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見死不救
? 廢樓中一片漆黑,奈士從褲子的口袋裏拿出一個打火機。奈士不抽煙,但卻有個帶着打火機的習慣。
一條小小的火苗卻只照亮了很小一片的地方。她順着感覺走上了已經塌陷不少的臺階,除了自己細小的腳步聲以外,周圍一片安靜。
走到了大概第七還是第八層時候,她看到了右面走廊上第二個半掩着的門露出細微的燈光,牆上映着幾條長長黑影子。她悄默聲的走近從半開着門中露出的影子。
奈士幾乎是徑直走進門裏的,沒有絲毫猶豫和膽怯。門裏面的幾個男人似乎完全沒有人想到會有一個人這樣大搖大擺的走進來,冷不丁的突然迎面出現一個陌生人,竟沒有人反應過來。奈士哪裏會給他們多想的餘地,一走進就利索的給了左右兩個人致命的兩腳。緊接着幾個大跨步,對着稍微反應過來,正朝她走來的兩個人的臉一串連環拳打下去。這幾個動作下來竟然連個吭聲的都沒有就統統倒地了
房間正中間坐着林伯仲,綁在一把椅子上。眼睛蒙着黑色的布,身上本來平整的黑色襯衫都褶皺的不成樣子,還帶着一些灰塵。他聽到了剛才的動靜,除了略微坐直了身體以外,他沒有說一句話。
奈士走近他幾步才發現,他的左邊嘴角還殘留着一條血痕,臉上幾處都有傷口。奈士小心的拿下蒙着他眼睛的黑布,果不其然,他的眼睛也腫了一只,淤青爬滿了他的眼周和顴骨的地方。他的眼睛還未能适應燈光,掙紮地嘗試着睜開眼睛。奈士看着眼前這個滿是傷痕的臉,曾經那樣優雅的隊長,現在卻因為她一身狼狽。
她很想問他為什麽這麽做?是因為他是隊長,所以才會用這種方式保護他的隊員?他又是怎麽知道那件事情是她做的?
心裏面都是問題,可是真正問出口的卻只是一句:“你還好吧?”。話一出口連奈士都有些驚奇自己的聲音。她已經很久沒有用自己原來的聲音說話了……
就在看着凱均一點一點失去呼吸,那一晚,奈士喊破了嗓子。那以後她整整兩個月都說不出話來。後來裝扮成男生的時候,她就沒用過自己原來的聲音。擅長模仿聲音的她,裝成少年的聲音其實不難。
沒有想到……那麽久沒用的聲音,居然還沒有忘。
本來還在适應燈光的林伯仲,卻被奈士這一聲問的猛地擡起了頭,眼睛也因為過于用力睜開而布滿了血絲。他吃驚的瞪着眼前的奈士,本來眼睛裏的怒火和不敢相信卻在對上奈士眼睛的時刻而蕩然無存。憤怒,是因為他發現奈士的身後竟然沒有一個人,她竟然就這樣一個人跑過來救他。難道她不知道這樣做有多危險,他之所以幫她背了黑鍋,為的就是護她周全。
就在這個昏暗的小屋裏,帶着滿身的酸痛,林伯仲曾經想過自己這樣做到底是為什麽?他一直告訴自己這只是自己身為隊長,保護自己隊員的職責罷了。每次想到這裏,他自己都忍不住覺得好笑。這個理由,相信單純的Grey都不會信吧?
