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晉江獨家發表
裴燃微垂着眼睑, 看上去似乎在說別人家的事, “我該這樣說……”
他嘴角微勾, 擡眼看向裴柏華,“你跟我媽,都是一樣的人。”
裴柏華十幾年沒有聽人提起過這個人,自從淩芸死後, 那些屈辱就像是被埋葬在過去一樣。
他也試圖去遺忘那些過往,就當淩芸這個人從來不曾存在過。
裴燃突然提起她,這讓他心裏又憤怒又驚恐。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裴柏華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我跟你媽怎麽會一樣?”她都已經死了啊。
裴燃慢慢走向他,像是随時準備要露出血腥的尖牙,“一樣愚蠢自私,膽小懦弱”。
他周身的氣息變得陰沉沉的。
那個女人, 既然決定做母親,為什麽那麽懦弱, 不敢反抗眼前這個男人?
她有膽量自殺,為什麽不把自己也一并帶走?
她做的最錯的, 就是答應了自己,給了自己一個承諾,又抛棄自己。
她走了。
什麽都不帶,就走了。
卻把所有的後果都留給他承擔。
她不配是個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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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燃隐隐咬緊後槽牙, 下颌骨微微凸出,眼神看上去乖戾又陰暗。
裴柏華向後踉跄一步,抓住了牆壁, 雙唇顫抖,“你知道了?”
裴燃像是看一個乞讨的人一般,丢出一個施舍的眼神。
他薄唇微啓,“知道”。
這一聲仿佛就相當判了裴柏華的死刑。
他那些肮髒又卑鄙的過去,有人記得,還一直記在心裏恨着他。
裴柏華感覺雙目不斷充血,“你恨我?”
裴燃嗤笑道,“我不像您一樣無能”。
裴柏華太陽穴凸起,腦袋脹痛起來,他按着額角,站直了身體。
“裴燃,你可是我的兒子。以前的事你媽和我都各有各的錯,你那時候小,不知道所有的事。沒有關系,以後爸爸都會告訴你,原原本本都告訴你……”
“現在是關鍵時期,先不說這些事,跟爸爸一起回京城,去看你爺爺,好嗎?”
裴燃呵了一聲,他往後退了幾步。
“爺爺已經知道您做過的那些事。”
他似乎是怕插刀插得不夠狠,又補了一句。
“三叔也知道了。”
裴柏華怔住,“你說什麽?”
裴柏華此刻像快暴走的野獸,他雙手抓着兩邊的頭發,死死摳着自己的頭皮。
他眼白冒出紅血絲,猙獰地走上來,拎起裴燃的領口,“是你說的?”
裴燃冷冷地看着他,“對,您得慶幸,我從小遺傳了您,記性特別好。”
裴柏華喘着粗氣,手死死揪住他的領口,“裴燃你學你那個死媽,瘋了嗎?你知不知道現在是關鍵時候?!我、我現在就打死你這個不孝子!”
裴柏華四處尋找着他的鞭子。
不知不覺中,別墅客廳湧出來一批保镖。
他們二話不說,把裴柏華像對待一只待宰的牲口,支了起來。
“你們幹嘛?你們快放開我?!我可是裴家的二少爺!”
裴燃冷漠地看着他,對着幾個保镖下令。
“把他帶去給我三叔。”
裴柏華一聽,腦門開始冒冷汗。
當初裴越華愛淩芸可謂是愛到了骨子裏,要不是淩芸家世不好,裴老爺子對裴越華一向報以重望,所以根本不準兩人在一起。
而他從小不受重視,他和誰結婚,裴老爺子都不會管。
誰能知道裴越華那個瘋子,在淩芸死後,幾次三番跑來威脅自己,威脅要自己的命。
他心知不好,便大喊道,“裴燃……小燃,我是你爸爸啊!你不能這麽對我!我沒害你媽媽,你媽媽是自殺的!她的死跟我無關啊!”
裴燃壓根不聽他說,一直冷冷地觀望着。
保镖直接捂住了裴柏華的嘴,将他從後門帶走。
一瞬間客廳恢複了安靜,裴燃冰冷的眸色也恢複正常。
“裴燃?你在嗎?”
湯淼站在大門口,向裏面喊道,“不說話,我就進去了哦!”
她端着南瓜餅往裏面走了進來。
客廳沒有開燈,屋外的天已經灰暗了。
她剛一轉過牆角,踩上客廳的地毯。
一個人就向她撲了過來。
南瓜餅掉了一地,盤子摔在地上發出輕脆的響聲。
湯淼渾身一緊。
只聽那人在她耳邊柔聲道,“淼淼,我好累,好難受”。
湯淼愣了一下,她抱住他的後背,“裴燃?怎麽了?”
裴燃把臉深埋在她的頸窩裏,一副不想說的樣子。
湯淼就像抱個巨型熊一樣,她安慰着他,“沒事呀,不舒服的話睡一覺就好了。我剛剛好像聽到了裴叔叔的聲音,他沒在家嗎?”
裴燃眸色微閃,甕聲甕氣的,“沒有”。
“啊?是嗎?我媽媽還說裴叔叔回來了,還讓我給你們帶南瓜餅……啊,我的南瓜餅!”
