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嗯。”段璟表情一本正經, 非常給面子的接話, 語氣卻是公式化的冷淡“一想到就要哭了, 還是停不下來的那種。”
顧煥：“？”
“那要不然你現在當場哭一個給我看看？”
“你再多說一句，今晚哭的人就是你了。”段璟活動了一下手腕，順便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 一邊的顧煥立刻噤聲閉上了嘴。
“和平年代，一天淨知道搞這些暴力東西。”顧煥一邊往書包裏塞書, 一邊暗自在心中腹诽。
由于今晚是最後一個在這個教室裏上完自習的夜晚, 早在前幾天, 不論是住校還是走讀的同學就已經開始陸陸續續的把自己留在教室裏的書和物件搬回了家。
之前顧煥在段璟的極力阻止下, 仍舊堅持帶來了一個巨大的可折疊的紙板箱。然後一頭熱的在晚自習下課空檔把它組裝好, 放學時又威逼着段璟幫自己把這個裝滿東西的紙箱一起擡到樓下的車上, 愣是把他那一堆東西都帶回了家。
當然, 他也沒忘記幫段璟的書也一起帶回去, 所以這時候兩個人在教室裏留下的東西，連一個書包都裝不滿。在教室衆人吭哧吭哧搬書時插空投射過來的羨慕眼神中，背着書包輕輕松松走出了教室。
“現在還說我那個紙箱又蠢又憨嗎？”顧煥拍拍段璟身後比自己看起來還空的書包, 語氣中滿是得意“沒有我, 你今晚定是寸步難行。”
段璟從出了教室開始下樓梯的時候就一直在擺弄他的手機, 顧煥走在他身邊，時不時的還要提醒他注意臺階別被絆倒。現在跟他說話還不理自己, 只敷衍的嗯了一聲。
“不理我是吧？你一會自個兒走回家。”顧煥被忽視了這麽一會很是不滿，說着就要去奪段璟挂在手脖子上的電瓶車鑰匙。
“哎呀別鬧。”段璟的手向旁邊一甩，躲過了顧煥伸過來的手。
“...”顧煥的動作突然收斂, 神情也突然古怪起來“他剛剛說的是，別鬧？”顧煥本來天生的一張白皮的臉霎時在樓道走向車庫的那條走廊中變得通紅，連着耳朵都在發熱“我發什麽瘋。”他在心裏唾棄了自己一句“不過是随口的一句話，特麽的害羞個什麽勁啊艹！”
他擡起雙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臉，無聲的長舒了一口氣“淡定淡定。”他在心裏快速默念了好幾遍。
“你剛剛跟我說什麽？”等到段璟終于回複完消息放下了手機回頭關心顧煥的時候，他已經在顧煥的一路溫馨指引下站到了電瓶車面前。
段璟取下手腕上晃蕩的鑰匙，蹲下解鎖，中間還不忘擡頭看顧煥一眼。
“沒什麽。”顧煥的眼神在車庫裏四處亂瞟，完全不願意和段璟對視“你搞快點，玩了一路手機走得那麽慢，你看看這附近還有人不？”
段璟随便環視了一下附近，果然周圍已經沒了什麽人，連樓上的教室也都全熄了燈。只有高三的教室仍然亮如白晝，他插上鑰匙率先坐上車，朝顧煥一擡下巴示意他上來，順便解釋了一句“我剛剛有點事兒，又不是故意不搭理你的。”
“哦。”顧煥假裝自己完全不care的附和了一句，但心中蠢蠢欲動的求知欲多的都快要溢了出來。他只能胡亂找了個話題和段璟聊天，以此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你暑假會有什麽安排嗎？”背後的書包硌得顧煥坐的不太舒服，他把書包脫下來放在胸口前抱着。這後車轱辘傳來的一來二去的扭動讓段璟差點沒控住車把，他低聲罵了一句“怎麽？天氣太熱，想進溝裏涼快涼快？”
顧煥“唔”了一聲“我也不是故意的。”
“剛才是我奶奶給我發的信息，問我暑假要不要到她那裏住一段時間。”段璟沉默了一會，突然解釋道“老人主動給我發信息，你說我這個做晚輩的能不第一時間回複嗎？”
“...你突然跟我說這個幹嘛...”顧煥對于自己剛剛不爽的心情以及行為在腦子裏做了深刻忏悔，但嘴上還是不好意思馬上服軟“我不是也沒說你什麽。”
段璟聽着顧煥立即變得不自在的語氣突然在前面笑出了聲“你剛不是問我暑假有沒有安排嗎？”
“嗯。”顧煥答應了一聲。
“我要回一趟鄉下，大概住一個月左右。”段璟說到這裏，語氣突然莫名有點慌張，還帶着怕被拒絕的小心“那個、你反正在家也沒事，要不然？跟我一起去？”
“在哪？”顧煥立刻打起了精神。
但在段璟報出了地名之後，他又開始猶豫起來。雖然段璟奶奶家和榆城的距離并不遠，但要是去的話畢竟是在別人家裏，怎麽說也不自在，再加上不在本市，自己同意了父母也不一定會同意。