在蕭何的手下綁架他的時候,他幾乎是沒有一點反抗的就讓他們捕獲了。這個世界本來就很公平,傷害一個人,你總有一天要償還。
所以,就由我來償還吧。
林伯仲從未想過奈士會來救他,他想過,也許奈士很快就知道是他提她頂了這件事情。他想她也許會感動,也許會不屑他的自以為是,也許……他想了很多也許,卻從來沒想過她會來救他。
可是奈士就站在他的面前,她的眼睛沒有向從前那樣寫滿了距離和冷漠。明亮的眼睛裏只是充滿了擔心。林伯仲沒想過奈士會為他擔心,這種受寵若驚般的感覺讓他在寒冷中漸漸溫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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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事吧?” 奈士看他沒有反應,又柔聲問了一遍。林伯仲看着奈士,點點頭。算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奈士迅速的解開了林伯仲身上的繩子,又快速的檢查了一下他全身上下。蕭何果然很狠!他的兩條腿雖然沒有骨折的跡象,但是顯然被堅固的重物打在了幾個重要的關節處,不僅走不了太遠,走起來還會特別的疼。心裏面頓時一股熊熊烈火瞬間燃燒到嗓子眼裏。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怒火了。蕭何真是厲害,幾次都可以直達她的底線。看來今天就是算總賬的時候。
林伯仲艱難的走着每一步,盡量不發出疼痛的聲音,可是強烈的抽氣聲,還是從牙縫裏露了出來。搭在奈士肩膀的那只手,可以透過輕薄的面料摸到她的骨頭。奈士這樣瘦弱的身體裏到底藏了多少力量。她承受着他的一半體重,卻沒有一絲喘息,只是靜靜的扶着他走着每一個臺階。如果不是她額頭上瞬間就布滿了細小的汗珠,林伯仲真的會懷疑奈士其實就是個男人。
好不容易快要走到大廳了,兩個人已經都是滿頭大汗。一個是疼的,一個是累的。奇怪的是,這一路上竟然連個阻攔的人都沒有。 在通往大廳門口的拐角處時,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停下腳步。奈士和林伯仲對看了一眼,兩個人心裏都多少有些不安,相信接下來要面臨的才是真正的災難。
兩個人腳步沉重的走出拐角,走了十幾步後停住腳。沉默的看着眼前黑壓壓的一群人。
這些人都是清一色穿着黑色襯衫和黑色褲子的男人,大多數還是年紀比較輕的樣子,頭上,手上似乎都有些刺青。蕭何站在這一大票男人裏面,盡管是站在了最後面,卻越發顯得高挺和華麗。同樣帶着出衆氣質的,還有蕭何身邊紫色頭發的男人。
聽說過蕭何家裏并不僅僅是財力豐盛,後臺也是硬邦邦的!白道黑道都有些交際。這樣看來,謠言不假。
林伯仲放下搭在奈士肩膀上的手臂,面色森然的看着蕭何:“這件事跟奈士沒有任何關系,讓她走!”
蕭何笑了笑。沒有回答,反問道:“我說,林大隊長,我跟你有什麽血海深仇,值得你跟老子玩的這麽狠!?”
林伯仲也沒有回答,狠狠的瞪着蕭何:“ 讓她走!”
蕭何收起了笑,臉上的表情漸漸憤怒起來。他擡起一只手,輕輕揮了揮。那一群黑衣男人原本有些懶散的表情,現在卻都嚴肅了起來,每一個人都目露兇光。他們有的從腰間抽出一把刀,有的從口袋裏拿出一種別在手上的細釘,有的從地上抄起鐵棒,也有一些赤手空拳的。他們幾乎是帶着譏笑,緩慢的走向奈士和林伯仲。
林伯仲看着眼前不下三十的人,額頭上布滿了冷汗,他情急之下,忍不住拉緊奈士的手,一字一句的說:“你快點走!我拖延他們。”可是在他手裏的只有奈士冰冷的手指,僵硬着,沒有一絲力道。林伯仲看向奈士,焦急的喊着:“奈士!”
奈士臉上沒有表情,仿佛沒有聽到林伯仲的話似的看着前方,她看着被這群黑色人偶們掩蓋的大廳玻璃門後的那一縷晨光。只是一道光線,卻給了漆黑的天空一絲希望。
就要天亮啦。
凱均,你還記得我們曾經說好了……要一起看日出日落,潮起潮落。
你還記得我們曾經說好了……天黑天亮時都要對對方說一句。
我愛你……
林伯仲本來焦急的喊着奈士的名字,卻在看到奈士臉頰上,滑下的一顆淚珠以後,愣住了。連奈士的手什麽時候從他的手裏抽出來,都不知道。
等他明白過來的時候,奈士高挑的身影已經沖進了黑暗中,就像神話中的戰鬥女神一樣,沒有一絲猶豫,那樣堅定的面對戰争,讓人不敢輕易冒犯。
相信對方也沒有想到,看似瘦弱的奈士會這樣,義無反顧的就向他們沖了過來。
