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戀人
? 兩個人從二樓的另一側回廊離開，進入藤原世家。
傭人将她們領到一處較為偏僻的房間，遠離大廳的紛擾，只能聽到一點緩和的琴聲。
這間房空着，只放着一架鋼琴，還有窗邊的沙發而已。
窗戶開着，夜風輕輕吹來，夾雜着陽臺下的花香，舒爽怡人。
「就在這裏休息，我守着你。」
「前輩一起坐下來吧！」千歲實在過意不去，明明差不多的年齡，卻要源千景寸步不離的保護着她。
「不用了，坐下來的話，警惕性會變弱的。」
源千景走到鋼琴前面靠着，千歲不再勉強她，「好吧。」
少女靠着沙發一側躺下，卻又睡不着覺，只能轉身看向窗外，「原來這裏是回字形設計。」
「沒錯。」
「簡直像是莊園一樣，中央花苑大到看不見對面。」
「藤原一族，乃是日本的經濟支柱。」
「有很多戀人在散步，像是尋常人類一樣。」
千歲好奇的俯視着，「吸血鬼……也會有像人類一樣的感情嗎？」
「他們會有喜歡的，讨厭的，害怕的，想要的感情嗎？」
源千景走到她的身邊，回道，「是的，雖然他們表面看起來很冷靜，實際要比人類偏執得很多。」
兩個人正在漫不經心的交談着，突然門被推開了。
進來的是艾利斯手下的銀發侍從，雖然他一直帶着假面，但源千景一眼就認出了他，「有什麽事嗎？」
「艾利斯大人有請。」
她不能離開，因為不能放千歲一個人在這裏。
「艾利斯？」
聽到這個名字，千歲也站了起來，侍從伸手有請，「千景大人，讓我照顧千歲小姐就好。」
「不，我要她一并跟着。」
「好的，請讓在下為兩位帶路。」
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千歲一路走來都抓着源千景的手。
因為有侍從就在前面，她不敢詢問太多，「我的話……真的沒關系嗎？」
「那個男人的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源千景思考着，或許待會兒可以直接讓千歲待在艾利斯的身邊，這樣自己就能繼續去巡邏。
艾利斯所在的房間離大廳不遠，這裏放着輕柔的音樂，有人在璀璨的燈光下起舞。
房間裏有些熱鬧，但沒有人去打擾在陽臺休憩的男人。
「艾利斯大人，人來了。」
禀告完畢的銀發侍從，站到陽臺的另一側，不再多言。
一眼看到的是男裝打扮的源千景，英姿勃發，然後看到躲在她身後偷偷探頭的少女，穿着白色晚禮服，眼神流露出絲絲害怕。
寬敞的陽臺，就只有他們三個，所以千歲攥緊了源千景身後的衣褶，聲音顫顫巍巍，「艾……艾利斯大人……」
房內的人開始關注這裏。
因為珍品就在這裏，在貴為親王的艾利斯面前。
艾利斯大人從來都沒有過問過關于珍品的事情，他消極避世的态度讓所有人覺得他對珍品提不起興趣。
可是現在，他卻把珍品召喚到了面前。
難道艾利斯大人前來，為的就是珍品？
「源千歲？」
「是的，沒錯，」源千景回複他的疑惑，「千歲來了之後，你還沒有回過本宅，所以應該是初次見面。」
猶記得當初第一次進入源氏，盡管陌生害怕，卻還能裝作淡定的自我介紹，可是現在到了這裏，卻只有未知的恐懼失措。
太過緊張了，緊張到無法說出任何話語。
艾利斯眼神示意一下，兩名侍從站到陽臺與房間之間，阻隔他人的視線。
瞬間察覺的人們，很快收回目光，不再幹擾這裏。
艾利斯大人靠着陽臺，月色照耀下的他，五官柔和，看起來似乎有些平易近人。
但那是假象，他瞳孔中所散發的目光，就難以讓人靠近。
可是源千景卻上前了，「有什麽吩咐嗎？艾利斯大人。」
「連你也這樣疏遠我嗎？」
男人微笑着，千歲則是瞪大眼睛看着他們倆。
「讓她先下去吧，絕不會有危險的。」
源千景回頭一下，銀發侍從已經躬身過來，「千歲小姐，請到那邊用餐。」
千歲被人不由分說的帶離，但好在同一個房間，，還在自己的視野之內，所以源千景沒有必要過分擔心。
「這裏的人都向往着珍品。」
「珍品已被源氏取得，他們不會再有機會。」
「他們或許認為，你也需要珍品。」
男人伸出手來，撫摸少女的臉頰，「在我看來，你便是我獨一無二的珍品。」
源千景登時臉紅，側過頭去。
當她發現沒人看着這裏，又理直氣壯的站直身體，「那個……我好像有些餓了，沒什麽事的話，我繼續去工作了。」
這樣不解風情的話語，讓艾利斯忍俊不禁，「我也是。」
男人反駁得幹脆利落，聽明白他意思的源千景情不自禁的捂住自己的脖頸，轉過身去，「今晚……是禁止任何吸血——」
她還沒說完，男人已經從身後擁住她，「知道我今天為什麽會過來嗎？」
源千景動也不動，盡管沒人看着這裏，卻覺得羞愧不已，「不明白，是珍品嗎？」
「不，是因為你。」
「我？」
「難得藤原家的宴會能聚集這麽多人，所以想要對外宣布一件萬分重要的事。」
