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峥嵘歲月，昔日華芳

“喂，怎麽剛到家就又找我啊？現在可是午休時間。”林舒檸的聲音聽着有些疲倦，似乎午覺還沒睡醒。

“那個，你要是沒睡醒，就待會再說也行，也不是什麽大事。”蕭曉有些底氣不足，幾乎是從小在美國長大的林舒檸維權意識太過強大，合同上的工作時間之外的時間，如果不是她自願，例如東決敗仗那段時間，一切事情都會被她毫不客氣的推掉，蕭曉之前也因此吃過啞巴虧，因此心裏有些陰影。

“算了，反正你都把我吵醒了，說吧。”

蕭曉聽到她沒有糾纏超額工作的問題，暗暗舒了一口氣，将李隽的事情告訴了她。“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你比較了解心理學，你說我要怎麽做才好？”

“哈哈，要是讓休斯頓人知道了他們的當家球星還去打過這種低端的單挑，我估計他們是不是要找莫雷把你交易掉啊。”林舒檸對于蕭曉曾經和李隽這場無厘頭的單挑感到很是無奈，忍不住開玩笑道。

“行了行了，我都快急死了。李隽他現在因為這個變得頹廢不堪，到底我該怎麽辦？”

“唔，你說現在是防守的時候形同夢游？所以因此一步不如一步，越來越頹廢嗎？”

“對啊。”

“我覺得吧，既然是這樣，這說明在他心中，有某種事情留下的陰影太大了，我覺得很可能就是你的那一次隔扣。陰影留下來之後，他害怕同樣的事情再一次發生，防守的時候總是不能集中注意力，心魔越來越嚴重，直到現在這樣。”

“我覺得也是這樣，可是我要怎麽做呢？”

“既然想讓他打破心魔的禁锢，我覺得鼓勵是沒有用的，因為在他的內心已經有了一種暗示，你的話他聽不進去的。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不要逃避，直接面對。如果我說的具體一點，就是你，繼續找到他，一對一，絲毫不要手軟，直到他恢複正常為止。”

“這。。。。。。聽着好像有道理，可是真的可以嗎？”蕭曉有些不踏實。

“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沒辦法喽。反正辦法我給你了，我要睡覺了，拜拜~”林舒檸沒等蕭曉回複，直接挂了電話。

“反正自己也沒別的辦法，只能這樣了。”蕭曉想了想，只能相信林舒檸了。

晚上，夜幕籠罩了世界，但是霓虹燈的交相輝映配合喧鬧的DJ讓這裏分外喧嚣。這是一個破舊的娛樂場所，李隽每日在這裏表演街球，四處的喊叫聲令人窒息，一旁攢動的人群裏，除了喧鬧，還不時傳來幾聲喝罵。這樣的氣氛讓朱夢晴有些害怕，緊緊跟在蕭曉身旁。蕭曉選着陰暗的路道，暗影成了他最好的僞裝，以至于接近了舞臺還沒人發現他。舞臺上有三個人，浮誇的街球動作，運球表演，蕭曉在他們之中看到了李隽。

看到他的時候，蕭曉幾乎不敢認了。他的身形一年過後不但沒有變得壯實，反而比原來消瘦，原來幹淨的臉上，現在也留起了短短的胡茬，而最為明顯的是，李隽身上完全沒了過去的那種熱情與朝氣，取而代之的是黯然神傷。與旁邊兩人不同，他的臉上似乎沒有任何神色，一旁DJ的呼喊，觀衆的嘶吼，以及伴随音樂勁舞女郎在他眼裏似乎不存在一樣。那種神色，蕭曉也覺得心裏陣陣發堵。

“他已經在這裏表演了1個多月了。”朱夢晴聲音透着傷心，“一周6天，在歌舞的中央插一段街球，這裏的人沒有幾個懂籃球的，純粹為了熱鬧，李隽心裏不喜歡這裏，不會和其他人交際，本來工資就不高，現在又被克扣，聽他說每月只有大概3000塊錢。而且他身邊那些人看他如今呆愣愣的，恐怕沒少欺負過他。”

