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玉峰連翠山霧漸開
沈珏被引着進來，瞧見方天揚和孟舒苓竟在此, 也是一驚。
“你這個時候來本宮這, 有什麽急事？”皇後沈瑢瞧着屋裏站着的人，有些頭疼。這一個個的都來找她，她不過是個皇後, 哪還能管了前朝之事？
但見沈珏看了一眼方天揚和孟舒苓, 似乎猶豫了一下, 然而也并沒有很久, 便一撩袍子跪了下來：“娘娘關心臣侄，是臣侄愚鈍，未能理解娘娘苦心。臣侄今日來，便是請罪，但憑娘娘責罰。”
請罪？
方天揚和孟舒苓均是不解。這好好的，也沒聽說皇後對自己侄子有什麽意見啊。沈珏自打做了太史令，也一直恪盡職守，沒有什麽逾矩之處, 責罰一說從何而來？
上首的皇後沈瑢眉心微蹙, 神色冷冽：“你想通了？怎麽想通的？”
“父親駐守北疆，臣侄自記事起便多蒙娘娘照拂。能入白鷺書院與大皇子共讀也是娘娘提攜。臣侄自問, 當此之時，不該再行違抗之事，令娘娘不悅。
“臣侄今日讀史書，其上字字珠玑，所言無不令臣侄動容。是臣侄一時入了迷障, 未能明白娘娘深意，請娘娘責罰！”
沈珏說得情真意切，一旁的方天揚偷偷看着他，漸漸皺起眉來。
這話倒是像沈珏這種板正“君子”所言，不過怎麽感覺有點奇怪呢？
“這路走了，就沒有後悔的道理。今日郡主和方公子可也在，你這話不是單對本宮說，倘若你真決定了，他日可就沒有再該換的機會了。”沈瑢語氣冰冷。
孟舒苓微微垂眸，皇後和沈珏的對話明顯意有所指，肯定還有前文。所以，難道她之前進宮，當真是被皇後騙了？
“臣侄想好了。”沈珏沉聲，這次倒是沒有一絲猶豫。
沈瑢瞧着他的樣子，一時間竟有些感慨：“本宮也算是看着你長大的，如今你也到了年紀，本宮不求你富貴顯達，但你既在京城，自然也不能成了拖累。”
“臣侄明白。”
“此事終歸還是本宮對不起你。不過于你而言，這樁婚事雖不是你所想的，可到底穩妥，你日後在京中，倘若安穩過日子，也不會有什麽磨難。”
Advertisement
“臣侄謹遵娘娘教導。”
“罷了罷了。”皇後沈瑢擺擺手，“宛儀這回大概不用愁了。”
“娘娘的意思是？”孟舒苓已經有點猜到了，她心裏驚訝，但面上不敢表現出來。
沈瑢笑了一下：“既然珏兒同意了，本宮自會為他和顏姑娘賜婚。你們兩人今日來這，不就是為這件事嗎？”
這次是沈珏一驚，他看向身邊的方天揚，似在用眼神詢問這是什麽情況。
而方天揚也正看向他，也是用眼神再問他同樣一個問題。
兩人自不敢在皇後宮中說什麽，方天揚心裏雖然對沈珏突然又同意娶顏之岚這事滿是疑問，但畢竟結果是好的，他也并不急于一時。
“都走吧，本宮累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情還是年輕去做。“皇後擺擺手。孟舒苓他們自然不敢多留，連忙行禮告退。
起身要走了，沈瑢卻又想起了什麽一般，叫住了方天揚：“方公子，本宮希望你記得自己說的話。”
“草民牢記在心。”皇後提醒他，方天揚也明白。畢竟去幽州還是很危險的，倘若孟深出什麽事，大概他就是那個替死鬼了。
但他為了落落，是不會讓事情發展到那一步的。
從皇後宮中出來，壓抑的氣氛一下子沒了，似乎人都放松了下來。
“現在可以說說是怎麽回事了吧，沈公子？”三人一道走着，方天揚先開了口。
沈珏看向他，頓了一下才道：“你們又是怎麽回事？怎麽會這個時候來見皇後娘娘？”
方天揚看看孟舒苓，孟舒苓朝他眨眨眼，他又轉而看向沈珏，指指孟舒苓又指指自己：“我們人多，所以，你先說。”
沈珏一滞，眼神瞥向了別處。
“反正此事因你們而起，告訴你們也無妨，只是此事不能讓皇後娘娘知道。”
“不會讓她知道的。”方天揚想都沒想就說道。
“你不問為什麽？”沈珏又看向他，有些疑惑。
方天揚笑了下：“這還用問？就你這種人，除非是出了什麽意外，不然怎麽可能讓別人安排你的感情？你那套說辭，騙騙皇後娘娘還行，騙我就算了吧。”
沈珏有些不自然地撇撇嘴。
方天揚卻沒放過他，接着就道：“說吧，是不是查出那天你救的姑娘是哪家的了？”
“嗯。”
“害羞什麽啊？我和落落是幫你，皇後雖然同意了，顏家的事還沒完呢……”方天揚說到這一怔，突然反應過來什麽一樣，指着沈珏張圓了嘴。
