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修真界（十五）
聽了韓安的話，韓芷猛然間想起來，韓安當時進青山門的動機也并不怎麽純粹。如若她沒有記錯的話，韓安是抱着偷學掌門某一門功法的想法才加入青山門的……
她一時氣急，差點忘了這件事情。
觑見韓安似是胸有成竹的模樣，韓芷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這孩子這兩年性情分外穩重，他既然這般開口說了，想來也有七八分成算，韓芷也不打算再操心。
兩人又聊了會天，大部分都是韓安在說韓芷在聽，韓安充分知道韓芷的喜好，說的都是人間的熱鬧吃食，新出的好玩話本等韓芷感興趣的話題，誰也想不到，在旁的人面前都是一副生人勿進、惜字如金冷漠形象的韓安，在韓芷面前會是這般侃侃而談的模樣。
看着韓芷撐着下巴，一臉好奇地聽着他說話的模樣，韓安心中一動。
“姐姐，不久之後便到了中秋節，姐姐可要下山去玩？”韓安露出一絲笑容，狀似無意般說出了自己真實的來意。
韓芷果然如若韓安意料之中那般瞪大了眼。“可以嗎？”
“當然可以的！”韓安勾唇，“姐姐這些年困在這裏估計也悶得慌，我這幾日正好破掉了山門陣法，保準能悄無聲息地出去不會引起任何注意……”
自從二十年前小韓安破掉山門陣法下山去找韓芷之後，青山門的長老們便有了危機意識，怕韓安再次逃下山，他們加固了好幾層護山陣法，對外宣稱未經允許連一只蚊子都出不去！
因為韓芷就在山門之中，韓安這二十年也十分乖巧并沒有鬧出什麽幺蛾子，長老們便以為這護山大陣成功困住了韓安，私下裏還得意了一番。
觑着姐姐最近似乎有些無聊，韓安這幾天閉關的時候元神出竅了一會，悄無聲息地在護山大陣上開了一道口子。
韓芷：“……”好了！她真的是多慮了！瞧他這撕山門如若撕紙一般的模樣，她怎麽會擔心他會被那群長老們設計？
兩人約好中秋節傍晚碰面，又聊了一陣之後，觑着時辰差不多了，再留一會那群長老們估計又會來尋他，縱然心中再不舍，韓安仍是站起來跟韓芷道別。
“這樣的日子不會持續很久了！”韓安對自己說。
他并沒有告訴韓芷，他骨子裏對修煉有一種出自本能的直覺，這些年他一直在私下‘指導’那些長老們遇到的瓶頸。
剛開始的時候長老們聽了韓安的指點還半信半疑，在韓安的話一一落到實處之後那些長老們便信服了韓安的能力，每遇瓶頸就來尋他。
這是韓安故意設計的。
習慣了借助韓安突破掣肘，一旦之後沒有韓安指點，他們還能同以前一樣保持道心嗎？而一旦修為無法進益，在這個視修為比性命還要重要的世界，他們還能保持對掌門的忠誠嗎？
韓安心知肚明：掌門并不想将掌門的位置給他。
既然他不想給，韓安便只能自己來奪了！
韓安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內心的那個聲音此時适時地冒了出來，“你做得很好，這些事情你沒必要讓她知道！”
“不用你說我也明白。”韓安對着那道聲音道，眼眸暗沉，口氣卻無比愉悅。
姐姐巴巴地将這件事告訴他，看起來仍舊一如既往地關心他呢！
接下來幾天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韓芷旁邊隔三差五的八卦集會忽然間少了很多。
韓芷有點小遺憾，不過也沒放在心上，畢竟這幾天韓安不僅又為她搜羅來了大堆話本，更為她做了一面十分精致的小鏡子。
知道韓芷喜歡看戲，這面鏡子不僅能夠看到人間不同的戲院的實施情況，甚至還可以随着韓芷的心意切換不同的戲院，韓芷真的稀罕極了！
這是韓芷在這個世界上最喜歡的一件‘珍寶’，韓芷甚至起過想将它帶回仙界的念頭。
可惜，當韓芷詢問系統能不能将這面鏡子帶回仙界的時候，韓芷仍舊沒有得到系統的任何回複。
韓芷只能自己慢慢摸索這鏡子的原理，忖着自己回了仙界的時候也造一把。
這段時間，來尋找韓芷的女修越來越多了！因為韓安說他心中有成算，韓芷心中那種為韓安物色‘弟媳’的心思又一次冒了出來，不過韓芷并沒怎麽花心思，一則是因為她現在得到了鏡子正是熱乎的時候，二來則是因為有了那個送櫻果的女修作對比，這些女修全都被襯得不那麽出衆了。
不過那個女修這幾天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一直沒再來尋她。
難道是被自己上次略顯冷淡的态度刺激到了？韓芷有些遺憾，早知道就問明那個女修的名字了！
時間很快就到了中元節那一日。
青山門之中很多弟子都是出自修真世家，但是近些年來随着人界弟子的增多，山門裏同樣有了很多來自人間的弟子。
縱然修者不重口腹之欲，但是這些人間的弟子每逢佳節倍思親，不少人到了中秋節都會告假下山。
青山門在這件事上管的并不嚴，一般都會允了這些弟子的要求。
但這些能下山的弟子不包括韓安。自從韓安上次突破了山門之後，長老們對韓安下山這件事情管得死緊，一旦韓安下山了他們便會嚴加看管韓芷作為人質，是斷不肯允許韓芷和韓安一起下山的。
