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仇恨
? 今夜的晚餐,又回到了當初來源氏的第一天的場景。
冗長的餐桌,母親坐在主座,十分安靜的看着各位。許久不見,她的氣色似乎好了很多,「大家入座吧。」
理事長坐在餐桌的對面,身邊是随行的渡邊管家。
難得回家的千佳,表情有些不快,随意的叉着食物。
千秋撐着下巴看向這裏,而千紘則是怒目而視,反擊回去。
千景前輩依然事不關己的用餐,仿佛下一秒就算是天花板塌下來她也不在乎。
「說起來,上野先生呢?這幾天好像沒看到他。」
「他的話已經恢複完全了,不用擔心。」
說完這話的千秋,随即看了一眼千佳,千佳果然瞪着他。
「千佳,以後你交往的對象,務必向我彙報,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麻煩?有人敢找我們源氏的麻煩嗎?」
千佳飄忽不定的眼神看向源千景。
源千景也有氣無力的回視一眼,「現在不是源氏一手遮天,而是三足鼎立的局面,千佳。」
「那真是多謝提醒了,千景。」
兩個人說話明顯帶刺,但卻沒人制止或者轉移話題。
「這幾天臉色不太好呢,是哥哥們欺負你了嗎?千景。」
源千景的刀叉停止動作,「還在耿耿于懷嗎千佳,有什麽不滿的話,說出來會好過一點,比起你整天逍遙放縱自己,也許打一架是不錯的選擇。」
聽到這句話的千佳,瞬間折斷手裏的道具,理事長并沒有阻止,「要打的話出去。」
千秋倒是十分擔心,「喂喂,兄長大人,難道不是該說點別的嗎?」
「我會注意分寸的,兄長大人。」
千秋瞪了一眼驕傲自滿的源千景。
而千佳則是嗖得站起身來,「我會讓你後悔說這句話的!」
千紘扶額。
千秋則是看好戲一樣的表情。
這兩個人也不是第一次在餐桌上吵架了,反正誰也阻止不了就是了。
但是,「坐下。」
位于主座的母親開口,「兩位都坐下來。」
「你有什麽權力命令我們?」
「千佳,坐下,畢竟他是你的母親。」
連理事長都發話了,千佳不得不遵從,恨恨的剜了源千景一眼,咬牙坐下。
女仆随即遞上一副新的刀叉,「千佳小姐,請用。」
游泳池邊。
千佳已經游了半個小時了。
「水底下很冷吧,要不要喊她上來?」
可是千紘阻止了千歲,「随她去吧。」
兩個人在陽臺上看着,千秋在泳池邊陪着千佳,喊了一聲,「喂,死了嗎?」
「吶,千佳和千景前輩她們倆——是有什麽過節嗎?」
千紘點點頭。
「我能聽聽嗎?」
千紘看着遠方的夜空,陷入沉思。
此時此刻,源千景也是走出房間,來到三樓陽臺,低頭與池水中的千佳目光相接。
相比于千景的淡然,千佳顯然要真切得多。
「姐姐她……曾經執行任務的時候,殺了千佳的戀人。」
少女登時睜大眼睛,「你說……什麽?」
「但那是迫不得已的,那個男人想要背叛協會,在此之前被千景和她的師父,也就是野原陸鬥解決了。」
「為什麽要背叛協會?」
因為他要跟吸血鬼在一起,作為一個獵人,他居然想要變成吸血鬼,跟源千佳永永遠遠的厮守下去。
這是不被容許的,所以身為那個男人的兄長,野原陸鬥率先處決了他。
那原本只是源千景的監視對象,被陸鬥一劍斬殺的時候,源千景也懷疑過自己的眼睛。
事情已經過去三年,源千景已成為麻木的獵人,而源千佳卻始終無法走出過去的陰霾。
但這些不能告訴千歲,「我不清楚,只是知道一個結果而已。」
「是嗎……難怪現在的關系會這麽僵。」
「以後就不用再提起了,她們如果争執的話,你也不要上前,知道嗎?」
「不能阻止嗎?」
「如果可以阻止的話,就不用等到三年後的現在了。」
「……說得也是。」
千歲意興闌珊的回到房間,當關上房門的時候,才想起最為重要之事。
那便是源千景和理事長的秘密。
她偷偷的從邊側樓梯走上三樓,正好看到理事長進了千景前輩的房間。
要不要跟去看看呢?興許那天只是自己看走眼了呢?
