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不知道

面對遇安毫不客氣又一本正經的解釋,徐弈博頓時哭笑不得,內心默默腹诽,他就知道遇安才不會那麽客氣。

“宋遇安,你還真是不把我們當朋友,回來的事就告訴了周思楠。”蘇文青細長的眉高高挑起,不滿地指責起這個多年不見,也不與她聯系的女人。

蘇文青越想越氣,遇安走的時候,了無音訊,回來了又這樣一言不發,把她們這麽多年的感情置于何地?她還好心好意甚至連做夢都是在盼着這個沒良心的小東西回來呢!

蘇文青脆生生的指責,連那一貫溫和的雙眸也變得有些駭人。大抵是真的氣到了,遇安擰眉思索,周思楠那家夥還真是不可信,說好打死也不說出去的,說出去就找不到老婆。宋遇安無奈地苦笑,她怎麽忘了,周思楠有廣播電臺的氣質了。

此時的徐弈博托着箱子,邁着長腿,走到前頭。不過是拉箱子,卻因為外在條件優越,硬生生被走出了模特走T的美感。還時不時引得三兩人頻頻回頭看,而徐弈博目不斜視,應該是刻意給久別重逢的姐妹二人留出空間。

沒想到蘇文青狠狠指責宋遇安一番之後立馬收了話,癟了癟嘴,瞪了一眼沒有辯解略帶疑惑的遇安,刻意加快了腳步,不理愣在原地的女人。

宋遇安暗暗嘆了口氣,蘇文青過了六年,越發地任性無理了。果然愛情是個微妙的好東西,她邊想邊加快步伐,伸手挽起蘇文青的胳膊,蘇文青倒也沒掙紮,卻也不看她,就這麽由她挽着胳膊,腳步也放慢了。

遇安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一臉讨好地解釋:“我真的沒有刻意告訴他,大概是……他在我身上裝了監視器。”

一男一女停下腳步狐疑地打量宋遇安此刻一本正經的表情。

見兩人怪異打量她的目光,遇安放開了蘇文青的胳膊,無奈嘆氣,告訴他們:“他來問過我。”

“那你是不打算告訴我了?”蘇文青叉腰,提高了聲音佯裝不悅。

“唔,我只是想先回來安頓好了,再給你一個驚喜。”

宋遇安心虛地小聲解釋,其實她真的沒打算說的,畢竟這幾個人和他都有些緊密的關系,她即使逃跑了那麽多年,也做不到若無其事。遇安擡眼看着緊繃着臉表達不悅的女人,想了想,又一本正經地補充:“小青,你這麽一臉嚴肅看着我,會讓路人以為你是追債的。”

蘇文青和徐弈博都一臉錯愕地看着這個腦回路清奇,總是不知道她下一句會說什麽的女人。

遇安毫不在意兩人怪異的疑惑,又字正腔圓地補充:“而且……追債的一般都是兇神惡煞的大塊頭,小青,你不适合。”

蘇文青着實再有氣也被她無厘頭的話生生弄得沒了脾氣,有些好笑,卻又沒好氣地朝遇安翻了個白眼,表達自己的悲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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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遇安最在行的就是瞪着她那無辜的大眼,風平浪靜,斯斯文文地氣死你。要嘛是冷不丁的笑話,要麽是突然的毒舌。明明就是個簡單直接的人,偏偏要來和你咬文嚼字,玩段文字游戲,把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說她性格乖張,卻溫和低調;說她溫婉低調,卻在L大高調的人人知曉,她不溫婉,卻不失溫和。她的霸道小性子,只會表露在熟悉親昵的人面前。在那個朝氣蓬勃的學生時代,遇到那個男人後,她用盡了全身的勇氣,卻在最後,散盡了勇氣,花光了運氣,逃之夭夭。

徐弈博在一旁忍俊不禁,眼角彎彎,握拳掩唇輕咳了咳,似乎正在努力憋笑,早就習慣了宋遇安的奇妙物語。他拍了拍正在翻白眼,有些氣結咋舌的自家女朋友的肩,打斷兩個人的幹瞪眼,清了清嗓子,低緩道:“走了走了。”

三人開着車,來到一家餐廳。餐廳算不上奢華,卻也別具一番風味。裏頭是暖黃色的燈光,柔和又恣意地灑在古色古香的桌面,印出一圈又一圈的低調泛黃的光暈,就好似翻看着舊時的書卷,偷看別人過往的故事。餐廳裏放着哀轉動聽的音樂,細膩柔和,浪漫多情,和這古老神秘的格調相得益彰,時而溫柔,時而纏綿,輕易擊打着人內心深處的柔軟。

記得大學那會,宋遇安很喜歡這種調調,和蘇文青踏遍了學校附近這樣類似的有情調,浪漫的店子,偶爾欣賞某些不知名作家畫家挂着的作品,或是聽人彈一彈鋼琴吉他,又或者看看別人旅游拍攝的風景,還能裝裝文藝女青年的樣子。美其名曰增長見識,陶冶情操,順便……欣賞帥哥。但其實,她們都是奔最後一個目的來的。

推開門,裏頭那個長着一張稚嫩白淨娃娃臉的正是周思楠。他雖然長了年紀,卻似乎沒有長智商,不過上帝對他很好,那張欺騙大衆的臉讓別人總以為他還是個高中生。在遇安眼裏,他就是個簡單粗暴的單細胞生物。看到宋遇安時,周思楠先是面色一喜,想到什麽後,神色又有些遮遮掩掩,唯唯諾諾起來。

