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煉獄腥光
黑壓壓的漆林中,禺生背着昏迷不醒的無雙一路狂奔,穿梭在一片漆黑的古林裏。
那一片林子是上古世紀僅遺留下的原始森林,林中栖息着許多上古野獸豺狼虎豹,堪稱世上最危險的叢林,一向是有進無回。
但那片林子是他從天疆通往人間的必經之地,禺生別無抉擇,只能冒險一試了。
一天一夜過去,禺生仍是背着她不停地狂跑,無雙胸口滴出的血染紅了他脖頸上的衣領,溫熱的血溫滲透衣層浸到皮膚上,帶有濕熱的酥麻感。禺生額頭冒汗,呼吸急促,心跳得飛快。
他感應到無雙的氣息越來越微弱,他怕極了,他從來都沒有那麽怕過。
“丫頭,你挺住,你不會有事的,我會救你。”禺生不知道是在安慰她還是在安慰自己,從古林跑到人間禺府,起碼得十天十夜,以無雙的狀況,她根本熬不到那個時候。
禺生不甘心,他想賭一把,他不想失去她。
他從來沒有想過,失去她,他會怎麽樣。
他已經什麽都沒有了,他絕對不能再失去她。
無雙昏昏沉沉,體內的血不停地流失,她根本撐不了幾天。
“無雙,你要撐住,你不能死,你不能離開我,我不許你離開我。”禺生聲音嘶啞,氣息紊亂,情緒越發地不安起來。
嗷嗷!
奔到半路上,林中突地傳來一聲野獸吼叫,禺生定足一看,見前方有幾只狼虎張牙咧嘴地盯着他,在昏暗的幽光下那如刃獠牙誓要将他一口生吞活剝一般。
禺生眉頭緊蹙,咬了咬牙,準備拼死一戰。背上的無雙卻迷迷糊糊地醒了。
“你放下我,快走。”無雙含糊不清地念出了那麽幾個字。
“不,我不會丢下你,我以後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禺生咬牙恨齒地盯向前方來勢洶洶的幾只狼虎,将無雙放到了一棵樹下,撕下布帶為她止住了血,起身,手中利劍閃現而出,執手一揮間,銳刃光芒四熠,擊射而出,淩空化成一道道鋒銳光劍割下了猛虎的獠牙,強大的劍氣鋒芒順時逼退了張牙舞爪的狼。
一時之間,雙方面面相觑,誰也不敢上前。
林中引起的巨大動波驚動了周圍的野嶺兇獸,須臾之間,禺生被成群的野獸包圍,那一群龐大的野獸若一舉圍攻上來,禺生根本毫無勝算。
“快走,別管我。”無雙眼中湧出滾燙的血淚。
禺生握緊手中的利劍,咬牙切齒,雙眼赤紅。“丫頭,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裏。”禺生看了她一眼,眸中血焰越燃越旺,吞沒了他的理智。手中利劍焱炎灼灼火光燭天。周身爆發出的強大氣場在周圍形成了一個拟獄腥光陣。大地裂出的一角熔岩噴濺而出,将周邊野獸包圍在了一個巨大的火圈中。
“禺生,不要。”無雙知道他要做什麽,他要催動體內的血脈之力與那群野獸做殊死搏鬥。
天羅人天生擅長火系法術,體內擁有與生俱來的血脈之力足以焚毀四海五洲。禺生是天羅王之子,年齡雖尚幼,但一旦啓動血力也足以焚滅整片古林。
禺生一聲怒喝,周身火焰飛射而出,所到之處,一片火海,四方野獸皆被焚戮殆盡,偌大的叢林裏,火勢越燒越旺,中央彙聚成的火核變成了一片紅褐色,焱光灼空,染紅了半邊天。
巨大的火洋中,狂風大作,禺生屹立在一片火海中,雙目赤紅,淩亂的長發被狂風卷起,手中火劍炎光漸逝,四周之物早已被焚成了一片殘渣灰燼,蒼穹頂下,鉛雲密布,閃電刺破雲層穿過渾沌長空擊向大陸。
煙霧缭繞中,禺生收回血力,向無雙蹒跚走近。
當他再看向她時,眼眸已變回了之前的一片純淨。
“我是不是很恐怖?”禺生問她。
無雙面色蒼白地看着他,回想方才的那一幕。
她知道,禺生從不在她面前表露出他兇狠的一面,今天所為,實屬無奈之舉。
無雙沖他一笑,搖搖頭。
“其實,我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麽好,我有極其殘忍的一面,從小到大,我一直被父王關在試煉之地,每天與兇獸野狼為伴,我若想生存下來,我就必須把它們全殺了。”
“我三歲起手上就沾滿了生靈的鮮血,你父帝說得對,天羅人就是魔鬼,就是血腥與殺戮的代詞,在天滅天,在地滅地。”
“我一直不明白,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麽。”
“我一直都不懂,我為什麽非得擁有那麽強大的力量。”
“我一點也不喜歡戰争,一點也不喜歡屠戮,當初我之所以拼命修煉,是為了争一口氣,是為了讓人看得起,而現在,我只想用它來保護你,我慶幸我有這種力量,我終于可以守護你。”
無雙抱住了他,淚水無聲地滑過她的臉頰。
“你別說了,我都懂。”
禺生回抱住她,兩者濕熱的體溫相貼在一起,溫暖彼此。
“禺生,我喜歡你。”
“我知道,我也喜歡你。”
禺生從衣袋中掏出一顆水靈石。“無雙,等到了禺府,我就可以讓岚姨娘把這顆靈石化成你的心,這樣你就不會死了。所以你要撐住,等到了禺府,一切就好了。”無雙虛弱地點頭。
禺生背起她,一刻不停地往前路奔去。
豆大的雨點順時随一聲轟雷掣電戛然而下,将林中焰火熄滅了大半。
禺生腳踏着泥水一刻不停地往前趕,無雙臉色越來越蒼白,氣息也越發地微弱,眼看就要撐不下去了。
禺生背着她跑了十天十夜,終于來到了禺府,守門家丁一見到他,以為是地獄修羅來了,個個吓得鼠竄狼逃,有的甚至直接被吓昏了過去。
禺生嘆息:“原來我真的有那麽恐怖。”
禺生手中靈光一閃,府門大開,禺生背着無雙走了進去。
一進門,那些丫鬟家奴一見到他,依舊個個被吓得鼠竄狼奔。
大廳上的禺宆和岚氏聽到恐叫聲,急忙而出,卻見一個風塵仆仆衣衫褴褛的少年跪倒在腳下。
“你,你是禺生。”岚氏一見認出了他。
“岚姨娘,是我。”
“你,你怎麽了?怎麽會弄成這個樣子?”
“我,我——”禺生話未說完,整個人已累得昏了過去。
一顆水靈石從禺生袖袋中掉出,岚氏拿起時石中凝念傳入了她的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