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力挽狂瀾
這個時候已經從春寒之際轉為暖春,正是春`風一吹昏昏然之際,穿着紅色官服的捕快和捕頭鐵頭早就練就了站着也能打瞌睡的功夫,這一聲又一聲的擊鼓重擊自然是把她們一下子從昏昏欲睡的狀态下拉了出來。
身着青色官服的京官也就是這京城百姓的父母官也一下被驚醒,她扯了了扯自己零亂的衣領,不緊不慢地坐正,聲音裏還帶了一分睡眠被打擾的怒意:“擊鼓鳴冤者何人,将人帶上堂來!”
站在門口兩側的捕快用長`棍有節奏地敲打着地面,口中還喊着“威武”二字。在這京官漫不經心地拿官印輕輕地敲着桌面的時候,賀爽和楚然一同邁了進來,緊随其後的是賀府的管家,楚然的小童則乖乖在外頭等着。
因為之前那響亮的鼓聲,吸引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三個人進了衙門大堂,可跪下的卻只有一個。那京官正想發作,看到賀爽的臉那發作的話又吞進了她那已經有些發福的肚子裏。
當初賀爽迎娶帝卿作為正夫,又在海國來使的刁難下大出了風頭,她就是再眼瞎也不會認錯這一張臉的。賀爽一出現,她立馬想到了一個半時辰前她命令自己手底下的捕快關進大牢的那一幫子人。
賀爽的官位比她高,又是當朝驸馬,接觸到賀爽似笑非笑的一雙眼,又想到對方在那海國使者宴上的表現,京官臉上的肥肉都不由得顫了顫。她多年為官,能夠一路高升,而且在這個位子上還坐了整整兩年,一開始做官那會确實是靠了她那能幹夫郎的爹家沒錯,但後面完全是靠自己的圓滑和手段。
牢牢抱着哪邊都不能得罪的信條,雖然她後面那位有意要斷了賀爽的財路,可沖着對方的身份,她是絕對沒有那個膽子也不會對這位安平帝卿的驸馬多加為難。
胖京兆尹趙蘇掏出帕子抹了抹自己額間的冷汗,原本懶散靠在太師椅上的肥胖身體一下子坐得筆直,朝着站在身邊的瘦瘦高高的師爺揮手示意後者給驸馬搬來椅子奉上好茶。
她用自己被肥肉擠得有些變了形的五官朝着賀爽露出一個略帶谄媚的笑容來:“下官給驸馬請安了。”
賀爽并不說話,只是坐在那舒舒服服的椅子上,師爺給她奉上來的茶則被她随手塞在了同樣被搬出來的小茶幾上。
趙蘇趙京兆尹這才把視線又放到同樣沒跪下的楚然身上,這清麗的白衣美人讓她眼前一亮,不過這官架子還是要擺的,只得重重地咳了兩聲:“來着何人,見到本官為何不跪。”
楚然并沒有說話,只是從袖口取出一張狀紙和一枚玉牌:“狀師楚然,這是本狀師所寫狀紙,請大人過目。”
“狀師楚然!”這個名字讓擠在門口的大燕百姓一下子就騷`動起來,甚至還有人為了一睹這一位禦賜狀師的風采,在外頭疾呼,拉家帶口地把衙門口為了個水洩不通。為了不讓這群人沖進來打擾案子的審判,捕頭鐵頭和極為身形高大的捕快艱難地維持着門口的秩序,口中還叫嚷着:“出去出去,不準踏過門檻!都給我安分點!衙門之上不得喧嘩!”
