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情何所起朝朝暮暮

方天揚一頓,嘆了口氣:“哎呦我的小郡主,你這話來來回回問,不嫌煩啊?你救了我一命,這是我報答你的,我方天揚別的不會,幹這個,可是專業的。”

“誰知道你嘴裏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孟舒苓從他手中拿過圖紙來。她雖然看不太出來這個圖紙具體做成是什麽樣子,但感覺上似乎并不是造假。

“我的小郡主啊,這種事我僞造一個出來有什麽意義呢?我知道這院子裏的人都被你支出去了,這不就是你不夠信任他們的證明嗎?只有咱倆在,我沒必要演戲吧?”方天揚真是服了,他能說的也都說了,後面信不信,也由不得他了。

“你說這圖紙要信得過的匠人來做?”

“是啊,這就是個出其不意的玩意,被人知道了就沒意思了,可惜我不會你們這個時代的木工,不然我自己給你做。”

“你還會木工呢?”孟舒苓笑了出來。

“你別不服,我還真會,只不過你們這的工具我用不來。”方天揚把桌上的廢圖紙都收起來,“這些不要的圖也燒掉,放心,不會留下一點蹤跡。”

“工匠我會去找的,也不會讓別人知道。不過,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孟舒苓也把手中的圖紙卷好。

“郡主還有什麽吩咐?”

“這月十五,我要到白鷺書院看霄兒,你跟我一起去。”

“霄兒?”方天揚眨眨眼,“郡主的弟弟孟霄?”

“看來你也沒有白在王府住了這麽久啊?是,我弟弟,在白鷺書院讀書,要出城,你跟我去。”

“為什麽要我跟着去啊?我又不認識小公子。”

“因為我樂意,你到時候準備好就行了。”孟舒苓說完,就拿着圖紙回屋了。

“哎,我說郡主,咱們不得商量一下啊?這就決定了?”他朝着孟舒苓的背影喊了兩句,這才安靜下來。

雖然還不知道小郡主為什麽要讓他跟着去那個書院,不過,方天揚剛剛反應過來,這要是出城,對他來說,不就是個機會嗎?

Advertisement

因為十五那日要到白鷺書院去看望孟霄,所以這兩日,芍藥和春蘭都被打發出去買送給孟霄的禮物了。

白鷺書院管理嚴格,無論是地位多高的學生,家人都只能每月十五前去探望,故而每次去,孟舒苓都會帶些書院裏沒有的零嘴,給孟霄解解饞。

這兩日方天揚倒是也沒閑着,他有時會跑到小廚房去,研究生火做飯的學問,有時候又會在院子裏來回走,不知在思考什麽問題。

甚至有一回,他還拉上了孟舒苓,兩個人在小廚房裏折騰了一下午,最後做出了一盤黑糊糊不能吃的山藥餅來。

相安無事的日子過了兩天,讓方天揚有了種“采菊東籬下”的悠然之感。只是六月十五到了,他要陪着孟舒苓去白鷺書院了。

白鷺書院坐落在京城以東,要出東城門,雖說是在山裏,可并不用爬山。書院依山勢而建,占地面積比較大,學生也還算多。

這裏有來自整個大齊的優秀學子,他們或有文才,或善武略,有天賦異禀者,也有努力後進者。這裏不只培養入朝為官的士子,也有專門的課程,培養專擅一技的能人異士。

方天揚不了解白鷺書院,不過還好,前日他遇到芍藥,倒從她那裏得知了不少。

出王府乘馬車,一路過朱雀大街,往東城門,孟舒苓這裏走得早,才開城門不久便出了門。

這日是個好天氣,晴空萬裏,倒也更覺熱了些。

“咱們就這麽倆人,能安全嗎?”方天揚今日還是以王爺身邊得力之人的身份前去的。原本不該在馬車裏,只是出了城門,規矩沒那麽多,孟舒苓就作主讓他也在馬車裏坐着了。

方天揚原以為這郡主出門怎麽不得前呼後擁,沒想到就只有一個趕車的小厮并春蘭,再有就是他了。

孟舒苓原本閉着眼睛在車上休息,聞言睜開眼睛看向他:“你覺得會有什麽不安全?”

“這,我怎麽知道。我就是覺得郡主這身份這麽尊貴,總要有些保護之人才穩妥吧……”方天揚倒抽一股冷氣,都這時候了,這小郡主還試探他呢。

“我次次去看霄兒都是這樣,書院本來就是清靜之地,帶的人多了也不好。”

“那郡主幹嘛帶着我啊?我看着也不像是什麽該去清靜之地的人吧?”方天揚撇撇嘴。

孟舒苓瞟了他一眼:“你是油嘴滑舌像個市井混混,所以我才要把你帶去熏陶熏陶啊。你既然答應跟我演戲,自然要演得像一些,你說是吧?”