不過韓芷也是一個性情靜的，在山門之中二十多年了也沒見她下過山。
這二十年下來，韓芷在青山門門人心中便是一個典型的人間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剛開始的時候青山門還派了人私下裏監視她，後來在知道韓芷如若非必要連門都懶得出之後，青山門便撤掉了韓芷這旁的盯梢。
韓安這邊要難辦一些，但是也難不倒韓安。在放出了障眼法換了個傀儡人坐在房間打坐之後，韓安悄無聲息地溜到了韓芷的住所。
兩人換上了低階弟子的服飾，混在中秋節回家探親的弟子之中出了山門。
為了表示‘衣錦還鄉’，縱然人間弟子在青山門之中大多受氣，許是不想讓家中父老們擔憂，這些弟子們仍舊換上了最好的衣衫，帶上了最浮誇的法寶……
劍修倒還好，只不過挂上幾把花裏胡哨的長劍，但是其餘的弟子可真是花裏胡哨極了：有腦袋上長着一株人參的主攻煉丹的弟子，有簪着一支冰簪子急匆匆跑下山一路走一路融化的冰系弟子，也有騎着‘咯咯’亂叫的大白鵝，落下一地羽毛朝着山下栽下去的主攻馭獸的弟子……
帶着幕籬的韓芷和一直低着頭的韓安呆在這群人之中并不顯眼。
許是太久沒出門，韓芷夾雜在這群人之中也感染上了他們歸家的喜悅，心情也不由得有些歡快。
到了山下融入人群之後，韓芷和韓安便除去了僞裝換上了人間的常服。
但是兩人容貌太過出衆，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争端，韓安在兩人臉上施了個簡單的障眼法，一般凡人看到他們只能看到一對容貌尋常的男女。
兩人走走逛逛，韓芷的興致很高，一會吃糖葫蘆一會猜燈謎，玩得無比歡快。
韓安緊盯着韓芷的笑靥，唇角也不由得帶上了幾分笑：只要姐姐高興，他也是高興的。
不過，很快韓安的好心情就延續不下去了。
不止是韓安，韓芷也發現了：今天這條街上的男兒們特別多，且大多打扮得分外齊整，韓芷是個喜好美色的，縱然旁邊跟着天上地下皆難尋的‘美人’，但韓安畢竟是經常見到的，倒是旁邊的美男子們不常見到！
瞅見韓芷的眼神好奇地往旁邊的男子身上瞥，賣糖葫蘆的老翁笑呵呵地解釋道，“姑娘是外地來的吧？姑娘運氣真好，遇上了今天百年難得一遇的盛事！”
這個國家有個公主，不愛紅妝愛戎馬，之前一直為國征戰，待到卸甲歸來之後已經耽誤了出嫁年齡。
公主是個離經叛道的，說想要自己尋找中意的兒郎嫁了，皇帝感念她這些年的貢獻，便也同意了這個看起來不合規矩的要求。
公主擇婿的地點便是在這條街道之上。
而在知道其中還有這樣的故事之後，韓芷的興致更高了！難怪今日這麽多的适婚兒郎們在這條街上徘徊，她十分好奇那個公主要用什麽樣的方式來擇婿。
兩人又逛了一會，天空之中忽然間放起了煙花。
韓芷和韓安此時正好走到了橋上，一群人站在橋上對着河中央指指點點。
韓芷眼尖，就着煙花的光芒，見到了湖中心有一個女子在那裏撲騰。
河中水流湍急，那姑娘眼見着就要淹入水中，韓芷連忙示意韓安救人。
韓安對旁人的生死不感興趣，但他不會拒絕韓芷的任何要求。
韓安腳步一頓，很快就從橋上躍了下去，腳尖在水中一點，身形翩若驚鴻。
片刻之後，那女子已經被韓安拎着領子拎到了橋上。
韓安放下那女子正欲離開，袍擺卻被拉住了。
那掉入水中的姑娘一撩亂發，露出一張明媚的臉龐。“就你了！你雖然長得不好，卻有一身好武藝，今後你就是本宮的驸馬……”
聽到了這話的人都愣在了原地——沒想到這個公主選拔驸馬居然是用這種方式。
可是，如若按照武藝高低來選婿，公主怎麽不直接嫁給武狀元……
韓安看着握住自己衣袍的那只手，眸子裏劃過一抹陰翳——他讨厭被除姐姐之外的其他人觸碰！
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攥住了他的胳膊！
韓安不由得望了過去！
“——還不跑！難道真的要留下來當驸馬？”
韓芷觑見韓安一臉忡怔，急得頭上都要冒煙！也顧不得計較男女之別，拉着韓安的胳膊就跑了起來。
不說當不當驸馬的事情，如今韓安成了人群的焦點，他們的障眼法只能瞞住凡人卻瞞不住修者，萬一被其他修者看到了又是一場禍患！
韓安渾然忘記自己有修為這件事情，被韓芷拉着在人群中跑了起來。
原來姐姐不想讓他娶公主呢！
韓安看着韓芷因為跑動而泛着紅暈、愈發顯得美豔不可方物的臉頰，手指動了動，好不容易克制住想将韓芷攬入懷中的沖動。
這會吓到姐姐的。
這樣就很好了！這樣好看的姐姐只能他一個人看到。
“姐姐只能是我的！”韓安對着心底裏那個聲音道。
那個聲音沒有反駁他。
韓安比他弱，沒他心狠詭計多端，但是在對韓芷的占有欲上，他們是一樣的。
誰也沒有注意到，街道的某個角落，宋淩峰看着拽着男子匆匆跑過人群的韓芷，震驚地丢掉了掌中的燈籠！
作者有話要說： ‘啪啪啪！’
暴力踹開宋淩峰的大門：“中秋社區關懷，送綠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