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開學
雲雀恭彌國中開學的第一天,是卡蓮送他過去的。
穿了一身高檔定制連衣裙的人魚公主将紫色卷發高高盤起,發間點綴了些圓潤的珍珠,優雅而又高貴。
暫且不提并盛居民是以一種怎樣魔幻的目光看着他們的無冕之王提着書包,乖乖巧巧地走向學校的,并盛中學的校長幾乎是以一種恭敬到敬畏的态度來接待這對姐弟。
“那麽校長先生,我的弟弟就托付給貴校了。”
加琳卡蓮身上自有一種皇族貴氣,哪怕她并沒有洩出些許威勢,對面的中年男人在氣場上也是被她不經意間全盤壓制了。
雲雀恭彌的監護人有好幾位,國小時就是他們輪着參加雲雀的家長會,他雖然是并盛中學的校長,卻也是見過那幾位的,明明看起來年紀都不算大,卻一個比一個氣勢強。
眼前這位是生面孔,在校長先生的眼裏,卻比之前那位高中生偵探更加不可小觑。
因為校長先生記得,并盛小學的前一位校長,就是在當年那次事件中,被另一位年紀相仿的棕發女孩帶走後,再也沒有回來過。
然而這只是讓校長恭敬的原因之一,真正讓校長敬畏的,還是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雲雀恭彌。
小祖宗,您可別吓唬我了。
監護人小姐不會長期留在并盛,這尊大佛卻是一直在并盛啊!
等到監護人小姐離開,小祖宗就該恢複本性了吧。
好不容易挨到大祖宗和小祖宗離開,校長先生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對着鏡子裏只剩下頭頂周圍一圈頭發的自己欲哭無淚。
并不知道自己只靠刷臉就讓校長先生陷入了中年危機的雲雀恭彌和加琳卡蓮慢悠悠地在并盛街上逛着,本着已經報完名了今天沒事了幹脆去逛街吧的想法,卡蓮愉快地拉着自家弟弟當苦力了。
然後,滿載而歸的姐弟倆在路上碰到一個頗有意思的孩子。
“恭彌,我信你說真的有人會被吉娃娃吓哭了。”
卡蓮愣愣地看着前面的棕發小孩兒一路左腳絆右腳的摔倒了自己前面不遠處,之前努力忍着不哭的樣子分外可憐。
直到有一位女士牽着一只吉娃娃路過,吉娃娃好奇地瞅了他兩眼。
棕發小孩兒:“……哇哇哇哇媽媽救命好可怕——”
小孩兒吓得原地大哭,吉娃娃卻以為他要和它玩,湊上去蹭蹭他,于是,小孩被吓得更凄慘了。
卡蓮扶額,四處看了看沒發現像是這個孩子的母親的人,正要上前去的時候,雲雀恭彌一手挂着各種紙袋,走到了小孩兒面前。
吉娃娃一看到他就放棄了逗小孩兒,圍着雲雀四處蹦跶,又在他褲腿蹭了蹭,怎麽都不肯離開了。
雲雀蹲下來摸了摸吉娃娃,唇邊露出一點笑意,但這點笑意在慌忙拉住吉娃娃的女士看來顯然十分可怕,女士慌慌張張道歉就馬上離開了,好像身後有什麽人追似的。
吉娃娃離開後,雲雀轉身看到棕發小孩兒還愣在原地,眼角還有着淚痕,“啧”了一聲。
“草食動物,你還要在地上躺多久?”
棕發小孩兒一個激靈:“雲雲雲雲雀學長?!!”媽媽救命,他比吉娃娃還可怕啊!!
雲雀恭彌黑了臉,他總共和這小子也沒見過幾面,做出這樣懼怕的表情幹什麽?
“啊呀,恭彌,這是你認識的朋友嗎?”
卡蓮饒有興致地看着兩人互動,她家恭彌這還是第一次有和同齡人這麽親近呢,都主動上去解圍了。
……所以說,雲雀平時要有多高冷,才會讓卡蓮認為這是親近同齡人的。
“不是!”雲雀恭彌徑直否定:“一只草食動物罷了。”
轉過頭的雲雀沒有看到棕發小孩兒一瞬間黯淡下去的目光,正瞧着那孩子的卡蓮卻發現了。
啊呀,意外…收獲?
卡蓮笑眯眯上前扶起小孩兒,蹲在他面前将他身上的灰塵拍打幹淨。
“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呀?”
小孩兒下意識看了眼雲雀恭彌,發現對方正垂眸看着面前的大姐姐,目光是他從沒見過的柔和,愣了一下:“我,我叫沢田綱吉。”
“綱吉啊,”卡蓮一口就喊了小孩兒名字:“你和我們家小恭彌是怎麽認識的呀?”
“啊、阿諾…雲、雲雀學長很厲害!”支支吾吾半天,沢田綱吉紅着臉大聲說了出來。
——然後在觸碰到雲雀恭彌清冷目光時,立刻像兔子一樣瑟縮了一下。
嗚雲雀學長還是好可怕!
“恭彌,不要吓唬人家。”啊呀這樣純良的孩子真是太可愛了!
