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認清真心
阿慶依言接了過來, 用竹簽挑出一些,均勻的抹在江遙傷口上。
竹簽和傷口接觸時,江遙身軀神經反射的一顫, 衆人全都像看戲般戲谑的看着他受刑。
此刻江遙大腦已經昏昏沉沉, 完全屏蔽了外界, 他不知道這些人在幹什麽, 恍惚間,面前好像走來一個人, 銀色的素錦靴子,他慢慢蹲了下來,身體背着光,看不清臉,可江遙就是知道他是蕭墨行。
當一個人頻臨崩潰時, 他會見到最想見的人,難道我最想見的是蕭墨行?江遙在心中反問, 腦海中卻浮現出一幅幅和蕭墨行相處的畫面。
他教他寫字,他給他做好吃的,他對他一笑,他的心就沉淪了, 還有最後的那一個吻。
在此刻, 痛到快失去意識的時候,他竟然滿腦子都是蕭墨行,哪怕他已經知道他不是什麽“曉寒”,可他就是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 內心像是有什麽東西突然崩塌了變得一片清明起來。
他…好像愛上他了, 無關性別,無關身份, 他好像愛上蕭墨行了,只要蕭墨行開心,他便開心,只要蕭墨行難過,他也會跟着難過,是啦,他确實愛上他了,從那日涼亭見他的第一面起,同是男子又如何,愛了就是愛了,為什麽沒有早一點發現自己的心,如果今日自己能熬過這關,他一定會跑到蕭墨行面前抱住他,然後吻他,在告訴他自己愛上他了。
想到這裏,江遙蒼白的臉上,竟然拉扯開一個難看的笑容。
阿慶還以為他吓瘋了,把蜜春草草抹在他身上就退了回去。
蕭雲煙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喝茶。
漸漸的,傷口的血凝固了,起初江遙并沒有覺得如何,可慢慢的,有東西順着他拖在地上的腿往上爬,不是很激烈,可就是這種輕微的騷動,卻更使人毛骨悚然。
這種感覺逐漸從小腿蔓延到大腿,在到達腰腹,一只小手指尖大小的黑色蟲子率先爬了上來,扁小的頭上還有兩個碩大的口器,那蟲子用口器往血肉中一撕,便一頭鑽進江遙腹間撕裂的傷口處大快朵頤起來,江遙身軀一顫,那蟲子半個身子鑽了進去,只見它兩條後腿還在不停撲騰。
慢慢的,爬上來的蟲子越來越多,逐漸覆蓋住他所有傷口,盡管此刻江遙已經神智飄散,可這種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瞬間将他的神智拉扯回身體中,好痛!身體被活生生撕咬的痛苦,讓人發瘋。
痛楚把美好的場景全部轟成碎片。
江遙慘叫着奮力掙紮,綁住他雙手的繩索已經将他手腕磨破,可這點痛哪裏比的上他身體上的痛楚,如果沒有這兩根繩索的禁锢,他一定會痛的在地上打滾,任他七尺男兒也難以忍受。
可所有掙紮只是徒勞,禁锢住他雙手的繩索還死死捆綁着他,他只能轉移自己的注意,盡量讓自己分心,不然他怕他撐不到最後就先咬舌自盡了,他還沒告訴蕭墨行他的心意,他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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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蕭墨行的幻影仿佛被一下拉遠,江遙拼命的追呀,用盡全部力氣也追趕不上,蕭墨行!蕭墨行!蕭墨行!!蕭墨行!!江遙在心中一直大聲喊着蕭墨行的名字,仿佛這三個字有種別樣的能力,可以讓他在這片困境中喘息片刻,眼淚順着眼角淌滿臉頰,別丢下我……
蕭雲煙坐在江遙面前,看着他受百蟲噬咬之刑,臉上溢出興奮的笑容,心下一片痛快,“哼,和我争,你争的過嗎?”