“狀師楚然“聽到這個名字,趙蘇的那些旖旎心思一下就全沒了,整個人都像是被潑了一盆涼水,當初那位可是說好了,速戰速決,迅速把流言散出去,可她這判決還沒下,中傷賀記酒莊的那些流言還沒來得及傳開,這驸馬就找上來了。
如果只是驸馬她還能按照原來的計劃判案,但誰能告訴她那位禦賜的金牌狀師怎麽會也摻和到這案件裏頭來啊!百姓都道楚然就是官司贏的保障,是正義的化身。
就算她違背法律判了那些賀家工人罪刑,就憑着楚然是站在賀家這邊這麽一條,在那些百姓眼裏,賀家也絕對是被冤枉的。趙蘇只覺得眼前一黑,身子不由發軟靠在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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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即使這烏紗帽即将不保,她還得做出個積極态度來給那位的耳目看。抱着僥幸的心理,她對着師爺投去了詢問的眼色。畢竟傳說中的楚然本不應出現在祁城好好的游玩,驸馬也不可能提前料到她們回來這麽一招,不大可能突然就趕到這京城來。
說不定是驸馬為了自己的生意,随便找了個貌美男子代替呢。趙蘇這般想着想,把那麽一抹希望寄托在師爺身上,不過她那聰敏的師爺卻用青白交加的臉色驗證了這個殘酷的事實。
看了那狀紙和那玉牌的師爺臉色比做京兆尹的趙蘇還要難看幾分。不僅是因為這狀紙字字見血,還因為那玉牌竟然真的是狀師楚然的身份象征。當年楚然立下大功,啓文帝就親賜了這麽一枚玉牌下來。她跟了幾任京兆尹,對楚然的這副容貌還是有幾分了解,當年楚然還是黃發垂髫的小兒,便是容色妍麗,極其能說會道。
都說男大十八變,但美人胚子沒有意外也不會長歪到哪裏去,現在的這白衣男子和當年的那容顏秀美的男孩五官有六成的相似。特別是那雙眼睛,和當年的那個小男孩簡直是一模一樣。朝着坐在上位的趙蘇點了點頭,師爺把那玉牌遞還給楚然,拿了那狀紙走回了原地。
楚然的地位算起來比京兆尹還要高些,不僅不需要下跪,趙蘇這個做官的還得好好地伺候着。捕快給這看似弱不禁風的男子也搬來一把椅子,用恭敬欽佩訝異驚豔混雜的複雜眼神看了楚然一眼,然後順從地退了下去。
這個時候外頭已經圍得疏洩不通了,還不斷有人趕過來想湊個熱鬧,或者說是想要一睹金牌狀師的風采。這人一多嘴就雜起來。
有來得晚的的人就小聲的問:“這審着的是什麽案子啊?”人群裏有人回答他:“好像是賀家酒莊的事情,沒見那驸馬娘子坐在楚狀師對面嘛,還有那地上跪着的就是賀家的管家,那人我認得。”
又有一個尖細的男嗓附和道:“肯定是啊,我今兒個還準備去給我家死鬼打二兩酒,結果那賀記酒莊的人都被官差捉走了,說是什麽酒裏頭下來阿芙蓉的粉。那賴二狗喝酒給喝死了!”
“可是我們家喝了賀記酒莊那麽久的酒也沒事啊,別是另有冤情吧,楚狀師大人這次應該就是來還賀記酒莊公道的吧。”
t聽着外頭鬧哄哄的動靜,趙蘇狠狠地拍響了驚堂木:“堂下肅靜!”
捕快們也很應景地又以水火棍敲地,口中接連喊着“威武……”
以那些看熱鬧的百姓雖然還是有點亂哄哄的,但官娘子一發話她們還是安分下來,生怕因為自己的聲音打攪了那楚大狀師舌燦蓮花,有站在後頭的孩子看不到的,她們的娘親還會把孩子舉起來,跨`坐在自己的肩膀上讓後者看清出大堂內的場景。
趙蘇重重地咳了兩聲,盡管看過了狀紙,她以及知道大致始末,但還是得按程序厲聲問道:堂下所跪何人?擊鼓鳴冤又所為何事?”
管家賀吟無功名在身,便按照規矩,身體前傾頭輕輕觸地行了禮,按照賀爽在馬車上吩咐的那樣一字一句道:“草民賀吟,為京城賀家人士,于賀府擔任管家一職,為的是這賀記酒莊阿芙蓉之事。”
趙蘇命師爺念了一遍楚然所寫得狀子,又念了一遍賴二狗的夫郎托狀師寫得狀子,一臉肅穆道:“京城人士賴二狗昨夜無故暴斃,其遺孀委托官府徹查此案。經過仵作驗屍,查明其死因是因飲用賀記酒莊酒過量所致。賀記酒莊在釀造的白果酒和金花酒等酒水中添加阿芙蓉粉末這種違禁藥物,不僅違背了《大燕商法》,更使得酒水的購買者上瘾,更間接使其客人賴二狗因此喪命。《商法》規定,第四章第十五條規定,私自在食物中添加阿芙蓉者,家産悉數上繳,其從犯繳納若幹罰金,情節嚴重者,除上繳罰金外,流放一年以上,兩年以下……”
趙蘇是按師爺事前寫好的字條念的,密密麻麻的小字被抄在長長的紙條上,因為早就料到會有賀爽這個驸馬在場,那紙條位置放得隐秘,趙蘇瞥一眼那字條又一本正經地念一段,她用慷锵有力地聲調念出來。
條條罪證指向賀記酒莊的那些夥計,反正上頭只讓她中傷賀家産業下的鋪子店面,只要讓百姓不再願意買賀家的酒,不想上賀家的酒樓,那她這頂烏紗帽就保得住。
不管錯在不在賀爽這個當家的,只要咬定是賀府的酒喝出了人命,裏頭有阿芙蓉的流言流傳出去,賀府的東那肯定是會受影響的。
她想要這麽做,賀爽和楚然卻不會讓她這樣給賀家産業抹黑。賀爽剛想站起來說些什麽,坐在椅子上的楚然卻先發制人:“趙大人口口聲聲稱是賀家的酒導致那賴二狗沒了性命,也是那阿芙蓉是賀家酒莊裏搜查出來的,可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