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遇險
人若能活得糊塗些, 便會少許多痛苦,奈何滕玄清卻極為聰明,一些零散的信息,便足夠她猜到真相。
滕玄清能猜得如此精準, 也叫一心意外, 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回答:
“不錯, 對方的目标是九天玄心訣。”
“傳聞九天玄心訣乃自遠古戰場中流出, 裏面藏了通往遠古戰場的方法, 而遠古戰場只在兩百年前出世一次, 裏面遺留許多大能的傳承,所以凡界之中,無數修士趨之若鹜。”
一心将九天玄心訣的引起紛争的原因告訴滕玄清,并道:
“這九天玄心訣也是琴弋所修功法,自琴弋死後,世上再無人知其下落。”
邝淩韻能算到滕玄清是琴弋的轉世,那麽自然也會有其他人算到。
一心在得知對方的目的是九天玄心訣的時候, 就明白了滕玄清的身份,同時,也明白了滕玄清今夜潦倒落魄的根因。
邝淩韻将滕玄清養在身邊的目的, 自然不再是秘密。
正因為此, 她才心生憐憫。
又是九天玄心訣。
滕玄清不止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上次她在紫杉林被黑衣人抓走,那人逼迫邝淩韻時,也提到過九天玄心訣。
線索因此串聯起來, 邝淩韻要見琴弋,與那些黑衣人的目标不謀而合, 因此她才能得黑衣人相助,受傳通靈神算。
“多謝前輩解惑。”
滕玄清心裏像被針刺似的隐隐作痛。
妒忌,焦躁,又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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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暗自輕嘆,走到滕玄清身邊去,伸出兩指在她眉心輕輕一點。
暗金色的劍氣透入滕玄清的經脈,化作一條小蛇,盤踞在她識海中。
“這道劍氣贈你,若往後事與願違,只要你心念一動,此物可替你擋一次殺劫。”
言罷,一心的身影原地消失。
滕玄清愣怔地凝望着面前虛空,一時間,心中悲恸,竟難以自控。
許陽得知滕玄清遇襲,慌張趕來,好在滕玄清傷勢不重,在淩雲宗養了幾天,有一心相贈的丹藥輔助,很快就好起來。
欲暗害滕玄清的人沒有找到,此事滕玄清早有所料,并未放在心上,待傷好之後,就跟随許陽等人回紫霄宮去了。
他們來時耗費了一個月的時間,滕玄清在淩雲宗養傷又去了半個月,等重回紫霄宮時,已是兩個多月之後了。
滕玄清王書棣等人在紫霄殿前拜別許陽,随後各自回了分宮。
回到紫陽宮後滕玄清第一件事就是确認邝淩韻是否真的不在宮中,她在主殿找了一圈,沒見到邝淩韻的身影,心中越漸失落,随後又在通往主殿的長廊上碰見了平泫長老。
自滕玄清等人離宮之後至今,邝淩韻将宮中事務全都交由平泫打理,滕玄清聽平泫将近來兩個月宮中瑣碎之事簡單彙報之後,便去紫霄殿拜見雪櫻。
雪櫻聽殿前長老來報說滕玄清來并不意外,此前淩雲宗內發生的事情許陽已經向她彙報過了,她讓人領着滕玄清直接到後院去,備了些糕點茶水,欲與滕玄清坐下來聊聊天。
滕玄清來後,先朝雪櫻行了晚輩之禮,她将心事都寫在臉上,一見到雪櫻,立即單刀直入地問道:
“宮主,弟子師尊為何出宮?”
雪櫻引她入座,她卻站在原地不動,面對那一雙真摯到淚水盈眶的眼眸,雪櫻不忍同滕玄清說謊,只得一聲輕嘆,言道:
“師侄出宮去調查當初之事了。”
滕玄清早有所料,心頭一顫,複道:
“晚輩此次在淩雲宗時,遭神秘人偷襲,得一心前輩所救,承蒙一心前輩告知一些隐秘之事,上次擒晚輩以逼師尊的黑衣人想得到的九天玄心訣,也與琴弋有關。晚輩想知道,除了……以通靈神算召晚輩前世魂魄之外,真的還有別的獲知真相的辦法嗎?”
雪櫻忽然不知如何回答。
滕玄清雖然年紀尚小,但她的心思太通透了,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輕易糊弄過去的。
雪櫻沉吟數息,滕玄清安靜等候,良久,雪櫻才無奈道:
“事實上,的确還有別的方式可以召喚亡人魂魄,但那是魔人的一種魔功,具體如何本座也知之不詳,此次淩韻師侄出宮,想必是去登龍閣尋琴弋師長,了解當初之事吧。”
百年前,琴弋乃登龍閣天之驕女,雖因她偷襲顏不悔在先,登龍閣沒有追究邝淩韻之責,但琴弋之師血崖魔尊卻揚言日後不論邝淩韻走到哪裏,旦見其蹤,必誅之。
邝淩韻出宮去登龍閣尋血崖魔尊,可不是往火坑裏跳麽?
