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阿笨和阿愚
? 黑夜中高挂的圓月,那麽圓滿,卻為何填補不了夜色的空洞。
我平躺在冰冷的地上,冬天土地裏刺骨的寒氣直上背梢。皮膚上本能的長出了一顆一顆小小的疙瘩。一滴紅色的液體滴在了我臉上,液體裏還帶着溫度。我睜開眼睛,看到的了凱均滿臉都是血。我倒抽一口冷氣,身上不受控制的顫抖着。凱均面朝下壓在我身上,看着我,兩只手臂撐在我脖子左右,血一直不停的流着,仿佛凱均本身就是一條血河。
我透過他的肩膀,看着他身後那些面目不清的人,他們手上的鐵棒一下又一下的打在凱均的頭上,背上,腰上,腿上。他們笑着,聲音卻像是豺狼一般尖銳,瘋狂的刺耳,在平靜的圓夜裏讓人毛骨悚然。在他們當中有個沒有動手的人,他們的頭目,插着手,似嘲笑,似譏諷,看着眼前的一切。我氣自己因為淚水,無法看清這些人的長相。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能把他們所有的長相都牢牢記載在腦海裏。
可是眼睛裏全是霧氣,我無力的抽泣着,絕望的看着凱均。每當他承受一次,我的身體就抽動一次。
突然,那個頭目放下手,一聲低沉的聲音響起:“住手!”
所有人都停下手,那人走近幾步,彎下腰,不知道在看什麽。凱均依然死死的罩住我,他寬大的肩膀擋住了我的臉。
我努力從縫隙中瞪大眼睛,想要看清那人的長相,可是他帶着口罩,長長的黃色劉海擋住了他的眼睛。淚水讓我無法看清任何東西,我只能看到他耳朵上的兩顆閃亮的鑽石。那是兩顆造型特別的鑽石,菱形的,每個邊角都異常的方正。我一眼就認出了它的牌子。這是我很早就為了凱均的生日而預定的禮物,跑遍所有首飾店,做了很多調查才找到的禮物,今年年初才正式發售的新品,全國限量5件的男士2克拉鑽石耳釘……
我哭着,嘲笑着,憤怒着,恨着……老天是在跟我開一個玩笑嗎?就在他求婚的這一天,好巧不巧的遇上一群流氓;就在我送給他禮物的這一天,帶着同款耳釘的男人把他殺死!為什麽?我們做錯了什麽?為什麽……
我憤怒的哭了起來,死死盯着那個人的臉,漸漸的,那個戴着口罩的臉慢慢消失,然後又放大,變成了蕭何的臉……
奈士猛地睜開眼睛,一下坐起身來。她喘着氣快速的環繞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還在自己的房間裏時,她快速跳動的心終于平靜了一點。奈士松了口氣,用冰涼的手捂住臉,身上因為出了一身冷汗而有些冷。
又是這個夢……
自從上次見到蕭何以後,每一晚,都會做同樣的夢。
奈士從手掌裏擡起臉,窗外依然黑暗,就像她此時的心情一般。
吃早餐的時候,Louis和林伯仲都小心的看着奈士的臉色。康大海看了看Louis,又看了看Grey;看了看林伯仲,又看了看奈士。
奈士臉上依然是平常的冷漠,沒什麽不一樣。康大海心裏納悶了,這是怎麽了?從昨天晚上開始,這幾個人就怪怪的。
明明昨天表現很好,還受到了很多好評,各種反響也很好,給公司高層們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樣好的成績對于才剛剛出道的他們,已經算是非常幸運了。可幾個人剛從臺上下來,就各個都臉色陰沉,明顯都是心裏面有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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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大海越想越不開心,好歹自己也是他們的經紀人,手裏面有那麽多已經出名的,比較好帶的團體他不帶,偏偏帶了這個,每個成員都脾氣怪異的組合,Iceland。平時對他們也都是小心的伺候着,關心着。于情于理,都不該隐瞞他嘛!每次都搞得他跟個局外人似的!太讓人傷心了!