蕭曉有些顫抖，如果他不能讓李隽改變，只怕李隽未來真的會到窮途末路。“夢晴，我現在明白你為什麽這麽傷心了。事情因我們而起，不管怎麽樣，我一定要改變這一切。”

表演結束了，李隽疲憊的洗把臉，走入休息室收拾東西準備回家。雖然他的球技比身邊的人高了不知多少，但是這樣的表演只要轉的花哨，哪裏看得出什麽區別。他看了看籃球，将它輕輕放到了自己的櫃子裏。“明天還要來。”這是他心中唯一的念頭。

“李隽！”

李隽擡起頭，朱夢晴的身影映入眼簾。“夢晴？你來了？”李隽的聲音依然疲憊，但是總算因為看到朋友多了一絲生動。這段時間，朱夢晴來看過他兩次，李隽也十分的感激。

“你看，這是誰？”朱夢晴一把将蕭曉拉了過來。

李隽看到蕭曉，目光呆滞了。“你是。。。蕭。。。”李隽覺得腦子裏嗡嗡作響，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是蕭曉。”蕭曉點頭道

“你。。。。。。在美國的比賽，我都看了。打的真好，為中國人争光了。”李隽的話，客氣的連自己都覺得尴尬。

“你呢？你難道不想繼續打球嗎？”

“想，當然想。但是沒球隊要我。。。”李隽自嘲的笑了笑。

“會有的。來，我們現在就去打球。”

“和你？？？”李隽笑的十分悲涼，“別開玩笑了。我們根本就不在一個級別上，打什麽啊。”

蕭曉長嘆一聲，說道：“級別？什麽級別？我看來，只有喜歡籃球的人和不喜歡籃球的人。你和我都是一類人。來吧。”

李隽有些發愣，朱夢晴上前拿起籃球裝在包裏，拽住李隽，說道：“好了，還說什麽，走啦！”

三人到了一家籃球館，這裏的籃球館是可以單獨訂場的，蕭曉早就訂好了場地，整個晚上不會有別人來的。李隽看着這裏的設施，無論地板，籃筐，籃架，都是一流的。确實，這樣的場地8個小時就需要400元，對于現在的李隽來說，他肯定不會如此破費的，畢竟生活的窘迫已經讓他很長時間沒有好好打過球了，更別說在這樣的場地了。

“我們還是一對一，不計分數，打到打不動了為止，來吧。”蕭曉将球抛給了李隽。

“為什麽一定要和我打呢？”李隽很是茫然。

“李隽，我們不想看你這樣渾渾噩噩下去了，把你的熱情拿出來啊。”朱夢晴答道。

李隽将球放在地板上，坐在了地上，說道：“你們想幫我，我真的很感激。可是，我真的沒有問題。以前自己太自大，太任性，一心想比別人強。誰比我強，我就要超過他，就這樣跑啊跑，跑啊跑，累的反而不覺得累了。”

“直到那天，蕭曉，你給了我當頭棒喝，這段時間，我慢慢發現，這個世界上，人很多，比我強的也太多了，總繃着，繃着，最後肯定就要斷了。我現在很清醒，日子也能過得下去，你們真的不用自責，反而是我應該感謝你們。”

李隽的話，兩人聽得都是心中發顫，蕭曉真的有些不忍心去在這個時候強迫李隽，可是他也明白，李隽如今懂了很多，明白了很多過去不明白的，經歷了很多過去想都想不到的。可是，現在他并不是僅僅變得成熟，他心裏的恐懼與陰暗，根本沒有被抹掉。不得已，蕭曉狠下心來，說道：“李隽，你思考了很多事情，但是平靜不是消沉，你不能這麽渾渾噩噩下去。你要是還愛籃球，就把球拿起來，我們今晚哪也不去，就在這裏打球！”