只見奈士兩手相互重疊,露出堅韌的肘關節,直頂一個人的腹部,那人立刻發出痛苦的一聲,倒在了地上。黑衣男子們像回過神來,瘋了似的圍住奈士。奈士也不示弱,面對幾十個人對她一個人,卻絲毫沒有占下風的局勢。這些人雖然都是些打過架的,但是奈何明顯是練家子的人。一個回旋踢就勾住了對方的脖子,一拳就能讓一個大男人倒下。
加上奈士的反應非常靈敏,好幾次都有驚無險的躲過了刀砍和一些武器的傷害。林伯仲只能愣愣的看着奈士的英姿。他知道她的女兒身,可是眼前的她,實力未免太強了點吧!相信就算是男的都未必能一拳就把另一個男的撂倒。
林伯仲走上前幾步,膝蓋和腳因為活動,瞬間布滿了劇痛。他輕哼一聲,終于支撐不住的坐在地上。他苦笑着看着自己已經不中用的腿。第一次覺的自己那麽沒用。
另一邊,蕭何的兩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從未想到看上去最柔弱的奈士,居然還有這種本事。身邊的Malt皺起了眉頭,雖然嘴巴緊抿着,但是眼睛裏卻有種贊許。
外面的天空正在一點一點明亮,林伯仲終于可以看清奈士的臉。
奈士站在黑色的中間,額頭上都是汗水,臉上的表情冰冷而充滿殺氣。
她周圍躺着二十多個倒下的人,速度已經沒有之前的那麽迅速,呼吸也不再平靜。
蕭何本來皺緊的眉頭,觀察了奈士一會兒後,慢慢舒展。看來他終于是累了。呵呵,也對,一個人對這麽多人,他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蕭何露出一抹冷笑:“你的速度已經不如之前啦。” 奈士擡起滿是汗水的臉,看着蕭何,晨光照在她的臉上,映出了她美麗的容顏。蕭何和Malt都吃驚的張開了嘴巴。
奈士冰冷的眼神突然變成了殺意,她幾個翻身迅速的就越過蕭何身前的黑衣男子們,眨眼間已經到了蕭何的面前,Malt第一個反應過來,袖子裏藏的刀滑到手中,一個上步,朝着奈士的臉就是一劃。
“小心!” 林伯仲大喊一聲。
時間停止般的寂靜彌漫。
這座随時都有可能倒塌的廢樓中,唯有林伯仲的那一句還有些許回音蕩漾。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奈士身上。Malt睜大眼睛,瞪着眼前的人。奈士沒有躲開Malt的攻擊,她白芷的皮膚上多了一條鮮紅的傷口,深的連裏面的肉都能看到,她卻眉頭都沒皺一下。
血一滴滴的滴在了地上,卻每一滴都滴在林伯仲的心裏。
一只手緊緊的抓着蕭何的領子,奈士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受傷似的,目不轉睛的只看着蕭何。
蕭何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沒有反抗,他畢竟也是練過的,反應能力也算是拔群的,可是在奈士的臉對上他的時候,他似乎什麽都記不起來。
他看着奈士,眼睛那麽清澈卻帶着深深的怒意,卻顯得更加魅惑。紅潤的嘴唇小巧好像櫻桃,高高的鼻子讓她的五官那樣立體和諧,肌膚白皙柔嫩,這樣美麗的臉上,卻挂着一條長長的血痕,心裏面突然不是滋味,他甚至有些憤怒。Malt為什麽要出手?!他難道不知道作為一個藝人,臉就是全部嗎!
“他不過就是你們的隊長而已,有必要為他這樣拼命嗎?”
“……”
“你走吧。我不會為難你的。”
“那件事是我做的。” 奈士冷冷的開了口,手卻沒有松開蕭何的領子。
“你以為你說說我就能信。林伯仲的家庭背景你大概不知道吧?能把我蕭何以前的東西搜出來,也就只有他能做得到。”
奈士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卻越發的冰冷。眼睛的殺意應該已經暴露了吧。
其實奈士的袖子裏就藏着一把刀,她曾經無數次的想要用這把刀親自劃破蕭何的喉嚨,可是現在還不行……不能讓他死的不明不白的,就算真的要殺他,也要讓他知道,他所犯下的罪。
“沒有什麽可以隐瞞,你以前犯下的罪,真的以為不用償還就可以離開這個世界?”
蕭何愣了一下,他不明白,他和奈士從來沒有過什麽過節,為什麽每次奈士看他的表情都充滿了恨意?為什麽那些他不願提起的過去,奈士卻好像都知道一樣總是讓他想起?
Malt也被奈士的眼神震驚了一些,眼前這個男孩的殺意那麽濃重,卻依然控制着沒有出手,他到底是誰?他跟小何什麽關系?
“蕭何!将一個無辜的人!活活打死是什麽滋味?!”
“!!!”
“為什麽好人要死!殺人的卻可以茍活?”
