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晉江獨家發表
校園附近如今只有三三兩兩的人還在逗留, 越接近校後門, 人越少。
新校區的校後門往上, 不遠的地方就是一座小山丘,人煙稀少。上山的路口被人用鐵絲網封住,就是為了防止一些學生誤入山上。
山上蛇蟲鼠蟻多,哪怕到了冬天, 還是有一些野生動物在活動。
一般極少有學生敢在這裏逗留,萬一迷了路,還是在冬天晚上,凍死在外面,那可不是吓唬人的。
裴燃堅定不移地朝着校後門的方向走去,他戴了一副黑色口罩,步履輕慢, 一路上幾乎沒有人認出他。
到了校後門,就看見許飛穿着一身西裝條紋小背心, 裏面是厚厚的毛衣。
他單肩背着書包,嘴裏嚼着大冰棍。手肘靠在某個戰戰兢兢的同校生肩膀上, 半邊身體垮着,表情嘲諷而張揚,嘴巴張張合合說着話,似乎又在欺負人。
許飛幾乎一眼就認出了裴燃, 他連忙将身下的人推了出去,語氣輕佻,“喲, 我裴大兄弟來了”。
說完又瞟了一眼身邊人,“還不快滾?”
那戰戰兢兢的同校生擡頭瞄了一眼裴燃,即刻便屁滾尿流地逃離開。
許飛自傲地擡了擡下巴,“怎麽還戴個大口罩啊?是不是也覺得自己見不得人?”
裴燃緩緩取下口罩,“我們換個沒人的地方說話”。
許飛警惕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想搞我?你當我被騙了一次,還會被騙第二次嗎?”
“你選地方,”裴燃将口罩揉進兜裏,眼皮微擡,譏笑道,“還是說,你怕了?”
許飛眼睛冒着怒火,“呵,老子天不怕地不怕,還會怕你?去後山,那裏沒人。”
他随後将冰棍往外一丢,白色的冰棍瞬間在地上被摔了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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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往着後山的地方走去。
湯淼穿着一身明黃色的外套,頭上還帶了一頂純白色的毛線帽子,她跑動着,倉皇地四處張望,嘴裏時不時哈出白色的霧氣。
“湯淼。”一個弱弱的聲音傳來。
湯淼朝着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是他們班上的同學。
她疑惑道,“你怎麽還不回家?”
突然,她腦海靈光一閃,“對了,你有看到裴燃嗎?”
同學臉色立馬變得煞白,“他、他跟着許飛去後山了”。
“後山?”湯淼眉頭夾得緊緊的,“謝謝你了,天快黑了,趕緊回家吧。”
她幾乎是狂跑着過去,衣擺還有頭上的帽子都一顫一顫的。同學被甩在身後,滿臉焦急,完全來不及喊住她。
裴燃和許飛到了後山一塊幹涸的泥地裏,上面還有不少雜草。
許飛用腳幾下就清走了身下的碎石,過後又把書包随意扔到一邊兒去。
下一秒,他如同背後插了翅膀般飛過來,右手一把扯住裴燃的領口。
他語氣陰森,“老子一直想教訓你很久了”。
說着,另一只拳頭沖了過來。
裴燃用一只手接住,死扣住他的手腕。兩人随即毆打起來。
“你媽的,踹得老子心窩子到現在還疼!”
許飛的拳頭幾乎如同狂風暴雨襲來,招數完全毫無章法。
只見裴燃臉色微微繃緊,幾下子就把比自己高的許飛壓在了身下。
許飛的手宛如麻花一樣攪在一起。他的側臉和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臉上都擠壓出了幾道褶子,臉色和脖子通紅一片,看上去狼狽不已。
他看到裴燃臉依然幹淨,眼睑微垂,就像平日裏那副高高在上的面孔一樣。
意識到他是打心眼裏看不起自己,鄙視自己。
胸腔的怒火越燒越大。
許飛嘴角猛地裂開,“你就跟你那個下賤媽一樣,無恥,令人作嘔!”
