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告白
顧淮陽對她笑是什麽意思?顧淮陽什麽時候對她笑了?
翻來覆去,徹底失眠的女孩只是為了剛剛那一瞬間他的淺淺一笑。
“那個,我進去了。”
站在門口的她,依依不舍看着車門外的他,指了指身後的門。
“嗯。”
顧淮陽朝她點頭,就這麽看着她,也不走。
遇安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朝她擺了擺手,催促他說:“你也走吧。早點回去睡覺。”
顧淮陽看着遇安就這麽緊盯着他,側着身子,腳慢慢往後挪,還傻傻的朝他擺了擺手,他真擔心她會摔倒,于是顧淮陽蹙眉提醒她:“宋遇安,你要是再不看路,會被絆倒的。”
結果顧淮陽擔心的話還沒落,她因為沒有注意身後,是就由于腳後跟頂住了臺階,成功地屁股着地絆倒,敢不敢再丢臉一些?
遇安狼狽地起身,擡頭便看到顧淮陽一陣要笑不笑的模樣,遇安瞪他,不滿地說:“笑什麽笑?”
也許只有這種被氣瘋的時候,她才敢吼他。
話還沒落,裏頭門就打開了,是宋奶奶。只見宋奶奶憤憤瞪着她,不悅開口:“宋遇安,你回來就回來了,讓全世界都出來迎接你?”
奶奶的話只能讓她更丢臉。
宋奶奶看到門外的顧淮陽,話還沒開口,遇安就推着奶奶進去:“回去睡覺了。”
莫名其妙把奶奶推進去,遇安又朝他尴尬一笑:“你也早點回去。”
他輕輕一笑,她立刻招架不住就跑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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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一點定力也沒有。
于是她第二天成功頂着兩個黑眼圈來到醫院。李柯和遇安從病房一起巡查出來,遇安還是滿眼困頓,李柯疑惑問她:“你是幹什麽去了?”
“睡覺,失眠。”
遇安打了個呵欠,精短解釋。
李柯聽到遇安簡短的解釋,問:“為什麽?”
遇安苦笑。
“想男人去了?”
冷不丁冒出的戲谑的話出自徐弈博,李柯聽得一陣詫異。
“怎麽哪都有你?”
遇安鄙夷地偏頭看向這個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的男人。
徐弈博一臉受傷,攤了攤手:“因為我不是老顧,所以失望了?”
遇安不想理會他無聊的打趣,拽着李柯大步往前,李柯看到要錯過的病房,停住腳步,和還在往前疾步走的遇安說:“遇安姐,到了。你要去哪?”
遇安這才停下步伐,轉過身,看到赫然醒目的A-12病房,面色別扭又尴尬,朝李柯不好意思的讪讪笑了笑,徐弈博已經跟上,認真和遇安說:“遇安,我真有事。”
李柯打量着兩人,此時,徐弈博滿臉的認真的估計是什麽嚴重的事吧?李柯這麽想,要是她了解徐弈博就會知道,徐弈博這個人難得有認真的時候。
李柯善解人意地對遇安說:“沒事,你們有事就去吧,這邊我給他複查就好了。”
李柯說完便就推開病房進去了。
遇安靠在牆邊,示意徐弈博不要賣關子了有事說事,徐弈博這才和她說:“周末我們張教授的五十歲生日來不來?”
遇安頓時無語,她就知道徐弈博壓根和她也沒有什麽正經事商量,沒好氣地和他說,“我又不是你們班的,學長。”
她故意把學長兩個字拖的老長。
徐弈博頗為失望地嘆了口氣,感慨道:“我還以為你是我們班的呢?我們班當年的課,你上的倒是很積極。”
所以他是來調侃她的?果然還是無聊。
“我們張教授還提到你了呢!他說,那個為愛來上課的女孩記得叫過來,好久沒見了。”
徐弈博自顧自補充,惟妙惟肖學着張教授的話。
“再見。”
遇安瞪他一眼,匆匆往前,剛好碰上迎面而來的顧淮陽,她心裏感嘆一聲,覺得丢臉,低頭走開。
顧淮陽狐疑掃了眼她,又看向一臉戲谑的徐弈博,當然,一般情況下,他是直接越過他,無視他走開的,而此刻他也依舊如往常那般照做了。
“老顧。”
徐弈博叫住他,充滿期待問:“你會去吧?”