“!!!” 蕭何發現自己竟然有些顫抖,他打傷過很多人,但他從未殺過一個人。可是他卻不由自主的心虛起來。突然眼前出現了那個夢見過無數次的身影,那個披着長發的女孩,和她的戀人……
“你是……” 蕭何張了張口,卻沒有來得及說出第二個字就被一陣巨響打斷了。
地板強烈的晃動着,幾乎站不穩腳。天花板上的磚瓦幾乎是以不能控制的速度塌洩。這棟廢樓終于承受不了這個世界的壓力。
蕭何的手下們有幾個驚叫了幾聲,誰還有時間理會奈士和蕭何的恩怨,本來蕭何也不是他們的老大,就是個給錢的活罷了。幾個還沒跟奈士交手的人,開始麻利的擡着還在昏厥的弟兄們出去。不愧是真正的黑道,就連這些個小喽啰都講義氣。奈士冷冷的看着他們,Malt拉了一下蕭何:“看樣子這樓要廢了,我們快走吧。”
蕭何沒有動,奈士依然抓着蕭何的領子,奈士感覺到她袖子裏的刀在顫抖。就差一步了,馬上就可以報仇了,我還在猶豫什麽!
奈士垂下右手,袖子裏的刀輕輕滑落,迅速的到了手上……
身後一聲痛苦的叫聲讓奈士轉過頭來,手裏的刀不着痕跡的順回到袖子裏。一大片天花板的牆砸在了林伯仲的身上。緊接着奈士和林伯仲之間的距離,也快要被倒塌的磚瓦覆蓋。奈士迅速的轉過身,正要沖過去,手臂卻被牢牢抓住。
“來不及了!快走!” 蕭何的手緊緊的扣住奈士的手腕。奈士回過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把甩開他的手:“你會做的,似乎只有見死不救。”
蕭何一愣,吃驚的看着離去的奈士,漸漸消失在空中散漫的石灰和灰塵中。
他感到Malt用了很大的力氣把自己拽出樓裏。可是他想要留下,他想要拉着奈士出來。但是他卻只是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沒有做任何事。從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你會做的,似乎只有見死不救……
這句話一直在蕭何的耳邊響着,像是抹不去的記憶,像是擦不掉的血跡。
看着奈士跑過來的時候,林伯仲的心情是複雜的。
他讓蕭何以為新聞是自己捅出來,為的就是不用看到奈士受傷。如今看來,自己這一步棋似乎是下錯了。怎麽原本英雄救美的一出戲,卻變成了自己拖累她呢?林伯仲想笑,卻覺得連笑都會痛。他渾身都痛的刺骨,疼痛幾乎已經讓他沒了意識,但他需要清醒,因為他要告訴奈士,不要來救他,他不想看她受傷,他需要她安全……
奈士已經在搬他身上的碎牆,白皙的皮膚上青筋突起,臉上滿頭大汗,手指也因為尖利的碎石劃破了好多口子,碎牆上出現了朵朵鮮紅,像紅色墨水在紙上宣洩。
林伯仲看着奈士,他聲音不大,但是卻用盡了力氣喊着:“出去!” 奈士沒有理他。
“你給我滾出去!”
“……”
“我不需要你救我!”
“……”
“我讓你走!你聽見沒有!我讓你走!!!”
“……”
“快走!快他媽走!我……我不能看着你……”
這一次奈士沒有等他說完。利落的用手刀對準林伯仲的脖子就是一下!林伯仲頓時昏了過去。奈士注視着林伯仲昏厥過去的臉。她仿佛突然在他的臉上看到了凱均的影子,她摸了摸林伯仲的臉頰,幽幽的,仿佛在自言自語的說:“我不會再讓任何一個人在我眼前死去了……”
她迅速的環繞了一下周圍,發現了一個形狀略有幫助的東西,仔細一看是一個類似柱子似的東西。她将柱子的一頭放在那面碎牆和林伯仲之間的空隙,然後有盡全力的壓着柱子的另一頭。一聲巨響,壓在林伯仲身上的碎牆總算被掀開,奈士氣喘籲籲,卻根本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眼看着這裏馬上就要倒塌了,她看着林伯仲,縱使自己再有力氣,終究還是個女人,要擡一個一米九多的男人幾乎是不可能的。又因為剛才打架和搬動剛剛的碎牆,已經沒有體力剩下了。
奈士突然有種絕望的感覺,她覺得好累……
凱均,如果我已經沒有力氣了,我是不是可以去見你了呢?