裴燃面色有一瞬間動容。
許飛趁此機會,反壓住他,拳頭猛地往他肚子上招呼。
裴燃仰着頭,悶哼一聲,唇色失盡。
天空中已經出現星星的影子,微弱的星光就像人脆弱的身軀一樣。
“叫你媽的,暗算老子!”
“你不是很會裝嗎?總喜歡在別人面前裝得你懂事,你乖,你能幹,別人怎麽都不如你!怎麽?現在在我面前不裝了?”
“你還以為你是那個高不可攀的裴家小少爺?不,你就是個小渣滓,賤種。”
疼痛讓裴燃不由自主地蜷縮起身體,胸腔裏感到空氣稀薄。他忍不住咳嗽幾聲,緊接着大口大口喘氣。
許飛揍得滿頭大汗,他用手背擦了擦額角的汗水,掌心撐着地面,起了身。
裴燃躺在地上,半側着身體,蒼白着臉,還在劇烈地咳嗽。
許飛提起地上的書包,拍了拍,挂在了肩頭。
這次輪到他居高臨下地看着裴燃。
“你那個淫·蕩的老媽死得太早,真該讓她來見見你現在這幅狗樣子。”
“噢,我突然想起來了。你還不知道呢吧?你知道你媽怎麽死的嗎?”
裴燃微側轉過身,斜睨着他。
許飛哈哈大笑起來,“你他媽還拽個什麽勁啊?都被我按在地上揍了。”
他半蹲在裴燃身前,拍了拍他的臉蛋,“看你這麽可憐,我就好心告訴你。你那個親媽呀,以前就跟人偷情,結果被人發現了,京城早就傳出流言,她才羞愧得自殺了。”
裴燃眼眸漸冷,他努力忽略從腹部傳來的疼痛,手緊握成拳頭,渾身戰栗。
不,不是這樣的。
他還記得,那個女人總愛穿着漂亮的裙子,不喜歡出去,只喜歡呆在別墅裏,就像城堡裏的公主。
很小的時候,那個女人就抱着自己,聲音輕柔得就像溫暖的春風。
“小燃,我的寶貝,你是媽媽的寶貝。”
後來的每個深夜,他能聽到那個女人的尖叫聲和哭喊聲。
但他膽子太小了,大人告訴他晚上不能開門,門外會有鬼來抓小孩兒,所以他從來不敢踏出門一步。
第二天,他去見那個女人的時候,總會看到女人半赤·裸地躺在床上,頭發亂亂的,臉上也是髒髒的。
他總會努力地把裙子往她身上蓋,“媽媽,穿衣服。不要睡懶覺了,陪小燃玩”。
那個女人就會睜開眼睛,露出有好看花紋的手,緊緊抱着他哭。
那個時候,為什麽她會哭呢?
應該是太寂寞了吧,都沒有人找她玩。
所以他要好好多陪陪她。
他整天就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她身後,他覺得他很快樂。別人說他像小王子,那麽他陪着公主在城堡裏度過一生是最幸福的吧?
直到某一天,那個女人突然開始每天每天地跳舞。
家裏來往的人絡繹不絕。
他真的很讨厭那些人,他們總喜歡戴着一張面具,用盡各種方式逗他,總逼着自己猜他們是誰。
他才不管他們是誰,他只要能找到自己的公主就好。
每次到了最後,他總能從戴着面具的人群裏找到她。
他拉住她的手,“媽媽,陪小燃玩”。
然而,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他記得,她撇下了他的手,踩着輕快地舞步,就像是仙女終于要回到天庭一樣,漸漸遠去。
心中悶悶不已,他還把這件事告訴了爸爸。
第二天,他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女人。他們說她病了,病得很嚴重。
于是,某一個夜裏,他終于鼓起勇氣跨出房屋的大門,去找她。
他果然聽到了她的哭喊聲。
他想,她生病後身體一定很痛苦吧。
所以他焦急地每間每間屋子地找啊,終于找到了角落裏的一個房間。
他使勁敲門,使出吃奶的力氣呼喊着“媽媽”。
屋裏的動靜突然戛然而止。
裴柏華從房間裏出來了,胸前的扣子還沒來得及扣得完全,他面色不虞地叫喊着傭人。
最後傭人把他帶了回去,而他只從門縫裏看到床上鼓起的弧度。
為什麽她不願意見他呢?