卡蓮忍不住捏了捏白軟的臉蛋,軟乎乎的手感真美妙。
這個孩子,有着很幹淨溫暖的靈魂呢,難怪恭彌願意親近他。
最後被學長的姐姐牽着送回家時,沢田綱吉偷偷看了看身邊紫發的少女,只覺得不愧是雲雀學長的姐姐啊,她長得可真好看啊。
和雲雀學長一樣好看。
————
地獄門後火光烈烈,廣袤的空間裏盡是無邊的血色。入耳是令人發麻的哀嚎嘶吼,觸目懸挂的紅紗如雲似霞,一條暗色大河橫穿地面,水面上漂浮畫着彼岸花的紙燈,兩岸群魔亂舞,水畔點點鬼火重重幻影迷離。
無名的鬼趴在地上支棱着身子尋找掉落的頭;半面妝的妖豔美人拉開胸口的皮,露出生了白嫩蟲子的腐骨;天空垂下白绫紅沙,其上懸挂着無數道長舌吊睛的人影;木架上的虛被釘得死緊,數道長.鞭在它身上留下斑駁血痕;衣着褴褛的形體在群魔亂舞中游蕩,鬼使握着長.鞭驅趕着不聽話的魂靈……
這是地獄啊。
沁着血色的焦黑土地上,白袍青年冷着眉眼橫刀而立。
有忍不住觀望的小鬼率先撲了上去,妄圖分食這個溢滿靈氣的人類。在這片暗無天日的領域,沒有所謂的秩序、規則。
它們裂開獰猙的笑容,沾着不知名血肉的大嘴詭異極了,而在它們滿心以為可以得手的一瞬間——
刀光如白練,疾速而來。
因陀羅負刀收手,目不斜視地踏過了一地鬼屍。
沒有人鬼妖怪敢湊上來了,只有印在迷離燈火後的雙雙眼睛,悄悄透過薄紗投下豔羨的目光。遭受刑罰的人類掙紮着向似為同族的青年伸出手,卻只絕望地見到青年頭也不回的離開。
詭谲的天空中,暗色的河水上,蜘蛛的眼裏盈滿幽幽的光,懸挂在頭頂。
這大河不知從何處來,亦不知奔向何處。因陀羅站在河邊,俯視着寂靜流淌的河水。
河水一片漆黑,映照不出他的臉。
既有地獄,必有黃泉地府,轉生輪回之所。
而輪回之地,往往有通往現世的路。
因陀羅若有所思,他循着大河往前走,一路懸浮的幽幽冥火自動分開,像是在為他照亮往生的路。
前方隐隐架着一座鳥居,卻因河面上的水霧彌漫,似鏡花水月般時隐時現。
忽然有鈴聲在水面上響起,同因陀羅常聽到的清脆鈴铛聲不同,這響在水面上的鈴聲飄渺無跡,難尋其蹤。
鈴聲越來越近,因陀羅敏銳察覺到,兩岸的冥火開始往四周移開,或飛到空中,或沉入水底,或落到漂浮的紙燈中。岸上的妖魔鬼怪和人類都微微往後面挪了挪,低下頭似乎在等待什麽,死寂的眼瞳裏,竟然有不少帶着幸災樂禍和期望。
因陀羅皺了皺眉,他看到前方若隐若現的鳥居下,慢慢劃來了一葉小舟,舟上,立着一個隐隐綽綽的人影。
「此怨此恨,将流向地獄。」
空靈的女聲随着鈴音而來,小舟載着兩個人出現在因陀羅的視線裏。
劃槳的女孩穿着黑底印花的和服站在船頭,姬式長發柔順地垂在身後,雖飄渺無蹤,卻響徹了整個地獄的鈴音來源挂在她長袖下的腕子上。
容貌精致的少女像一尊制作華美的人偶,面無表情地注視着前方,血紅的眸子裏空無一物。
小舟停在了因陀羅前方不遠處,少女身後的人戰戰兢兢地走下來,那男子看着滿眼妖鬼橫行,肢體與器官遍地的地獄,在船上就開始戰栗的心态終于崩潰。他大叫一聲往回爬,想要抱着和服少女的腿求救,最終在她輕飄飄的一眼下吓得只敢跪在她面前。
“地獄少女大人,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下地獄啊——!”
男子的狼狽絲毫沒有打動冰冷的人偶,和服少女輕輕往後面退了一步:“契約已定,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少女的目光落在男子胸口,循着她的目光,男子僵硬了,他想起來,那裏有一枚小小的黑色火焰狀的标記。
是地獄的入門券。
地獄的鬼使這時候才發現有上司送了新犯過來,不知從那裏蹦出來,殷勤的向站在河邊的地獄少女鞠躬行禮,然後拖着跪在她面前哀嚎的男子離開。
他們經過因陀羅的身邊,明明因陀羅也是剛入地獄的生魂,那兩名鬼使卻和方才對待地獄少女一般,忙不疊地鞠躬離開,仿佛因陀羅在他們眼裏,比這遼闊地獄的鬼怪還要可怕。
因陀羅挑挑眉,看到被稱為“地獄少女”的和服女孩向他走了過來。
“可是來自異界的神子?”
地獄少女血紅的瞳孔盯着因陀羅,聲調波瀾不驚:“我是閻魔愛,地獄少女。”
“大筒木因陀羅。”
閻魔愛微微側身,向停靠在河畔的小船伸手:“請随我來。”
因陀羅看了看躬身行禮的少女,以他的視角只能看到少女黑色的發頂,隐沒在長發下的表情便看不到了。
“你要帶我離開這裏?”因陀羅捋了捋眼前落下來的一縷頭發,寫輪眼中的黑色圖案魔魅惑人。
“您為異界神子,身份尊貴,女神陛下派我來此地接您歸往。”
前方的少女和服上印着金魚和繁花,行動之間幻彩流光。
“女神?”
閻魔愛答:“此間的主人,黃泉女神伊邪那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