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在顧煥年少無知不懂事的非主流年代裏，曾經有過那麽一小段真摯而短暫的扣扣愛。
當時的OICQ還不是很多人用，顧煥好友列表裏的活號寥寥無幾。加上那時候新鮮感作怪，所以他總是躍躍欲試的想加幾個陌生好友，和別人聊天，內容倒是無所謂，就想多玩玩這個新奇軟件。
所以當初一旦有人主動加他的好友，他總會在看到的第一時間就通過申請。
這個號碼就是當初主動來加自己的其中一個，頭像還難得的是個紅頭發的妹妹，這也是後來給他留下印象最深刻的一個好友。
畢竟當年顧煥一直以為自己是一位直成電線杆的宇宙大直男，他的腦中甚至沒有男人也會和男人戀愛的這種認知。所以那一刻，顧煥啥也沒猶豫，啪的一下就點了同意。
他那段給他留下了深刻記憶，差不多經歷了三個月的網戀就是從那個點了同意的罪惡之夜開始的。
那時候兩個人每天和對方說說話，聊聊日常，顧煥對這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漸漸的也萌生出了一點好感。
聊了接近三個月，後來便到了暑假。
顧煥做了許多心裏建設，才敢發信息主動邀請那個妹子出來。那時他還清純，其他的想法是一點都沒有，就是想看看和自己網戀的，說話又軟又萌的女孩子長什麽樣。
他給對方發了消息，說可以見見面請她喝杯奶茶，妹子猶豫了會兒也就欣然同意。
兩個人約了見面的大概日期，顧煥緊張而激動的在暑假裏等了大概有一周。中間兩人再聊天的時候，她總是說自己最近比較忙，等到了見面那天再聯系，而顧煥在後面等來的卻是發消息過去時，對方把自己删除好友的系統提示。
不過他也沒為此事憂郁太久，還以為是自己的邀約太過唐突讓對方不開心了，況且畢竟只是在網絡上生出了點好感，很快便能忘記。
暑假裏，他的好哥們——段璟，得知他網戀失敗，在他失意的那段時間每天都會過來安慰他，有時候空了下來兩人還會一起約着出去玩玩。顧煥當初大為感動，甚至在心裏暗暗發誓要和段璟做一輩子的好兄弟。
但是照現在這個情況看來，顧煥的大腦瘋狂運轉。那個和自己網戀并莫名其妙把自己給甩了的人，和後來每天安慰自己的，竟然是同一個。
顧煥眯着眼睛盯向屏幕上的號碼，随後登上自己的號，搜索了一下這個賬號。果然，那個用着大眼美女，網名叫做“小可愛~”的賬戶，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了顧煥面前。
“我操，段璟...”
直到現在才知道這件事情真相的顧煥內心受到了無比重大的打擊，他坐在床上想着今天段璟問自己借手機的時候說什麽想建個小號，還故意推脫說沒建成，原來是在這等着自己呢。
顧煥搖搖頭，恢複過神志“我以前...可真是個驚天大傻逼！”
他把手機扔到一邊，剛剛他躊躇着要不要主動加這個號，但是想想如果主動了可能會顯得太突兀，說不定還會被段璟察覺，于是便放棄了這個想法。
顧煥現在是鐵了心要讓段璟像上一世那樣主動過來加自己。
他表情冷酷的看着天花板“這一次，老子一定會好好陪你網戀一把。”
段璟就是自己曾經短暫的喜歡過的小可愛。
這件事陰魂不散的在顧煥腦袋裏高亮播放了一整個晚上，所以當他第二天頂着眼下兩個黑眼圈，冒着大雨坐公交車早早的到達教室的時候，萎靡不振的模樣把在溫書的段璟吓了一跳。
“昨晚沒睡好？”他問。
“托你的福。”顧煥留下一句讓段璟摸不着頭腦的話，便不再理他，從書包裏拿出自己的早餐吃起來。今天他媽媽晚班，就沒有早起做早餐，而是給了他一點錢，讓他自己在外面解決一下。
昨天晚上她讓老爸收衣服的舉措果然是明智的。顧煥邊吃邊想，今天一大早起來，外面就下了不小的雨，地面上也積了一層水，雨估摸着是昨晚後半夜就下起來的。
顧煥咬了一口加了五塊錢肉和蛋的肉夾馍，吸了一口杯裝豆漿，胃暖起來了，才總算覺得身體舒服了點。
“咋回事啊小老弟？”顧煥的食物滿屋飄香。段璟看他吃的賊有食欲的畫面，倏然覺得自己早上的豆漿油條都白吃了，吃飽不久的肚子好像又餓了起來。
“給我吃一口。”他探頭湊向顧煥的肉夾馍。
“...”顧煥本來想拒絕他，但還是心一軟，把自己咬了幾口的，只剩下馍馍的那面遞給他“少吃點。”
段璟毫不客氣的換了個位置，咬掉了一大口裏脊和荷包蛋，這一大口看的顧煥心痛不已“你個王八蛋！”他悲憤的看着段璟異常滿足的表情“你身為學霸的高冷和矜持呢？！”
“要啥高冷矜持啊。”段璟擰開保溫杯喝了一口，就着蓮心茶把嘴裏的食物咽了下去“那都是給外人看的。”
“哦，合着那我是內人？”顧煥盯着段璟努力咽下食物的嘴巴。