他不是她的寶貝嗎?
一直到他已經稍稍明白,家裏有些人不喜歡她,也許也并不喜歡自己的時候,她才出來和自己見面。
她變了。
臉上畫着妖豔的妝容,身上香水味總濃得讓他打噴嚏。
她對自己也不笑了,也不再親吻自己的臉頰。
那一刻,他覺得她不是自己的媽媽了。
可是,每當她揮了揮手,嘴裏叫着那句“小燃”。
他的腳步都會不由自主地往她那兒去。
某天,她終于願意出門,他和她約好了第二天要一起去游樂園玩。
到了晚上,他興奮地睡不着覺,偷偷摸進了她的房間裏,想和她一起睡。可卧室裏沒有她,衣帽間裏也沒有她。
當他走進浴室裏的時候,他看到滿地鮮豔的血紅,就像開在黃泉裏的彼岸花一樣。
那血紅是從浴缸裏流出來的,水還在嘩啦啦地流。
她渾身赤·裸地躺在浴缸裏,眼睛緊緊閉着,臉上濃妝褪去,露出原本嬌俏的臉龐,就像睡美人一樣。
他走上前去,摸了摸她的臉頰,“媽媽?”
她睡得很熟。
他想他還是不要打攪她了。
他剛一回頭,就看見傭人進來了。他朝着她噓了噓,讓她不要吵醒媽媽。
卻見傭人抓住臉側的頭發,尖叫了起來,一只手把他抱了出去。
出門的那一瞬間,他下意識往那個女人那兒看去。
她沒有醒。
也許再也醒不過來了。
但,那個模樣永遠深深留在了他的心裏。
“知道為什麽裴老爺子不喜歡你了吧?你還不知道是不是你爸的種呢!”
“你爸是個廢物,你更是個廢物。所以你怎麽不跟着你那個蕩·婦媽一起死了呢?”
許飛罵罵咧咧,他像對待落水狗似的,朝地上啐了一口。
“垃圾玩意兒,活該你媽死了。”
他丢下最後一句話,背着包離開了。
裴燃眸子裏的陰郁漸重,濃濃戾氣就像一團黑色聚集,完全吞噬了他。
內心被黑壓壓的烏雲大片壓境,野獸在胸口咆哮着,随時随地都能露出鋒銳的獠牙。
他緩緩從兜裏抽出那把平時用來削鉛筆的折刀,像提前演練了千百次一般,他熟練地握住了刀柄。
朝着許飛離去的方向沖去。
突然,一個明黃色的影子攔腰抱住了他。
“不許過去。”
他的眼神有一瞬的清明,随即被更強烈的仇恨所掩蓋。
“讓開!”
湯淼死死抱着他的腰,大喊道,“裴燃,你不許傷人!”
裴燃唇角繃得緊緊的,空出一只手想拉開她。
她這時才發現,原來裴燃的力氣比她想象中大。
她個子沒有他高,只能拽着他的腰。裴燃似乎也看出來了,按着她的頭,想把她推離開。
湯淼一鼓作氣,直接掐住他的手,奪走了他的折刀。再踮起腳,夠住他的肩膀,一把把他摁了下去。
撲通——
湯淼以女上位的姿勢坐在裴燃身上,她控制住裴燃的兩只手,讓他完全無法動彈。
裴燃額角青紫色的血管暴起,掙紮道,“你讓開!別管我!”
“不行!”
