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趨于黑暗的正面

心裏想着很多事,不過淩幼靈還是睡着了。

這一覺睡得久,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朦朦胧胧地黑起來了。她轉頭往右邊看去,顧九歌沒有在廚房。

宿舍沒有開燈,所有東西都像覆着一層黑紗一樣不清晰,平時溫馨的屋子在這一瞬間顯得有點陌生起來。

陽臺的窗戶大開着,風死命地灌進房間,把窗簾吹得鼓鼓囊囊。

四周很安靜,連夜晚通常會有的隐約蟬鳴都消失了。

“你,醒了呀。”

突然出現的聲音把淩幼靈吓了一大跳。

本以為不在房間的顧九歌正搬了個椅子坐在她的背後看她,不聲不響,也不知這樣看了多久。

“嗯,醒了。我們可以吃飯了嗎?”四肢綿軟無力地發酸,不過淩幼靈還是嘗試着直起身和他說話。

腳踝和手腕傳來怪異的觸感束縛住了她的動作,她試着掙了一下,并沒有掙脫開。

什麽東西綁住了她……

“嗯,我們可以開飯了。”顧九歌站起來。

頓時,一大片黑影遮蔽了她眼前的視線。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覺得他的語氣淡淡的,裏面沒有什麽情感。

不知從何而來的壓迫感壓在心頭,房間裏的一切都是死氣沉沉的,連顧九歌也是這樣。

“你……”淩幼靈用力揮了一下手,床頭的鐵架被她拖得嘎吱作響:“你綁着我嗎?”

很顯然,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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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她的語氣裏滿是不可置信。

“我刻意慢慢的綁,綁得不送不緊,不會勒疼你的。”顧九歌的聲線本就幹淨動聽,用了幾分感情之後顯得更加悅耳了。

“我們吃飯吧。”他沒有選擇回答她。

或許連顧九歌自己都沒有察覺,但他确實是漸漸地,和季眠越來越像了。

他說的話,他的心态,他做的事,都往在一個不樂觀的方向發展。

淩幼靈嘆了口氣,眼裏一片幹澀,頭又沉沉的疼了起來:“別開這樣的玩笑,顧九歌,快把我解開吧。你把我綁着,我要怎麽吃飯啊?”

他點點頭,似乎是在認同她的話:“是啊,我忘了。你要坐着吃飯。”

她以為他要把她的繩子解開,沒想到他只是過去松開了一點,接着又親自把她抱了起來。

為了讓她坐得更舒服,他在她的身後墊了一個枕頭。

然後她懂得了他所說的——“吃飯”。

半個勺子的面,加上一口熱湯,面裏有雞蛋和雞腿,這個搭配周到的勺子伸到她的嘴邊,淩幼靈頓時不知道該不該配合地張開嘴了。

他在喂她。

唉,好吧,那也只能這樣吃了。

有什麽好不吃的呢?

淩幼靈心情複雜地吞下口中的面,忽然有點抵觸這樣搭配的晚餐。

——和季眠自殺前,她給他做的那頓差不多一樣。

“顧九歌,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你會有這麽奇怪的舉動,但是我要對你說,這樣的舉動對我一點意義也沒有。”

“囚禁play和喂飯play都沒法引發我的不适,因為,我本來就喜歡你啊。你做出這麽不正常的事情只會讓我覺得很興奮——我感覺到自己被你深愛着啊。若你是因為沒有安全感這麽做的……其實你根本不用囚禁我,我就願意每時每刻都和你呆在一起了。”

病嬌與癡漢,這對最佳組合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淩幼靈一點沒覺得害怕,反而覺得顧九歌又刷新出了新萌點,真是可萌可萌的啦。

她審視着顧九歌不動聲色的冰塊臉,語氣中掩不住的擔憂:“但,唯一讓我不放心的事就是,你現在的狀态。”

“這不像你平時會做的事情啊!”

“呵。”

顧九歌冷笑一聲,把面一把拂到了地上,深黑色的眸子徹底和黑夜融在一起,幽暗得沒有半點光殘存下來。

“不像我平常會做的事?那你說說,我平時是怎麽樣的?”

“你說的好聽話,我都信以為真了,我認為你只會喜歡我了,不會再喜歡上別人。所以,你為了季眠的死整日不吃不喝,無精打采時,我對自己說,那只是你對他的同情。你救吳欺救到連自己的命都不顧了,我對自己說,那只是因為你很善良。現在,季眠回來了,你的同情應該要消失了吧?然後,我看見了在你身體上他留下的吻痕。”

“淩幼靈,你的喜歡根本沒有辦法說服我了。”

“因為我知道了,你啊,對着季眠說了一樣的話。”

面的香味在房間裏蔓延開來,豐富的食材撒落一地變得難堪。

淩幼靈依舊看不清顧九歌的表情,但她能感受到他的憤怒。仿佛是灌滿窗簾的風,忽地從簾子中間的縫隙破開了,鋪面朝她沖過來。

“沒辦法說服?”