想着想着,康大海越來越難過,扔下盤子裏的煎雞蛋,淚奔的跑出了房子。
剩下的四個人跟沒事兒人似的,啃面包的啃面包,切雞蛋的切雞蛋。
Grey擦了擦嘴巴上的面包屑,想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小心的開了口:“奈士……你還記得你第一次出現在這裏的時候,說過什麽話嗎?”
奈士不解的擡起頭,看着Grey,示意他接着說。Louis和林伯仲也将放在奈士身上的視線收回,整理一下,放在了Grey臉上。
“你說過,我們可以相信你,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也可以相信我們。”
“……”
“轉眼間,都快半年了。我們之間怎麽說也算是親近了吧,為什麽要把什麽都憋在心裏?說出來對你,對大家都好不是嗎?”
奈士眨了眨眼睛。Louis和林伯仲也對看了一眼。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Grey變了一些。具體哪裏變了,也說不上來。如果說以前的Grey像個小男孩,那麽現在的Grey突然變得像個男人。
“……Grey說的并不是沒有道理。不管是什麽事情,我們既然是一個團隊,當然會無條件的幫你。你跟……Night Owl的隊長,蕭何……到底是什麽關系?”林伯仲嚴肅的問。本來總是帶着不屑的目光,漸漸的,林伯仲看奈士的眼光不再是不屑,而是認真,并且小心的對待着奈士。
包括Louis,原來講話總是帶着輕浮的挑逗,現在卻只有溫柔。
奈士看着眼前的隊友們,她早就注意到了他們的變化。她知道,他們已經接受了她,從今以後,她,是他們中的一員。這正符合她當初的計劃,可是看着他們擔心的臉,奈士心裏面的內疚讓她怎樣都高興不了。
如果他們知道她當初的目的只是利用他們,他們從始至終都只是她計劃中的棋子。這樣的她,他們還會願意接受嗎?還會願意維護嗎?
“……我跟他……沒什麽關系……” 奈士低下頭,面無表情的說。
“……” 大家都沉默了。奈士既然不想說,那麽逼她說也沒有意義。
Grey心裏一沉,失望感漸漸擴散。他知道這樣想很幼稚,可是,他将他最隐秘的一面告訴了她,将最不堪回首的記憶也告訴了她。為什麽?她要對我有所保留?是不信任他?還是,他不配……?
依舊是行程排的滿滿的一天。四個人做完通告回到家已經半夜12點多了。大家都疲倦的不想說話,各自洗洗回房間睡了。
沒有燈光的客廳,只有月亮的光亮勉強抵擋着黑暗。奈士幾乎是沒有任何聲音的穿過客廳,仿佛黑夜的黑暗對她的眼睛沒有任何影響一般,途中沒有撞翻任何一樣物品。她敏捷的關上了大門。
黑夜中,身影單薄的她很快便和黑夜融為一體。然而她似乎沒有注意到二樓陽臺上站着兩個男人,目不轉睛的看着她出了門。
“怎麽辦?要不要跟上去?”
“……”林伯仲沉默了一會兒,輕輕的搖了搖頭。
“這麽晚了,她一個姑娘家這是要去哪兒呀?” Louis帶着淡淡的微笑,看着奈士漸漸消失的身影。語氣裏并沒有一點擔心。
“反正那是她的自由。”
“你不好奇嗎?” Louis依舊帶着微笑,看向林伯仲。眼睛裏卻不易察覺的顯露出了少許不屑。聽了這句話,林伯仲皺起了眉毛,不滿的瞪着Louis:“你到底知道多少?為什麽不告訴我們?”
Louis聳了聳肩,無辜的看着林伯仲:“我知道的多與少,并不重要不是嗎?”