湯淼的脖子被裴燃摟得緊緊的,她使勁轉過腦袋,就看到南瓜餅掉在地上,特別可憐的樣子。
“唉,裴燃,沒南瓜餅吃了……”
也不知道她是為自己可惜,還是為裴燃感到可惜。
裴燃下巴支在她的肩膀上,看到她的側臉,一雙杏眼長得大大的,卷翹的睫毛撲閃着,清亮又無辜的樣子。
熟悉的她,熟悉的氣息。
這些肮髒又龌龊的事就不要再去污染她了。
湯淼怕他哮喘病發,勸着他一點點挪到沙發上去。
這時小團子跑了過來,躺進了湯淼的懷裏。
湯淼捏了捏它身上的軟肉,“小團子是不是又胖了?”
小團子喵嗚一聲,又懶洋洋地閉上眼睛睡在湯淼懷裏。
湯淼輕捏着它的肉墊子,似乎捏上瘾了,還一邊學着它喵嗚喵嗚地叫。
裴燃的頭靠在她的肩膀上,聽着她從胸腔傳來的喵嗚聲,心緒漸漸平靜下來。
他也把冰涼的手塞進了小團子肚皮裏取暖。
小團子也一動不動,懶懶地睡着,任憑兩位主子揉搓它。
湯淼感覺到裴燃的放松,往他的臉看去,他的眼睫毛很纖長,似乎已經閉上了眼睛。
她輕聲道,“裴燃?裴燃?”
裴燃沒有任何動作,仿佛已經深入睡着了一樣。
她看到他面容深深的疲倦,似乎很久沒有睡一個好覺了。
她心有不忍,想将他輕輕放在沙發的枕頭上,這樣會睡得舒服一點。
沒想到她一動,裴燃就驚醒了。
“淼淼,別走。”
湯淼看到他眼睛裏的紅血絲,一種深深的恐懼和害怕。
她抓住他的手,“我不走,裴燃。你這樣睡着太不舒服了,我想去給你拿被子”。
裴燃卻像個無助的小孩,身體蜷縮成一團,緊緊摟着她的腰,下巴支在她的肩膀上。
像在撒嬌,讓她不要走。
湯淼只好道,“那你睡吧,我會等你睡醒的。”
裴燃這才安心地又閉上眼睛。
兩個人相互偎依在沙發上。
湯淼也跟着裴燃睡了一個覺,等她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暗了。
而裴燃睜着眼睛,一直呆呆地看着她。
湯淼想起了于如蘭還在家裏等着,便跟裴燃道,“裴燃,我先回家了啊!如果你不舒服,記得找管家爺爺,讓他請醫生過來。”
她翻身得很急,裴燃一把拉住她,不想她走。
湯淼一臉抱歉,“對不起呀,媽媽還在家裏等我呢!”
裴燃眼神一斂,微垂着眼睑,看上去無比委屈,手漸漸松開。
看得湯淼心裏一澀,可現在她必須回家了,不然于如蘭會擔心的。
“我明天找你一塊寫作業好不好?”
好一會兒,她才從裴燃嘴裏聽到了一聲輕輕的“好”。
湯淼松了口氣,“那我走啦,裴燃,拜拜,晚安了”。
她飛快地往屋外跑去,沒有注意背後一直有一雙眼睛看着她。
等到湯淼回到家中的時候,于如蘭只問了她一句南瓜餅送到沒有。
湯淼撒了個謊,說送到了。
見于如蘭沒有再問下去,湯淼心裏微松,她轉身往卧室走去。
于如蘭突然叫住了她,表情看着很躊躇。
“淼淼,你和小燃……”
湯淼轉過身,疑惑地看着于如蘭,“怎麽了媽媽?我和裴燃?我們挺好的呀,沒有再鬧矛盾了。”
于如蘭對上女兒的眼睛,自己反而說不出口了。
她支支吾吾道,“你現在是大姑娘了,記得男女有別。”
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她一說完就覺得自己似乎把孩子們想得太過于不純潔。
淼淼一向不會想太多,是自己多想了,把焦慮傳遞給孩子,給孩子造成壓力了該怎麽辦?
湯淼還一臉不解,“媽媽,你說什麽呀?我沒聽清楚。”
于如蘭便改口道,“沒什麽,媽媽說,你和小燃都要好好學習,努力考高中”。
湯淼嘴角上翹,看上去俏皮可愛,“放心啦媽媽,我們會的,大家說好要考進一個班裏”。
“我現在就去把剩下的卷子做完。”
于如蘭連連點頭,“去吧”。
看着湯淼還像小時候一樣,小腳丫撒着。
于如蘭懸着的心也放下了。
孩子還小呢,哪裏會想那麽多?
都是自己多想了。
她不由地慶幸,自己生下了湯淼。這是她唯一做過的不後悔的事。
如此想着,她也回了卧室裏。
領峰初中的校門外,所有的學生都背着書包往各自的學校大門走。
一輛鮮豔的紅色轎車開了進來。
它不急不緩,似乎一點都不為巨大的人流而造成的擁堵而感到着急。
這條路雖然四通八達,可是太過窄,根本無法同時容納這麽多的學生和轎車。
行駛轎車的主人時不時按一下喇叭,就像趕牛人揮着鞭子趕牛一樣。
有的學生受不了這個喇叭聲,捂住了耳朵。
“吵死了,學校附近還按喇叭!”
有的人透過車窗往車裏望去,發現從外面根本看不到裏面。
心裏又很氣,便忍不住罵道。“神經病啊,學校附近不允許喧嘩。”
這時車窗被搖了下來,是一位長相普通,但氣質很好的女人。
她緩緩取下墨鏡,向那人笑道,“抱歉,我不太熟悉這裏路況和規則”。
态度這麽好,讓那人也有些不好意思。
那個女人又問道,“請問領峰初中是在這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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