想到這裏，他止住了差點兒脫出于口的答應聲，轉而換了句話“我挺想去啊，今晚回去跟我爸媽商量一下，後天一起去學校看分班的時候再跟你說吧。”
“行。”段璟點點頭。自己剛剛也确實考慮的不夠周到，光想着顧煥答不答應和自己一起了，連需要征求家長意見這茬都給忘了。
“後天見。”跟顧煥一起把車子推到地下室，段璟站在D6門口和顧煥例行道別“走了。”
“拜拜。”顧煥下巴一揚，開口又一改剛剛的正經“明天一天不見，不要過于思念我。”
跟段璟分別之後，顧煥慢悠悠的踱着步，有一搭沒一搭的拍着自己胸口挂着的書包緩緩進了電梯。想了想，又從書包的小袋裏扒拉出了今晚張琴統一發下來的水果糖。
自己老媽嗜甜，但顧煥就愛吃鹹香的食物。
他回到家，難得看見邱秀雨和顧溫志都還沒睡。正雙雙穿着情侶睡衣，坐在餐桌旁一人面前一碗紅豆沙吃的正開心，兩個人湊在一起，親親密密的看着一旁電視裏放的80集大型家庭倫理愛情喜劇。
“回來了？”邱秀雨見顧煥剛一進門，臉上就笑開了花“媽媽特意給你炖的甜品，快自己盛了喝去。”她轉頭朝廚房那邊示意了一下。
顧煥點點頭，将手中的書包扔在沙發上，自己去廚房盛了一碗紅豆沙出來，雙手捧着端到餐桌旁坐下。他拿起勺子，動作停頓了一下，先把口袋中的幾顆糖推到了邱秀雨面前。
“欸？”邱秀雨驚訝的看了顧煥一眼，連着顧溫志都将目光收了回來，看向顧煥。
邱秀雨只短暫的驚訝了幾秒，随後滿面笑容的說了句謝謝兒子。在看見顧煥那一臉欲言又止的便秘表情之後，仿若看穿一切的眯了眯眼睛“說吧，要拜托你老媽什麽事？”
顧煥差點被一口口感綿密的紅豆沙卡在喉嚨裏嗆住，他抽了張紙擦擦嘴“也沒什麽大事。”
“沒什麽大事啊~”邱秀雨的語氣意味深長“沒什麽大事那就別說了。”
“等等等等。”顧煥急忙開口“就是我今天不就開始放暑假了嗎？”他努力的在腦子裏措辭“作為高中三年唯一一個稍微可以放松一點的暑假，我想...”
“去旅游？”邱秀雨沒忍住出聲問了一句“我個人覺得啊，旅游這種事情可以等到高三畢業。不過如果你現在想去的話，那爸爸媽媽也不會反對。”
“是吧？”她用眼神示意顧溫志，正在認真思考要不要再去盛一碗的顧溫志成功接收到了她的暗示，也朝顧煥點點頭“嗯，你媽說的對。”
顧煥被他倆這麽一打斷，也不緊張了，他搖搖頭“我不是想去旅游，就是我朋友暑假要去鄉下，他奶奶家玩，問我要不要一起去。”
“哪個朋友啊？”邱秀雨好奇“居然能請得動你這個一放假不睡到日上三竿都不願下床的睡神？”
“段璟，來家裏面吃過飯那個。”顧煥說完，捧起碗咕咚咕咚喝完了碗裏剩下的半碗紅豆沙，松了口氣。
“昂，是他。”邱秀雨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随後語氣随意“去吧。什麽時候走？去多久？”
這個出其不意的爽快回答讓顧煥都有些意料之外，他克制住自己內心的興奮，淡然道“可能過幾天就走，至于住幾天，現在還沒想好。”
“你随意。”邱秀雨站起來開始收三個人面前的碗，一邊指揮着顧溫志把餐桌給收拾了，對顧煥說道“只要去了別給人家添麻煩，別給他們惹得不開心就好。”
“放心吧媽。”顧煥神采飛揚的從桌上站起來，語氣裏是剛剛沒有抑制住的歡快“您兒子不說人見人愛吧，光這張帥臉就夠讨喜的了。”
邱秀雨震驚的看了一眼顧煥撈上書包潇灑回了卧室的背影，又看看盡心盡力收拾桌面的顧溫志“你兒子...真是越來越像你這個爹了。”
第二天放假。顧煥果然沒有辜負邱秀雨的希望，愣是睡到了中午十一點多才睡醒。他揉揉睡得有點僵硬的臉，起床給自己泡了袋泡面，配菜是邱秀雨給他留在蒸鍋裏的一只3斤重的澳龍。
這龍蝦是顧溫志的公司給他們發的高溫補貼，他們夫妻倆人誰也沒舍得吃，一只龍蝦蒸了之後全留給了顧煥。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同桌今天想我了嗎？”顧煥坐在餐桌前，光着腳踩在地板上，給段璟發完這條信息之後興奮的抖了抖腿，才把手機放下。
他坐在桌前端詳了這只澳龍一會兒，随後起紅彤彤的它，轉身進了廚房。順手從案板上拿了把菜刀，手起刀落的将它一分為二，留了半只在冰箱給爸媽，自己拿了另外半只樂呵呵的回到了餐桌前。
“哈哈。”段璟的未讀消息出現在手機裏，顧煥吃飯前解開鎖看了一眼。
就這麽兩個字，他甚至想象出了段璟附在自己耳邊，發出了一聲冷笑的場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