源千景并不明白，所以繼續聽着。
「宣布……對你的主權。」
源千景瞪大眼睛。
「什麽……意思。」
「源千景……将不屬于獵人協會，也不屬于源氏一員，更不歸于血之一族——」
「而僅僅只是、我克利夫蘭艾利斯的戀人而已。」
除了不敢相信，還是不敢相信。
男人松開懷抱，走向護欄，看着樓下漸次集結過來的臣民，極為平靜的宣布着，「自此以後，所有幹擾你的，違背你的，傷害你的，都不被允許。」
「但是獵人和吸血鬼是不能在一起的！」
源千景這一聲十分響亮，反倒讓衆人一驚。
尤其是人群中的千佳，她正目光炯炯的看着這裏。
才說完這句話，回頭再看房內的千歲，她顯然呆到了極點，手裏的蛋糕也随之落地，「……吸血鬼。」
這個男人是吸血鬼。
「親王沒有這一準則。」
男人冷淡的口吻回複了她。
這個男人并且是吸血鬼中的親王。
「不……親王需要準則嗎？」
樓上或樓下都沒有人反抗，一個個都是目光呆滞的聽從着。
從一開始的熙熙攘攘，到現在的萬籁俱寂。
對于源千景而言，她不能拒絕，也拒絕不了。
艾利斯大人将和人類少女相戀，可是居然沒人反對。
因為這絕對的權力與威嚴，任何人都不敢反對。
濃雲遮住新月。
夜晚這才開始。
陽臺下所有注目的一雙雙紅色視線，是無比的虔誠與敬仰。
對應的則是男人俯視衆生的暗紅之瞳，成為這個夜晚最為權威的主宰。
「是的，親王艾利斯大人。」
人們再次擡頭仰望，陽臺已空無一人。
親王塔。
這個夜晚還很漫長。
源千景有很多話想要質問他，可是自己卻沒有這個底氣跟他吵架。
無論如何自己只要一看他的眼睛，就會暈頭轉向，理不清思路，也站不住自己的立場。
「我……我不明白，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覺得這樣并不能給你帶來任何利益。」
男人解開領帶以及一粒紐扣，「利益？」
「我并不需要利益。」
「那為什麽、你這樣會讓我為難的。」
「不，你可以繼續生活在源氏，為協會效勞，鏟除吸血鬼，保護人類，這些我不會幹預。」
「成為你的戀人之後，我還能正常的去做這些嗎？」
「為什麽不能？」男人拉開她束發的絲帶，長發随之散落，讓少女看起來既美麗又柔弱，「戀人的身份，會讓你的生活更順利而已。」
「原本就沒有什麽可以幹擾我。」
少女十分堅定的眼神，和她柔弱的外表格格不入。
「那就好，」男人俯下身來，吻了一下她的額頭，「你能自由自在的生活，是我最為滿意的。」
別說自由自在了，成為這個男人的戀人之後，就算是肆無忌憚，也不過有人來幹涉的。
可這并非源千景想要的生活。
「如果他們都害怕我，敬畏我的話，從此以後，我就無法做出正确的判斷了。」
「那你是認為，我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少女甫一擡頭，就是艾利斯的全部眼神，他仿佛将她整個人都看在眼底，沒有絲毫遺漏，「……不是、那個意思。」
「你已做出決定，無論如何都不要變成吸血鬼。」
「我只是想在你剩餘的短暫人生裏，成為你唯一的依賴而已。」
不能看他的眼睛，否則就會被迷惑。
但卻輕而易舉的陷入他深邃的眼睛裏，彷徨着，無助着。
「艾利斯……大人。」
任由他的擁抱，他的親吻，他的推倒，他的愛撫。
他的溫柔傾注。
「深愛着你，而你卻要離開我嗎……布宜諾斯。」
不是的。
如果可以，也想要這樣長長久久的下去。
如果可以……放下仇恨的話。
——深愛着你，你卻要背叛我嗎？布宜諾斯。
——你以為我分給你千分之一的力量，你就可以殺了我嗎？
——你殺不了我，你的時間也非常短暫，不成為吸血鬼的話，你永遠無法報仇。
——我也不會等你。
——我會……讓你忘了這所有。
這些話語，朦朦胧胧的感受到了。
在兩個人抱在一起的時候，透過艾利斯的回憶看到了。
上一瞬間還沉浸在感情的世界裏，下一秒兩個人就看清所有。
因為低估了這個看似單純的少女，所以作為親王的艾利斯，回憶居然被人窺視了。
「找到答案了嗎？」
她看不真切，也看不明白。
自己為什麽會失控，為什麽會對艾利斯兵戎相見。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謎團。
「如果不成為吸血鬼，你就永遠找不到。」
這次尚能偷看到一點回憶，下次就一定辦不到了。
少女推開男人，坐起身來，麻木的整理淩亂的衣服，眼神十分空洞，「……我知道了。」
「我得、回去了。」
男人并沒有阻攔。
「想通的話，随時随地可以來找我。」
「我會一直站在這頂端……等着你。」
剛剛跳下高塔的源千景，聽到這一句回視，男人如他所說站在那裏，目光沉沉的俯視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