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他的承諾
宋遇安時隔多日,再一次見到了多日不見的杜小芝。杜小芝看到遇安一陣欣喜,朝她擺了擺手,打招呼:“宋醫生。”
“小芝。”遇安叫了她聲,大步走到她身旁。杜小芝低頭撫摸自己的肚子,少了份悲傷,多了些甜蜜。
“來産檢嗎?”
杜小芝擡頭望着遇安,溫婉的臉頰上透着母性的光輝。她點頭道:“對啊。”
遇安看着她一個人,狐疑問:“你一個人來的嗎?”
杜小芝搖頭:“我媽媽陪我來的。”
她們兩個人朝空曠的草坪慢慢吞吞走過去,大片金色的陽光灑下,柔和又惬意。杜小芝挺着微微突起的肚子,撫摸着肚腩,滿是愛意。
遇安偏頭問她:“名字取了嗎?”
杜小芝點頭:“嗯,單名念。”
劉念,留戀。
“我現在很幸福,雖然阿誠不在我身邊,但他給我留了最好的禮物,就像他在我身邊一樣。”
杜小芝說完,又看了眼宋遇安,認真說:“謝謝你。”
“我?”
遇安疑惑了,杜小芝看着她認真解釋:“如果不是你,也許我也不能好好站在這了,更加不能和父母釋懷。”
杜小芝想了想,又頗神秘八卦地說道:“我聽說了,你和顧醫生的事。”
那天遇安在手術室睡着了,早上醒來,看到身旁的顧淮陽,吓了一大跳。她狠狠掐了掐自己的腿,差點尖叫出來,偏頭便對上顧淮陽惺忪醒來奇怪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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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陽早就醒了,只是無奈身邊那個把他肩膀當枕頭,很能睡的女人,他只是微微閉着眼,感受到一陣溫熱的呼吸撲在臉上,緊接着便是一陣輕微的聲音。手術室被推開,幾個醫生護士看着他們,驚訝慌亂,好似發現了新大陸那般震驚。宋遇安連忙慌張爬起來抱着衣服就往外跑。可是她似乎糊塗了,她抱着的壓根不是自己的衣服,然後便是有理說不清,一傳十,十傳百,各個有關她和顧淮陽的版本。
“我們的事都是誤會。”
宋遇安有些頭疼地解釋,她似乎怎麽也說不清楚。
“那遇安姐不想争取嗎?”
杜小芝問:“我覺得,顧醫生和遇安姐之間,就差這麽一小步。”
杜小芝伸出右手,把大拇指和食指輕輕張開一點縫隙,說道:“顧醫生可是出名的冷漠木讷,你總不至于指望他邁出那一步吧。”
“遇安姐,有時候我覺得你比誰都勇敢。可是有時候又覺得你太矯情。”
杜小芝看着遠方眸色柔和,勸慰道:“你能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搶刀,甚至為了我跳樓,為什麽不能對自己誠實點呢?有些東西稍縱即逝。”
“小芝。”
一個中年婦女跑過來,有些着急,看到杜小芝完好無損,才放心下來:“我可找到你了。”
“媽,我沒事。”
杜小芝安慰,又指了指宋遇安道:“我只是和宋醫生說些話。”
“宋醫生,我先走了。我期待下次來醫院時,能見到你和顧醫生。”
杜小芝笑得很燦爛,在陽光下,格外惹人心疼。
為什麽不能對自己誠實一點呢?
這句話,楊溪宸也和她說過。
“宋遇安,你也要誠實地面對自己的內心,一輩子都這麽開心。”
“原來我都離開這麽久了。不要用這種可憐巴巴的眼神看着我。盡管如此,我沒有說放棄。”
遇安當時看着楊溪宸滿臉的認真,愧疚地叫喚:“楊溪宸。”
楊溪宸眸色暗了暗,頗失落地說:“我記得你以前都叫我徒兒或是過兒。”
他回想了下,故作不正經地說:“那個整日追着我叫徒兒,我是你的姑姑的那個沒心沒肺的女孩去哪了?”