湯淼頂着倔強的小臉,重複着這句話。
裴燃一張陰沉憤怒的臉終于暴露在她眼前,“你憑什麽管我?”
此時此刻的他,就像一只脫籠的饑餓野獸,只要看見肉就會肆無忌憚地咬上去。
湯淼雖然力氣大,但也禁不住他時不時地全方面折騰。經常是控制住了他的手,又控制不住他的腿,總有疏忽的地方。
她氣喘籲籲地,滿臉兇氣,聲音卻糯糯地,“你不準動!”
裴燃看到,她的臉漸漸已經有了大人的模樣,越來越嬌俏美麗。
實在很難想象,原本他所讨厭的那個傻乎乎的小女孩兒,越來越明豔,越來越受到周圍人喜歡。
只是她從來不在意自己,她讨厭他。面對他、和他相處也只不過是大人給予的一項任務,不完成就會接受懲罰。
難道不是嗎?
這幾年自己離開金陵市,湯淼從沒有給自己打過電話,就像是突然消失在了自己的生活裏。
他想過,既然她都不在意,為何自己要在意她?自己和別人不是一向如此?
互取所需是常态,沒有利用價值就果斷踢開,會被抛棄、被放棄全是因為沒有價值。
明明他早就知曉的規則,一向默認遵守的規則,她憑什麽會是那個例外?
裴燃終于不再折騰,唇角現出滿滿的譏笑,“湯淼,你憑什麽?”
湯淼歪着腦袋,用肩頭擦了擦臉頰上的汗珠。她的毛線帽子都掉了,頭發亂糟糟的。
她完全不明白裴燃說的話,做這種事需要憑什麽嗎?
他陰着一張臉,語氣像冰錐一樣刻薄,“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說着,他用力動了動自己的腿。
湯淼空出一只手,往後用力地一巴掌拍了過去,心裏也是滿滿火大。
她怼了回去,“我是姐姐啊!你必須得聽我的!”
她還直勾勾地瞪着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裴燃怔住。
他雙唇輕輕呢喃,“姐姐?”
不知道是說給誰聽。
他用手背蓋住眼睛,突然笑了起來。
“是姐姐啊。”
見他看不見,湯淼忍不住剜了他一眼。
不然嘞,他以為自己沒事找事嗎?
裴燃漸漸冷靜下來,緊繃的身體逐漸放松。湯淼放開了他的另一只手,他也一動不動,身上都被地上的泥灰弄得髒兮兮的。
此時,湯淼忽然看到他眼角處滑落下一串晶瑩的水珠。
沒有聽到任何嗚咽聲。
無聲得讓人心疼。
裴燃突然感到身上壓下來重量,脖子也被人緊緊摟住,暖和極了。
湯淼在他耳邊哼着歌。
他很想說,難聽死了,別哼了。
可怎麽都開不了口,心口處仿佛有一股熱流源源不斷融入。
胸口的位置發燙得可怕。
這時,歌聲突然停下,有個極盡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裴燃啊,我們一起回家吧。”
湯宅。
于如蘭怎麽也沒想到兩個小孩能搞成這幅糟糕樣子。
“媽媽,頭發疼疼、疼啊!”湯淼小臉五官扭曲着,帶着哭腔。
裴燃就坐在她旁邊,安靜地看着她,緊緊抓住她的手。
于如蘭正在給湯淼清理頭發裏的樹葉渣滓,她心疼道,“唉,忍忍啊!媽媽盡量輕點。剛剛我都翻出蟲子了,你又不願意在水裏泡頭發,就只能一個一個挑出來了。”
一聽到蟲子,湯淼駭得頭皮發麻,她催促着,“媽媽,你趕快弄,我不要蟲子!我讨厭蟲子哇!”
于如蘭用眼睛餘角看了一眼已經被洗得幹幹淨淨的裴燃,他現在安靜得不像話。
她心想,這孩子該不會是被吓傻了吧?