“你幹嘛這樣子看着遇安?”入座後,蘇文青看着神色怪異的周思楠,明知故問。

“我不是錯了嗎,我真的只是不小心說漏了嘴。”周思楠喪着臉,心虛地小聲解釋,活像個受欺負的小媳婦,卻也成功取悅了在場的三個人。

“你什麽時候不說漏嘴過?”蘇文青揚眉毫不留情地反問,絲毫不顧早就打擊的忐忑頹敗的男人。

周思楠癟癟嘴,連眉頭都有些挫敗地往下墜,沒争辯,因為這好像是事實,他勇于承認錯誤,半天才悶悶說:“好啦,我請你們吃飯嘛。”

“當然是你請了。”徐弈博也湊了一腳,毫不客氣地接話,換的周美人憤憤一瞪,可是他向來不會是老謀深算的徐大公子的對手。只見徐弈博給他一個活該的眼神,附帶攤了攤手,然後對周思楠的深深惡意直接視而不見了。

“遇安你也別鬧心了,你早就知道他這個人了。他知道了,全世界不就知道了。”蘇文青偏頭看似安慰卻又帶着指責。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周思楠還在垂死掙紮,可憐兮兮看着歪頭一臉沉默瞅着自己的宋遇安。

“老徐,扁他。”蘇文青慫恿。徐弈博也真的配合自家女朋友上前就是一拳擊在男人的胸腔,周思楠也配合地叫了聲不要,那聲音還真是夠……令人浮想聯翩的。

“周美人廣播電臺的名號還真是與日俱增,不過在國外,我大概水土不服,連腦袋也不好使。”宋遇安小喝一口徐弈博倒來的清茶,看着兩個男人在她面前浮誇的演技,慢悠悠地開口。

周思楠:“……”

徐弈博:“……”

蘇文青:“……”

飯桌上,四個人吵鬧的度過,他沒有在,也好。就像是情理之中,卻也是意料之外,遇安的心裏倒沒有大起大落的失望。

周思楠看了看手機,興致蔫蔫地告知大家:“老顧不來了,醫院走不開。”

聽到熟悉的名字,即使只是一個姓,遇安心裏仍舊忍不住一顫,眸色微變,連帶握着茶杯的手也附和般微微顫動。

這就像是長久戒不掉的毒,改不掉的習慣。走在路上,聽到有關的三個字,都會下意識地停住,失神地朝人多看兩眼,即使她知道那只是路人。過去是如此,現在也好像是。聽到與他有關的字眼,心就會不受控地在身體裏亂竄,她努力緩了緩心境,試圖讓自己平靜。

“他老是這樣。”徐弈博顯然的習以為常,毫不在意,卻也帶着一絲悶悶的埋汰。他說完還不忘偷偷瞅了一眼一言不發的遇安,嗯,泰然自若,沒有過多的變化,微彎的手指卻有些緊緊壓着茶杯而泛白。徐弈博只是那麽短短一眼,便了然于心,不動聲色地拿起茶小酌一口,繼續聽他們叨絮的話。

“你們幾個是不是在同一家醫院啊,怎麽你們就這麽閑。”蘇文青不滿地看向神采飛揚,格外空閑的徐弈博指責。

“能者多勞嘛,況且他們科室也是忙。”

徐弈博一臉笑意溫和地開口,為他的兄弟辯解一如往常,卻也顯得毫無誠意,又時不時把視線落在每個角落。

“我沒和老顧說。”周思楠突然瞳孔放大,拍了拍桌子,一驚一乍,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他不知道小師妹回來了。”

大家齊刷刷看着他,他後知後覺地察覺了自己的驚呼,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吸了吸鼻子,面帶愧疚說:“我都沒有機會告訴老顧你回來的事,然後就給忘記了。”

“不用說的。”遇安說不清是失落還是什麽,悶悶的話還沒落下,周思楠又立馬認真眉飛色舞地邀功道:“我剛告訴他了。”

他一臉得意地放下手機,遇安卻在內心唾棄,周思楠那股沒眼力勁,沒頭腦的簡單樣子一如往常。

遇安又故作鎮靜地拿起手邊的杯子,正要端起來喝的時候,便被蘇文青按住了手。對上她那對似笑非笑的嘲笑眸子,遇安疑惑不解,還是徐弈博忍着笑好心提醒:“遇安,你拿錯杯子了,那是小青的。”

宋遇安:“……”

遇安看着這小兩口就這麽怔怔又熱忱地望着她,好像要把她的臉看穿,還真是近墨者黑。這兩個不愧是男女朋友,打量她的表情都神似,眉毛微挑,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遇安內心有些輕微的顫動,面上卻是波瀾不驚,晃了晃蘇文青的茶杯,這才不動聲色地放下,又氣定若閑地評論:“小青,你的茶涼了。”

蘇文青:“……”能不能找個有誠意點的借口?

徐弈博:“……”臉不紅心不跳,你的造詣早已登峰造極了!

周思楠:“……”他錯過了什麽,為什麽他不明白這幾個人的擠眉弄眼,還有對話?

遇安低頭盯着泡散開來的茶,她的手緊握茶杯,指腹在杯壁上不停地摩挲,眸間流轉的時而明晃時而低落的顏色,就如陽光灑下來,一深一淺的色彩。

原來在這之前,全世界都知道她回來了,而他,在全世界以外。可他曾經是她的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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