“你。。。。。。這又是何苦呢。”李隽嘆道，拿起籃球面對蕭曉，運球突破。不得不說，李隽的基本功确實出色，這麽長一段空白期之後，運球的速度與穩度依然十分出色。但是兩人的實力本來就有差距，蕭曉在NBA一年之後，身體狀态與技術都有了極大地提升，而李隽卻是在這一年之中飽經滄桑，球技不進反退，再加上蕭曉本意就是好不容情，李隽的上籃被蕭曉直接大帽扇飛。

李隽的笑容很是苦澀：“勝負很明顯了，別再打了吧。”

“我說了，我們今天不計比分，不計勝負，知道累倒為止。”蕭曉此刻強行狠心說道。這樣的對決，對兩人來講，無疑都是一種煎熬。但是，既然已經來了，此刻已經不能再回頭了。朱夢晴快步将籃球撿回，傳給蕭曉。蕭曉看到，朱夢晴眼裏也滿是不忍，但是更多的是對于自己的信任，“來吧，現在換你來防守我。”

李隽如今的防守好像紙糊的一樣，面對他人尚且如此，更別說面對他心魔的來源蕭曉了。蕭曉全力邁出的一步，直接将李隽遠遠甩在身後。蕭曉縱身躍起，一記風車暴扣，掄圓了将籃球重重劈進籃筐。

“就這樣了嗎？！難道你真的不想再打籃球了嗎？！”此刻蕭曉已經徹底狠下心去。言語之中也變得極為反常的兇狠，“既然這樣，你為什麽就算待遇這麽差也非要選和籃球有關的工作，找個別的工作算了。”

李隽此時一直沉默，但是臉上的肌肉卻在不停的抽動。他慢慢撿起籃球，再一次嘗試突破。

“砰！”蕭曉縱身躍起，這一次比第一次更加兇狠，籃球被蕭曉直接扇到了一邊牆壁之上，空蕩的球館回想着籃球砸地的聲響。

李隽此刻只覺得渾身宛若要爆裂一般，那一次隔扣的畫面在腦中一次又一次的出現，他想躲，卻無論如何也躲不掉。這一年來，他整日受盡了煎熬，那些畫面在腦海中慢慢淡了，可是現在，所有的一切越來越清晰，蕭曉有一次從前方躍起，他想躲，身體卻反而迎面而上，随後，強大的力量讓他跌倒在地，籃球再一次被蕭曉重重扣入框內。

“繼續！來！”蕭曉此刻也是昏昏沉沉，心裏早已沒有了糾結。”

我放棄嗎？不能放棄！可是不放棄又能怎樣呢？李隽的心裏，兩種念頭正在混戰，他本能的持球突破，再一次被蕭曉蓋掉。眼見蕭曉又一次向自己沖過來，李隽只覺得體內陣陣灼熱，仿佛要爆裂一般，此刻，他只想抓住那個籃球，只想縱身躍起，再也沒有別的念頭。

“我不會就這樣！！！”李隽突然嘶吼了出來，蕭曉的大力扣籃被李隽瘋狂的跳起封蓋攔截掉，沖擊力讓兩人向兩個方向飛了出去。

“再來！”李隽的聲音徹底的變了，精氣充斥着全身，剛才的失魂落魄早已無影無蹤，鐵骨铮铮，卻又沒有了早年的狂傲之氣。如今的李隽，仿佛鳳凰涅槃，浴火之後，終于獲得了新生，并且變得更加的出色。

蕭曉只覺得腦中嗡嗡作響，聽到李隽的話，他只覺心中堵着的那口氣終于吐了出來，略微瞥了一眼朱夢晴，卻見朱夢晴不知何時臉上已經多了兩道淚痕，但是此時更多的是欣喜。

“好，來吧！”蕭曉站起身，将籃球傳給了李隽。

不知什麽時候，球場外下起了大雨，場外的驚雷與雨點，如同場內的怒吼與汗水，在這個晚上，盡情的揮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