“那都是小時候鬧着玩的。”
宋遇安有些好笑,尴尬的氣氛慢慢打破。
他突然正經開口問:“那我們的十六年之約呢?”
很小的時候,她就叫他徒兒,還開玩笑說她是他師父,以後有她罩着他。
“你以為你是小龍女?”
當時她好心的一句話換來小男孩不知好歹,沒好氣的一句。
“對啊,我是你師父,趕緊叫姑姑。”
那時比她大兩歲的男孩卻硬生生被調戲,憋紅了臉。
“喂,過兒,生氣了?”
後來他看着她就躲,只為她臨時給他起的名字,占他的便宜,再後來,他便習慣了。
那時候她看到電視劇的最後,哭的稀裏嘩啦,說:“小龍女和楊過注定要分開。”
“如果是你,你會等小龍女十六年嗎?”
那時候她因為沉迷電視,雙眼有些哭紅了,聲音也不似她本來的尖銳。
“會。”
那時候他盯着她的臉認真道:“如果我們有一天注定要分開的話,我會等你十六年。”
那是他在初中二年級給她的承諾,她當時只是随口一問,也沒有發現愛開玩笑的他臉上少有的認真,更想不到一語成谶,他們真的分開了。
可是他才等了她七年,他們便相遇了。他算幸運嗎?可是他的小龍女沒有等他。
他大概忘記了,給出承諾的是楊過,而不是小龍女。
望着低頭沉默不言的女人,他感慨:“還真是不能适應沉默的你。”
他嘆了口氣感慨:“也許當初你說的沒錯,楊過和小龍女注定要分開。只是我沒有他那麽好的運氣,還是說因為十六年之約沒到呢?”
“楊溪宸。”
遇安帶着愧色抱歉地擡眼看着他,而他卻不顧她認真說:“我等你。遇安,我說過的,我會等你十六年。”
“對不起。”
遇安半天才擠出三個字,楊溪宸卻彎腰把食指輕放在她嘴唇上,做了個噓的口吻。手抓住她瘦弱的肩,堅定的眼神看着她,一字一句都透着他獨屬于遇安的溫柔與認真:“宋遇安,記住,以後不要和我說這三個字。也不要對我抱有愧疚,你知道的,無論你做什麽,我都會支持的。只有一點,那就是永遠不要拒絕我對你的好。你不需要有任何壓力,遇安,我不喜歡看到你愁眉苦臉的模樣。”
那天昏黃的路燈打在他的肩頭,臉上,在他漆黑的眼裏泛起一層層悲涼。
楊溪宸單薄的背影在陽光的炙烤下,泛着金色的圓暈,在宋遇安心裏,楊溪宸一直是給予她無限關懷的天使。就如在美國,楊溪宸也給了她無盡的溫柔,過去的遇安能理直氣壯地接受他的無盡示好,可是為什麽現在就不行了?每一次看到楊溪宸略帶失落悲傷的眼神,她都會于心不忍,可是她也做不到接受他的好,她什麽也做不到。遇安莫名地厭棄起自己來。
她就這麽站在樹下,楊溪宸突然轉過頭,看到遠處發呆的女人,朝她擺了擺手。前一刻還從他的背影裏看到一股不屬于他的哀傷,此刻又變得朝氣蓬勃,他大步走向她,拍了拍她的肩:“想什麽那麽入神?”
宋遇安看到這個對她滿臉笑意的男人,呆呆地說,“呃……”
遇安還沒說什麽,楊溪宸便一把把胳膊搭在她的肩上,對她痞痞一說:“宋遇安,我回來這麽久了,一頓飯你也不請我?”
遇安困惑地看着這個對她笑得格外燦爛的男人,就好似真的回到了過去可以互相打鬧的日子。
遇安疑惑道:“我有說不請嗎?”
楊溪宸想了想,又低頭朝她說:“那就現在去。”
“我還有晚班呢。”
遇安被他強制地往前帶去,狐疑和他說:“楊溪宸,你沒事吧?”
“有事。”
楊溪宸半天對她說:“我失戀了,你不是才把我拒絕了?”
遇安蹙眉困惑聽着他喋喋不休:“你知不知道你欠了我多少頓飯?”