“我又不要說服你,我愛你就只是我愛你,我不需要你的認同,也不需要你的回報。”

她默默地喃了一句,小小的聲音又甜又膩地擊中他的心。

“我,愛你呀。”

這句沒有任何內容的糖衣炮彈,又結結實實地再擊中了他。

“顧九歌,不論你是叫顧九歌還是季眠,我都知道,我愛你的呀。”

他并不了解她其中的意思,只覺得心頭又甜又苦,滿腔的委屈都沒處撒。

“我愛着一整個你。包括你不能接受的童年陰影,包括你不能接受的陰暗面,我連帶着它們一起愛了。顧九歌,我愛你呀!”

顧九歌的肩膀重重顫動了一下,又重重地縮成了一團。

“我愛你”這三個字把他的整個人都壓縮成薄薄的一片,渾濁的心思像是觸到陽光的細菌,被溫暖地殺死了。他想着否認,想着掙紮。

“我不是,季眠,也沒有什麽……陰暗面。那些事不是我做的,不是我經歷的。我不是季眠,你知不知道季眠,很惡心的啊……”

與其說顧九歌不是季眠。不如說,顧九歌沒法接受自己是季眠,顧九歌不想承認自己是季眠。

他以為,這樣就能冷眼旁觀,獨善其身,其實不然。

正面已經被陰暗面污染,維系的正面也只是顧九歌強裝出來的,因為他不想正視自己擁有的黑暗。

然而,這樣的想法卻使得他越來越趨向黑暗。

“我不準你喜歡他!”他将她擁入懷中,聲音用力得幾乎嘶啞:“我是好好的,我不惡心,所以你喜歡我就好了啊,不要看他。”

顧九歌擁有和季眠相同程度的不安。

他不希望淩幼靈把自己和季眠混為一談,他才不要她去喜歡一個,連他自己都讨厭的自己。

但是,她已經開始這麽做了。

淩幼靈也不嫌肉麻,嘴像抹了蜜一樣甜絲絲的,包裹着笑意:“不論是不好的還是好的,你就是你。我喜歡你,現在已經很喜歡了,以後還要再更多的喜歡。”

從前的淩幼靈一直在追尋着太陽。

像太陽一樣的偶像,陽光積極,正面向上。

現在的顧九歌和季眠也把淩幼靈當成太陽。

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愛呀,是在這個潮濕不堪的男校裏最耀眼的光,卑微活下去的力量。

想被愛着,想被陽光普照,想一直溫暖明亮。

然而,淩幼靈和偶像季眠,都不是太陽。

他們是躲在下水道裏,瑟瑟縮縮的兩只小蟑螂。因為對方很想見到太陽,所以用盡自己的體溫給對方取暖了,只是這樣。

沒有人來救他們,所以他們互相拯救,才不至于完全委身于黑暗。

之後的事發生的那麽自然,他們*裸地擁抱在一起。

心貼着心,皮貼着皮,肉貼着肉,性器官對準着性器官。

手表式樣的系統老早就被脫下來了。顧九歌最近老揉的饅頭胖了整整一圈,這原本就大小壯觀的饅頭如今的口感更佳,手感更好。(果然要辛苦勞作,才能收獲上等的美食啊!)

柔軟的長發漫不經心地鋪在肩頭,襯得她精致的臉蛋無比的柔媚。嬌嬌軟軟的身段吃力地接受他,一雙含淚的眼睛清純又誘人。

熱。

讓人食指大動的熱。

他的大手撫摸着她的唇,使得她說出口的話斷斷續續,宛如嘤咛。額發被一點點汗濕了,卷曲地貼在面龐上,半截露在外面的鼻梁秀氣地泛着粉。

她像是一朵運氣不好的小花,柔柔弱弱地開了一小朵,便遇到了大風雪。惡劣的天氣壓彎她的葉莖,揉擰她的花瓣,看她支撐不住了卻絲毫沒有放過的打算,反而更加激烈地進行掠奪。

饅頭被加了水,毫不含糊地被揉得更起勁了。

一下一下,跟着心跳的頻率起伏。

……

顧九歌一下子吃糖吃了個爽,心情好到不行。季眠這厮是想出來,無奈顧九歌根本沒給他這個機會。

然後,等下一次季眠出來的時候。

季眠就炸了。

徹底的炸了!

因為淩幼靈已經被顧九歌開包,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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