湯淼跟于如蘭撒謊,說兩個人放學跑到學校後山去玩,結果不小心摔進一個小坑裏,裴燃受了點傷。
裴燃又不願意現在回家,怕裴柏華會問起,所以湯淼就把他帶回家了。
先讓司機回去給他拿一身新衣服,等換上後,收拾好了再回去。
給湯淼清理得差不多後,于如蘭對着裴燃關心道,“小燃,聽淼淼說你受傷了,阿姨給你拿藥箱過來,阿姨給你塗藥,好不好?”
裴燃這時擡起頭,婉拒道,“謝謝阿姨,我去淼淼姐姐的房間裏自己塗就好了。”
于如蘭也沒多想,“好,那阿姨給你拿藥箱。”
她又朝着正抓耳撓腮的湯淼道,“淼淼,你趕快去洗頭洗澡,熱水會打吧?媽媽等會兒把換洗衣服給你拿來。”
湯淼點點頭,松開了裴燃的手。
裴燃掌心驀然一空,心裏悵然若失。
湯淼還撓着臉上的癢癢,“我等會兒洗完澡回卧室找你,你先別回去”。
裴燃的心仿佛一下子被填滿,他漾起笑容,“好”。
笑容過于炫目。
湯淼狐疑地看了下他,“我沒零食啊,你別亂翻!”
裴燃臉微微一僵。“我不動你東西”。
湯淼呼出一口氣,圾着拖鞋,往浴室裏走。
等她洗完澡出來,回卧室的時候,就看到裴燃坐在她的書桌前,在看漫畫書。
他已經換上了一身新的衣服,臉上看上去幹幹淨淨,手上的傷口也塗了紅藥水,貼上了創口貼。
幹毛巾披在她肩膀上,她的濕頭發還在噠噠地漏水。她便開始翻箱倒櫃找吹風機吹頭發。
一見到她,裴燃連忙起身,從一旁的櫃子上拿起粉紅色的吹風機。“我給你吹吧”。
湯淼吓得後退一步,連忙擺手,“不用,我自己來”。
裴燃手一僵,臉上浮現着顯而易見的失落,下一秒轉瞬即逝。
湯淼擡起頭,神秘兮兮地湊近他,“裴燃,你還有糖嗎?”
她轉頭就從書桌裏的抽屜裏拿出那個無糖薄荷糖的小盒子。
她将它遞到裴燃面前,可惜道,“我覺得這個很好吃,可是吃沒了。你能幫我再塞點進去嗎?我可以拿漫畫書跟你換。”
認出那是自己送她的生日禮物。
裴燃眸底微閃,“你很喜歡它?”
湯淼臉上的酒窩冒了出來,眼睛亮閃閃的,“喜歡呀!又香又甜,比草莓糖還好吃!”
裴燃嘴角翹起,“我想辦法給你弄”。
湯淼幸福地搖起了尾巴,“謝謝你啊”。
說完,她又趕緊将電吹風插進插頭裏,嗡嗡聲起,頭發被吹了起來。
裴燃看着她坐在床沿上,手握緊着吹風機。
她的頭發很短,發尾只到了鎖骨處,可是看起來也很細軟,老是貼在她光滑的臉頰上。
他看見小姑娘時不時撥動兩側的頭發,小腳無意識上翹。
空氣裏頓時彌漫着她頭發上的清香味。
內心忽然感覺很輕松,仿佛自己也被這香味包裹進去。
他與她近在咫尺。
等到裴燃回家的時候,湯淼拽住了他的胳膊。
裴燃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心裏生出一絲不可名狀的竊喜。
湯淼食指勾了勾,示意要說悄悄話。
裴燃低了低頭。
他還是太高了,湯淼皺着眉頭,踮起了腳尖。
她的氣息噴在他的耳畔。
“裴燃,明天我幫你報仇去!”
裴燃身體一僵。
不知道是因為兩人太過親密的姿勢,還是因為湯淼說出了從未有人說過的話。
說完,小姑娘松開了手,兩只眼睛彎得像天上的明月。
“拜拜啦!”