林伯仲打量了Louis一會兒,沒有說什麽的轉身走出房間。房門關上前,他停頓了一下,扔下一句:“她的事你不要再管了。”
直到房門關上以後,Louis仍然帶着微笑盯着奈士消失的轉角看了好久。風将他的頭發吹過臉龐,他用一只手随意的撩了一下頭發,幽幽的說:“你不是也無法不管嗎?還好意思說我,哼……”
本想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可是不知怎的,連這樣的笑都有些苦澀。
奈士,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黑色的夜空下,奈士平靜的等待着。那些面目模糊的人她早就找到了,他們本來都是些年紀不大的少年,奈士使了點手段,如今他們的後半生都要在鐵籠中度過了。唯有當初的那個頭目她沒能找到。直到有一天,一張紙條平靜的出現在了她的信箱裏,上面只有一行字:你要找的人在HBE。
奈士不知道告訴她這個信息的人是誰,也不知道這個人的目的是什麽。但這些對她來說并不重要。
奈士在約定的地點等了不到五分鐘,她要見的人就出現了。一個個頭矮小的中年男子小心的靠近奈士。雖然夜裏氣溫并不低,但是他帶着圍巾,帽子,嚴嚴實實的遮住了自己的容貌。當他走到奈士面前時,他摘下了寬大的帽子,拉下了圍的高高的圍巾。
“茜……茜小姐,是我…我…。” 那個男子緩慢,且結結巴巴的說。他額頭寬長,兩個眼睛很小,間距卻比一般人遠,鼻子也異常的平坦,厚厚的嘴唇半張着,露出又厚又大的舌頭。這些都是唐氏綜合症當中常見的特征。
“阿愚,我不能待太久。所以我就長話短說。這個人……” 說着,奈士拿出一張照片,和一張紙,上面寫着那個人的名字,出生年月日等等。“你幫我好好查查這個人的犯罪記錄和任何負面的消息。查完了以後,把資料給阿笨,他會知道怎麽做。你明白了嗎?” 奈士一個字一個字,緩慢,清晰的說。
阿愚緩慢的點點頭,伸出一只手掌很大,五個手指頭卻短的像個小孩的手指一樣的手。他緊緊的攥住奈士給他的照片和一張紙,笨拙的把它塞進大衣內面的口袋。
奈士笑着看着他,眼睛裏盡是溫柔。她自然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阿笨過了一會,才給出一個遲來的笑容。本來怪異的面容卻因為他大大的笑而變得無辜,乍一看就像是個小孩子的笑容一樣。奈士輕輕的拍拍他的臉,催促着他趕快回家。阿笨就在他身後的車裏等着他。
奈士憐惜的看着阿愚,笨拙的步伐,不協調的走路方式。輕輕嘆了口氣,轉身快步又一次步入夜色。
阿笨和阿愚是兩個有着先天殘疾的兄弟。阿笨是弟弟,有着所有唐氏綜合症的症狀。但是奇跡的是,阿笨生活上的其他方面他的智商只有58,然而對于互聯網的能力卻有着接近天才般的能力。而他的哥哥阿愚,除了在外貌上和說話能力有着少許唐氏綜合症的特色以外,其他的都跟正常人一樣。
他們沒見過自己的父親,母親也因為他們的先天殘疾而冷落他們。連名字都沒有好好取,只告訴他們一個叫阿笨,一個叫阿愚。他們的母親在他們5歲的時候離家出走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當奈士從孤兒院裏把他們兩個領回家時,曾經問過他們要不要改個名字。他們卻堅持用原來的名字。奈士沒有問為什麽,但是她忍不住猜測,也許,在他們的內心深處,依然相信着母親總有一天會回來。這樣,既便他們長大以後變樣了,他們特別的名字依然能夠讓自己的母親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們……
奈士覺得有時他們倆兄弟的想法,聰明的讓人難以相信。
人們總是喜歡複雜化很多問題,為了解決這樣的問題,他們往往在尋找更加複雜的答案。當你沒有太多的雜念,有時問題的核心和解決的方案反而可以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