帶着極大的好奇心,千歲蹑手蹑腳的跟了上去。
源千裏像是折磨她的耐心一樣,并沒有一開始就下口,而是反複的舔着她的脖頸。
這種感覺好比注射之前的酒精消毒鎮定一樣。
但這根本無法讓人鎮定,反倒會讓人抓狂。
「兄長大人……」
「即便是吸血鬼,他們也懂得情調,這樣會讓你接下來的感覺不那麽痛苦,千景。」
源千景白他一眼,繼而被男人慢慢放倒在床上。
「無論如何也不會被同化的人類,看來克利夫蘭真是給了你最好的防護。」
溫柔的舉止,優雅的面容,卻說着反感的話語。
源千裏的吐息近在耳邊,讓人覺得有些窒息,「請……快一點。」
可男人卻像捉弄她一樣,吻着,舔着,唯獨不咬。
感覺到源千景加快的心跳,男人更是得意揚唇,「胸部很柔軟呢,可以咬那裏嗎?」
源千景默認可以,只希望他盡快一點。
而門外的少女靠着牆壁,深深平息自己的呼吸。
如果第一次是誤會,那第二次被撞見就是鐵板釘釘的事實了。
千景前輩,原來和自己的兄長,是那種關系嗎?
室內傳來源千景的痛呼,卻讓千歲更深一步的想歪。
該怎麽辦?
阻止他們嗎?告訴千紘嗎?還是當做沒有看到呢?
但總覺得哪裏不對勁,那一瞬間仿佛看到理事長的眼眸,閃着紅色的光芒。
而當千歲再次回頭去偷窺的時候,兩個人背對這裏的角度再也看不清任何了。
突然聽到有人上樓的聲音,千歲連忙跑回另一側樓梯口張望。
過來的是千秋前輩,他敲了兩下房門,并沒有應答,繼而直接開門進入。
這一過程千歲攥緊了自己的手臂,以為會發生什麽大事的她,沒想到卻看見千秋從容不迫的進房了。
難道——
緊接着,擺弄着自己衣襟的理事長神清氣爽的離開房間,在他離開的瞬間,眼神似乎有意瞥了這裏,千歲慌張中蹿下樓去。
而房內,胸口不斷起伏的源千景連坐起來的力氣也沒有,反倒是千秋扶了她一把。
她的眼神猩紅,極為可怕,揪着源千秋的衣擺,沒有任何商量餘地就痛咬上來。
千秋并沒有任何反抗,反而極為享受一樣,托住源千景的後背。
「千景,你知道嗎?」
「其實吸血這種行徑,在血族也是表達愛意的一種。」
源千景吸食了鮮血之後,才漸漸恢複力氣,「那你愛的人還真多。」
千秋淺淺一笑,「沒錯……我是博愛的,愛的女人不計其數……」
「才不是、只深愛着你一個。」
有些呆滞的源千景,還沒從鮮血的氣味中緩沖回來,千秋靠近一點,伸出舌頭輕輕舔去她唇邊血跡。
「深愛着……我?」
兩個人頭靠着頭依偎着,千秋滿不在意的笑起來,「當然是——騙你的了!」
狂風突然吹開窗戶,将書架上的漫畫書吹得到處都是。
這一刻時間仿佛是停止的。
原本略有期待的眼神,現在完全黯淡下來,源千景松開手,「你走吧,我沒事了。」
只是一瞬間,仿佛無數畫面開始侵蝕自己的腦袋。
——深愛着你,你卻要背叛我嗎?布宜諾斯。
憤怒,不甘,後悔,以及心痛。
各種感情,不由自己,難以承受。
源千秋已經離開了,周身的空氣也逐漸變冷,少女在床上抱緊自己。
「我究竟……是忘了什麽。」
源千景回到了校園,并且恢複了執行風紀的副會長身份。
她偶爾也能撞見千秋在學校不為人知的地方對少女們下手,卻沒有了以前那股想要上去揍人的沖動。
「100CC以下是允許的,但不能給普通人類初擁。」
這是協會新下的規定,以前的話,只要有人類對吸血鬼控告,協會就會追殺目标,所以算是一定程度上禁止了吸血鬼對人類的吸血行徑。
因為就算不禁止的話,這種行為也屢見不鮮。
如果不加以控制的話,這個學校……不,這個社會都會成為受害者。
源千景不由自主的撫摸到自己的胸口,雖然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但自己早就成為了受害者。
試問一個受害者,如果去維護更多的受害者呢?