顧淮陽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一個字也懶得和他說,就走開了。
下午的時候,原本早上複查時情況好轉的A-12室病患被緊急搶救,卻還是搶救無效,那個對着她笑,還會嘲笑她花癡的六十多歲的奶奶去世了。
李珂一臉茫然,怔怔和遇安悵然若失道:“剛剛她還和我說話來着,說她老伴給她去買杏仁片了,她臉上還透着那麽幸福的笑容。”
李珂紅了眼,一旁的遇安也有些苦澀起來。
“爺爺出去的時候,還三步一回頭和她說我就回來,她說我知道了,可是,她還沒吃到她最愛的杏仁片呢?”
李珂越說,哭的越厲害,還是陳遠把這個嚎啕大哭的女人給拖走了,留下遇安,等待爺爺的歸來,做最後的道別。
沒過多久,爺爺買回了杏仁片,站在門口的遇安看到他滿臉的笑意,才在門口就溫和地說:“阿英,我買回了你最愛吃的杏仁片。”
然後爺爺便看到床上安詳的女人。
“阿英?”
床上的女人沒有反應,老人也不過是一瞬間的呆滞,馬上又像沒事人似的,走過去,把買好的甜食放在桌上,自顧自的說,“你說要我去買杏仁片,但是你太累了所以等不了我了嗎?那你就舒舒服服的睡着吧。”
老人坐在床頭,低頭看着床上緊閉雙目的人,用那雙粗糙的手摸着安詳的女人的臉,歲月讓他的臉布滿年輪滄桑,他微微彎了彎眼角,輕聲細語,仿佛她真的只是在睡覺,只不過,醒不過來了。
“你那麽愛漂亮,又那麽愛幹淨,我給你收拾收拾,免得到時候我去你那裏了,你還要怨我。”
他語氣裏滿是寵溺,遇安看到他鎮定地給閉着眼睛的女人輕輕擦拭着臉龐,心裏微微陣痛,突然覺得醫院不是個好地方,充斥着死亡與離別。
她突然看不下去了,眼睛也不知覺地濕潤了,偏了偏身子,看着走廊,卻又覺得冰冷孤涼。
她恍惚間,老人朝她喊了兩聲,她才反應過來。
“小姑娘,能不能幫我個忙?”
爺爺說,想給奶奶畫個妝,讓她漂漂亮亮的走。
遇安拿來收集的化妝包,聽爺爺說:“走了也好,我知道她早就挨不過了,不過是擔心我,不放心我。但是現在她終于解脫了,阿英,你再也不用受苦了。”
花白頭發的老人什麽都知道,腫瘤長在胃裏,這麽大的年紀,修複能力差,本來就是能活一天是一天,但其實每一天都是活受罪,吃不了東西,甚至連水也咽不下了,可是卻這麽硬生生挺過了一個多月。
“之前是我太自私了,要不是我說你不能先走,你已經丢下我這麽久了,不能再留我一個人。”
爺爺語氣滿是自責:“你為了我又多受了一個月的罪。”
遇安才知道,這對老人其實分開了很多年,好不容易重逢,本應該好好相守,卻沒想到是這樣的際遇。
“沒有什麽事是過不去的,最重要的是珍惜當下,其實哪有那麽多的對錯?我們都太要強了,如果當初有一方願意低頭,我們也不會錯過這麽多年。”
爺爺感嘆,眼睛從來沒有離開過床上的女人。
遇安突然覺得人的一生何其短暫,從和相愛的人相遇的那一刻起,餘生就不多了。更無可奈何的是,生活裏,總是充斥着各種悲歡離合,事與願違的事太多,連同相愛也成了奢侈。
“宋遇安,你也要誠實的面對自己的內心。”
“無論你想做什麽,都不要有負擔地去做。就和小時候一樣,不要違背自己的心意。”
“他對你是不一樣的,也許他連自己也沒有發現。遇安,你是治他的人。只是,你需要有足夠的耐心等他。”
“如果哪一天顧醫生身邊站着別的女人,你就等着去哭吧。”
“沒有什麽事是過不去的,最重要的是珍惜當下,其實哪有那麽多的對錯?我們都太要強了,如果當初有一方願意低頭,我們也不會錯過這麽多年。”
宋遇安翻來覆去,突然爬了起來,看了看桌上的鐘,00:30。
她打了個電話,半天才被接起。
電話那頭是懶洋洋迷糊的聲音:“喂。”
“小青。”
“遇安,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蘇文青沒好氣說,卻被那頭打斷,她滿滿的瞌睡因為她接着來的話,完全清醒。
遇安摸着自己的胸口,認真說:“小青,我喜歡顧淮陽。”
“你和我說也沒用啊,你有本事和他說。”
她真是徐弈博的好老婆,兩個人的話,語氣都一模一樣,欠揍。
遇安點頭:“我現在打算去說。”
“你在胡說什麽?”
