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節

,傾聽着也不知道聽了多少次的熟悉曲子。

現在她在夢中都可以毫無困難地哼出這個哀傷的調子。

只因為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到現在,唯一吹的曲子。

她也不問他為什麽總吹這個曲子,她也不想知道他為什麽吹得這麽哀傷這麽孤獨。

仿佛很久以來就獨自一個人,茫茫天地,千山暮雪,其間只有他一個人。

那種感覺融在他的曲子裏,漸漸滲透她的血液,印在她的身體裏。

她夢裏都忘不了。

月光沿着月桂樹流淌,滴在他的發上,肩膀上,他漆黑的眼裏。

他的眼在月光下閃爍着一種極美麗的鮮豔紅色,一點都不駭人,反而憂傷的如同他此刻吹奏的幽然。

他的眼角微微上挑,鼻梁挺直,有一種妖魅一般的俊美。眸光緩緩流轉,有一種流水般的雅。

她看得入迷。

這樣的一個人,天人一般。當真如他所說是在她家做工的麽?

這般蕩人心魂的容顏,早該引起府中所有人的轟動才是。

可為什麽從來沒有人談論過呢?

她雖然懷疑過,可是往往在白天見到他的時候,他都是坦然地站在那些長工之中,沒有人用異樣的眼神看他。

可是……

她的眼光滑過他身上整潔華麗的銀色衣裳,袖口和領口都有式樣繁瑣精致的絲繡花紋。

寬大的袖子,玉做的腰帶扣,頭發也是用玉訣束起來的。

這般清雅華貴,可能是下人麽?

難道是月光化成的妖魔?來蠱惑她的?

一曲幽幽終了,她忽然笑了。

“好吧,告訴我你到底是誰?我可再也不相信你是我家的什麽下人了。總也不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難道你是妖精不成?”

他低頭默默地看着她,狹長的眼睛漸漸泛上了鮮豔的紅色。

“如果我說我真是妖,你該怎麽辦?”

他這樣冷冷地問她。

她愣了一下,然後兩只眼睛眯了起來。

“那你是什麽妖?”

她反問。

“我是蛇妖,我叫黃泉。”

**********

她一個人呆呆地坐在床上,回想着昨天晚上那個人說的話。

他說他真的是妖,蛇妖,他叫黃泉。

然後他就平空消失了,真的消失了,就在她眼前。

她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捉,卻只捉到春夜微寒的空氣。

他就那樣突然消失了,只剩下滿院的銀色月光,和那棵孤獨的月桂樹。

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覺一般,那曲憂傷的幽然,那個天人一樣的男子,那雙泛着鮮豔色澤的紅色眼睛。

世上原來果真有妖。

她想了半天,得出了這個結論。

什麽時候,她還可以再見他?

妖當真都是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麽?

她記得,第一次初見還是在白雪皚皚的冬天了。

大年初二,白天和姐姐們偷偷出門逛了許久,買了一堆小玩意。回來後又在中庭那裏堆了個雪人,她還特地在那個可愛的雪人頭上插了一朵自己的珠花,因為姐姐們都說那個雪人胖乎乎的樣子很像她穿着厚實裘皮的模樣。

晚上她本來累得不行,上了床就馬上發暈了起來,立即就要睡着。

床前的爐火溫暖而明亮,她舒服得幾乎要和被褥扭成一團,恨不得陷進床裏去。

隐約聽到外面有笛子的聲音,袅袅不絕,絲絲縷縷地鑽進她耳朵裏。她本不想去管,估計是爹爹請來了什麽樂伶在前庭那裏祝賀新春。

可是聽着聽着卻漸漸不困了。

笛聲傳到她耳朵裏時已經很細微,卻音調清晰,婉轉清越。她不由有些贊嘆,爹爹從哪裏請來這麽好的樂伶?

前面姐姐她們一定正和爹爹熱鬧着呢!她也要去!

起身換上家常的月白裙子,外面随便披了一件貂皮的披風。就這麽歡喜着沖出了房門往前庭跑過去。

跑在青石回廊上,她漸漸發覺有些不對勁。

前庭那裏一點光亮都沒有,而且笛聲也不是從前庭那裏傳來的。

她有些遲疑,放緩了腳步,走到中庭,才發現一個穿着銀色衣裳的男子站在那裏,手裏拿着一根碧綠的笛子,幽幽地吹着。

他的身段很高,一身的銀白幾乎要和庭院裏的雪化為一體。

沒有月光,卻有雪色。他的頭發很長,泛着墨綠的光彩。她只能看到他的側面,睫毛秀長,鼻梁挺直,似乎是個俊美的年輕男子。

他的衣裳看上去很單薄,難道不冷麽?眼看他站得挺拔,似乎也不見冷得哆嗦。她不由有些可憐起來。

莫非是沒錢買冬衣麽?或許是府裏的下人,卻吹得一手好笛子,當真可惜了他的天賦。

她走了過去,張開嘴,随着她的說話聲,立即有濃密的白霧噴了出來。

“你是誰?怎麽大半夜的在這裏一個人吹笛子?”