走着走着,就遇見了陸鬥,「師父?」
「為什麽巡邏的時候也這麽心不在焉?」
源千景的确有些乏力,擡頭看了下樹梢上的天空,「師父……你說我,要不要成為吸血鬼呢?」
「你在胡說什麽?」
陸鬥晃了兩下源千景,但她卻十分呆板,「吶,師父,我發現自己好像被控制了……是不是只有變成吸血鬼,才能回憶起自己的身份,自己的故事呢?」
「控制?身份?故事?」
「師父知道嗎?我究竟是誰?」
陸鬥沒有回答,聽她繼續講下去,「我的本名是布宜諾斯,來自德國科隆,因為身在的獵人家族慘死在吸血鬼手中,所以找到了克利夫蘭艾利斯,得到了力量,報了仇恨。」
「随後吸血鬼開始追殺我,我不斷的逃亡,艾利斯家族也因為戰敗,将我一并帶來日本。」
陸鬥附和一句,「難道不是這樣嗎?」
「師父,這前面的是我所能回憶起來大概的,而後面,是別人告訴我的。」
「別人?」
「是克利夫蘭。」
陸鬥停下腳步。
源千景也眼睜睜的看着他,「我沒有懷疑過這個人。」
「因為他從未傷害過我。」
「我清清楚楚的記得自己跟他的相遇,兩個人逐漸信任對方。」
「他無條件的幫我複仇,一切成功之後——」
源千景突然停頓下來,陸鬥也不發一言。
「我卻沒有那麽真實的解脫感。」
「但我記得是自己親手殺了那些罪大惡極的吸血鬼,他們有的向我求饒,有的還想趁着最後一點餘地偷襲我,但卻被克利夫蘭一眼識破,最後死于我的劍下。」
「而後我便醒來。」
「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醒過來就身在日本了。」
「那你現在是懷疑克利夫蘭嗎?」
「我……不得不懷疑。」
「師父……你知道理事長,不,就是源千裏,是他告訴我,我的記憶可能被人消除了。」
「消除?」
「是的,如果是被封印的話,他能夠看到,但因為被消除了,所以外人無濟于事。」
「他說,只有我成為吸血鬼,脫胎換骨的時候才能看到我生為人類的走馬燈,才能想起一切。」
「所以你選擇相信源千裏?」
「但他或許是在誤導我,畢竟他和克利夫蘭的關系一直不太友善。」
「你說的沒錯,作為一個旁人而言,他們倆到底孰是孰非我也無法理解,但我所能告知你的就是,千景——這兩個人,最好任何一個也別完全相信。」
源千景目不斜視,陸鬥也回視她,「你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看到鮮血還會躲到我身後的孩子了,經歷了這麽多過往,應當可以為自己的将來權衡利弊了。」
源千景的雙眼炯炯有神,陸鬥接下去道:「如果有一天,你做出錯誤的判斷的話——」
「我是絕不會……違背本心去拯救你的。」
作為師父,始終是站在正義這一面的。
「我知道,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