那頭的人還沒太清醒,有些迷糊。
遇安一口氣道出緣由:“我要去告白。”
最後兩個字,讓蘇文青瞬間清醒,從床上爬了起來:“你說什麽?”電話那頭卻挂了。
她快速穿好衣服,跑了出去,卻見客廳裏宋奶奶一個人呆呆坐在沙發上,似乎是睡不着而發呆。
遇安穿了件外頭,對宋奶奶說:“奶奶,我出去一下。”
“大晚上的去哪?”
“醫院。”她歡快的答道。
“加班加傻了。”宋奶奶無奈地搖了搖頭。
第一次覺得距離醫院這麽遠,她好不容易攔上的士。
“師傅,能不能快點。”
“已經很快了。”
的士小哥還以為她家人出了什麽事,可是她卻是一臉興奮。第一次見到大半夜去醫院還能這麽興奮的人。
“還沒給錢。”
小哥叫住直接興聰聰下車的女孩。
“不用找了。”
她着急遞給他一百元,便朝醫院門診部跑去。
顧淮陽,這次我真的想認真告訴你,從很久以前開始,我就很喜歡你。我想用盡我全身的勇氣和力氣,走向你。
“你真的不喜歡她嗎?”
徐弈博盯着呆若木雞的男人不甘地問。他總是這樣,什麽也不說,也鮮少露于臉上,即使認識他這麽多年了,他也很少說他的心事。
“即使面對其他對你有所圖的同學,護士,你也沒有像對她一樣的那麽冷漠。你在逃避什麽?”
徐弈博說:“你什麽也不說,那麽多年了,我都不清楚你到底在想什麽。”
“你為什麽那麽封閉你自己?”
他的語氣透着不悅:“顧淮陽,你就是活的太清醒了。”
“你敢說,宋遇安身邊出現那些追求者的時候,你沒有一點不舒服?”
“你該問的不是你那聰穎的腦袋,而是你的心。”
坐在辦公室,手裏的資料卻沒有翻過一頁。他起身,揉了揉頭,朝外頭走去。
已經是深夜,僅有的三兩個微弱泛黃的燈打在地面,卻在這漆黑夜晚顯得不足為道。
遇安下了的士就慌忙跑進了醫院。
“宋醫生?”
才從病房出來的陳遠,看到本該下班又半夜出現在此行色匆匆的女人,有些驚訝。
“陳醫生。”
宋遇安停下腳步,還沒等他說話,急忙截斷他的話,語氣都有些急切:“有什麽事明天再說。”便往裏頭跑去。
辦公室空空蕩蕩,僅有的白色小燈亮着。
“有沒有看到顧醫生?”
她問幾個值班的護士醫生,都搖頭。
從來沒有那麽的迫切,想見到他。從來沒有覺得明景是這麽大的地方,她在醫院繞了一大圈,還是沒有見到他。
“有沒有看到顧醫生?”
她已經是不抱希望地問,氣喘籲籲。
“剛剛還看到他,好像去天臺了。”
她看了眼長樓梯,往上爬去。
“心情不好的時候,喝酒就好了。”
顧淮陽也不知道為什麽,等意識過來,他手裏便拿了兩灌酒,站在這空曠的草坪裏,站在這一望無際的黑夜。
“你不是說上班的時候,喝酒會被投訴嗎?”
宋遇安來到天臺,看到僅有的一盞明燈下,他坐在天臺的背影,還有邊上的幾罐酒。剛剛跑的迅速,停下來有些氣喘籲籲。她捋了捋自己的不穩定的氣息,使自己的聲音平和,兩手插在口袋裏,叫喚:“顧淮陽。”
本來看着天空的男人,剛想要偏頭,遇安卻立刻朝他說:“不要回頭。”
男人就聽話地一直保持偏頭的姿勢,遇安看到的不過是他的後腦勺。燈光暗淡,打在地上,她盯着被拉的細長的他的影子。
“也不要說話,只要聽我說。”
遇安說的平靜,可是她內心感受到心快跳到嗓子的緊張。
“顧淮陽,我喜歡你。”