方天揚扯出一個微笑來:“是是是。郡主說得是。”

孟舒苓就在旁邊看着,他也不好查看馬車外面的地形了。只好就靠在馬車上小憩。這古代的馬車也着實坐着難受,等停了車,外邊春蘭說到了書院的時候,方天揚只覺得自己從肩到腰都要散架了。

怪不得小郡主的位置上鋪了那麽厚的毯子。上馬車的時候方天揚還在想這大夏天的不熱嗎?現在他才知道,原來那是樸素的減震措施。

方天揚先從馬車上跳下來,擡眼就瞧見面前白鷺書院的大門。修的倒是氣派,“白鷺書院”四個大字虬勁有力,撲面而來就是一股風骨文人之氣。

孟舒苓在後面由春蘭扶着下了馬車,看着面前書院的大門說道:“這四個字寫得不錯吧?”

“何止不錯。”方天揚雖然字寫得不怎麽樣,但是看得多了,鑒賞水平還是有一點的,“運筆自如,筆畫有力,看似端莊方正,實則又自由肆意,不是一般人能寫出來的。”

“你猜寫這四個字的人是誰?”孟舒苓忽然問道。

“郡主說笑了,方某人初到京城,哪能知道這個?”

孟舒苓笑了一下,竟讓人覺得有點悲涼:“前朝名士,曾官居太傅,學子無數,德高望重,一手文章妙絕千古,輔佐君主天下無人不稱頌。他叫宋清。”

“前朝?”方天揚看向孟舒苓,他記得這一年是大齊的隆昌十七年吧,前朝該是多少年前的事,“這白鷺書院看來歷史悠久。”

“上百年了。”孟舒苓往前走了幾步,而後又停了下來,“你猜那個宋清後來怎樣了?”

這大齊不在方天揚所學的歷史知識以內,前朝的人他自然也無從得知,只得誠實應道:“還請郡主不吝賜教。”

“他後來死了,被他盡心竭力輔佐了一輩子的前朝後主,下令斬首了。”

“為什麽啊?”

“你問我?”孟舒苓扭過頭來,看了他一眼,“自古女子不論政事,你問我,我怎麽知道?”

“郡主看起來不像是一般女子。”方天揚跟了上去。

“是啊,我比一般的女子還要傻還要瘋,還要凄慘。”她說這話時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可方天揚卻覺得,有如被一根細細的針紮在了心上,看似感覺不出什麽,實際上,動一下就知道,痛徹心扉。

白鷺書院內學子衆多,十五這日又是每月唯一探視的日子,故而這日其實書院內往來的人不少。

不過宛儀郡主因為身份尊貴,自然不需要同普通百姓擠同一條路,自有專門的小厮引着,到孟霄的住處。

書院內的學子都住在山腳下所蓋的宿舍內,房屋雖稱不上金貴,可打掃得幹淨,也适宜讀書。

普通學子有兩人同一間房,也有四人同一間房。像孟霄這樣的身份,是可以住單獨的屋子的,不過他年紀雖小,想法卻多,自己要求住在兩人的房間內,和許多師兄住同一個院子。

孟舒苓是姑娘,不好見外男,她每次來了,都有小厮提前去通知了,與孟霄住在一個屋子的那一個,就會提前出去,等孟舒苓走了,再回來。

方天揚跟着孟舒苓一路往孟霄所住的地方去,倒是沒遇到什麽書院裏的學生。

“霄兒既是我弟弟,以後也少不了見你,今日帶你來,也算認一認,他日在人前,也好繼續當你的隴西特使。”進屋之前,孟舒苓邊走邊說道。

方天揚自然連忙應是。他一路忙着觀察這書院內外的情形,倒是沒怎麽細想同這位孟小公子見面的情形。

“孟公子,郡主到了。”領路的小厮上前敲了敲門,裏面傳來孟霄還有些稚嫩的聲音。

“請長姐進來。”

門開了,孟舒苓擡步走了進去,方天揚跟上,面前放着一張矮桌,桌邊上一位身着青衣的少年剛放下書,起身朝孟舒苓行了一禮。

“長姐舟車勞頓,請坐。”

孟舒苓朝他笑笑,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方天揚便跟上去,見孟舒苓給了他個眼神,便也跟着孟舒苓坐了下來。

孟小公子看去也不過七八歲的年紀,穿的是書院學生統一的衣服,身量雖還未長開,但端坐在那裏,已俨然有了種儒生氣質。

孟舒苓朝身後的春蘭招招手,春蘭便将帶來的東西放在了桌上。

“一月也只這麽一天來看看你,瞧瞧姐姐給你帶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方某人見小舅第一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