她蹦蹦跳跳地跑回了于如蘭那兒,兩母女有說有笑地進了家門。
裴燃才發現,自己好像有點嫉妒于如蘭。
清晨,一縷陽光照進了教室窗戶。
湯淼幾乎又是掐着點到的教室。
她一進門,就感覺大家似乎都在打量着她。
心裏覺得莫名其妙,但她瞬間抛在了腦後。
坐回了位置上後,她掏出了最新的漫畫書遞給了王娟。
“快看看,這一期的劇情超級精彩。”
王娟也對着她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她慢悠悠地湊到湯淼跟前,似乎很艱難地啓齒,“淼啊”。
湯淼正在看班主任給她的關于小小科學家的冊子。“咋啦?”
耳邊的聲音支支吾吾,“你、你是不是強吻了裴神啊?”
湯淼:???
她轉過頭,瞪大了眼睛看着王娟。
寧在說嘛呢~
萬事開頭最難,後面就水到渠成了。
王娟深呼吸一口氣,開始叨叨,“我們班都有人看見了,昨天晚上你跟裴神在後山上……還說是你強撲上去,裴神掙紮了很久,最後還是被你得逞強吻了。”
“真沒看出來啊,你這麽A這麽猛的嗎?你知不知道我們班上有好多女生都喜歡裴神,但她們都沒你長得好看,也沒你這麽……主動!”
湯淼憋不住了,“我沒有!”
王娟一副“我就知道你不會承認”的表情,繼續道,“唉,我們倆都什麽關系了,你何必瞞着我呢?而且班上有人說了,放學的時候,有看到你偷偷摸摸跟着裴神,還追到了他車上。”
“你說你既然都敢大膽追求了,還怕什麽流言蜚語呢?反正你和裴神成績都這麽好,就算早戀,老師肯定也不管嘛!”
湯淼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了嘴角抽搐的滋味。
說了又不信,她不再解釋。
任憑王娟掘地三尺,她也只搪塞一句“我跟你們說不清”,完全吊足了王娟的好奇心。
到了課間操的時間,湯淼撸了撸袖子,氣勢洶洶地走到了一班門口。
只聽她朝着一班教室裏吼了一句,“許飛,在哪兒呢?出來!”
一時間教室內外的人都駐足觀望。
許飛正在糾纏着餘詩懷,一聽到這一聲,面色不虞地挑起眉頭。
他邁着大長腿,走到了教室門口。
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殺氣騰騰地看着自己,尤其還比自己矮了這麽多,得仰着看自己才行。
許飛忍不住嗤笑一聲,“诶喲,小矮子,你找我什麽事兒啊?”
餘詩懷一看見,心裏覺得有些不太對勁,連忙去辦公室找裴燃。
湯淼眯了眯眼睛,伸出一根手指,先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
“你跟我比!我要打敗你!”
一時間,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氣。
這位女同學怕是瘋了吧?
許飛幾乎是他們這一年級最高的人了,比很多學長都高,她才多高啊,穿個高點的鞋子才勉強夠到許飛肩膀。
許飛直接笑出了聲,輕蔑道,“你是來搞笑的嗎?”
湯淼也學着裴燃,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笑容。
“一年級,過年,餘詩懷家。”
湯淼說了幾個毫無關系的詞語,聽得周圍人雲裏霧裏。
只有許飛的臉色愣住,從而漸漸轉變成憤怒。
他咬牙切齒,“很好,你自己找上門了”。
作者燈:燃燃啊,你嫉妒于阿姨幹嘛呀?你難道也想當淼淼媽?不行不行,我不允許你去泰國變性。
裴燃:……
久等了~給大家說個悲傷的故事,估計錯了劇情,還以為今天就能虐許飛呢,留到明天吧,讓我們淼淼虐死他!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牛奶味的牛奶呢 3瓶;眠眠蝦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