“哦呦！”
他連忙捂上嘴巴朝四周看看。宮道上一個人都沒有，除了他們三個，空空蕩蕩。
不過他還是壓低了聲音：“你救的那個姑娘，不會就是顏姑娘吧？”
沈珏抿了下嘴唇，極不自然地“嗯”了一聲。
“噗！”孟舒苓一個沒控制住，直接笑了出來。她連忙捂住嘴，深吸了兩大口氣平複心情，“真的假的啊？”
“是個意外。”沈珏可是這個時代标準的士人，談及兒女之事，尤其是他還不小心碰到了人家姑娘，即使是和方天揚孟舒苓這種“盟友”說，他還是會止不住害羞。
方天揚骨子裏卻是現代人，他自然不在意這種事，他一胳膊搭在沈珏肩膀上：“可以啊沈兄，這都能被你碰上，你們這不是天作之合，說出來我都不信！”
孟舒苓卻在旁邊聽着，猛然想起她第一次見方天揚，就是王柔的人搞錯了人，所以才有了後來所有的事情。那麽，他們倆是不是也是天作之合呢？
不對不對！
孟舒苓趕緊把腦袋裏的想法趕出去，他倆怎麽可能呢！不可能！
“方，方公子言過了。”
“那你求娶顏姑娘是認真的，我就放心了。郡主應該也可以放心了吧？”方天揚又看向孟舒苓。
孟舒苓還在想剛才那事呢，被方天揚一看，她也不自在了一下，連忙扯出一個笑容來：“顏姐姐能得人真誠相待，真是再好不過了！”
“不過沈兄，你這進度也太快了吧？一面就喜歡上了？”方天揚是真起了八卦的心思，他一般不怎麽關注這件事的，可沈珏這也太過于狗血了，他想不關注都不行。
他還想起以前跟江源打發時間看的宮鬥劇，原來電視劇裏演的也不全是那麽假的啊……
“不是一面。”沈珏沉聲，眼裏突然多了些柔情。
“诶？”方天揚和孟舒苓都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去歲上元夜，我曾在觀雨樓下聽到過一首曲子。正和當時的湖光月色，令人傾心不已。觀雨樓是先帝明元皇後所修，上元夜其上聚會的多是世家貴女，我不敢唐突，只在樓下聽完了曲子。奈何來往女子衆多，卻最終沒法打聽到究竟是哪家小姐。”
“哦，所以彈琴的就是顏姑娘。”方天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又立馬搖頭，“不對啊，你既然沒見過，又怎知你救的就是彈琴的呢？”
“我原本是不知道，不過是昨日一時情急碰到了顏姑娘，我心有愧疚，原本想登門道歉，誰知在顏府牆外，聽到了琴曲。雖然曲子不同，但是她沒錯。”
“原來你還會聽牆角啊？啧啧啧，不是君子所為。”
方天揚這麽一句可讓沈珏急了：“是意外，我也沒想到顏姑娘心思郁結，在府中彈琴消解愁怨。我也是聽完了才明白過來的。”
“所以沈公子這就來找皇後娘娘了？”孟舒苓問道。
“既已通曉前因後果，我自然要争取。原本顏小姐會掉入火坑就是因我而起，若我此時再不出面，實在沒有擔當。”
方天揚聽他說完，贊賞地拍了拍他的肩。只是他轉念一想，又忽然起了逗逗沈珏的心思，便又一挑眉道：“沈公子這麽着急來，萬一顏姑娘不想嫁你呢？”
“我一時情急，只能想到這個辦法。倘若，倘若顏姑娘日後不滿，無論退親還是和離，我都不會多說什麽的。”
孟舒苓聞言一巴掌就拍在了方天揚胳膊上，方天揚被她拍得嗷了一聲，連忙拉住沈珏。
“哎哎哎，可別說這種話，我就是胡說逗你的。你要是敢反悔，恐怕郡主第一個打死你。”方天揚撇撇嘴，連忙躲到了沈珏的另一側。
孟舒苓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而後看見沈珏正狐疑地看着他倆。
孟舒苓便仍擺出一個天真的微笑來：“顏大人被威脅，我怕顏姐姐出事，所以就跟着方天揚來了皇後娘娘這裏。本來是想編個理由讓皇後娘娘救救顏家，誰知道你竟然來了。如此，便甚好了！”
孟舒苓拍着手笑得天真燦爛。沈珏陪着笑笑，總覺得有什麽地方怪怪的。
回了王府，孟舒苓便拿出紙筆來，一邊研墨一邊道：“我這就派人給之岚送個消息，讓她不必在擔心了。”
方天揚在她後面跟着進來，卻是按下她的動作：“不必了。現在還是別告訴他們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