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 第十二章

“夙钰，我們走罷。”青滄聽到翎彥提及從前，幾乎控制不住心頭翻湧的記憶。

還是記憶中的模樣，魔宮的輪廓帶着它特有的陰冷氣息挾卷而來，幾乎讓青滄透不過氣來。

“夙钰，你陪我一起進去。”

夙钰聽不出青滄話裏的情緒，也不明白他這樣要求有何用意，不過她本能地還是答應了。

“父皇，我回來了。”青滄的聲音有些顫抖。

夙钰有些難以想象眼前的男人是自己從前見過的魔君，如今的他，就是個垂暮的老人，再無從前殺伐果斷的模樣。誰說仙魔永生，若是心死了，那又何來青春永駐，長生不老呢？

“滄兒，你回來了。”殿上的男人望見了一旁的夙钰，“回來就好，就算你還是喜歡她，父皇也不逼你了，父皇不逼你打仗，不逼你做你不喜歡做的事了。”

“父皇，您別說了。我回來了，再也不走了。”青滄上前擁住了老淚縱橫的父親，低聲答道。

夙钰剛想離開，殿上的兩個男人都叫住了她，夙钰不禁有些失笑，父子都如此有默契嗎？

“魔君殿下，不知您叫夙钰進來所為何事啊？”夙钰跟着魔君進了隔壁的偏殿，一邊四處打量擺設，一邊出口詢問。

“我知道你今日送滄兒歸來所為何事。”他負手望着牆上的一幅蒼松，松枝在圓日下傲然挺立，自帶一番風骨。

“那魔君可否答應夙钰這一請求呢？”

“我都已部署完畢，你覺得我憑什麽放棄？”

“憑您想要的已經得到了，不是嗎？”

“哦？你倒是說說，我想要的是什麽？”

“魔君殿下，兩百年的親情煎熬，您難道還不能明白什麽是最重要的？”夙钰笑道，“您若現在動手，我自然有辦法讓青滄乖乖再讓我封印一次，您應該明白，我能做到。”

“你知道當年青滄問我，他攻下天界後可以娶你嗎，而我沒有同意的原因嗎？”魔君笑道，“因為你太聰明，滄兒為情所誤，而你卻能斷然結束，這份魄力與勇氣世間少有。”

“魔君，您謬贊了。夙钰這百年來過得也是渾渾噩噩，亦是為情所誤。不過夙钰知道什麽該愛，什麽不值得愛。”夙钰笑道，行了個禮，“若無事，那夙钰便離開了。”

夙钰出了殿，百年來再次踏入魔界，竟還是覺得魔界的空氣分外清甜。她笑了笑，準備回去。

“夙钰，等一等。”青滄站在她面前，對她微笑，“夙钰，你還願意陪我敘敘舊嗎？”

“清倉，原來我們之間還有舊可以敘啊。”夙钰笑道，“那好，你陪我逛逛魔界，我也許久沒有再踏入這塊土地了，我們邊走邊敘。”

“夙钰，父皇對你說了什麽？”

“你父皇跟我說，你一直都很喜歡我，想把娶進來做魔界第一夫人。”

“夙钰，我，其實，我不是這個意思，啊，我就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夙钰，我們還有可能嗎？”

夙钰看着青滄鮮有的慌亂，心頭竟一絲喜悅或悲傷都沒有。

“青滄，我的答案你應該很清楚。兩百年我說過，兩百年後我不想再提。”不知不覺還是走到了蘼羅花海，夙钰望着，“青滄，你說，如果你不進攻天界，我們現在該生活得多快樂，我便是堕入魔道，也必然願意永遠伴着你。只是，沒有如果，不是嗎？”

青滄望着夙钰的眸子，裏面澄明得一如初見，他明白，什麽都回不去了。

“夙钰，你還記得從前你與我在凡間時度過的日子嗎？”

“記得，我怎麽不記得。”夙钰笑得溫柔，“青滄，我們一起在凡間劫富濟貧過，在凡間也扮作尋常夫妻生活過數年，在凡間也曾因把事鬧大被通緝過，也曾見證朝代的改換，王朝的覆滅。我們在凡間的日子是這樣的快活，不是嗎？不過這些都是因為，心頭有愛，故而每件事不論酸甜苦楚，皆是幸福。可如今愛沒了，想起來也不過是段尚且溫馨的回憶罷了。”

“夙钰，你可真狠。”青滄苦澀地笑道。

“青滄，我真的不想和你談論一些讓我情緒起伏的事。不過，我還是想說，青滄，當年你口口聲聲說我不愛你的時候，說你可以不要蘭心的時候，怎麽不想想你對我又何其殘忍，你如今有什麽資格說我狠。”

“夙钰，那我們的孩子呢？你把她殺掉了？”

“對，我把她殺掉了。她的母親不愛她的父親，她活着有什麽意義。不是你說的嘛，你不會怪我。青滄，你有什麽資格怪我。”

“夙钰，我還是當年那句話。能識得你已是我青滄畢生之幸，必不會再打擾。”青滄眉目間難得露出幾分頹唐。

夙钰沒有說什麽，轉身便離開了，心頭默默祝願，“青滄，塵緣過往皆該放下，我還是要謝謝你，是你教會了我愛，教會了我痛。”

夙钰此刻正站在仙宮大殿上，水藍色的袍子剪裁合身，寬大的袖子随負在身後的手垂在腰際，眉目淡然，目光皎潔而澄澈，似乎這幾百年的時光從未帶給夙钰什麽，她一如從前，明麗驕傲。

“夙钰，你擅自打開封印，放出青滄，可是知罪。”父皇的聲音痛心疾首，他怎麽也想不到夙钰會去放走青滄，甚至親自護送其會魔界。他的女兒，還是看不明白嗎？

“夙钰知罪，擅自打開封印，是死罪。”夙钰目光坦然，淡淡地吐出最後三個字。

“那你為何？”

“父皇，因為魔君打算攻打天界脅迫天界打開封印，夙钰不忍生靈塗炭，故而放走了青滄，化解了戰争。”

“天帝，三公主曾對魔界少主有情，恐怕只是不忍魔界少主受苦，何況當年三公主也想打開封印，不過被玄墨阻止。”一個老頭顫巍巍地出列，目光不懷好意地打量了一眼夙钰，說出了不少人暗自腹诽的話。

“你說三公主對魔界少主有情，這從何說起？”天帝面不改色地問道。

“這――老臣亦是道聽途說。”老頭明白這天帝存心包庇自己女兒，“天帝，這魔界少主若是懷恨在心，卷土重來可如何是好，當年有玄墨，可如今――”說着，又瞥了一眼夙钰。

“父皇，魔君已向夙钰承諾，放棄進攻。”夙钰笑了笑，望了老頭一眼，“因為夙钰說，如果不放棄，我有辦法讓青滄乖乖再讓我封印一次。”

“那不知三公主有什麽方法？”老頭語氣逼人。

“呵，夙钰這辦法，世間只有我做才行得通。您老方才不是道我與青滄有情嘛，您就權且當做為情所驅罷。”

夙钰笑得燦爛，天帝卻有些頭疼，夙钰的話，他怎麽會不明白。只是這孩子，如今仍不願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