但是,當初的事情那麽離奇,若當真不是登龍閣所為,背後肯定有不為人知的隐情,登龍閣,乃至于血崖魔尊,定然設法調查過那時的真相。
邝淩韻不欲傷害滕玄清,就只有這一條路可以選。
滕玄清得到答案,卻垂下頭,良久不說話。
就在這時,忽有長老匆匆而來,得雪櫻應允後,疾步行至案前,俯身在雪櫻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雪櫻臉色急變,赫然起身。
滕玄清一驚,便聽雪櫻道:
“玄清,你且先回紫陽宮,本座有事需即刻出宮一趟,晚一些再尋你。”
滕玄清心頭警鈴大作,不知何故心中升起不祥預感,竟不顧禮節倉惶拽住雪櫻的袖口,焦急問道:
“是不是師尊出事了?”
除此之外,還有什麽事能令雪櫻如此駭然失色?
雪櫻不曾想滕玄清如此敏銳,她眉頭一皺,并未答話。
滕玄清心中更加恐慌,能讓雪櫻這般為難,邝淩韻的狀況必然已經糟糕至極,甚至……恐有性命之憂。
她噗通一聲雙膝跪地,扯着雪櫻的衣袖哀求道:
“宮主,帶弟子去吧!弟子不會給您添麻煩的!”
在淩雲宗時,她經歷過一次生死,差點以為自己再沒機會見到師尊了。
而今邝淩韻遇險,滕玄清怕自己等在紫霄宮什麽都做不了,哪怕她知道就算自己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甚至有可能成為拖累,可她沒辦法任由自己在原地等候。
那樣她真的會瘋。
哪怕她心裏仍舊芥蒂邝淩韻對她的态度,可眼下,她什麽也顧不得了。
“她人在九幽,你若随本座同去,可能會死。”
雪櫻終究沒直接拂袖而走,只嚴肅地警告滕玄清。
九幽是魔族的地界,雖不知邝淩韻為何會到九幽去,但那地方兇險莫測,就算是雪櫻,也不敢保證能護滕玄清周全。
“是,弟子明白。請宮主成全!”
滕玄清俯身叩首。
獨自一人胡思亂想,會比親身涉險更令人絕望。
如果真的遇見什麽無法預料的險情,她一定不會給雪櫻添麻煩的。
雪櫻一聲輕嘆,事出緊急,不能再多猶豫:
“好。”
“宮主,請讓老夫随行。”
方才傳話的文偃長老也主動請纓,雪櫻思量須臾,便将滕玄清交由長老帶着,三人悄無聲息地離開紫霄宮,趕往九幽。
路上,雪櫻告訴滕玄清,邝淩韻的魂牌破損,雖還未碎,但形勢危急,若出現預料之外的情況,讓滕玄清跟着文偃長老行動。
滕玄清心中越發焦急,自明白不能讓雪櫻難做,耽擱了救援的時間,便一一答應下來。
去時一路疾行,雪櫻以化神修為趕路,不過短短幾個時辰便橫跨中州,來到通往九幽的斷崖。
跳下山崖之前,雪櫻回頭看了滕玄清一眼,後者神情肅穆,不悲不喜,視死如歸。
該囑咐的在來時的路上已經都說過了,雪櫻遂收回目光:
“走,下去吧。”
言罷,她衣袖一拂,清風徐來,卷起滕玄清一躍而下,投入深淵之中。
雪櫻蔔算到邝淩韻的下落,途中一刻不曾耽擱。
好在九幽地廣人稀,一路走來,他們并未遭遇魔族中人。
他們是在一片赤炎之地找到邝淩韻的,河水中翻滾的赤紅岩漿冒着騰騰黑煙,以滕玄清的修為,若不是文偃長老時時護着,早在靠近這片地域的時候就能被灼熱的氣流焚滅成灰。
即便如此,滕玄清也覺得胸悶氣短,被高溫灼得幾乎斷氣。她越往前行越是心驚,邝淩韻為何會到如此險惡的火海來?
雪櫻率先發現邝淩韻,滕玄清聞聲看去,險些一口氣上不來。
邝淩韻仰躺在岩漿河裏,整個身體都沒在岩漿中,随着河中浪濤一起一伏。
滕玄清腦中一片空白,身子顫了一下,嚎啕着就要朝那岩漿河撲過去,好在文偃長老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抓住,才沒讓她涉入險境。
雪櫻飛身掠入河面,将邝淩韻從河裏撈起來。
邝淩韻身上穿着滕玄清親手縫制的那件白袍,雖陷入昏迷,但身上靈氣自行護體,外傷并不明顯。
她臉色慘白,嘴角洇血,內創頗深。
待雪櫻将邝淩韻救上岸,滕玄清再也忍不住心中悲恸,發了瘋似的朝邝淩韻撲過去,伏在邝淩韻身邊,抓住她的胳膊,顫着聲喚:
“師尊!”
哪怕邝淩韻身上殘存的高溫頃刻間将她的雙手燙得皮肉焦黑,她也全然不顧。
然而邝淩韻雙眼緊閉,對滕玄清的呼喚毫無反應。
“冷靜一些。”雪櫻道,“她還吊着一口氣,需立即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