蕭雲煙站起來,拍拍屠廣的肩道:“今天你做的很好,接下來該怎麽做,我相信你應該清楚。”
“是是是。”屠廣弓着身子,連連稱是,埋下去的臉上,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着。
送走蕭雲煙,天已經有些黑了,此刻江遙身上全是坑坑窪窪的傷口,蜜春已經揮發完了,蟲子們紛紛從他的血肉中鑽了出來褪下去。
江遙已經徹底昏死過去,整個人靠着繩索無力的挂着。兩手手腕間血糊糊的一片,兩個下人走上去把他解了下來,拖着回了下人房間,将他往地上一丢,任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便不再管他。
冰冷的地板讓江遙清醒了些,他知道如果受了很嚴重的傷,在受涼的話,恐怕就算沒有落下什麽病根兒,也會大病一場。
他艱難的在系統內兌換了一些止血消炎和應急保命的藥,雙手顫抖的厲害,勉強把藥送進口中,過了半晌,終于感覺好了一點。
身邊來來回回走動的下人仿佛都視他為無物,自顧自的躺回床上歇息。
是夜,一個矯健的身影翻進了下人們住的後院,來人一身黑衣,手中拿着一把劍,走路悄無聲息,足以見的此人功夫了得。
輕輕推開下人們住的房間,房間中鼾聲四起,一絲月光打落進來,衆人都還在熟睡。
地上一個人影突然讓來人止住了腳步,他站在哪裏足足注視了地上那人良久,雙手緊緊的握成拳,力氣之大,讓指骨都顯的蒼白,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什麽。
随後他走上去,想将地上那人抱起來,可他半天沒有動手,地上那人渾身都是傷口,竟然沒有一處可以讓他下手的。
終于将人小心翼翼抱在懷中,懷裏的人身子冰涼一動不動,像個死人般,那人似乎有些害怕,手指顫抖的往他鼻下探了探,感受到鼻息後,終于松了口氣。
他抱着懷裏的人飛快離開了這裏。
其實今日受的傷,并沒有傷及性命,僅僅是皮肉之痛而已,更何況江遙還吃了系統裏的藥,等他睜眼時除了痛,到沒其他不适。
他正躺在一張木床上,能感覺到傷口似乎已經上了藥,盡管如此,身上每一處還是痛的仿佛刀割般,他側頭打量了一下,房間裏點着蠟燭,很狹窄,整個屋子非常簡陋,甚至連個桌椅都沒有,把頭往上擡了擡,才發現他床邊還站了個人,那人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眼圈好像有點泛紅。
“七?”江遙開口叫了一聲,喉嚨間燒灼般的疼痛,聲音沙啞,連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今日在百蟲噬咬下,他早已慘叫着拉破了嗓子,想起他曾受到的酷刑,身軀仍似條件反射的發顫。
他閉了閉眼,強制自己冷靜下來,在睜開,七還是一動不動的盯着他,咽了咽口水,喉間燒灼般的痛感好了些,“七?”江遙又叫了他一聲。
“為什麽不叫痛?”
“什麽?”江遙似乎對七這摸不着頭腦的一句話不解。
“很痛吧?那身傷。”天知道當他看見孤伶伶躺在冰冷地面上的江遙時是何種心情,憤怒、瘋狂、痛苦、憐惜,都有,沒人知道他是如何克制住想要殺人的沖動。
江遙那身傷,對與他們這種從小就習慣受罰的暗衛看起來都是如此觸目驚心。
江遙眼神閃了閃,在昏黃的燭影下看的不真切,“我會親手讨回來的。”
“別回去了,你在休息會兒吧,我會把你的事告訴主上。”
七沒在問下去,他似乎不願在呆在這兒,因為在呆下去,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擁抱眼前這個渾身傷痕的男人,他向着門外走去。
“等等。”江遙見他要離開,掙紮着想要坐起來,可半晌都未成功,只能無奈的說道:“你別告訴他。”
七沒有回頭,“為什麽?因為蕭雲煙?”
“是,我不想他為難,在說我和他之間本就有誤會還未解開。”
“你愛上他了?”
“是!”如此斬釘截鐵的回答,面對七直白的問話,江遙沒有猶豫,早在百蟲噬咬那刻,他就認清了自己的心。
只是沒人看見,江遙說出是這個字時,七握劍的手,指骨蒼白。
“我知道了,你在休息一會吧,屠廣那邊我可以幫你應付幾天。”說完後,七徑直走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小遙終于認清自己的心了!
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