,了。” 遠洋看着低沉的點點,心裏不由自主地感到,她說的“有人”應該就是那個前男友吧,因為每次她提到有關他的話題,她總是這一副一層不變的表情,相處久了,就知道了。遠洋心裏微微嘆了一口氣。
點點趁遠洋不注意,跨過欄杆,踩在大壩石頭上,遠洋從沉思中驚奇,心裏突然揪了起來,他正要跑上去告訴點點這很危險,他正要跑上去把她拉上來,便想到了點點剛剛所說的話,就抑制住自己的沖動,停住了腳步。
“你來拉我啊!”點點喊道。遠洋心裏跟亂麻一般,找不到出口,他想到了前幾日,在棧橋邊,點點掉徽章時候的驚慌失措,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來拉我啊!”點點又喊道。遠洋兩難,他不知道該不該表現出自己對點點的好,想着,腳不由自主地往前移動了兩步。
而在欄杆外的點點,這撒嬌似的求助,就是想讓他,再像前兩天一樣,牽住她的手。
“哎,”過了一會兒,見遠洋沒反應,點點就自個兒跨過欄杆,返回了橋上,拍了拍手,對遠洋說:“我們去吃飯吧。”
晚餐是在遠洋爸朋友開的店裏。這個店,飯點時候是餐館,晚上九點之後是酒吧,吸引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客人,包括老外。兩人到的時候都還早,即使吃完了,也不過才七點半。遠洋稱自己之前從沒來過酒吧,所以也希望等到九點之後,看看酒吧到底是怎麽樣。點點有些坐不住了,吃完飯,喝了一些茶之後,她開始有些興奮,她看着遠洋,睜大眼睛,問:“張遠洋,你是不是有健身?”
“啊?有啊,每天都去,噢,這幾天沒有,陪你了都。”遠洋說,不敢接觸她的投來的目光。
“那,你是不是有八塊腹肌?”點點語氣開始有些挑逗。
“沒有,沒有,現在只有六塊。”遠洋感覺這話題要越扯越遠了,忙擺擺手。
“六塊?哇塞,那也很不錯啊,來讓我摸摸!”點點蹭地從椅子上跳起來,跑到遠洋身邊坐下,遠洋有些驚慌,他忙把手豎起來,擋住點點。
“哎呀,害羞什麽來給我看看。”點點伸手就去摸,在一起的這幾天,點點終于做了一個顯示她本色的事兒,她很活潑,只是張遠洋還沒機會看到。
“好好好!”遠洋見來勢兇猛,舉起手來,說:“就手臂,你看,這裏。”他抓起點點的手,示意她哪裏可以摸,哪裏不可以。點點哪裏管他,她睜開遠洋的手,從他的手掌,慢慢地摸到了肩膀,一路上捏遍了肌肉,發出吱吱的響聲,她興奮地直起哄。遠洋見狀,立即說:“好了好了,不要摸我了。”遠洋抓住點點的手,不讓她動。
摸了我就受不了了,點點心想,這不就是男人的經典套路嘛,說了這個,男人忍不住,就是要給你一吻了。
“不要摸我了,給我點隐私。”遠洋說的竟然是這個,驚呆了興奮的點點,這人,不按套路出牌啊。
很快,舞臺上音樂響起,每晚的酒吧表演開始了,遠洋抓住這個機會,建議到吧臺坐坐,聽聽音樂,看看表演。點點終于安靜下來了一些,她跟着已經跑下樓占座的遠洋,在離吧臺很近,舞臺很遠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樂隊的主唱是個女生,配着一個彈吉他的、彈電子琴的和打鼓的。音樂時而勁爆、時而舒緩、時而流行、時而鄉村。作為音樂愛好者,遠洋不由自主地跟着節奏跺腳,每換一首曲子,遠洋就問點點有沒聽過,可惜,沉迷于文學裏的點點,多音樂歌手,幾乎一竅不知,本來她可以撒謊,沒聽過也說有聽,可是在遠洋面前,她之前撩漢子的技能,似乎通通在消失。問多了之後,遠洋也沒有再問了,專心地聽着歌曲,踱着步,還有輕輕地哼。
慢慢地,點點感覺坐在遠洋身邊,躁動不安,她的腦子和身體都告訴她,這是一個親密的極好機會,他的手臂微微張開,他的肩膀離她的臉是如此之近,看上去如此地舒适。不管了!點點心想,她抓着他的手臂,把她的頭往他的肩膀上一靠。
正在聽音樂的遠洋,對點點突然的舉動,有些驚訝。但是伴随着抒情音樂的萦繞,他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他很喜歡這個感覺,點點柔柔的臉頰,蹭着他健碩的肩膀,不僅是小鳥依人的感覺,還是那麽的溫馨,他好喜歡這個感覺,她也好喜歡這個感覺。他動了動手臂,想要擡起來,繞過這位女孩的肩膀,給她一個更加溫暖的胸懷,但正在這時候,陳小春的《獨家記憶》傳入他的耳朵:是我獨家的記憶,誰也不行,從我這個身體中拿走你....
呵呵,遠洋心想,她一定還在想着他,只是我這時候正好在,他一定是她的獨家記憶。
想到這裏,遠洋動了動肩膀,說累了,想要送點點回酒店,明天點點還要奔波去北京,不是麽?
點點不情願地放開了遠洋的手臂,她慢吞吞地向門口走去,回頭看了看燈紅酒綠的酒吧,開了門,就踩在了一張紙上。遠洋已經走了很遠,他沒有回頭看點點有沒跟上,而他不知道,點點正在門口徘徊,她撿起那張紙,上面是一幅畫,畫着剛才在酒吧裏,點點靠着遠洋肩膀的那場景,畫的右下角,有一個小小的簽名:W可婷。
點點望着已經快自己走到拐角處的張遠洋,狠了狠心,冷笑,把這張畫往空中一抛,畫随着風吹走,又落在了她的身後的玻璃窗上,玻璃窗的背後,有個女孩在默默的看着加快腳步趕上張遠洋的朱點點,她的兩眼,充滿了說不出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