“不是。”段璟嚴肅道，随後在顧煥好奇的目光下，鄭重其事“你是狗崽子。”
“我是你大爺！”顧煥呸了一聲，不理他，轉回身順手翻開了課本，然後繼續啃自己的肉夾馍。
窗外的雨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顧煥吃了飯，把垃圾扔到自己桌邊挂着的垃圾袋裏，聽着窗外的雨聲，一邊背英語單詞。
“今天早自習要默寫。”顧煥瞟了眼旁邊，段璟正在翻看歷史書，聽到他這麽說，只嗯了一聲“已經背完了。”
他們的英語老師是一位夏天連衣裙，冬天厚外套一天一件從來不重樣，身材嬌小長相甜美的年輕女老師。
她剛給高一上課的那陣子，很多女生天天上課的時候都會猜測英語老師家裏一定很有錢，并對她每天不重樣的穿衣打扮發出了羨慕的聲音。
雖然思想和打扮方面很是新潮，但她的教學質量也是不容小觑，做事雷厲風行，能一天做完的事情絕不拖到第二天。也因為這個，學校才會安排她去教顧煥段璟他們所在的高一一班。
顧煥撐着下巴一字一句的背着“abandon”，現在早已經過了學校要求的早自習到校時間，但還是有被雨困住，到現在才抖着身上的水珠腳步匆匆跑進教室的學生。
穿着駝色羊絨鬥篷外套的英語老師Miss程穿着黑色漆皮高跟，懷裏抱着英語必修二走進了教室。
“聽寫本拿出來。”她的聲音也是和她嬌小的體型一樣溫柔。但從來不失嚴厲“今天聽寫單元二。”
班裏一陣亂起來的聲音，大家趁拿本子的時間還能跟旁邊的人說上幾句話，等到每個人都準備好的時候，教室裏又不約而同的停下了喧鬧。
Miss程開口報出第一個“ambulance”的時候，黑板上方的擴音喇叭突然滋啦滋啦的響了兩聲，随後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聽聲線，估摸着是那個教務處四十多歲的地中海中年男老師。
“喂？喂？”他試了下音，随後咳了一聲“打擾一下同學們的早自習時間，下面——播放一則學校的通報批評。”
底下的人各個睜大了眼睛互相張望一邊做着口型相互八卦。這種通報批評的事兒在他們這個學校可謂是前所未有，以往即便會有廣播通報，也都是在自習的時候播通報表揚。
段璟和自己好像有幸一起上過一次，顧煥開始走神。
“安靜。”Miss程拍拍桌子。
“高一三十二班，謝岚，徐齊超同學，由于嚴重違反校規校紀，經學校讨論，現決定給予留校察看處分，望各位同學引以為戒，切勿做出類似有損學校，以及個人形象的事情。”
喇叭裏的通報結束，底下一片嘩然，就連Miss程一時都沒能控制的住混亂局面。她抱着手臂，面無表情的盯着臺下，直到有人覺得不對，偷偷朝四面八方做了噓聲手勢的時候，才堪堪安靜下來。
“今天聽寫的單詞，錯一個200遍。”她語氣冰冷的宣布完，又迅速拿起了剛剛放在了講臺上的書。
同學們的心中頓時哀鴻遍野，但誰也不敢把心中的不滿說出來，照Miss程的性子，誰現在要是敢當這個出頭鳥，誰就是錯一個詞500打底。
陰郁濕冷的天氣絲毫不能阻擋同學們火一樣的八卦熱情。
顧煥他們這個一班還算收斂的，聽寫結束不久就下了課，段璟從外面接杯熱水回來，一路上聽到的全是男男女女在八卦這個事兒的聲音。
也許高中生活實在太無趣，所以突然出現這種全校性的爆炸新聞後總算有了點樂子，所以不管男女，都想知道個來龍去脈。
況且八卦的中心還是一男一女，這種一聽就有點引人遐想的當事人關系，讓這些正值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更好奇了。
段璟這一路上聽到的或真或假的猜測什麽樣的都有，但是歸納起來，無非就是情情愛愛的那些事兒。
他回到座位上坐下的時候，顧煥咬着指甲蓋，正皺眉抄着兩百遍“ambulance”，剛才聽寫的時候走了個神，少寫了一個字母上去。
他見段璟剛一坐下，就扔下手中的筆，側身靠近他“你說，廣播上今天說的那兩人，是不是就是我們昨天在複讀樓裏碰上的那倆？”
“可能是吧。”段璟翻了翻剛發下來的聽寫本，不出意料的又是全對。他接着跟顧煥聊天“不然這個時間點趕得也太湊巧了。”
“好慘。”顧煥搖搖頭感嘆了一聲“你說說，這大好青春的早戀個什麽勁啊，是學業不夠繁重嗎？對吧？而且你要親熱也找個沒人的地方，跑去複讀樓裏找什麽刺激呢。”
“這人以前好像沒這麽多話。”段璟皺眉，看着顧煥又啓動了羅裏吧嗦的模式，就開口“也許他們沒想到樓裏的監控還有人天天在看？”
“更沒想到你會突然闖進去吧！”顧煥又賊兮兮的笑“恭喜恭喜，你怕是和學校的通報批評一樣，給他們留下了一輩子的心理陰影。”
段璟：“......”