奈士看着林伯仲,閉上了眼睛。
奈士想到了林伯仲為她做過的一些事情,想到了Louis,想到了Grey,想到了康大海,想到了阿笨阿愚,還有凱均……突然一股莫名的力量竄遍奈士的全身。她猛地睜開眼睛,幾乎是靠着一口賭氣的勁,彎腰,一把将林伯仲扛了起來。
一步……
我不甘心!
兩步……
蕭何還沒有償還他的債!
三步……
凱均的仇還沒有報!
四步……
不能讓Grey和Louis失去他們的隊長!
五步……
我不要放棄!
奈士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撕裂般的疼。她的腿幾乎随時都有可能斷。
六步……
為什麽?為什麽?
七步……
為什麽這個世界要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八步……
我好不甘心!
汗水打濕了奈士的衣服,淚水卻打濕了哪裏?這份恨!這份不甘!這份不公!讓奈士放不下,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她就不會放棄。她不相信,上帝會這樣殘忍的對她!她想相信,這個世界會恢複平衡。她想相信,她還有以後……
九步……
就要到了!
十步……
天已經全亮了。
奈士被白色的光芒包圍着。原來光線也是有溫度的。
她知道這是陽光。身後傳來了巨響,奈士可以感覺到地面的晃動,那座曾經也許輝煌的危樓就這樣在她身後倒塌了。
她知道她成功了。緩慢的放下身上扛的林伯仲,他依然昏迷着。奈士感覺身上沒有一絲力氣剩下。看着溫暖的陽光,她露出一個微笑,眼前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只是一片白色。
蕭何在出來以後,緊緊的盯着大廳的門,似乎只要這樣看下去,奈士就會出來似的。Malt也神情嚴肅的看着。也許是作為一個男人欣賞另一個男人,也許是因為男人對義氣的重視。Malt真心希望奈士能活着出來。
當他們看到一個瘦弱的身影,扛着一個比他大上兩倍的人,身板被壓得低到不行。這個身影艱難的邁着沉重的步子,似乎每一步都能印下一個永久的腳印。
蕭何和Malt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奈士的眼睛雖然看着前方,但是眼睛卻不在蕭何和Malt身上,而是看着遙遠的遠方,遠到任何人都看不到。
太陽終于取代了月亮,白天用最強的一片晨光宣布着它的到來。這片光芒照亮了奈士的微笑,同時仿佛也照亮了蕭何心中的某片黑暗。
蕭何的直覺告訴自己,奈士已經快要失去意識了,就在奈士的身軀倒下來的時候,蕭何接住了她。
他不知道對奈士的感覺是什麽,是敬佩?是佩服?是欣賞?
他只知道,他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一個人再傷害這個人。
Iceland的家裏。
客廳裏,奈士看着窗外的漆黑,臉上的傷痕還沒有完全消失,留在奈士白皙的皮膚上尤為明顯。Louis輕聲走近她的身邊,離她很近,近到連她身上的綠茶香都能聞到,Louis緊緊的看着她。奈士嘆了一口氣,緩緩轉身對上了Louis褐色的眼睛。
樓梯上,Grey趴在樓梯扶杆的陰影處,隐藏着自己。
Grey看着Louis和奈士靠的那麽近,突然有種不舒服的感覺。他沖動的想要出現在他們面前,隔離他們之間的距離。他剛剛踏出一步,就感覺到一個強勁的手重重的捂住自己的嘴,他驚恐的睜大眼睛,卻對上了林伯仲的臉。林伯仲作了個‘禁聲’的手勢,Grey點點頭,表示他不會發出聲音,那只手才放了下來。Grey趕緊吸了幾口氣,補一補剛才的缺氧。一面努力把自己的耳朵朝向奈士的方向。林伯仲不屑的盯了一會兒Grey,鄙視了5秒鐘後,也有樣學樣做起了同樣的動作。
這已經是他們從醫院回來的第五天了。林伯仲醒來的時候,奈士早就已經可以到處走動了。好在他也沒受什麽大傷,蕭何也算是手下留情了,竟然沒有傷他的骨頭。
奈士臉上的傷已經縫合了。原來他們被幾個沒有留下姓名的人送到醫院後,其中一個人居然指名了一個高端的整容醫生給奈士,錢也都交完了。康大海趕到的時候,兩個人已經被打理妥當,睡大覺呢。林伯仲沒有骨折,但肌肉嚴重受損,三個月內不能劇烈運動。經過醫生的再三保證,奈士的臉上不會留疤,康大海才放醫生回家。聽到這句話時,除了奈士自己,大家都舒了一口氣。
這樣在醫院休養了一個星期,兩個人就被醫院‘客氣的’趕了出去。用他們的原話就是:“沒事了就別占着病房!”