“我什麽時候欠你飯了?”
遇安沒好氣地斥責,卻也在他的帶動下跟上他的腳步,楊溪宸側過臉,拍了拍她的頭:“你這個沒良心的丫頭,從我高三離開,這七年,我的生日,我們共同的生日,中秋元宵,聖誕元旦,重陽……這個不算,數不盡了,要不要我列一張表格給你?”
“喂,楊溪宸,當初你離開,可不是我逼你的,那這麽多年,我的生日,還有我們共同的生日,中秋元宵……”
遇安沒好氣地數落,又被難以忍受的楊溪宸直接打斷:“真是小氣,那我們都慢慢互相還債吧。”
說完便把胳膊夾在遇安的脖子上,把她往前拽。
兩個人打打鬧鬧,互相拌嘴,就好似回到了過去,那些青蔥歲月,陽光還洋洋灑灑地打在地上,給天地鍍上一層層溫暖的金色,兩人親密無間的打鬧,給這靜谧的草坪增添了一絲青春的氣息。
當徐弈博氣勢洶洶殺到顧淮陽辦公室時,裏頭的人正換好衣服要出去。徐弈博滿臉疑惑問他:“你要出去?”
“下班了。”顧淮陽淡淡回他。
顧淮陽不鹹不重的話引得徐弈博嗤之以鼻,嘲諷道:“喲,你什麽時候起懂下班的概念了?”
顧淮陽面無表情地看着陰陽怪調的男人,冷言反問:“你羨慕?”
徐弈博聽到顧淮陽那涼飕飕的話,沒好氣地回應他:“我羨慕什麽?我也下班了。”
顧淮陽看着緊跟他身後出門的男人,又開口,“我回家。”
徐弈博下意識地說:“我也回家。”
他心裏默默腹诽,回家了不起嗎?我也有家,我還結婚了。徐弈博在心裏把顧淮陽嫌棄了老半天,又聽得顧淮陽實誠地問:“你有家回嗎?”
“還不是因為你?”
徐弈博想起這件事就咬牙切齒,“要不是你胡言亂語,在小青面前抹黑我,我也不會這樣……”不會有床睡不得,有家不能歸。
他見顧淮陽此人停下腳步,在仔細聽他說話,覺得他還算有點良知,又可憐道,“現在小青和我冷戰,我是有家歸不得。”
“所以呢?”
顧淮陽偏頭低聲問。
徐弈博循循善誘:“你去和小青解釋一下,說沈菁是來找你的,和我沒關系。”
“嗯。”
徐弈博見他那麽快答應,還想感謝下時,又聽顧淮陽開口:“你知不知道有句話叫,越描越黑?”
徐弈博一臉茫然,顧淮陽又開口告訴他:
“蘇文青之所以不相信你,是因為透過現象看本質。”
“說人話。”
徐弈博咬牙切齒地埋怨,用那雙好學的熾熱眼光等待他的下文。
顧淮陽半天才慢悠悠說:“她知道你的劣根性。”
徐弈博認真聽完他的話,結果他是繞着圈子罵他。誰說他以前單純無争,善良老實,容易被欺負了?他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只是氣急敗壞的他此刻忘了,以前的他就是這麽護着這個善良老實的顧某人了。
“顧淮陽,你丫的以前那股老實樣是裝的吧?”
徐弈博激動起來,手指有些微微顫抖指着他憤憤斥責。
周思楠剛好過來時,看到一個氣急敗壞的男人,和一個略帶微笑的男人,他都覺得不可思議。平常總是嘴角噙笑的徐弈博怎麽能這麽生氣?而平常一臉不茍言笑的顧醫生竟然笑了,他死命眨了眨眼,覺得自己眼花了。
“去吃飯。”顧淮陽拍了拍他的肩。
“啊?”周思楠不敢置信,平時都是他們主動約顧淮陽的,這簡直逆天了。周思楠偏頭看到咬牙切齒沒有多大反應的男人,疑惑道:“老徐,你怎麽了,要不要去吃飯。”
“當然要去,吃哭他。”徐弈博惡狠狠道。
顧淮陽無所謂開口:“随意吃,今天我心情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