周呈這個時候拿着一包幹脆面一邊啃一邊晃悠到了顧煥旁邊“啥啥啥？什麽心理陰影？你們聊啥呢？”
顧煥扭頭，眼神直接鎖定了他手中的幹脆面“來一口。”周呈對零食方面向來大方，伸手就把塑料袋往顧煥的嘴邊送，顧煥頭一低，就看見了黃色的面餅上沾染了不少亮晶晶的口水。
“突然又不想吃了。”他推開周呈的手“你過來幹啥？”
“沒事我就不能過來了。”周呈切了一聲，表情故作高傲“他們很多人都扒出來了今天那兩個人的照片了，你們知道不？”
“他們可真無聊。”顧煥嫌棄的抽抽嘴角“當事人估計現在已經羞憤想死了。”
周呈搖搖頭“此言差矣。”他又張開嘴，誇張的在面上啃了一大口，立刻被顧煥禁止發言“把你嘴裏的東西給我清理幹淨再說話。”
周呈翻了翻眼珠子，伸着脖子勉強把幹脆面咽下去“這兩個據說之前就是他們班的風雲人物，從上學期剛軍訓完就在一起了，每天在班裏旁若無人的秀恩愛，他們班同學早就看不慣了...”
“你真的好像我媽那個年紀的阿姨。”顧煥一邊說還一邊對于自己的形容很是滿意，笑了兩聲“八卦精！”
“我可是好心來跟你分享的。”周呈彎下腰靠近顧煥，語氣神秘兮兮“聽說那女的還是個小太妹，作風很兇對人也很不友好的那種。”
“昂。”顧煥撐着半張臉看他“小太妹能考的上一中？”
“害！”周呈一擺手“三十班到三十八班都是買進來的，考不上多花點錢不就行了。”
“快上課了，不跟你扯了。”周呈溜達溜達往自己的座位上跑去，顧煥轉過身從桌上掏下節課要上的書，用胳膊肘戳了下段璟“欸，聽見沒，以後你要是談戀愛了，要收斂一點，不然等出了啥不好的事兒，八卦群衆都是踩你的。”
他看段璟并不是很想理自己，繼而又開口“不過像你這樣的，能不能找到對象也是個難事兒。”
“謝謝你的祝福。”段璟皮笑肉不笑的沖着顧煥笑了一笑“同樣的祝福送給你。”
顧煥聽他上一句的時候還對于段璟的反應覺得奇怪，結果果不其然的等來了他的下一句。
“傻b...”顧煥伸腿踹段璟的小腿，話音卻在中途戛然而止。
段璟稍微沒有躲開，稍微彎了下身體，竟然用單手握住了他踢過去的腳踝。
顧煥縮腿掙紮了幾下，不知道段璟今天吃了什麽，力氣這麽大，他掙脫了兩下還沒有掙脫開。
“你大爺的，趕緊給老子松手！”顧煥覺得自己的顏面無存，被人這麽輕輕松松單手拎小雞一樣拎住了一只腿，自己還沒辦法抵抗。
他現在處于完全被段璟掌控的狀态下，只要段璟突然用力拉一把，自己絕對摔個結結實實的屁股墩。要是他拉自己的同時恰好也沒松手的話，說不定還能把自己的腿筋拉一拉。
作者有話要說： 網絡一線牽，珍惜這段緣~點煙.jpg，沒有評論的阿晉真是讓人孤獨~~~（PS以後的更新時間改成下午6點，麽麽噠麽噠噠噠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