兩人回家以後,不管誰問發生了什麽,兩個人都像說好了似的,都不支聲。
大家只能無奈的不再追問。
但是發生了的事,卻不能假裝沒發生過。
“你早就知道伯仲會這麽做,不是嗎?” Louis 一只手撐在奈士一側的牆壁上,臉距離奈士的臉不到10厘米。問的溫柔,但是看奈士的眼神卻難得的清涼。
“……”
“你一開始就打算讓我們之中的一個人背你的黑鍋,所以才可以這樣放肆,高調的找Night Owl那個隊長的麻煩。” Louis頓了一下,Grey感到幾乎已經趴在他身上的林伯仲,突然抖了一下。Louis接着說:“你當時看着蕭何的眼神那麽瘋狂,我早該猜到那些醜聞是你幹的。”
“……”
“哼……” Louis冷笑一聲。奈士沒有情緒的沉默讓Louis覺得自己很久沒有的脾氣,已經一點一點要失去控制般的,慢慢爆發着:“你從一開始就打算利用我們,所以才會毫不猶豫的把你是女的事情告訴我們。而接受你的我們,從此就變成了跟你在一條船上的人。一旦媒體,或者別人發現你的真實身份,我們就會付出慘重的代價。你,就是我們的弱點,是我們最致命的地方。所以我們必須拼了命的保護你,掩飾你的身份。”
“……” 奈士看着Louis,臉上平靜,沒有羞愧,沒有內疚。Louis 看着這樣的奈士,感覺着自己的心一點一點冷卻。
“你真的以為我們都是白癡嗎……以為我們不知道你的目的就接受了你?我們每個人心裏面都有數,只是大家都想要相信你,想要幫你才……” Louis沒有說完,沉默的盯着奈士沒有波動的眼睛。
Louis苦笑一下。
本以為,再也不會有一個人可以令我心寒。原來,我錯了。一個人讓你心寒根本不算什麽。原來,一個人可以挖空你的心。裏面那種冰涼的感覺,不是心寒,而是空蕩蕩的寒冷。
“既然已經利用了,至少告訴我們這樣做的理由吧……” 問話的人是林伯仲。林伯仲緩慢的走下樓,眼睛卻目不轉睛的盯着奈士。
Louis也看向了林伯仲。仿佛他早就知道他們兩個人在偷聽似的,絲毫沒有吃驚的表情。
林伯仲注視着奈士,他沒有憤怒,沒有怨恨。相反的,只是溫柔的詢問着她。就算之前對她有着戒備,有着防範,現在也都不會再有。當她出現在廢棄樓房裏時;當她一個人打着那麽多人的時候;當她滿頭大汗的搬着壓在他身上的石頭的時候……他就知道,他會一直相信她,任何事情都改變不了。
“利用我……其實不是你的真心,對嗎?” 林伯仲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憐惜的看着奈士。
“利用你是真心的。”奈士一點都不遲疑的回答了林伯仲。林伯仲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一下。遙遙頭,無奈的轉身回房。奈士對着他的後背又輕輕的說了一句:“救你也是真心的。”
林伯仲定在原地,沒有移動。
“以後……我不會再利用你們啦。讓你受傷……對不起。” 奈士說完,轉身上了樓。Louis看着奈士的背影消失在樓梯的轉角,嘆了口氣,也緩慢的上了樓。Grey發現已經沒什麽好戲可以看了,癟癟嘴也回房了。寬敞的客廳只剩下林伯仲一個人站在淡暗的燈光下。
林伯仲緩慢的擡起頭,看向了奈士房間的方向。
還好,她沒有看見。
此時此刻,林伯仲臉上帶着淡淡的紅色,嘴角不能控制的上揚着。一臉的幸福模樣,如果讓奈士看見了,他一定會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林伯仲轉頭看向陽臺開着的窗戶,窗外的黑夜清晰的映襯着星星。一輪牙月高挂,林伯仲像個小孩兒一樣笑了。
真好,這種牙月,奈士最喜歡看……
林伯仲沒有愛過,他怎麽也想不到他會愛上一個像奈士這樣的女孩。他也不知道原來愛上一個人的感覺那麽奇妙。可以為了她的一句話而幸福,為了她所喜歡的而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