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時光如雲

1998年中國開始瘋狂消費1997年的美國電影《泰坦尼克號》的文化,在學校裏有很多追星的學生穿起了印有萊昂納多和凱特在船頭擁吻圖象的夾克。校園超市裏滿眼賣着泰坦尼克號牌話梅,泰坦尼克號造型的圓珠筆,甚至還有印有泰坦尼克號圖象的練習本,會點英文地都哼唱着《my hart will go on》。總之,仿佛滿世界都與這艘船其結緣了,林雁感覺也并不壞。新的學期開始後,他依舊每天很早來到學校,初見面的幾日,同學間都新鮮不已,趁這個檔兒,林雁也和楊嬌以及蘭惠有了語言交流,但兩個女生之間仍有些芥蒂,話語之間都是一些很正式的內容,兩人對視的眼神俨然銀河系裏兩組行星看似比較接近了,其實相隔很遠。從那次晚自習的事情後,建飛突然失去了開玩笑的功能,至少在他們幾人之間。林雁試圖開始修複這一切,只要有适當的機會。

初春的一個清晨,極其安靜的日子,橙色的太陽出奇不意地緩緩爬出地面,漸次閃耀着融融的金光,學校傳達室的老張在玻璃牆後面咂着白瓷杯裏的濃茶,指間的香煙端頭浮起青灰的游絲在剔透似水的陽光裏變幻着圖案。林雁和老張打完招呼,老張贊許感嘆:來得真早啊。校園通往車棚的道路兩旁整齊的水杉正抽出新綠,麻雀三五成群地在樹木間自如穿行,或飛或蹦,一旦落腳,便機關槍似的叫個不停。修剪整齊的黃牙樹,像一朵朵綠色的蘑菇把校園空地圍出一個個圈,圈裏有各式各樣的樹和一些早春即開的花飽吸了露水,又将清新的氣息融進了靜谧的空氣裏,一些不請自來的鳥“撲棱棱”飛過去,隐匿在當中,在4月的陽光下交織出一層婉轉的清樂。白色的教學樓和圖書館仿佛還沉浸在晨夢中,一動不動。

林雁在車棚停好車,背起包,擡頭時突然看到楊嬌正騎着車過來。她一身白色的連帽衫,胸前印着機器貓圖案,下身穿着洗得發白的淡藍色牛仔褲,腳上是白色的網球鞋,頭發紮成高高的馬尾,梳理整齊,看上去很是清爽。她的樣子讓人聯想到動畫片裏大白兔家族的成員,自行車前簍的書包裏滿裝着鮮脆嫩黃的胡蘿蔔。

楊嬌看到林雁露出驚訝的笑容:“你居然比我來得還早。”

“我每天都這個時候,你比平時早而已。”林雁在旁等她停好車。

“我今天早點來看小說,昨天租的書中午可要還掉的。”兩人一起走向教學樓。

“校門口的夢幻書屋租的?裏面好象瓊謠和席娟的作品不少啊。”

“對啊,多的我都來不及看,媽媽不讓我晚上看電視,那我就看這些了。不過是偷偷的。”

“不怕萬一發現了?”

“打着電筒在被窩裏,唉呦,我怎麽告訴你這些。”楊嬌突然有些臉紅。

“呵呵”林雁笑道,“像你這樣看書,學習還能保持班級前幾,很佩服你的頭腦啊。”

“我也用功學習的啊,打着電筒在被窩裏看課本。”楊嬌今早心情不錯。

“這話肯定是假的。”林雁看她有時挺搞笑,此時他想問她去年為何在晚自習上對蘭惠說那樣的話,但話倒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來,只好當作冰塊一樣含在嘴裏融化掉。

“你想說什麽,看你剛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做什麽重大決定似的,怎麽突然又洩氣了一樣。”楊嬌盯着林雁的眼睛仿佛在搜尋什麽,美麗的雙眸映着林雁低垂的腦袋。

兩人沉默,繼續走向教學樓的入口,上了樓梯,林雁突然回頭看着後面的楊嬌,夢醒般地說了一句:“我們和蘭惠還像以前一樣吧。現在總感覺有點疙瘩。”

“我盡量吧,我也不該說那樣的話,她這人本身就比較內向。”

“我并沒有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我就是那種心直口快的人。總會把事情弄得很不自然。”楊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麽對蘭惠那樣,是什麽樣的心理讓她做出那樣舉動,她并不想多去思考,她清楚地認識到很多懵懂的情感不應該是這個年齡段所要接觸的,在沖動的另一面是她的絕對理智,她就是這樣一個複雜性格的人,就好比兩種性格在體內如同比賽般的角力,但到了關鍵時刻理智的力量總能力挽狂瀾,反敗為勝。

這段時間,換成了楊嬌靠牆,林雁把守着交通要道,他坐在位置上只有課堂45分鐘是安寧的,同桌的她如同游戲中刷升經驗值般來回通過林雁的座位,抑或小牛犁地模樣來回穿梭,每次通過林雁不是緊貼課桌翹起椅子,就是站起來走到外面行注目禮。也罷,女孩事多嘛,談心的朋友也多嘛。但蘭惠就不一樣,始終埋着頭看書,或者有時候一聲不響地茫然看着窗外陽光下的芭蕉樹。林雁有時候也會主動找她聊幾句,或者借支筆什麽的。楊嬌上課時整天喜歡在書上畫卡通人物,那本英語教材簡直可以說是以英文作為背景的漫畫大書。人物形象均以美女頭為主,配以不同的表情,她還時常用手指戳林雁而後将書推過課桌的三八線,讓友邦給點意見。林雁也每每裝作驚豔不已,然後總是被講課的老師停下話語眼神警告幾次,才各自看黑板。健飛依舊是四人中的潤滑劑,總是在閑暇的教室裏跑到他們那邊講些古靈精怪的趣事,也只有此時蘭惠才恢複了從前的生機,發出久違的笑容。

1998年委實過得很快,猶如悠悠碧落裏的一架噴氣式飛機靜靜飛過,只留下幾縷白線,而後逐漸變得模糊,一點點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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