嘩,好冷!她露在外面的臉和手都有結冰的感覺了!走近些看,這個人居然還穿着夏天的衣裳!她甚至清楚的看到他的鞋子上因為站的時間過長而結的冰霜。

好可憐!

那個人似乎很驚訝,急忙回了頭,她立即看到了一張俊美如天人的臉!老天啊,這個人……

她呆住了,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他狹長的眼睛也看着她,似乎沒什麽表情,過了好半天才低聲道:“你能聽見我的笛聲?”

他的笛聲凡人根本不可能聽到的啊!這個凡人的小丫頭怎麽會聽見的?

她點頭,“當然能聽見!這裏是中庭啊,你這樣三更半夜的吹笛子,不怕我爹爹出來斥責你?”

他将笛子放回了袖子裏,淡然道:“如此真是抱歉,我先告退了。”

他居然轉身就要走,她急忙追了上去,急問道:“你是誰?我家的下人麽?你剛才吹的是什麽曲子?很好聽啊!”

他轉頭看她,眼裏有了一些微微的笑意。

“我是這裏的下人,剛才我吹的是幽然,很古老的曲子。”

***********

他騙人!

他根本不是什麽下人!他分明是妖!居然騙了她好幾個月!

她坐在床上,有些生氣地揪着被子。忽然想到他安靜看她的模樣,卻又軟了下來。

從來沒有人那樣看過她。

沒有帶着醜陋的欲望的,沒有帶着算計的,沒有帶着或羨慕或妒忌的。

他只是單純的看她。

并不是很溫柔的眼神,也并沒有什麽纏綿悱恻。可那樣很純粹的視線卻讓她很舒服,他從她身上并不想得到什麽。

她都知道的。

她美麗的容貌,顯赫的家世,在他眼裏都沒有影子。

他只是單純地看着她,看着她這個叫秦四的二八芳華的女子。

她忽然希望他可以對她有所求,希望自己在這個妖的眼中還算是個美麗的女子,希望自己在他眼裏還算是個可愛的人。

她希望……以後可以每天見到這個人。

姐姐們又來找她,說是父親要叫她過去商量一些事情。

她知道一定是關于昨天于公子的事情。心裏不由一陣厭惡,畫着胭脂的手一時因為氣憤幾乎将臉塗成了猴子屁股。

她駭然地看着鏡子裏自己荒唐的模樣,又惱又想笑,急忙起身去洗臉。

如果……有人可以将她從這些可怕的束縛裏救出去多好。

她不想再被當作棋子,她不想與一個自己不喜愛的男子共度漫長的一生。

她知道那些人只是看上了她年少色美而已。他們的眼裏有的不是她秦四,而是一個千嬌百媚的女人。

她忽然想到了那雙泛着紅色的美麗眼睛,心中猛地一窒,也不知是痛還是喜。

“于公子很喜歡你,昨天散宴的時候又和我提出來想娶你做正房。”

爹爹坐在書房裏,手裏捧着琺琅的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裏面的綠茶,一雙眼睛卻銳利地從杯子上方刺透過來,直直地看着她。

她身體一顫,沒有說話。

“他是個清雅斯文的人,嫁過去對你也沒什麽壞處。而且你是正房,雖然他現在有三個妾,不過聽說都是娴雅安詳之女子,況且也是大戶人家的好女兒。你過去不會受什麽委屈的。何況他是當屆探花郎,日後榮華富貴的日子有的你享受。”

他似乎是在勸她,語氣卻是冷漠的,強迫的。

她的臉色發白,垂下了腦袋,默默地聽着。

“昨天宴會上的事情我就不和你計較了。不過我要告訴你,我很生氣!一個大家閨秀,居然當衆做出那種沒有禮儀的事情!如果還有第二次,我就要好好懲罰你了!”

語氣嚴厲之極,驚得她不停戰栗。

爹爹緩緩吐出一口氣,淡然道:“好在于公子是個大度的文雅人,他和我說他十分喜歡你,無論你做什麽他都不會生氣。嘿,這種良人,你還要猶豫什麽?三個月前人家就來提親了!被你一推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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